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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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這話,遠黛方才猛然醒悟過來。敢情蕭府所以退婚,竟是因此。愣了一愣后,她才出口反問道:“這之后,王爺遣散府內(nèi)所有姬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淡淡揚眉,百里肇道:“那陣子我心情原不甚好,這事一出,我心中更覺不耐,遣散她們一則是為了耳根清靜,二則也讓這府里少些居心叵測之人!”
言下不無暗指這些姬妾多是宮中各處送來的耳目眼線之意。
默默想了一刻,遠黛才嘆了一聲:“王爺又怎敢肯定這些姬妾里頭就沒一兩個真心之人?”
似笑非笑的凝眸看她,百里肇道:“王妃話里這意思,倒仿佛有勸我將她們重新召回之意?”
覺他這話似有言外之意,遠黛哪肯接這個口,因撇嘴道:“當(dāng)日遣了她們走,本是王爺?shù)囊馑?,如今接她們回來,自也該由王爺作主,我卻怎么敢做王爺?shù)闹??”知道了這件事后,遠黛的心情又如何能好得起來。為了女兒的將來,蕭燦可以毫不猶豫的登門拒絕這門婚事,相比之下,凌府眾人的做法,卻委實令人齒冷。一直以來,遠黛都沒真正將凌府眾人視作自己的親人,然而忽然得知此事,卻還是讓她頗覺心中不暢,言語便也有些尖銳。
百里肇仿若未覺的搖了搖頭:“遠黛這話卻是大錯特錯!說起來,你如今既為王妃,這內(nèi)院之事自該由你做主,接不接回她們,只在你的一念之間,其實不必問我什么!”
聽他這么一說,遠黛自己想了一想,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四年多了,也不知當(dāng)初遣了出府的姬妾還有多少在等著王爺接她們回府?”凌府之事,雖讓她不快,但這事與百里肇其實全無干系,她自也不好將不快發(fā)泄在百里肇身上,當(dāng)下也便若無其事的說起了其他。
神色淡靜的微微一笑,百里肇道:“也還有這么七八人吧!”
眸光輕輕閃動,遠黛又追問了一句:“我如今倒想知道,當(dāng)日王爺一共遣了多少人出府?”
百里肇揚眉定定看她,看得遠黛大不自在,心中更深悔自己實在不該一時好奇竟問起這事來,他才笑了笑,若無其事道:“總也有二十七八人吧!”
遠黛聽得蛾眉微揚,半晌點頭道:“王爺?shù)拐嫔岬?!”這話淡淡道來,卻也聽不出究竟是譏嘲還是贊佩。百里肇也不言語,只若無其事的拈了一瓣落于肩上的荼靡花瓣悠然的看著。
注目看他良久,遠黛卻是忽然的問了一句:“對于退婚之事,王爺心中可曾后悔過?”這個問題,她先前就想問了,只是自覺突兀,卻是一直到了這會兒才覷機問了出來。
“后悔?”唇角微揚,百里肇平靜道:“早前這門親事若是成了,現(xiàn)如今我又怎能遇見你!”
這話說的語焉不詳,卻仍讓遠黛粉靨生暈:“王爺只管放心,多則半年,少則三月,我比令王爺恢復(fù)如初!”她竭力的讓自己的語調(diào)顯得平靜而無謂,卻有意的避開了百里肇的視線。更將百里肇那原本模棱兩可的語意定格在了他那不良于行的雙腿上。
百里肇只是笑笑,倒也并不過分相強,只道:“我已吩咐了,打算與你一同過去綠萼嶺小住一些時日。這府里的事兒,你可考慮考慮,看該如何處置才合你心意!”
聽他這么一說,遠黛這才想到眼前卻還有這樁事要辦。微微點頭,遠黛道:“內(nèi)院之事,先時我已同王爺說過,是打算讓杜若管著。王爺若無異議,這一二日,我便讓錢嬤嬤將對牌交上來。左右我身邊丫鬟甚多,便讓杜若留在王府也無妨!”
點一點頭,百里肇道:“那就這么辦!錢嬤嬤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早該歸家頤養(yǎng)天年!”
遠黛一聽這話,如何還明白不過來,當(dāng)下點頭道:“說起來,這幾年錢嬤嬤悉心照管內(nèi)院之事,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必厚厚賞賜,令她安逸富足的度過余生!”
欣然一笑,百里肇道:“遠黛辦事,我自是放心的!”
二人回了澄懷居,才在屋內(nèi)坐了,那邊文屏卻已走了進來。遠黛倒也并不避諱什么,見她回來,便自開口問道:“可曾見著蕭小姐沒有?”
文屏本來還想著是不是要回話,這會兒聽遠黛這么說了,倒是省了猶豫,當(dāng)即應(yīng)聲答道:“自是見著了!蕭小姐看了信后,只是笑了笑,使我轉(zhuǎn)告王妃,說是多蒙王妃掛懷,又說……王妃的好意,她心里都明白!”
