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不知錯
    陸府靜園。
    白子蘇一跨過門檻,就看到沛容站在里面。佛香繚繞,煙霧似浮動的水流,蒙在她周身,倒真像是一心向善的佛門中人。
    心下冷笑兩聲,白子蘇走了過去。還沒剛到沛容面前,身后的家奴猛地踹向她的腿彎,也不等她反應(yīng),就將她按跪在地上。
    “你可知錯?”沛容緩緩摩挲著一只玉質(zhì)香爐,眼皮都未抬一下。
    “說實(shí)話,我還真不知道?!卑鬃犹K流里流氣地笑了笑。
    話音剛落,沛容拈著香爐的手頓了一下,身后的家奴見狀,立即沖到白子蘇面前,就朝她臉上劈去。
    這一巴掌是下了十足的狠勁,甚至能聽到手掌破開空氣的嘯聲,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聲音,像極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境地,她跪在下面,不過是怯怯地一抬眼,就不知道犯了什么滔天大錯。沛容的一巴掌,也是這般毫無預(yù)兆得劈下,叫她的一邊耳朵,再也聽不到聲音了。
    如今,竟然又回到沛容的手底下。而看她這幅樣子,還想好戲重演么?
    白子蘇冷眼瞧著那一巴掌,不等落到自己臉上,她就倏地往后一撤,迅速出肘,擊在那人手腕上。生生將那一巴掌給打了回去。
    家奴沒料到她會躲開,更沒料到她還會還手。
    要知道在這府里,還沒有人敢躲掌嘴的懲罰,哪個主子不是一聲令下,說掌嘴就掌嘴,被打的人嚇都嚇?biāo)懒耍睦镞€有膽子躲開。
    這家奴也是打習(xí)慣了的,從未失手過。這一失手,竟然怔在了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呵呵?!卑鬃犹K干笑兩聲,直接越過家奴看向沛容。
    “不是我不愿意挨這一巴掌,只是我實(shí)在想不出個挨打的緣由來。麻煩姑姑說明白了,這樣我也好學(xué)點(diǎn)規(guī)矩?!?br/>
    “不知道緣由?”沛容端起白玉香爐,對著光看了看:“不是叫人把罪名報(bào)給你了么?”
    “可那些罪名,似乎沒有一個能和我沾得上邊的。”白子蘇平靜的看她。
    沛容眉頭微皺,很快又消失在皮笑肉不笑的面容下。
    “既然你愚鈍到這般地步,那我也不妨與你說一說。妾室不得出府,你踏出府門,便是罪一。向來只有正妻可隨夫赴宴,而你身為侍妾,頂替正妻隨夫赴宴,此為罪二。”
    白子蘇嗤笑:“這兩點(diǎn)罪過,皆因陸中丞而起,與我何干?”
    “哦,你倒提醒了我?!迸嫒輰⑹掷锏南銧t擱在案上,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魅惑公子,此為罪三?!?br/>
    魅惑……陸文濯?
    白子蘇一口老血差點(diǎn)噴出來。
    就陸文濯那個要死不活的鬼樣子,能是被魅惑的人?腳指頭想想也不可能。況且她要是能魅惑他,還能慘兮兮得在這跪著?
    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兩樁罪名加起來,若在其他府上,全尸都不能留。不過陸府仁慈,依照家規(guī),不過笞責(zé)幾下,小懲大誡。如此好事,你還有何異議?”沛容繃緊了下頜線,看上去已經(jīng)沒有多少耐心。
    還好事?這是打她一頓還叫她感恩戴德?
    話說到這個份上,歪理也擺了出來。那意思無不是再說,若是白子蘇還要辯駁,恐怕就連歪理都聽不得了。
    但白子蘇,還就是不能茍同她這歪理,抬起頭就道:“我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沒有半分與夫人爭搶之心,我會出府赴宴,也是被逼無奈。所以沛容姑姑說的這幾樣罪名,恕我一樣都不能認(rèn)?!?br/>
    “那便由不得你了,我也是奉命辦事,不管你認(rèn)與不認(rèn),依照規(guī)定,這是你該受的?!迸嫒菡f著,看了一眼家奴,語氣里已經(jīng)不帶一絲余地。
    “帶下去!”
    秋水閣。玫娘剛從外面走進(jìn)院子,步履匆匆,直奔寢屋。
    然而這匆匆的腳步,在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時,很快就變得凌亂起來。
    “香和!”
    大叫一聲撲到地上,玫娘一臉驚恐地瞧著她:“你的傷,怎么回事,誰打你了?這可是娘子的院子,怎么會出這樣的事?”
    說著說著,玫娘忽然想到什么,也不等香和開口,就忙不迭地沖進(jìn)寢屋。再出來時,臉色已經(jīng)蒼白:“娘子呢,娘子在哪?”
    “畫……春堂?!毕愫驮诿的锏臄v扶下站起來,勉力開口道:“帶走了。”
    畫春堂?壞了!
    能將香和打成這樣,又能強(qiáng)行帶走白子蘇那個皮猴的,想必只能是沛容手下的人。
    玫娘心下大驚,趕緊將香和扶進(jìn)屋,請了幾個醫(yī)女,便迅速趕往云水居。
    一刻不敢耽誤,玫娘連喘大氣的停歇都沒留,直到手碰到云水居的院門,這才趁著守衛(wèi)通報(bào)的間隙,按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玫娘?”景吉好奇的從里面走出來:“不知道這般匆忙地來尋我家主子,是所為有何事?”
    “自然是娘子的事,娘子被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帶走了,這事兒,公子知道嗎?”玫娘火急火燎。
    “被帶走了?”景吉愣了愣,顯然是沒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沒錯。”玫娘見他還是一臉茫然,不由得抓住他的袖子,急地額頭上全是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娘子還有傷在身,亂動不得,這番老夫人將人帶走,勢必要加以懲治。我們娘子的身形,你也看到了,根本挨不起幾下板子。萬一……萬一出了什么事……”
    越說越激動,索性抓著他問:“公子呢,婢子要見他?!?br/>
    “主子……”景吉遲疑了一下,似乎很為難的樣子。
    其實(shí)他心里清楚得很,根本沒什么可為難的,陸文濯眼下正在屋里批閱公文,只消往里面走幾步,就能將這些事稟報(bào)給他。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去打擾自家主子。
    誰曉得這是不是白子蘇的新手段,之前對他們主子又是掐又是咬的,還毀了主子辛苦安排的計(jì)劃。他們主子自從和她打交道開始,就沒一件好事。
    如今剛分開,主子被咬傷的手還沒剛包扎好,這個女人又湊過來找他們主子的事,還要跟老夫人扯上關(guān)系。
    直覺告訴他,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回事?”玫娘見他不說話,心里愈發(fā)不安,脫口就問道:“難不成公子不在府里?”
    景吉猶豫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