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鳳求凰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旋轉(zhuǎn)門,虞z穿好大衣,就想離開。蘇君儼涼涼的聲音飄進她耳里,“怎么,你在害怕?”
虞z回頭,見他抱著手,眼角在夜色中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眼神正專注地凝視著她。
虞z按捺住心底的不安,輕哼一聲,隨即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會害怕?”她的語氣里是滿腔的不屑,仿佛聽到的是什么可笑的蠢話似的。
“嗯,你怕我。”蘇君儼的聲音依舊古井無波。
看著蘇君儼一副自信滿滿勝券在握的樣子,虞z好強的性子被激發(fā)了出來,她下巴驕傲地一甩,嘴角卻綻放出一個嫵媚的笑容,“蘇書記,去拿車吧!”
蘇君儼看她微微歪著頭,臉上的笑容半是天真半是世故,交織在一起,竟然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妖精。腦子里倏然蹦出剛才從別的男人那里聽得來的對她的稱謂。她可不就是個妖精,論身材,骨骼雖然勻停但失于單薄,論長相,五官清淡不夠驚艷,然而一顰一笑偏偏俱是無比動人,比那些木膚膚的美人竟不知道靈秀去了多少。
蘇君儼靜靜地看著她,虞z也一著不讓地和他對視。
夜的光華灑進兩雙眼眸里,一雙是故作挑釁的晶亮,一雙則是若隱若現(xiàn)的幽深。
蘇君儼無聲地挑唇笑了,“走吧,拿車去。”轉(zhuǎn)身向停車場走去。
虞z遲疑了一下,一咬牙,追了上去。
蘇君儼聽到她的腳步聲慢了一拍后才跟上來了,借著夜色的掩護,勾唇笑得更歡。
取了車,兩人一左一右上了車。蘇君儼剛要發(fā)動,虞z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歌劇魅影里的插曲“l(fā)earnbe lonely”。學著承受孤獨?蘇君儼的眉頭不由皺了皺。
看著屏幕上不停閃現(xiàn)的“顧`澄來電”,虞z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一旁的蘇君儼,這才按下紅色的通話鍵。
“喂,顧老師。”
`澄?蘇君儼身體看上去依舊處于一種松弛的狀態(tài),實則暗自繃緊了每一根神經(jīng)。
因為坐得近,蘇君儼可以很清晰地聽見顧`澄正用愉快的音調(diào)說著“小貓已經(jīng)沒事了,不過還要留在醫(yī)院再觀察幾天,現(xiàn)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謝謝你,顧老師。”虞z身子朝右手邊側(cè)了側(cè)。
她的小動作被蘇君儼盡收眼底。眼底洶涌起一陣波瀾,瞇了瞇眼睛,蘇君儼將原本擱在方向盤上的左手移到了腿上,漫不經(jīng)心地彈跳了兩下手關(guān)節(jié)。
“你手頭上的事結(jié)束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顧`澄陡然冒出這么一句。
虞z愣住了,今天到底撞上了那尊瘟神,怎么這表兄弟兩個一個比一個古怪?
蘇君儼半睜著的眼睛,臉上依然漠然,但是眼底卻有復雜的情緒明滅。
“不用不用。我已經(jīng)在回家的路上了。手機快沒電了,我掛了啊!”虞z忍不住又偷覷了眼面無表情的蘇君儼,覺得額角的筋直跳。
顧`澄似乎還要說什么,虞z已經(jīng)掐斷了電話。
蘇君儼也不說話,徐徐發(fā)動引擎,將沃爾沃駛離了九重天的停車場。
車窗關(guān)得死死的,暖氣開的很足。虞z有些燥熱地解開了牛角狀的衣扣。
安靜。車內(nèi)安靜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嫌熱就把衣服脫掉,免得待會兒受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虞z沒來由的一抖,今天真是被嚇怕了,草木皆兵。
悄無聲息地脫了大衣,虞z轉(zhuǎn)臉看向漆黑的車窗外。
真不知道藺川市綠化局的人腦子是怎么長的,整個城市主干道都是法國梧桐,到了冬天,禿頭禿腦的,看上去一片灰白的肅殺。
蘇君儼直視路前方,依舊是一派云淡風輕的神情,唯有微微收緊的指節(jié)泄露出他心底的掙扎。
兩個人比旁人多了幾竅的玲瓏心都因為過于沉溺自己的世界里而放松了警惕,絲毫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的捷豹已經(jīng)跟了他們一路了。
到了虞z所住的巷口,蘇君儼緩緩泊下了車。
巷子里的路燈已然修好,橙黃色的光芒如同一束束火焰懸浮在夜色中。
“謝謝你。”虞z抓著衣服跳下了車。
蘇君儼沒有答話,也解開安全帶,隨手鎖了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在虞z身后。
虞z有些困擾地停住了腳步,一轉(zhuǎn)頭,她的瞳仁如針刺似地驟然縮緊,一把拉住蘇君儼的胳膊,“快走!”
