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色蓮
秦艽氣喘吁吁地跑到虞z面前,“阿z,對不住啊,我來晚了。”
“算了算了,我早習慣了。”虞z好笑地將門票塞進秦艽手里,拉著她的手往藝術(shù)中心的鏡面式大門走去。
工作人員檢票之后很禮貌地交待道,“請不要在展覽中心內(nèi)部使用照相機同時請關(guān)閉手機等通訊設(shè)備,謝謝合作。”
秦艽吐了吐舌頭,“好大的派頭,對了阿z,安藤忠雄的建筑作品展覽門票你是怎么搞到手的啊?”說完又曖昧地一笑,“是不是你上次那個英俊得不像人的男朋友?”
英俊的不像人?虞z的眼角抽搐了兩下,斜睨她一眼,“何以見得?”
秦艽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拜托,我雖然沒見過豬走路但好歹也吃過豬肉,你家那位,嘖嘖,那身段,那長相,那氣質(zhì),一看就是用麻袋裝信用卡的主兒,他身上穿的可是杰尼亞的雙排扣羊絨大衣,我上個月剛在《vogue》上看見的……”
“小九”,虞z挑唇笑道,“你連意大利語的ermenegildo zegna都能發(fā)得如此到位和標準,我對你的英語六級充滿信心。”
秦艽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她裝模作樣地按住胸口,一副虛弱的樣子,手指點著虞z的鼻尖,怪叫道:“不帶你這樣的,往我的傷口上撒鹽巴,我的小心肝都碎成小片片了。某人有異性沒人性啊。”
虞z笑著推了秦艽一把,“你真是個活寶。”
秦艽卻突然收斂笑意,正色道,“阿z,有些男人只可遠觀,不適合褻玩。我說這話絕對不是懷疑你的魅力,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看著秦艽一臉鄭重的樣子,虞z覺得心里充滿了一種酸脹的感覺,她什么都沒說,只是伸出手臂,用力抱住了好友。
秦艽卻故意抖了抖,懊惱似地說道,“肉麻死了你,光天化日之下?lián)ППС珊误w統(tǒng),萬一被哪個愛上我的帥哥看見了就不妙了,你知道的,我對女人可不感興趣,到時候你擔了個虛名事小,要是惹得帥哥傷心我就罪孽深重了。”
氣氛被她破壞殆盡,虞z將視線在她胸部流連,不懷好意地說道,“我說小九,我覺得你思春前還是先加強一下你的女/性/特征比較靠譜。”
秦艽又是一聲怪叫,伸手去咯吱虞z,“要死了你,老娘不發(fā)威,你把老娘當加菲,是吧?!”
虞z最怕癢了,趕緊討?zhàn)垺?br/>
秦艽這才罷手。她剛還想說什么,視線卻被什么粘住了,大概是太激動了,說話都不利索了——“阿z,你看,那是不是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
虞z微微瞇了瞇眼,“嗯,是他的光之教堂。”
秦艽連忙拖著虞z的手向展廳中央的圓臺走去。
展廳通過人工光線模擬日光,將光之教堂最負盛名的十字形光影模擬出來。
“真漂亮。”秦艽忍不住贊嘆道。
“我去過大阪城郊的茨木市北春日丘的光之教堂,不過這個教堂實在太小了,沒什么氣派。我倒是很喜歡水之教堂,真希望以后可以在那里舉行婚禮。”聽到何l嬌嗲的聲音,虞z的眉頭不覺蹙了起來。
“虞z?”顧`澄有些驚喜地喊出虞z的名字。
虞z拉著秦艽緩緩轉(zhuǎn)身,面帶微笑地喊了一聲,“顧老師。”
秦艽也趕忙跟著喊了一聲。
顧`澄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虞z,考試結(jié)束后他一直試圖打電話給虞z,想邀她一同來看展覽,不料她的電話始終是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無奈之下,他只得一個人來看展,不想?yún)s碰到了何l。
何l能搞到門票他不奇怪,可虞z的門票又是從何而來。
何l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虞z,挑釁似地問道,“你怎么會有這兒的門票?”要知道就連何世祥也費了不少力才幫她弄到一張票來。
虞z斜斜地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何l氣結(jié)。
秦艽卻有些莫名其妙,誰來告訴她,這個自以為是的女生是誰啊?
