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中棋子
“這……”玫娘有些為難。
“娘子這是做什么,現(xiàn)在正是好時(shí)候,可要趁熱打鐵抓住公子的心才行。若是這風(fēng)寒傳出去,豈不是斷了公子來這里的念想?”
“斷的就是他的念想,還有府里其他人的念想?!?br/>
白子蘇說著,不覺笑了笑:“你這倒提醒了我,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又什么頑癥是傳染性極強(qiáng)的,回頭我也得一得,最好能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將他們這念想斷下去?!?br/>
“娘子亂說什么!”玫娘輕輕拍了一下白子蘇的手背。
“好好,我不說了,玫娘快去吧。風(fēng)寒這事真的很重要,我得靠這事自保呢?!?br/>
“何故要自保?”香和好奇的問。試了試湯藥的溫度,將藥碗遞到白子蘇手里。
“這還用問,一看你就是話本子看少了。”白子蘇敲了敲香和的腦袋。
“這后院里,還有個(gè)正主呢。過去的五年吧,我們相安無事,那是因?yàn)槲疫@個(gè)妾形同虛設(shè)??墒墙袢找贿^,情形就大有不同了。要知道,女人都是醋做的,酸起來是很嚇人的。而且我的身份本就處于劣勢,只要陸文濯那個(gè)夫人想整我,哪天我怎么死了,你們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她又不稀罕搶別人丈夫,為什么要平白承擔(dān)被忌憚擠兌的風(fēng)險(xiǎn)。
“娘子此言不虛,確是婢子大意了。”
玫娘是知道其中險(xiǎn)惡的,被她一說,立即臉色微變,起身就道:“我這就按娘子說的去辦?!?br/>
說罷,匆匆朝秋水閣外面走。
香和還是有些茫然,看著白子蘇將湯藥一口氣飲下,又怯怯地問:“真的那么恐怖嗎?那我們以后可怎么辦呢?”
“沒事的。”白子蘇被湯藥苦得齜牙咧嘴,接過香和遞給她的糖蓮子,一把咽下,這才伸手拍了拍香和的肩膀:“你家娘子命大著呢,只要我活著,就會罩著你們?!?br/>
“娘子……”香和淚眼朦朧,使勁點(diǎn)點(diǎn)頭。
忽然想到什么,她抹了一把眼淚,小聲道:“今日娘子不在,先生來信了?!?br/>
“允讓?”白子蘇眼睛一亮:“快!拿給我看看!”
香和點(diǎn)頭,忙不迭地把將一枚卷好的信箋遞到她手里。
白子蘇展開信箋掃了一遍,伸手就放在燈燭上,看著那張紙緩緩化為灰燼,才微微一笑:“他回來了?!?br/>
“娘子不會還要出府吧?”香和緊張地問。
“今日不去,剛好我可以歇歇。”白子蘇翻了個(gè)身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地說:“明日你和玫娘一定要幫我守好了,就把我的風(fēng)寒說的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保準(zhǔn)他們不會進(jìn)來?!?br/>
“萬一有人非要進(jìn)呢?”
“不會的。這世上,有幾個(gè)人不怕死呢?”白子蘇嘻嘻一笑,把被子往臉上一遮,不再同她多說。
……
半睡半醒躺了一天一夜,白子蘇實(shí)在躺不住了,天還未亮,她就一骨碌爬了起來。
香和正在屋里燒水,咕嘟咕嘟的聲音,驅(qū)散了黎明前的些許寒意。
端了一盞茶到她面前,香和問她:“還是上次出府的打扮嗎?”
“不,你去把那件文士的衣服拿來給我換上?!?br/>
穿戴整齊,白子蘇仔細(xì)看了看,又叫香和拿了一段帛子來,將手腕處的淤青給遮起來。
“公子他怎么下得去這樣重的手。”香和一邊纏著帛子,一邊難過地嘆息。
“這有什么?”白子蘇不以為意:“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俊臉還被我撓了呢。我這起碼能遮,他想遮都遮不了?!?br/>
裹緊帛子,白子蘇拿過粉盒,對著銅鏡仔細(xì)地?fù)湓诿奸g,直到那枚小小的朱砂印記完全被掩蓋,才算作罷。
“為何每次出府,娘子都要將它掩去?那枚朱砂胎記很美呢,又是在眉心,比金箔和蜻蜓翅做的花鈿還要好看。拿粉蓋住,豈不可惜了?”
白子蘇捏著粉盒的手微微頓住,沒有說話。
為什么要掩去那枚印記,她也記不太清了,似乎是潛意識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
若非要說出個(gè)原因,大約就是剛進(jìn)陸府的時(shí)候,陸文濯提過那印記,說是跟蚊子血似的,晦氣又難看。她來陸府這些年,陸文濯跟她說話的次數(shù)委實(shí)不多,僅有的幾次說話,就包含了這一句。
那時(shí)候,白子蘇還是有那么一丁點(diǎn)兒在意陸文濯的,被他這么說了之后,她羞愧了好久,一度不敢抬頭看人。
后來玫娘幫她用白粉遮去后,她才敢抬起頭來。再后來,也就一直蓋著了,若是不抹去,她自己反倒不自在。
見她有些恍惚,香和又叫了她一聲,她這才回過神。
放下粉盒,又交代了香和幾句,白子蘇利索地爬上院墻邊的枇杷樹,翻了出去。
院墻對面的巷子里,停著一輛馬車。
陸文濯慵懶地倚在軟墊上,正用手撩起簾子,望著她的背影。
“主子。要不要屬下去把她攔下來?!本凹粗懳腻獦O為難看的臉色,緊張的問。
“不必?!标懳腻砰_簾子,勾唇冷笑:“派人盯著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便由她去?!?br/>
不過是只蠢兔子,出府又能做什么,女人眼皮子淺,再有心思,也不過是為了后院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何必要在這種蠢人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只要留著她的命,為自己所用便可。
“出格的事……是什么事?”景吉小聲問。
陸文濯黑著臉睨他一眼,見他一臉無措,只得半閡了眼睛,幽幽提醒:“她已非完璧之身,再難檢驗(yàn)忠貞。”
忠貞?景吉一愣,略有些猶豫地說:“主子莫不是忘了……這不過一枚棋子,遲早會碎。其忠貞與否,都不會左右計(jì)劃的進(jìn)行,主子又何必這般在意?”
“你不懂?!标懳腻p輕一笑,指節(jié)輕叩車壁:“就算是棋子,在我手上也必須是干凈的?!?br/>
若是沒有煙雨樓的事情,倒是沒什么,但如今白子蘇已經(jīng)是他的人,他便不會容忍她給自己整點(diǎn)綠。
不過,也不會等很久,只要?jiǎng)蓊^一到,將她扔去合適的位置,他便不用管她的死活了。
畢竟,一旦棋子擲出,即便是臟了,也不會礙到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