“哼,看你們往哪里跑!xx的,敢打你大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得你爹媽都認不出來老子就不姓魏!”魏占承半只眼睛全是瘀青,一臉的暴戾之氣,周圍還有好幾個穿著黑色機車夾克帶著白圍巾的男人。
蘇君儼將虞z護在身后,他懶洋洋地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一幫人,冷冷地譏諷道,“我們市長大人的好外甥敢情是在演上海灘吶,嘖嘖,好大的陣勢!”
魏占承聽得這話,更是暴跳如雷,“給我打!”
幾個黑夾克一個個捏捏拳頭,活動了幾下肩膀,便以環(huán)形包圍結(jié)構(gòu)靠近了蘇君儼。
魏占承得意地站在不遠處,恥高氣揚地說道,“現(xiàn)在求饒還來得及,只要你乖乖跪下來給你大爺我磕三個響頭,高喊三聲孫子我錯了,爺爺就放過你!”
蘇君儼挑眉一笑,“高喊什么,風太大,聽不清。”
“孫子我錯了!”魏占承拔高了聲音。
“真是乖孫子!”蘇君儼嘴角噙著笑。
魏占承這才發(fā)現(xiàn)掉進了對方的坑里,惱羞成怒,“給我把這小子往死里揍!”
蘇君儼利落地脫下大衣,將大衣和褲兜里的手機一并丟進虞z懷里,將她推遠了,大步迎了上去。
黑夾克已經(jīng)舉著拳頭欺身上來,蘇君儼一個抬腿,重重地踹在離得稍遠的打手的肋骨處。有拳頭已經(jīng)伸到他面前,蘇君儼微一矮身,左手直拳虛擊對方面部,右手卻毫不手軟地重擊對方下頜,一個過肩摔將襲擊者摜在地上。
虞z緊緊地抱著蘇君儼的大衣,驚詫萬分地看著眼前神勇的男人,他簡直像表演一般,每踹翻或者撂下一個打手都會得意地朝她一笑,邀功請賞似的。害得虞z滿手冷汗地握著他的手機,110都忘了撥出去。
魏占承見沒有討到便宜,不知何時悄悄繞到了虞z身后,猛地將她抱住,就要往車里鉆。
蘇君儼的臉色變了,因為急于擺脫這些人的糾纏,他下手越發(fā)狠了,“你最好給我把她放了,否則我擔保十個錢國璋都救不了你!”
魏占承獰笑道,“老子可不是嚇大的!”說完還挑釁似地在虞z臉上摸了一把。
蘇君儼此時眼睛里是潑墨一般的濃黑,冰錐似地盯住魏占承,“你敢碰我的人,你簡直是找死!”
魏占承眼見著最后一個打手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又見蘇君儼渾身上下都是冰棱棱的寒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有些慌神了,竟然摸出一把匕首來,抵住了虞z的臉,“你別過來,你要是過來,我就劃傷這個小娘皮的臉蛋兒!”
蘇君儼停住了步伐,眉毛皺成了疙瘩,“放了她,我就饒了你!”
魏占承“呸”了一聲,“你往后退三步。”
“你放了她,我保證放你一馬。”蘇君儼的微微退了一小步,眼睛卻一直咬著魏占承不放。
虞z可以感覺到冰涼的刀刃就在臉頰上,金屬的寒意嗖嗖地直往心里鉆,她一咬牙按下了掩藏在蘇君儼大衣下的手機的通話鍵。
很快就有人接通,“您好。這里是藺川市公安局110……”
魏占承知道她報了警,急了,甩手給了虞z一個巴掌,“xx的,臭娘們,找死!”