虞z也不看顧`澄,拉著秦艽的手就要往別處去。
秦艽有些尷尬地朝顧`澄一笑,“顧老師,我們?nèi)e處看展覽了啊!”
不料顧`澄卻接口道,“不介意的話我和你們一道吧!”
何l才要說話,卻聽見虞z一聲似是愉悅的輕笑,“當然不介意。我和小九可是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向顧老師您請教一些問題。”
說話之際虞z的左頰邊又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笑渦,顧`澄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到虞z的身邊,何l見狀,跺了跺腳,終于也跟了上去,走在顧`澄旁邊。如此一來,就變成了三女一男四人并排同行。
虞z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何l,嘴角浮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六甲的集合住宅”、“大阪府立近畿飛鳥博物館”、“淡路夢舞臺”都是安藤忠雄的經(jīng)典作品。虞z看得很仔細,甚至還拿出鉛筆在速寫本上寫寫畫畫。
顧`澄贊賞地注視著她專心的側(cè)臉,突然考較起虞z來,“看得出來安藤忠雄的設(shè)計風格受誰的影響嗎?”
虞z眉毛微皺,“和丹下健三的風格有些接近,不過又有些像勒·柯布西耶。”
顧`澄笑道,“不錯。丹下健三和勒·柯布西耶都是他崇拜的兩位建筑師。說來也有意思,安藤忠雄還曾因此為他的寵物狗先取名為‘丹下健三’,然后又改名為‘柯布西耶’。”
秦艽露出一副被嚇倒的樣子,“天哪,有這種崇拜偶像的方式嗎?用偶像的名字給寵物命名,真是怪人。”一面卻忍不住在心底幻想給自家的哈士奇取名“強尼·戴普”,德普嬉皮鬼馬的裝扮和自家那只憨的像熊的狗的形象交織在一起,秦艽覺得自己立刻凌亂了,不行不行,太驚悚了。
虞z卻只是朝顧`澄笑了笑,沒有說話。
“`澄哥,聽說淮海路上新開了一家日本料理,里面的吞拿刺身、牡丹蝦、牛油果手卷還有海膽壽司都很不錯,我們中午去吃好不好?”何l為了表現(xiàn)親密,故意用日語向顧`澄發(fā)問。
虞z聽得懂面上卻巋然不動。
顧`澄卻看一眼虞z,躊躇道:“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怎么樣?”
虞z輕輕一笑,掃一眼何l,“好像不太妥當吧,顧老師,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她故意在“你們”上加了重音,顧`澄見她似有調(diào)笑之意,不免有些氣悶,他對何l根本無意,她不是知道了嗎?
