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婚期
皇帝態(tài)度堅(jiān)決,又早早下了圣旨,是以盡管有一些反對的聲音,可太子妃之事還是就這么定了下來。
坊間有傳言,說天家選婦,不重家世背景,更重姑娘品貌。
不過不管怎樣,太子終究是要娶妻了。
欽天監(jiān)合了八字,不出所料,正是龍鳳呈祥、子孫滿堂的大吉之兆。欽天監(jiān)的監(jiān)正上奏章恭賀,還根據(jù)兩人的八字,擬定了幾個婚期。
皇帝略掃一眼奏章,遞給太子:“你看看,可還滿意?”
“怎么都是明年?太遲了吧?”謝澤微微蹙眉,“就不能年內(nèi)大婚?”
皇帝哈哈一笑:“這還嫌遲?太子大婚,籌備時間可不能短。三十年前昌安皇帝做太子的時候,他大婚,那可是整整籌備了一年。朕的兒子,怎么著也不能比他差了。現(xiàn)在都九月了,年內(nèi)大婚的話,不到四個月,時間太趕了點(diǎn)。”
謝澤自小長在宮中,深知籌備時間久,代表各方重視,婚禮盛大。他當(dāng)然想給她一個盛大婚禮。而且,欽天監(jiān)擬定的日子肯定經(jīng)過多方考慮。
他略一思忖:“也好,反正她是我的,別人也搶不走。不過是多等一段時日罷了。那就選最近的,明年三月吧。”
三月春暖花開,溫度適宜,且她的生辰就在三月。
皇帝含笑望著兒子,他就喜歡這小兔崽子自信滿滿的樣子。隨他。
“對了。”皇帝指了指案前奏章,“正好你人都過來了,也該替你老子分憂了。來,今天把這些全給處理了。”
謝澤臉上笑意微斂:“是。”
他就知道,父皇最近使喚他,越來越順手了。
當(dāng)然,這對他來說,也并非壞事,反正這江山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謝澤也不吩咐下人,自己一把抄了奏章,走到案前坐下,很快便開始低頭忙碌。
而皇帝則放輕腳步慢悠悠出了長華殿。
他記得,這幾日他未來的兒媳婦還在宮中教導(dǎo)小六。
很少提要求的六公主在他下了賜婚的圣旨后,請求希望父皇允許韓女傅繼續(xù)教她。
皇帝當(dāng)時就告訴女兒,暫時可以,但婚期定下以后,就不行了。畢竟未來的太子妃需要安心備嫁,哪還能繼續(xù)出入宮廷做女傅?
已是九月初。
在新的女傅選定之前,韓濯纓仍每日往返于皇宮和清水巷。
六公主學(xué)武八個多月,與人對敵時未必多厲害,學(xué)得倒是似模似樣。
今日她剛練習(xí)沒多久,齊貴妃就親自到了瑤華殿。
六公主有些詫異,宮中沒有皇后,以齊貴妃為尊。齊貴妃平日里管理后宮,事情極多,怎么有空來探視她?
但她心知貴妃娘娘算是長輩,不可怠慢。
于是六公主停下動作,認(rèn)認(rèn)真真行禮:“貴妃娘娘安。”
齊貴妃簡單詢問了幾句六公主的情況,就將視線轉(zhuǎn)向了一旁的韓女傅。
上次相見還是正月。時隔大半年,這個小姑娘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容貌美麗,落落大方,也難怪皇帝會選她做太子妃。
“還沒來得及跟韓姑娘道喜。”齊貴妃笑了笑,仿佛之前的事情都不曾發(fā)生一般,“恭喜啊,韓姑娘。”
韓濯纓只笑一笑:“多謝貴妃娘娘。”
她不想跟齊貴妃交好,也不想與其交惡,不咸不淡處著就行了。
“說起來,咱們還算是親戚呢。”齊貴妃臉上的笑意濃了一些。
六公主輕聲提醒:“貴妃娘娘,還沒大婚,目前不能算親戚。”
齊貴妃拂了她一眼,卻轉(zhuǎn)向韓濯纓,稍微壓低了聲音:“本宮是從應(yīng)弘這里算的。”
她也是剛剛得知,這位準(zhǔn)太子妃竟是她侄子齊應(yīng)弘的胞妹。
這一來,那她跟準(zhǔn)太子妃之間勉強(qiáng)也能算是親戚。之前那些得罪,也可以忽略不提了吧?