遠黛深知蕭呈嫻的性子,因此寫那信時,卻是全無任何勸告之意,只是簡單的將事態(tài)一一告知給蕭呈嫻,而蕭呈嫻令文屏轉(zhuǎn)告的這幾句話卻是絲毫不曾出乎她的意料。
不自覺的嘆了口氣,遠黛抬手,意興索然的揮手示意文屏退下。
…… ……
一切果然不曾出乎百里肇的意料,三日之后,羅起東在受了一百杖刑之后,被放出了內(nèi)務(wù)府地牢,于此同時,他也被剝奪了武狀元與宮廷侍衛(wèi)的身份,并判發(fā)配北疆充軍。
遠黛得了這個消息,卻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大周宮中,最是不缺的,便是心思玲瓏、善于鉆營之人。他們既知羅起東所以能夠如此從輕發(fā)落,是因百里肇的緣故,又怎敢怠慢得。因此羅起東所挨的這一百杖刑,看著甚重,其實卻都是些皮肉傷,并不傷筋動骨,回去只略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
照規(guī)矩,羅起東受過杖刑后,是該關(guān)押收監(jiān)的。但在一眾人等或有意或無意的縱容之下,幾名太監(jiān)將羅起東抬了,出了宮門,交給了早得了信,此刻正在外頭候著的游方信與丁一鳴二人。二人得了消息后,早雇了一輛馬車在宮門口等著。見人被送了出來,少不得急急迎了上去,接過軟兜,小心的將羅起東安置在馬車內(nèi)。
那邊抬了人出來的太監(jiān)猶自緊走了幾步,叮囑道:“二位大人切切記得,七日之后巳時初刻,平京北門十里長亭處會有差人候著羅大人一道啟程往北疆,萬萬不可記錯了時辰!”
游方信與羅起東素來兄弟情深,出了這事后,心中本就為羅起東不服,聽得這話,不覺大是惱怒,瞋目便要發(fā)怒,虧得一邊丁一鳴眼尖,見他如此,少不得一把拉了,且陪了笑對那太監(jiān)道:“公公放心!我等二人必定謹記在心,斷不會誤了公公的事!”
那太監(jiān)這才點了頭,及見游方信面色鐵青,不免搖了搖頭,道:“游大人,咱家這也是當(dāng)差,游大人心中氣惱,咱家自是明白,不過咱家可也不是游大人的受氣包。還望大人克制些才好!至于羅大人,他若不能準時到那十里長亭,屆時也自有人追捕,其實卻與咱家無關(guān)呢!”
游方信如何不知他所說的乃是實情,然而這太監(jiān)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卻仍讓他幾乎不可自持。丁一鳴見狀,少不得伸手緊緊抓住他,又陪了笑同那太監(jiān)打了幾句哈哈,取了銀子與了那太監(jiān),這才打發(fā)了那太監(jiān)走了。
二人雇來的這輛馬車本不甚大,羅起東受刑之后,又不能坐起,只能趴臥車上,丁、游二人一左一右的坐著,頓時便覺擁擠不堪。馬車緩緩?fù)?,一直趴臥著的羅起東勉強抬頭,沖著二人笑了一笑,啞聲道:“我懷里有藥!”
游方信默不作聲的伸了手,從他懷中掏出一個青布裹著的小包,打開看時,卻見里頭包著數(shù)粒蠟丸:“你身邊怎會有藥的?”他一面問著,一面已碾碎了藥丸外頭的薄蠟,又捏碎了丸藥,仔仔細細的為羅起東敷上。那藥倒是出奇的靈驗,才剛敷上,那傷口處的出血便已止了。
徐徐吐出一口氣,羅起東道:“我想,這藥該是睿親王妃令人送去地牢的!”
聽得睿親王妃四字,丁、游二人不覺各自一怔,丁一鳴更詫然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藥原是睿親王府的徐青送來與我的!才剛送來之時,那青布上頭還帶了些許的香氣,這香,就是當(dāng)日我等三人往見睿親王時,一鳴兄身上所沾染的那種異香!”
敷了藥后,羅起東的精神明顯好了一些,嗓子也不似先前那么嘶啞了。
丁一鳴默默,面上神色卻無由的有些古怪。游方信卻在沉默片刻之后,低聲的道:“此次你能得以順利脫身,也是多虧了這位睿親王妃!只是……只是姑母那邊……”他吞吞吐吐的有些說不下去了。羅起東之母為了二人的前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然而羅起東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怎由得丁一鳴不心中悲戚,深感無顏面對羅母。
他這里心下郁郁,那邊羅起東卻全不當(dāng)一回事,笑了一笑后,羅起東道:“其實去了北疆也好!這宮里,到處都是蠅營狗茍,也真是不適合我!依我看來,與其混吃等死的留在宮中,倒不如便往北疆去,或者真能搏出一場大大的富貴來也未可知!”
只是他口中雖說著這話,心中卻仍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悲涼來——此去北疆,該是相見無期了吧!即便將來,我真能出人頭地,沒有了你,這一切于我,也不過是一場空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