秦艽拉了拉虞z的胳膊,眼睛里滿是不解。
虞z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依舊含笑看著顧`澄,只是這笑容極淡,甚至未達眼底。
何l看見顧`澄的反應(yīng),心里涼了半截,她咬著嘴唇,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你們和我們一起去吧,沒什么不方便的。”
虞z聽見何l說“我們”,再次意味深長地瞄了瞄顧`澄,笑道,“那我們就打擾了。”
秦艽本想拒絕的,但觸及到虞z懇求的眼神,只得答應(yīng)下來。
看完展覽,四人便搭顧`澄的寶馬去了淮海路的松子日式料理。
有穿著和服的侍者恭謹?shù)貫樗麄兝_原木隔斷門,依次脫了鞋進了內(nèi)室,何l存心想看虞z的笑話,故意放慢動作,看她如何坐。
卻見虞z雙腳彎成倒v字體,斜坐在墊子上,姿態(tài)甚為優(yōu)雅,何l恨恨地瞪她一眼,坐到了虞z的對面。
前菜是長蔥梅子、日本黑豆、昆布海膽、味付螺肉、海帶拌海蜇絲還有一壺溫過的清酒。何l自恃酒量不錯,主動要求替眾人斟酒,秦艽以不會喝酒婉言拒絕了。
“你呢,能喝嗎?”何l晃晃手里的酒瓶,語氣很是不屑。
虞z將褐色的薄瓷清酒杯推到何l面前,沒有言語。
顧`澄卻有些擔憂地說道,“虞z,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強自己。”
虞z朝他嫵媚地一揚眉毛,“放心。”說完右手拿住酒杯,左手以中指為中心,用指尖托住杯底接過了酒杯。何l見她姿勢嫻熟,心里不免惴惴。
顧`澄則驚訝地看著她捏著酒杯,瀟灑地一飲而盡。
“阿z,你——”秦艽剛想說話,卻看見虞z朝她一笑,露出米粒一樣的白牙齒。
虞z的眼角微揚,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魅惑。顧`澄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氣急敗壞的何l因為喝得太急而發(fā)出一聲咳嗽聲,他才回過神來,趕緊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借以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何l一直留心虞z的吃相,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虞z顯然相當熟悉日式餐桌禮儀,一舉一動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甚至連普通人很少注意到的食用刺身的順序她都似乎都極為熟稔,她會先用杉木筷子夾取油脂較少的白肉的魚片,然后才是油脂較豐富的鮭魚和魚卵。
虞z知道何l一直在暗中窺伺自己的動作,她扯扯嘴角,不甚在意地拿起清酒壺,自斟自酌。微暖的清酒入口,一種微醺的感覺浮上虞z心頭。
感覺得到她的輕慢,何l著急地拿過酒壺,加快了喝酒的頻率。
虞z冷眼看她臉上泛起潮紅,呼吸變得不穩(wěn),嗤笑了一聲。
“何l,你少喝點!”顧`澄忍不住輕聲呵斥。
何l大概喝得有些醉了,朝顧`澄委屈地嘟起嘴巴,“`澄哥——”說完酥軟在顧`澄懷里。
顧`澄推又不是,拉又不是,尷尬地朝虞z開口道:“她喝醉了。”
虞z的眼睛越發(fā)明亮,像鉆,帶著銳光,“顧老師趕緊送她回去吧!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
秦艽感覺到桌下虞z正大力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著。
“那你和秦艽呢,你們怎么回去?”
“我們沒事,可以自己回去。”虞z強行壓下胃里的不適,帶著微笑回答道。
顧`澄猶豫了一下,喊侍者結(jié)了帳,又在侍者的幫助下將何l塞進了車內(nèi)。這才依依不舍地開車離去。
顧`澄車剛開走,虞z就萎頓下來,整個人都靠在秦艽身上。
“阿z,你怎么回事,剛才還好好的!”秦艽臉有些發(fā)白。
虞z自嘲似地一笑,“沒事,死不了。”
頭里一陣陣發(fā)昏,耳中似乎也有蜂鳴聲,該不會是那該死的美尼爾氏綜合癥要發(fā)作了吧?眼前一黑,虞z倒在了秦艽懷里,意識渙散之前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阿z,阿z!”秦艽慌了。
怎么辦?怎么辦?送醫(yī)院。對,送醫(yī)院。
秦艽剛要摸手機卻陡然想起她倒霉的手機已經(jīng)不知道在哪個下水道里游歷去了,嘆了口氣,她去掏虞z的手機。
剛開機就看見屏幕上跳出來五個未接來電。都是蘇君儼的。
蘇君儼,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
正思忖著,虞z的手機響了,依然是蘇君儼。
“喂,虞z,為什么不接我的電話?”那頭男子的聲音清雅中帶著克制的焦躁。
“你是阿z的男朋友嗎?”秦艽聽他口氣,小心地猜測道。
蘇君儼愣了一下,“嗯,我是。請讓虞z接電話。”
“那個,你能不能過來一下,阿z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