六公主一頭霧水。
韓濯纓秀眉微皺:“謝娘娘抬愛,但不敢與貴妃娘娘攀親。”
她跟親哥來往,那是因?yàn)檠夑P(guān)系斬不斷。對方主動探望時,她不可能拒之門外。但齊家其他人,她并不想跟他們做親戚。
“這怎么能算是攀親呢?”齊貴妃輕笑一聲,發(fā)間珠釵晃動,搖曳生姿,“宮里的事情,有什么不懂的,或是有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問本宮。本宮定然知無不言。”
她笑得和善,而韓濯纓卻只覺得別扭。她一直記得初次見面時,齊貴妃的威逼利誘,所以盡管此刻這位貴妃娘娘幾乎要笑成一朵花了,她心里生不出任何親近之情來。
但人家是貴妃,也沒必要得罪。因此韓濯纓只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多謝貴妃娘娘了。”
齊貴妃又同她說幾句話后,才起身離去。
貴妃娘娘剛一離去,六公主就輕輕嘆一口氣:“唉,她要是真的關(guān)心女傅,正月里女傅剛進(jìn)宮時,就該來關(guān)心的。等到現(xiàn)在,可見不是真的關(guān)心。”
小姑娘說話緩慢,輕輕軟軟,卻一臉認(rèn)真。
韓濯纓眼底滑過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公主說的對。”
她心里清楚,齊貴妃忽然向她示好,無非是因?yàn)樗闪藴?zhǔn)太子妃的緣故。
其實(shí)齊貴妃也沒指望今天這一趟就能跟未來的太子妃有多親近,只要對方不因女傅之位記恨她就行。
畢竟那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真有這么一個仇家,以后日子也不好過。
齊貴妃自我感覺今日效果還可以,是以離開瑤華殿時,腳步輕快,臉上還帶著笑意。
剛一走出瑤華殿,她就碰見了迎面走來的皇帝。
皇帝同她一樣,并未乘輦,只帶了一個小太監(jiān)。
兩人打了照面后,齊貴妃連忙施禮。
皇帝瞧了她一眼:“愛妃這么開心,是去瑤華殿做什么了?”
齊貴妃含笑道:“回皇上,臣妾剛?cè)ヒ娏肆鳎部匆豢次磥淼奶渝!?br/>
“太子妃?愛妃以前不是看過了么?還用再特地看?”
齊貴妃面上有些尷尬,訕訕一笑:“皇上說什么呢?臣妾也是關(guān)心好奇。”
皇帝輕笑一聲:“嗯,朕知道了。”
若是別的時候看見皇帝,齊貴妃肯定要多待一會兒的,可惜今日不巧,她剛從瑤華殿出來,也不好再折返回去,只得目送著皇帝進(jìn)了瑤華殿。
韓濯纓與六公主剛送走齊貴妃,就聽下人來報(bào),說皇帝駕到。
兩人起身迎接之際,皇帝已然走了進(jìn)來。
六公主歡喜上前:“父皇!”
韓濯纓則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參見皇上。”
皇帝眉梢輕挑:“還叫皇上呢?不該改口叫父皇了嗎?”
六公主聞言沖韓濯纓得意一笑,用口型道:“看,我說的對吧?”
她近來發(fā)覺,在某些事情上,她與父親的看法可謂是驚人的一致。
韓濯纓臉頰微紅,還真叫不出口。
皇帝不再逗她,緩和了神色:“欽天監(jiān)今日擬定了婚期,在明年三月。”
韓濯纓抬眸,而六公主已低呼出聲:“明年?太好了!”
