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傷情思
場地作圖這一門課程是虞z的強項,她提前交卷后便背著包出了考場,準備回家補眠,昨天晚上蘇君儼走了之后,她吃了一碗泡面,便上床睡覺去了,不料雖然身心俱疲,腦子里偏偏千頭萬緒,如同被攪亂的毛線團,怎么都睡不著。
捂住嘴打了個呵欠,虞z低著頭慢慢向?qū)W校大門口走去。
“虞z,你給我站住!”聽得一聲嬌斥,虞z下意識地就要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頭頸還未完全偏移過去,她就看見穿著黑色過膝長靴的何l忽然沖到自己面前。
說也奇怪,何l似乎比最純粹的黑咖啡還管用,一見到她,所有的疲倦立刻煙消云散。虞z站直了身體,冷冷地盯住對面的何l。
何l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長款羽絨服,故意敞開著,露出里面緊緊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身體的v領(lǐng)白色薄型羊絨衫。
真不知道何l的腦子是不是豆腐做的。她虞z又不是個男人,即便她脫光了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會愿意多看她一眼。這么冷的天氣,何必還巴巴地敞著衣襟,露出大塊皮膚。豐滿的胸脯不知道是因為奔跑還是氣憤正上下劇烈起伏著。想到這里,虞z饒有興趣地勾起半邊嘴角,用在菜市場買豬肉一般的眼神肆意打量何l裸/露在外的肌膚。
何l恨極了虞z此刻的表情,她嘴角噙著一抹譏誚諷刺的冷笑,一雙眼睛里也滿是輕蔑和不屑,仿佛她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而自己只是一個低賤的宮婢似的。自己明明比她高出近一個頭,偏偏氣勢上卻壓不住對方分毫。
“我警告你,不要打`澄哥的主意!他是不可能喜歡你的!”何l惡狠狠地威脅道。
虞z突然咯咯笑起來,甚至還捂住肚子彎下了腰,仿佛聽見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一般。
何l的臉有些發(fā)紅,她重重地跺一下腳,“你笑什么!不許笑!”
虞z慢慢直起腰,她黑色的瞳仁也隨之收緊,“我當然是笑你!既然顧`澄不可能喜歡我,那你跑到我這兒來撒什么潑發(fā)什么神經(jīng)?”說完虞z又抬腳向何l站的地方跨了一步,臉上還帶著最完美的笑容,她朝著何l說道,“其實你很害怕對不對?你害怕失去顧`澄對不對?你怕我是你的威脅對不對?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只有得到才有失去一說,你的`澄哥根本就不喜歡你,這個失去還輪不到你!你連擁有都不曾擁有過,所以你大可放心,你絕對不會失去他的,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屬于過你!”
何l聽得這話,一雙眼睛里簡直像要噴吐出火舌來,“我警告你,不要接近`澄哥,否則我會讓你在青木混不下去!”
虞z斜睨她一眼,“拜托,你說話能不能有點創(chuàng)意,翻來覆去就是一句我警告你,你不覺得無聊嗎?詞匯貧乏的話就多看些書,不是成天就盤算著怎么露來露去的,就這么幾兩肉,都露完了就沒看頭啦!”
“虞z,你別囂張!你不過是現(xiàn)在仗著設(shè)計圖書館的機會故意接近`澄哥罷了,我告訴你,只要我和爸爸說一下,你就別想再參與設(shè)計!”
她不提這個還罷,一提何世祥,虞z心底的怒意如同波浪一般,瞬間高涌。只聽她厲聲冷笑道,“好啊,我倒是求之不得,你回去和你的好爸爸說啊,就說你不僅不想讓我在青木待下去,最好讓我連藺川都待不下去才好。我倒要看看你那只手通天的父親大人能不能順了你的心意!”
何l氣得發(fā)抖,她的手指著虞z的鼻尖,“你,你——”
“吆,瞧你長得倒是像個人的樣子,怎么是個結(jié)巴,我,我,我怎么了?”虞z抱著手挖苦道。
何l收起了伸出的食指,垂下了胳膊,緊緊捏起的拳頭卻無法克制地輕輕顫動著。
虞z眼睛瞇了瞇,她看見顧`澄正抱著一疊書向她們的方向走來。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虞z注意到了何l捏緊的拳頭關(guān)節(jié)處都泛了白。
既然她的好妹妹這么想“教訓”她,如果不給她這么個機會憋出毛病來可就不妙了。不如就發(fā)發(fā)善心給她這么個機會吧!虞z估計了一下顧`澄離她們的距離,心下有了主意。
“雖然你穿衣打扮的品味不咋樣,但是難得你看男人眼光還行,這大概就是雌性生物的本能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得眼睛還是不行吧?難道你沒有看出來你一直都在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嗎?幸好顧`澄對你沒意思,否則豈不是真應(yīng)了那句老話——‘好雨都落在荒地里,好肉都叫狗給吃了’嗎?”虞z眉梢挑起,一臉似笑非笑地說道。
何l終于忍無可忍,一揚手,給了虞z一個響亮的耳光。
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的是顧`澄的怒喝,“何l,你干什么!”
虞z捂住半邊臉頰,低著頭,扯了扯背包帶子,抬起腳裝作快步要離開的樣子。顧`澄果然如她所料一般拽住了她的胳膊,朝何l吼道:“快向她道歉!”
