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帝的國內(nèi)首家旗艦店將登陸藺川的消息不啻于一磅炮彈，直將各大時尚媒體炸得人仰馬翻灰頭土臉。
    “rex啊，rex 啊，真的是rex 啊，我還在攢錢打算明年飛往倫敦看他的秋冬秀，他居然到藺川了，神啊，我要幸福地暈倒了。”某時尚編輯失態(tài)地大叫。
    “發(fā)布會那天我穿什么？穿什么風格好呢？輕搖滾？朋克重金屬？還是波普？還是mix&match？”另一時尚編輯已經(jīng)開始翻箱倒柜。
    ……
    當眾人正蒼蠅舔血一般為rex的首場發(fā)布會而興奮不已的時候。
    楚南鉉正狗腿地圍著虞z轉(zhuǎn)悠，“親愛的，你就給我一點面子，去我發(fā)布會好不好？”
    “不好。”虞z不為所動。
    “親愛的，你怎么能這樣對我，這幾天我白天帶孩子，晚上熬夜做設計，你看我的腰又細了一圈。”楚南鉉開始撈自己的涂鴉白t恤的下擺。
    虞z嗤笑一聲，“腰細些才好，楚腰纖細掌中輕，免得糟蹋了你的姓！”
    “楚腰，是說我嗎？”楚南鉉舌頭又開始伸不直了。
    虞z扶額，跟這種bbc講話真是辛苦，完全雞同鴨講，實在沒辦法講到一塊兒去。
    偏偏楚南鉉還有著異乎常人的求知欲，在她面前不停地問，“楚腰到底是什么，是我的腰嗎？”
    虞z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火氣給他解釋，“楚腰就是指很細的腰。”
    楚南鉉露出一口的白牙齒，“是因為我的腰很細，我又姓楚，所以才叫楚腰，對不對？”
    虞z對著他的后腦勺就是一掌，“你少臭美，是因為中國古代有一個楚靈王，他喜歡細腰的美女，很多女人為了討他喜歡，就不吃東西，結(jié)果餓死了。所以后來就用‘楚腰’來代指女子的腰細。”
    楚南鉉思索了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那個楚靈王一定是我的祖先，因為我也喜歡細腰的美女。”說完還偷偷瞄了瞄虞z。
    虞z白了他一眼，“誰不知道你喜歡大胸細腰翹屁/股的女人。”
    楚南鉉表情有點受辱，“我沒有。”
    虞z又埋頭看電腦屏幕去了。
    楚南鉉再次陀螺一樣在虞z面前打轉(zhuǎn)，“親愛的，你就給我一點面子，去我的發(fā)布會，求你了，你就去吧，去吧。”
    虞z只覺得眼花，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楚南鉉頓時眉開眼笑，“太好了。”
    “不過楚南鉉我事先警告你，不準搞什么花頭精出來。”虞z正色道。
    “花頭精是什么？我這次的發(fā)布會沒有使用什么花朵元素啊？”
    虞z再次嘆息，“你當我什么都沒說。”
    楚南鉉卻不依了，“花頭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什么意思啊。”
    “你再廢話碌奈揖筒蝗チ耍
    虞z的威脅成功地讓楚南鉉老老實實坐到了一邊，但嘴里依然念念有詞，“花頭精到底是什么意思？”。
    市委辦公室內(nèi).