皇帝失笑:“好什么?”
韓濯纓也看向六公主,想知道緣由。
六公主語速很慢,說的卻很認(rèn)真:“那女傅豈不是可以教我到明年?”
皇帝抬起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女兒的腦袋:“只顧著自己,也不替你皇兄想想。他可是巴不得今年就娶上媳婦呢。”
韓濯纓心頭一跳,迅速垂下了眼眸。他想早點(diǎn)娶她,她好像也不排斥早些嫁給他。
明年三月也挺好的。
六公主輕輕嘆一口氣。
“朕會給你重新選個女傅,至于你皇嫂,需要準(zhǔn)備大婚事宜。”
“也不用再選了吧?我平時自己練著,女傅,啊,不對,皇嫂有空就指點(diǎn)一下,不也行嗎?”
六公主尋思著,若新找的女傅好,也就罷了。若是不好,比如齊家玉那樣時常打擊她的,那還不如沒有。
她先前覺得,女傅和皇兄般配,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現(xiàn)在他們確實(shí)有婚約了,可受影響最大的人,竟然是她啊。
不等皇帝回答,六公主就又問:“父皇,太子大婚,自有禮部籌辦婚禮,女傅需要準(zhǔn)備什么啊?”
上次父皇也這么說,可她有點(diǎn)懷疑,父皇是不是搪塞她。
皇帝回答女兒的話,視線卻落在韓濯纓身上:“這需要準(zhǔn)備的可就多了。雖然朕下旨賜婚,可依著祖宗規(guī)矩,也得按照六禮來。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個都不能少。”
六公主點(diǎn)頭道:“好吧。”
韓濯纓笑了笑,心想,她的名字,他早就知道了啊。而且婚期都想好了,偏偏還要再走一遍流程。
但很快,她又想起一事。她沒有父母長輩,天家行六禮時,是不是都需要她自己應(yīng)對啊?
這還真挺麻煩的。不過能跟自己中意的人永遠(yuǎn)在一起,麻煩一點(diǎn)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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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召女傅一事,并不容易。畢竟習(xí)武的女子不算多,六公主在跟著韓女傅學(xué)了八個月后,眼光又提得高了一些,要文武雙全,還要合乎眼緣。
皇帝疼惜這個自幼喪母又身體不好的女兒,不愿拗了她的意,就慢慢尋找合適的女傅,先讓六公主自己每日積極鍛煉,叮囑韓女傅隔三五日得了空就進(jìn)宮來指點(diǎn)一次。
韓濯纓對此沒什么意見。在她看來,在家待著,還不如教導(dǎo)公主。畢竟六公主學(xué)武數(shù)月,也不再是像最初那樣需要時刻指點(diǎn)了。而且這小姑娘學(xué)武是為了強(qiáng)身健體,相對而言要容易得多。
六公主卻對皇帝說道:“那,女傅也不能白教我啊。”
她記得蘭蘭說過,女傅家中不是特別有錢。
皇帝哈哈一笑:“教你期間,一應(yīng)待遇肯定照舊。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父皇真好。”六公主甜甜一笑,感覺自己更敬佩父皇了呢。
如此一來,韓濯纓比先前多了更多的閑暇時間,也能好好放松一下了。
九月秋雨漸涼,淅淅瀝瀝。
韓濯纓原本和謝澤約好九月初九登高,可初八下午,雨就嘩啦啦下了起來。
她對著如織的雨幕輕輕嘆一口氣:她還沒跟他一起登高遠(yuǎn)眺過呢。
而遠(yuǎn)在臨西侯府的王氏也在雨天里滿腹憂愁。
她的生辰在九月中,今年她滿四十整,長子和幼女商量著要給她小小慶賀一下。
王氏委婉暗示小女兒:“我也不想大辦,只想能多個女兒陪在身邊。”
宋凈蘭何嘗聽不出母親的言外之意,她遲疑了一會兒,小聲道:“韓女傅已經(jīng)離開咱們家了,以前不讓她上門。現(xiàn)在她要當(dāng)太子妃了,再請她回來,不太好吧?會不會讓人覺得,咱們家趨炎附勢?”