蘇君儼趁機搶身上來,一把攥住了魏占承的左手手腕,又要去奪他手中的匕首。因為虞z被夾在中間,蘇君儼有所顧忌,竟然教魏占承鉆了空子,匕首刺進了他的胳膊,鮮紅的血很快染紅了白色的襯衣,分外嚇人。
警車開道的鈴聲已然逼近,魏占承越發(fā)驚恐,匕首在空中亂舞,蘇君儼將虞z按進懷里,有些吃力的避閃著。
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已經(jīng)沖了過來,迅速制服了魏占承和倒地不起的嘍恰
一個肩章上是一枚銀色橄欖枝和三枚四角星花的男人一臉凝重地走到蘇君儼面前,“蘇書記,抱歉來晚了,讓您受驚了。”
蘇君儼掃一眼他的肩章,很客氣地說道,“您是市局的常局長吧!你們出警還是很快的。”
常局笑了笑,“我們110的接線人員發(fā)現(xiàn)這是您的號碼,立刻通過基站確定了您所在的方位,這才趕了過來,還好不算太晚。對了,這些人您打算怎么處理?”
蘇君儼依舊摟著虞z,斜睨一眼面如死灰的魏占承,“嚴辦吧!尤其是那個為首的,竟然敢假托我們錢市的親戚的名義持刀傷人,我們錢市一向潔身自好,怎么會有這種罔顧國紀的親戚,常局你說是吧?”
聽話聽音,常局遞給蘇君儼一個明了的眼神,朝下屬一揮手,“把犯人帶回局里!”
“那就麻煩常局了。我待會兒會讓高主任去局里和你們聯(lián)系的。”
常局看到蘇君儼手臂上的血漬,殷勤道,“蘇書記要不我送你們?nèi)メt(yī)院包扎一下傷口吧!”
蘇君儼擺擺手,“常局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辦案要緊。”
常局點點頭,帶著手下上了警車,呼嘯而去。
虞z一張臉煞白煞白的,身體有些發(fā)抖,驚懼地看著蘇君儼的胳膊,“你沒事吧?流了好多血,我們上醫(yī)院吧!”
蘇君儼見到她一臉為他擔憂的樣子,心情無比愉悅,“這事不宜鬧大了。還是麻煩你幫我包扎一下吧!”滿嘴的大義凜然。
虞z也不疑其他,嗯了一聲,便攙著他向家的方向走去。
蘇君儼故意裝作一副衰弱的樣子,將大半重量全壓在虞z肩上,虞z的腳步有些晃蕩,她抬起眼睛,小心地問他,“很疼嗎?你怎么好像走不動的樣子?”
蘇君儼故意扯了扯嘴角,嘶嘶吐著冷氣,“還行,我自己也使點力。”說完擺出用勁的樣子。
心里驚慌的虞z哪里還有平日的精明,“你別用力,小心傷口裂開!”努力攙著他向前走著。
蘇君儼心下竊喜,面上卻依舊繃著。
曲曲折折的小巷里一高一低的兩個人影緊緊的依偎著。
蘇君儼突然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才好。
終于到了門洞門口。蘇君儼不忍再看她那么費力,收回了壓著她的大半氣力,虞z感覺肩頭一松,反倒憂心忡忡地問他要不要緊。
蘇君儼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了。
上了頂樓,樓道里沒有燈,虞z摸出鑰匙,不料一向輕易就可以對準的鎖眼今晚偏偏始終戳不進去,她有些急躁,蘇君儼就站在自己背后,清朗的男子氣息伴著血腥氣直往她身上撲,如同原始的欲望,充滿力道,忽略不得。
終于開了門,她剛要開壁燈,不想蘇君儼已經(jīng)一把攬住了她的背,手掌托住她的后腦勺,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腦袋瞬間空白。他的吻溫柔中又帶著不可一世的霸道,深深淺淺,在她的唇齒間逡巡。蘇君儼享受地品嘗著她的甘美。恨不得連每一絲齒縫都不放過。
靈魂似乎已脫離軀殼,浮在虛空中。她想掙脫,卻有心無力,身體竟然抖了起來。
蘇君儼感覺到她的顫抖,理智再次奪回了控制權(quán),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對不起。是我情難自禁了。”
虞z的眼睛還閉著,細密的睫毛像一條流動的虛線。細白的手指還揪著他的領(lǐng)口。
蘇君儼低頭吻了吻她高潔的額頭,“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虞z這才受驚似地睜開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蘇君儼又耐心地重復了一遍,“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手指上粘呼呼的,應該是碰到了他胳膊上的血跡,視線不由落在他的右臂上,黑暗中似乎還可以看見血液的暗紅。
這一刀是為了她才受的。終是她虧欠了他。
心里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虞z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