    “書記，我這會兒想出去一趟，葉希在國貿(mào)大廈看什么時裝秀，她平時粗心大意慣了，現(xiàn)在懷著身孕，我怕她不留神磕著碰著。”高樊小心地覷著蘇君儼的臉色。
    蘇君儼微微一笑，“還沒有恭喜你們。”
    胸口又是一陣疼痛，高樊也要做父親了。
    高樊知道蘇君儼這三年過得極為壓抑，低頭看了看桃花心木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又是滿滿的煙蒂，忍不住勸道，“書記，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痛快，但是您也悠著點，煙抽多了傷肺。”
    蘇君儼自嘲似地一笑，“傷肺總比傷心強。”
    高樊默然。
    “對了，怎么葉醫(yī)生也崇拜偶像來著？”蘇君儼轉(zhuǎn)移了話題。
    高樊臉上不自覺帶上了柔和的笑意，“她啊，還跟小孩似地。一聽說她崇拜的那個英國設計師到了藺川，就嚷著要去要簽名。真搞不懂她們女人。那個設計師名字也奇怪得很，叫雷什么來著，好像是雷公……”
    蘇君儼輕笑起來，“那個設計師叫雷帝，不是雷公。”
    “對對，就是雷帝，書記，你也知道？”高樊有些奇怪地問道。
    蘇君儼臉上又是一派淡漠，“剛聽成孜提過，她這會兒應該也在國貿(mào)看秀。”說完頓了頓，“我和你一塊兒過去吧，順便接成孜。”
    蘇君儼和高樊到達國貿(mào)頂層的時候，只覺得連強勁的中央空調(diào)也不管用，四周全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各種香水味混在一起，鎂光燈閃成一片。
    蘇君儼不由蹙眉，高樊則盯著頭頂巨大的金色的花押體rl2嘀咕道，“英國佬真是奇怪，連店名都起得怪里怪氣的，rl的平方，什么鬼名字。”
    “對不起，請借過一下。”禮貌的男聲響起，那是一個綠眼睛的白種人，卻說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他正側(cè)著身體，小心地護著身畔戴著巨大太陽鏡的東方女人穿越擁擠的人群。
    “douglas，楚南鉉到底在搞什么，他怎么請了這么多媒體？”虞z不悅地說道。
    “l(fā)areina，我們根本沒有請多少媒體，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么多人，只能怪rex魅力太大。” douglas苦笑道。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分明就是她的聲音，蘇君儼感覺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似地響起來，不由暗暗捏緊了拳頭。
    眼睛瞇了瞇，蘇君儼朝高樊撂下一句，“你去找葉希吧。”便快步跟了上去。
    虞z坐在了第一排的嘉賓席上，原本早已就座的各大時尚媒體總監(jiān)或者主編級的人物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姍姍來遲的女子。
    其間某個所謂的玉女明星倨傲地看了看虞z一身行頭，不屑道，“這位小姐，你沒有坐錯地方吧。穿著幾千塊的行頭也好意思坐在這里看秀？”
    虞z頭都沒轉(zhuǎn)，漫不經(jīng)心地彈了彈指甲，“有些人把幾十萬的衣服穿得跟地攤貨似的也好意思坐在這里看秀？”
    “你——”玉女氣結(jié)。
    燈光忽然暗了下來，輕飄飄的音樂伴著鈍重的鼓點傳來，倒也別有風格。
    楚南鉉穿著一件造型浮夸的黑色t恤跳到了臺上，藍色牛仔褲上是手繪的飛鷹，戴著騎士手套。
    底下立刻尖叫起來，楚南鉉一眼掃到虞z，朝她的方向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才用怪腔怪調(diào)的普通話說道，“我很開心。因為她來了。”
    又是一陣尖叫，“哪個她，哪個她。”
    虞z不由蹙眉。
    “honey。do you know why i named the boutique rl2 ?”
    “just becausemeans  rex loves lareina。”
    親愛的，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叫這家時裝店rl2嗎？
    因為我愛你。
    蘇君儼站在人群里，只覺得胸口一陣陣冰涼，他清楚地聽到剛才那個綠眼睛的白人稱呼他的無尤為lareina。
    周圍人的聚囂似乎都遠去了，成了稀薄的背景。沒有人會關(guān)注他的悲傷，她們都在為臺上那個時尚帝王而歡呼。
    一秒鐘也待不下去，蘇君儼按住胸口擠出了人群。
