章二七零 心氣
夜色如幕,城中火焰蔓延。
清原立身于街道中央,身旁三百精兵圍困過來,人潮涌動。
從高處看去,仿佛四邊都有浪潮,不斷朝著中間涌來。
“圍殺!”
刀槍劍戟,箭矢利刃,殺意伴隨著鋒銳,森然而滲人。
清原背負雙手,收了白玉尺,收了古鏡,微微閉目,靜靜感受這無窮浪潮般的殺機及銳氣。
“以我如今的道行,加上此前凝成的是道意,有地龍加身,有古鏡環(huán)繞,莫說三百精兵,就是三千兵馬,也不足以對我造成威脅了。”
清原吐出口氣,腳下輕踏。
迸裂之聲剎那響起,以清原為中心,不斷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裂縫無數(shù),宛如蛛網(wǎng)。
清原身周三十丈,土地震蕩,就是凝成內(nèi)勁之人,都無法立足站穩(wěn),只能借兵器拄地,身形搖晃踉蹌。而那些普通兵將,已是紛紛摔落在地。
轟隆隆驟響!
燃著火焰的客棧,隨著震蕩而傾塌,火光滾滾,場面狀況而使人驚嘆。
街道兩側(cè),樓房搖搖欲墜,稍微殘舊些的年久房屋,已然為之傾塌。
饒是這三百兵將乃是軍中的精銳,面對這般場景,也還是無法保持隊列,凌亂不堪,甚至有些驚慌失措,不乏有人驚呼,有人怒吼,有人叫喊。
“你……”
傅聰駭然失色,他原以為來人道行雖高,但也不可能太高,萬萬未有想到,已經(jīng)高到了這等程度,能夠不懼三百精兵的軍中殺意,能夠讓大地都仿佛翻卷了過來。
市井之間,臥虎藏龍。
在這區(qū)區(qū)蒼河縣,區(qū)區(qū)一個客棧之中,竟然就有這等道行的高人?
這不僅僅是一位上人,而且是已經(jīng)越過了四重天的一位上人!
“傅將軍……”
清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回目光,一步踏出。
只是一步,眼前就已不見了清原的身影。
沒有風(fēng)起。
只是風(fēng)輕云淡。
只一步邁出,人已在城外。
留下滿地狼藉,一片慌亂。
“將軍……”
有許多驚呼聲音,接連響起。
……
“傅聰死了。”
消息傳到了陸統(tǒng)領(lǐng)耳中,如有雷霆炸響,當(dāng)即目瞪口呆。
副統(tǒng)領(lǐng)低聲道:“傅聰雖然死了,但是他麾下的人,或輕傷,或重傷,并無死去的。”
聞言,陸統(tǒng)領(lǐng)松了口氣,說道:“那咱們便不用陪葬了。”
倘如圍困客棧的三百精兵盡數(shù)被人殺掉,那么他們這些奉命同行的府軍,也活不下來。哪怕客棧之中那兩人沒有殺掉他們,事后也必然要被上面治罪,甚至殃及家人。
若真是如此,死在那兩人手里,反而算是以身殉職,家人還會得到些許撫恤。
“好在只殺了傅聰一人。”
“傅聰內(nèi)勁修為極高,又有三百精兵,哪怕武道大宗師都不容易殺他的,沒想到……”陸統(tǒng)領(lǐng)嘆了口氣,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心有余悸。
副統(tǒng)領(lǐng)及身邊的府軍弟兄,對視一眼,俱是躬身道:“統(tǒng)領(lǐng)明智。”
若非陸統(tǒng)領(lǐng)屈膝討求,白天勢必要跟那兩個足以震懾三百精兵的人物動手,他們這些府軍比之于軍中精銳,差了太多,一旦動手,結(jié)果可想而知。
“該收拾殘局了。”
……
城外。
古蒼等候片刻,然后先生便出現(xiàn)在身前,并不顯得突兀,也不顯得迅疾,就好像先生本就在眼前,只是又邁近了一步。
“先生殺人了?”
“看出來了?”
“嗯。”
“這個傅聰……”清原笑道:“順手便殺了罷。”
古蒼撓頭道:“為什么?”
先生一向是不愿沾染俗世塵緣,懼怕被扯進這封神的大勢之間,不能脫身。而這些人是蜀國的精銳,若能不予理會,自是最好。
“終究是心氣難平。”
清原輕笑了聲,說道:“這個傅聰原是想要殺盡客棧眾人,可謂是行事狠辣,草菅人命,其他人算是一柄聽命行事的利刃,但他就是那個執(zhí)掌利刃的人,所以不好留著他,否則放著他這類人活命去,對平常人來說,也算是個禍患,而對于你我而言,他身份不同,也算一點小隱患。”
古蒼低聲道:“可是先生,那因果……”
“因果這種事,玄之又玄。”清原說道:“你我盡量避免沾染因果,但是行走人世,總是少不了的。我曾與你說過一句話,你可還記得?”
古蒼想了想,道:“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清原點頭道:“正是,你我前次避免觸碰那紫金之氣,才來到蒼河,卻未想到還不能避過,又碰上了這件事情。你我本是無意惹事,但傅聰卻要殺盡客棧眾人,事情也就來了……既然行走世間,因果不能避免,那就挑些稍淺的。”
古蒼問道:“什么是稍淺的?”
清原回望一眼,看著浩浩蒼河,徐徐說道:“殺盡三百精兵,因果結(jié)得深,多半會引來蜀國高人的注視,因果就是極深。但是殺一個傅聰,或許會成為蜀國通緝之人,可是并不會引起太大的變化,不會讓真正的高人注視到這里,這就是稍淺一些的因果。當(dāng)然,若是就此脫身而去,或許會被蜀國當(dāng)作漏網(wǎng)之魚,可是這之中的因果牽扯,便可忽略不計了。”
古蒼似懂非懂,道:“可為何先生還是把人殺了。”
“所以啊,終究是心氣不平。”清原笑道:“我又不是正仙道那位清靜無為的祖師,更不是利弊分明的細心商賈,總有幾分心氣的。”
“好在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殺掉一個傅聰,其實比殺掉胡皓手下的那個灰衣人更簡單一些,沾染的因果也更淺一些。”
說著,他順手從懷中取出兩張紙來,迎空一拋,化作兩個人形,沒有五官面貌,只有粗略的四肢人形。
兩個剪紙為馬顯化出來的人形力士,便迎風(fēng)而去,回返了蒼河的方向。
古蒼看向清原,更是疑惑。
“那母子二人確是不曾作過什么惡事,只是因為前朝的身份,才有這等殺身之禍。”
清原緩緩說道:“白天顧慮那些府軍,也就沒有動手,如今這母子二人已經(jīng)被府軍抓走,多半交給了那些精兵。此刻再趁亂救走這母子,反倒簡單些,而那些精兵乃是精銳,縱有處罰也不會有所株連,更何況,領(lǐng)兵的傅聰也已經(jīng)死了,有個頂罪的……”
“只不過,兩個力士,以紙而生,本體孱弱,雖然以我的道行,使得這兩個力士懷有常人不可敵的本事,但若是引動精兵,哪怕只有十來個,也會被打回原形的。”
他微微攤手,說道:“事到如今,也算順手幫了一把,但那母子二人能否活下性命來,便看天意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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