小女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歪曲自己的意思,王氏心下懊惱:“蘭蘭!我說的是你親姐姐!”
雁回的確對纓纓做過不好的事,可也沒妨礙纓纓什么啊。纓纓成了準(zhǔn)太子妃,雁回卻在郊外莊子上吃苦受罪。
她自忖并不是她偏袒雁回,她只是心疼。
宋凈蘭環(huán)顧四周,一臉驚慌之色。她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晃了晃:“娘,大姐姐,不能提的。”
王氏覺得,小女兒多半是故意的。但她氣歸氣,卻不能真的怎樣。兒女態(tài)度堅(jiān)決,她也不能因?yàn)檠慊佤[得全家不寧,只能重重嘆一口氣,希望雁回在莊子上能過得稍微好一些。
上次她悄悄去莊子上,雖不曾近前同雁回廝見,但默默看了許久,也叮囑了莊子上的嬤嬤,不可苛待。
過去十來天了,也不知雁回怎么樣了。xしēωēй.coΜ
這是宋雁回來到自家莊子上的第四個月。
初時她哭鬧不止,破口大罵,還曾用絕食的方法抗議。可惜那三個嬤嬤人老成精,治人的手段多的是。
她哭鬧,她們就堵她的口。她絕食,她們就逼迫著給她灌粥。
她們不打罵她,卻自有折磨人的法子。短短幾個月,她就瘦了一大圈。
宋雁回不想死,她還沒報(bào)仇,沒過上好日子,她不能把生命交代在這里。
死過一次的人,更加惜命。
于是,她決定配合,假裝那幾個嬤嬤的“教導(dǎo)”起了作用,假裝她在漸漸改變。
或許是因?yàn)檫@個,也或許是因?yàn)槠渌颍齻€嬤嬤對她的態(tài)度不知不覺中稍微好了一些。
但宋雁回并不滿意于這些,她想早點(diǎn)脫離這牢籠。
繼續(xù)待在這個莊子上,她早晚會瘋的。
這天午后下雨,“篤篤篤”的敲門聲忽然打破了莊子的寧靜。
李嬤嬤匆忙去開門。
只見門外站了一行十來個人,除了為首者,其他諸人腰懸利刃,手上都或多或少拿著器械與獵物。
李嬤嬤是從宮里出來的老人,一眼就看出這些人身份不一般。尤其是為首者,腳下踩著的是一雙小朝靴。
“勞駕,避個雨。”
這人聲音很年輕,但更讓李嬤嬤震驚的是他的面容。
“四,四殿下?”李嬤嬤不太確定地問。
“你認(rèn)得我?”這人眼睛微瞇,臉色沉了下來,他身后的人則齊齊用手按住了劍柄。
李嬤嬤連忙行禮解釋:“老奴是宮中舊人,有緣見過殿下一面,只是過去多年,不太確定。殿下里面請。”
“原來是從宮里出來的。”四殿下略微收斂了神色,“我在附近打獵,遇上了大雨,過來躲避一下。”
他率人走了進(jìn)來:“這是誰家的莊子?”
“回殿下,是臨西侯府宋家。”
四皇子瞳孔微縮,果然。
雨下得有好一會兒了,四皇子身上衣衫半濕,頭發(fā)也濕漉漉的。
李嬤嬤等人不敢怠慢,匆忙去煮姜湯,又去尋找合適的干凈衣裳,甚至還生了盆火。
然而四皇子并未安心等著,而是在這不大的莊子上走動。
“殿下,前面是女眷,只怕多有不便。”費(fèi)嬤嬤輕聲提醒。
四皇子神情微變:“女眷?什么女眷?”
涉及宋家小姐的名聲,費(fèi)嬤嬤不肯據(jù)實(shí)已告,支支吾吾。
然而她這神情落在四皇子眼中,則是另一番意思了。他腦海里忽的涌上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她?