何l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澄哥,你不問緣由,就要我向這個狐貍精道歉?”
顧`澄聽得“狐貍精”三字,語氣越發(fā)不耐,“我親眼看見你動手打虞z,還有什么好說的,你今天一定要向她道歉。”
“我不,我就不,我偏不!”何l咬住嘴唇,發(fā)狠道。
何l這一巴掌確實使了十足的勁道,虞z感覺臉頰立刻腫脹起來,嘴角好像也破了。她心里有些自嘲,如今自己對耍心機扮弱小這些把戲儼然相當游刃有余。母親知道了大概會傷心的吧。她一直以來都只希望自己能做一個簡單的女子,不需要特別聰明,特別漂亮,特別優(yōu)秀,因為在母親看來似乎單純的女子會與幸福更加接近。
幸福,多么溫暖的一個詞語,誰不想要。大抵少女情懷總是相似,得遇良人,庇她一生平安喜樂,便是幸福了吧。可惜,有些人習慣用那虛無縹緲的希望將自己哄得一生幸福,而她卻騙不了自己。要知道,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終有失望的一天;唯有相信自己,才永遠不會失望。
對不起,母親,我終是長成了一個復雜的女子。
她和母親不同,她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向來只求結(jié)果,不問手段。那些所謂的“享受過程”、“不要為了遙遠的目的地而錯過沿途的風景”之類的在她看來簡直荒謬至極。成王敗寇,從古到今都是真理。
既然已經(jīng)披上了戲袍,那索性就演到底吧。虞z放開捂住臉頰的手,粗暴地擦了擦嘴唇,朝顧`澄淡淡地開了口,“顧老師,您的設(shè)計助理我恐怕做不下去了。您知道我一介平民,比不得有些人財大氣粗,到時候何小姐一頂勾引老師的帽子套下來,我就不用做人了。”
顧`澄的眉心皺成一個疙瘩,虞z半邊臉頰紅紅白白,上面還清晰地留著五根指印,嘴角也有血跡。心里有情緒什么破土而出,他只覺頭腦一熱,便一把抓住虞z的手,眼睛卻看向何l,“不是她勾引我,是我喜歡她。”
何l呆立了半晌,驚恐地看住顧`澄,半天才醒悟似地捂住嘴巴,紅著眼眶跑走了。
虞z也愣住了,她盤算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顧`澄會說出這句話來。她有些后悔了。顧`澄一直握著她的手,她越是要抽出,他反而握得更緊。無奈之下,她沉著臉說道,“顧老師,麻煩你放手。”
顧`澄答非所問,看著她的臉,小心的問道,“疼嗎?”
“還好。您可以松手了嗎?”
顧`澄見她面色不善,終于放手。
虞z怕他再說出什么來,搶先說道,“我回去復習了。”拔腳就走。
顧`澄卻拉住她,懇切道,“虞z,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蘇君儼的臉龐倏然在腦海里閃現(xiàn),虞z無來由的有些焦躁,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顧老師,我對窩邊草不感興趣。”用力掙脫他的手,虞z快步向校門走去。
顧`澄摸了摸鼻子,自己的表白,貌似被拒絕了啊……
還真是失敗啊!被自己當初的“狂言”給堵得死死的,果然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虞z用圍巾裹住了臉,一邊又將手伸進包里去摸坐車的硬幣,包里的手機恰巧響了,是蘇君儼。
她抓著手機,如同抓著一只燙手山芋,猶豫了半天才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里?”蘇君儼的聲音如同低音提琴一般悅耳。
“在學校。你的傷怎么樣了?”虞z舉著手機向站臺走去。
“你走路倒是專心,從來不左顧右盼。”蘇君儼的聲音里帶著一點笑意。
虞z心里有事情,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隨便“嗯”了一聲。
“向左看。”
虞z狐疑地轉(zhuǎn)臉,路左邊的梧桐樹下停著一輛黑色的沃爾沃,搖下的車窗里蘇君儼正含笑看著她。
隔著人流和車流,虞z有些迷惘地看著蘇君儼推開車門,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大概是這男人的氣質(zhì)太過卓爾不群,虞z只覺得一切車流似乎都靜止不動了。
蘇君儼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虞z不自在地將圍巾向上拉了拉。蘇君儼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向汽車走去。
坐進車里,虞z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去哪里?”
蘇君儼看她一眼,“去約會。”他這才注意到了虞z似乎一直有意無意地拉著脖子前面的圍巾。虞z有點奇怪。蘇君儼狀似無意地朝她伸出手去,虞z立刻向后縮了縮。
眉毛一挑,蘇君儼身體前傾,以一種俯視的姿勢看向整個背全靠在座椅上的虞z。
“怎么回事?”蘇君儼已經(jīng)扯開了虞z的圍巾,看見了她腫脹的臉頰以及結(jié)痂的嘴角。此時的他的眉頭蹙著,眼睛里是濃重的怒氣,全身都散發(fā)著一種凌厲的氣息。
“沒事,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虞z垂下眼睫。
蘇君儼小心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臉,“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勉強你。但是我希望你想說的時候第一個告訴我。”說完他坐回到駕駛座位上,默默地發(fā)動了引擎。
虞z心里一動,抬頭看著蘇君儼的側(cè)臉。
男子的下巴微收,唇角抿著,看不出表情。
“嗯”。虞z嘆息似地吐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