    楚南鉉還想再說點什么，但他依約感覺到虞z冰冷的目光正隔著太陽鏡惡狠狠地盯著他，脊背不禁一陣發(fā)涼，他突然模模糊糊地明白花頭精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完了，他好像已經(jīng)搞出了花頭精。
    發(fā)布會結(jié)束，道格拉斯負責和媒體人士打交道。
    藝術(shù)家則戴著棒球帽快步追上了前面踩著七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飛的女人。
    “l(fā)areina,等等我，你等等我。”
    怕他嚷地更大聲，虞z憤憤瞪楚南鉉一眼，“閉嘴！”
    楚南鉉老實地閉了嘴，兩個人并肩向國貿(mào)大廈極為隱蔽的特設電梯走去。
    虞z眼尖，看見了一手扶著葉希一手正在按電梯的高樊，旁邊還有那人清俊的背影，而他的臂彎里還挽著一個苗條的女子。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空氣像被抽走了一樣，腳下一個踉蹌，虞z險些摔倒。
    “l(fā)areina，你沒事吧？”楚南鉉趕緊扶住了她。
    蘇君儼聞聲，緩緩轉(zhuǎn)過了頭，他動作極慢，幾乎是一點一點地轉(zhuǎn)過臉，虞z感覺渾身的氣力都在這慢鏡頭似的動作里流失殆盡。
    還是高樊乖覺地喊了一聲，“虞小姐，好久不見。”
    虞z強笑道，“高主任，你好。”
    “大家一起下樓吧。”高樊按住了電梯開門鍵。
    虞z只得和楚南鉉一同進了電梯。
    “葉醫(yī)生，恭喜你們。”虞z視線落在葉希微微隆起的腹部。
    葉希笑了笑，“謝謝你。”
    蘇君儼也不吭聲，只是默默地打量著楚南鉉的長相。
    楚南鉉則在這幾個人之間看來看去，似乎想看出一些端倪來。
    虞z視線微垂，掩去了眼底的波瀾。
    “我的未婚妻很喜歡您的設計，可以冒昧請您簽個名嗎?”蘇君儼突然用英語向楚南鉉問道。
    虞z聽到“未婚妻”三個字，心中一痛，指甲戳進了掌心的嫩肉里。
    楚南鉉笑了笑，回頭望了望虞z，“你們和lareina認識，當然可以。”
    成孜趕緊拉開手袋，拿出了紙筆，遞給了楚南鉉。
    楚南鉉利落地簽完名之后，將筆記本還給了成孜。
    葉希輕輕碰了碰虞z的胳膊，“可以請rex幫我也簽個名嗎？”
    “當然可以。”虞z連忙說道。
    楚南鉉幫葉希簽名之后，還不忘笑瞇瞇地朝她說了一句，“祝你們生一個健康的寶寶。”
    要不是礙于蘇君儼在場，葉希簡直要眉開眼笑，然而自家老公還在人家手下混飯吃，只得含蓄地笑了笑。
    寶寶……那個雪團兒堆成的小姑娘難道是……虞z和這個混血男人生的？
    像是被細韌的絲線生生劃開心臟，蘇君儼只覺得胸口疼痛難忍，也許并不是尖銳的疼，而是一種撕扯的鈍痛。
    “那種疼，不是皮肉傷，血流了結(jié)痂了也就好了。它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在你的心臟上鈍鈍地拉鋸著，椎心泣血，到死難休。”蘇君佩當年的一席話猛然躍上心頭。蘇君儼冷峭的目光掠過虞z直身白玉簪一般的鎖骨，那兩個小渦，他今生唯一想投入的黑洞，終于讓他徹底葬身其中。
    當你看深淵夠久時，深淵也會看向你。
    其實不是這樣的，當你看深淵夠久時，深淵會毀滅你。
    電梯逐漸沉降，到了地下車庫。
    虞z此刻才能留意蘇君儼挽著的女人，杏眼桃腮，溫柔可人，一看就知道出身優(yōu)渥，教養(yǎng)頗佳，這才是他的良配，是會與他共度一生的人，可是為什么，心里那么難過，難過地恨不得登時死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再見。”
    虞z上了楚南鉉的跑車，她無法回頭去看他是不是還開著那輛黑色的沃爾沃，也許那個他曾經(jīng)許諾過永遠只屬于她的副駕駛座位已經(jīng)和她再無半點關(guān)系。
    楚南鉉金褐色的眸子盯住虞z，“你不太對勁。”
    “沒有”。虞z將手伸出車外，風從指間吹過，明明是熱風，卻因為速度而帶著一點涼意。
    楚南鉉把她的手拽進來，“這是高速，你在捕風嗎？”
    虞z忽然笑起來，“對，我在捕風！”
    愛如捕風，徒勞一場。
    “今天電梯里的人是你以前的朋友？”楚南鉉試探地問道。
    “不是。認識而已。”虞z面無表情地說道。
    楚南鉉嘆了口氣，“早知道不是你的朋友，我就不給她們簽名了。”
    虞z冷哼一聲，“真是難為你，我倒是好大的面子。”
    楚南鉉涎著臉說道，“那是，我今天可又給你表白了啊。”
    不提這個還罷，虞z立時翻臉，“你還敢說！我跟你說過什么來著，不許搞什么花頭精，你倒是會嘩眾取寵。”
    楚南鉉趕緊縮回去，嘀咕道，“誰讓你不告訴我花頭精是什么意思。對了，嘩眾取寵又是什么意思，漢語里四個字四個字的詞意思都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