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盞綠茶
“你是不是胖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為恩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想什么呢!”白子蘇一拳頭捶在他胳膊上。
還不是玫娘給她裹了太多層帛子,才叫她看起來有點(diǎn)膨脹。
李為恩被她錘的嗷嗷直叫,白子蘇受不了他的猛男尖叫,抬手就想再給他一拳,然而余光瞥見一旁的張?jiān)首專诸D住了:“你還好嗎?”
張?jiān)首屢幌蜃⒁鈨x容,常說端正從容也是對旁人的尊重,可是白子蘇這一眼看到的他,卻臉色蒼白,神色憔悴。她跟張?jiān)首屜嗵幜诉@幾年,還從未見過他這個模樣。
“沒事。”張?jiān)首尩寡郏D(zhuǎn)而問她:“你的手怎么回事。”
“還不是在你們府上摔的,不過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你還不知道我嗎,磕著碰著都是常事。要是哪天不磕著點(diǎn),才是奇怪呢。”
白子蘇隨意說著,湊到他跟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袍子:“先別說我了,你真的沒事嗎,臉色看起來好差啊,是不是府里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為恩也側(cè)頭看了看張?jiān)首專骸斑€在擔(dān)心仰止進(jìn)宮的事?”
“進(jìn)宮?”白子蘇察覺到不對勁:“仰止進(jìn)宮做什么?”
“是太子把他帶進(jìn)宮里的。”李為恩戳戳下巴:“說來也巧,昨天太子去丞相府,正撞上仰止彈奏。太子那個人沒什么正常愛好,唯一比較正常的愛好,就是弦樂,而且很癡迷啊。碰到仰止那樣的奇才,自然走不動路。”
“可是仰止怎么能愿意進(jìn)宮?那不該是他待的地方。”白子蘇皺眉。
明明是那樣一個恣意的逍遙客,在江南尚且不怎么出山,又怎么能夠屈于重重宮墻之內(nèi)。
“仰止來長安是養(yǎng)病的,你忘了?”李為恩不以為意的搖搖頭。
“是……可那又怎樣?”
“昨日太子便是以給他治病為由,將他帶進(jìn)的東宮。”李為恩說。
什么治病為由,在丞相府就不能治病了嗎?白子蘇一臉不信。
看出白子蘇的質(zhì)疑,李為恩又瞧向張?jiān)首專骸拔铱窗。銈円矂e太擔(dān)心了,太子雖然暴戾胡鬧,但他未嘗不是個惜才之人,只要是他欣賞的,便不會輕易損毀。”
“這你可不能保證。”白子蘇不滿意地抿了抿唇。
“欣賞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消退變化。萬一他今天欣賞,明天又不欣賞了咋整?再說了,仰止又不是教坊里的樂人,為什么要去取悅別人?”
“那可不是別人,是太子。”李為恩小聲嘀咕,看到白子蘇又亮起小皮錘,這才連忙閉了嘴。
“管他是誰,都不能隨便帶走仰止。”白子蘇忿忿地跺腳,拽上張?jiān)首尩男渥泳偷溃骸白撸首專蹅內(nèi)m里把仰止接回來!”
“子蘇。”張?jiān)首尷∷?br/>
白子蘇頓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不解地看他。
張?jiān)首尡凰吹眠t疑了一下,半晌才緩緩開口:“東宮……不似宮城主殿,豈是說進(jìn)就能進(jìn)的。”
“可你是國子監(jiān)學(xué)正、是丞相的嫡子。哪怕是這樣,也進(jìn)不去嗎?”白子蘇緊緊盯著他,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懷疑。
就算是太子,也很忌憚當(dāng)今丞相,怎么可能無法無天到這樣的地步?
張?jiān)首屨Z塞,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他的父親不會替仰止討公道。或者說,仰止能被太子帶走,和他父親脫不了干系。
用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琴師,換太子行為有失,本就是張丞相和薛國公的意圖,又怎么可能會讓他們把仰止接回來。
“是仰止自己同意去宮里小住的。”良久的沉默,李為恩出聲幫張?jiān)首尳忉尅?br/>
“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血疾并不樂觀,原本來丞相府,也是為了碰碰運(yùn)氣,看能不能碰上對癥的郎中。如今,太子請了太醫(yī)院最好的御醫(yī)為他醫(yī)治,興許是件好事。”
“真的?”白子蘇不太相信他,轉(zhuǎn)而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張?jiān)首尅?br/>
“是。”張?jiān)首尩吐暤溃骸斑^些時日,若是仰止的病情好些了,便會出宮來。他的性情,你也知道的,若他要走,誰也攔不住。”
“所以他去東宮,真的只是看病?”白子蘇盯著他憔悴的面容:“你沒騙我?”
“我何曾騙過你。”張?jiān)首屍查_目光。
得到他的肯定,白子蘇終于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也恢復(fù)了一貫的笑意,黏過去抓著他的袖子就晃了晃:“是啊是啊,我的好先生,可從來都沒有騙過子蘇。”
清澈的笑聲,像是涳濛山色間的一場煙雨,輕盈地下在他的周身。
深深吸了一口氣,張?jiān)首尣桓铱此D(zhuǎn)移了話題道:“換身衣服,我們?nèi)喊伞!?br/>
“可以帶我去書院了?”白子蘇欣喜地睜大眼睛,仰頭瞧他。
之前她提過好幾次,想去張?jiān)首屓温毜膰颖O(jiān)書院看看。
那里的學(xué)生,多是身負(fù)奇才的書法大家,甚至有不少學(xué)生,為寺廟的塔碑作過書帖。日常所書,則是用以賞賜外來使臣,或是裝飾皇城內(nèi)的宮闕樓閣。總之每個人的書寫風(fēng)格迥異,皆是令人稱奇之作。
身為張?jiān)首尩膶W(xué)生,白子蘇也是存了私心,想領(lǐng)略一下別的學(xué)生造詣如何。
“今日端陽,畫院設(shè)了寫生宴,所以他們書院也來湊湊熱鬧,說是幫忙給畫題字。我尋思著你定然喜歡,這才叫允讓把你捎帶上。”
李為恩說著,一臉的邀功神色:“我要是不說,允讓都沒想起來帶你去。”
“先生待我真好。”白子蘇笑意盈盈,目光依舊落在張?jiān)首屔砩希粵]注意到旁邊想要挑撥離間的人。
“哎哎,是我好,不是他!他可是險(xiǎn)些把你給忘了。”
李為恩湊過去,擋在白子蘇和張?jiān)首屩g,不叫她看張?jiān)首專^而搖著手里的香囊就陰陽怪氣地說:
“他都能想起來和我一起去,都沒想到你。可見在允讓心里,你還沒有我重要呢!”
誰叫這對師徒平常總是合起伙來欺負(fù)他,不抓住機(jī)會搞點(diǎn)事情怎么能行?非得離間離間他倆,叫白子蘇也用小皮錘使勁捶捶張?jiān)首尣判校?br/>
然而白子蘇一點(diǎn)都不生氣:“忘了也沒事,只要先生最后帶我去了,這就夠了。”
說罷,笑瞇瞇地接過張?jiān)首屵f給她的衣服,就走去了一旁的雅間。
李為恩嘴角抽了抽,滿是怨念的轉(zhuǎn)過臉。就看到張?jiān)首屇肆艘槐K茶,遞到他面前。
“謝謝。”感動地看了一眼張?jiān)首專顬槎骱鋈挥X得自己又能行了。
果然,在張?jiān)首尩男睦铮@個好兄弟還是排在第一位的!!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端起來喝了一口。
咦?綠茶。
綠茶……嗯。
怎么感覺……哪里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