會不會是她活著?被家人藏在這里?
他胸膛劇烈起伏,一把推開了費(fèi)嬤嬤,也不撐傘,大步向前走去。
這是一個稍微好一點(diǎn)的房間。當(dāng)然,也只是稍微而已。
窗紙上破了一個洞。
他隔著窗紙,看見了一個女子熟悉的側(cè)臉。
四皇子心頭巨震,想也不想,一腳踹開了門。
房內(nèi)的女子聽到動靜,驚恐地抬起頭。她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震驚而恐懼。
而四皇子的心卻瞬間沉了下去,失望至極。
不是她,只是一個跟她有五六分相像的人。
他冷聲問:“你是誰?”
宋雁回在這莊子上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從未見過外人。如今驟然見到一個陌生男子,意外與害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冉冉升起的希望。原本跪坐在蒲團(tuán)上的她,膝行數(shù)步:“求求你,救救我,你幫幫我行不行?”
費(fèi)嬤嬤等人連忙上前,要請四殿下出去:“這是家里女眷……”
“我是臨西侯府的二小姐,被她們坑害,困在這里。你能不能幫幫我?幫我捎個口信?”宋雁回提高了聲音,她決不能放過這次機(jī)會。
四殿下推開了費(fèi)嬤嬤,面無表情:“你讓她說。”
原來是她的妹妹,怪不得側(cè)臉那么相像,比宋三小姐還要像幾分。
費(fèi)嬤嬤哪里敢阻攔四殿下,只能暗暗叫苦。
四皇子眸色沉沉望著她的妹妹:“怎么幫你?”
宋雁回急急忙忙道:“恩公,你幫我去臨西侯府給我母親送個口信,讓她來接我回去。”
她心念急轉(zhuǎn),不對,母親靠不住,不然就不會把她送到這兒來了。
不能去求助母親。
“不,你去東市后街,找一個張記豬肉鋪,找一個叫張寶全的屠戶,請他務(wù)必來這里見我。”
宋家那群人,一個都靠不住,狠心冷面,絲毫不顧骨肉之情。可能只有張寶全才會愿意為她做任何事吧?
面前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就這?”
宋雁回略定了定神:“不敢再勞煩恩公別的,恩公幫我?guī)Э谛牛乙呀?jīng)感激不盡了。”
四皇子輕哼一聲:“你母親若愿意接你,易如反掌,可她不肯。至于一個屠戶,能幫你什么忙?我這里給你第三個選擇……”
“什么選擇?”
四皇子啟唇,緩緩?fù)鲁鲆痪湓挘骸案易撸規(guī)汶x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謝,排行第四,單名一個浩字。”
宋雁回怔了一瞬后,忽然瞪大了眼睛。
四皇子聲音沉沉:“我只給你一次選擇的機(jī)會。”
“我愿意!”宋雁回毫不猶豫,兩行熱淚已經(jīng)流了出來,“我要離開這兒!”
不管怎么樣,她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韓濯纓坐在檐下,望著雨幕出神,忽有敲門聲響起。
翠珠前去開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響,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大步走了進(jìn)來。
謝澤撐著傘,一步一步,走得又快又穩(wěn)。舉步間衣裾輕揚(yáng),沉穩(wěn)灑脫。
看見他,韓濯纓心下歡喜,立刻站起身,也不打傘,三步并作兩步向他走去。
謝澤皺了眉,疾行數(shù)步,一把撈過她,圈進(jìn)了自己懷里:“怎么也不打傘?不怕淋雨么?”
“這不是看見你來了,高興么?”韓濯纓話一出口,意識到不對了。
傘的大小有限,兩人都在傘下,為了不淋到雨,就只能離得極近,幾乎身體相貼。
隔著秋衫,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一顆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謝澤一手摟著她,一手撐著傘,快步走到檐下,才收起了傘。
韓濯纓臉上溫度漸漸恢復(fù)了正常,將自己坐的椅子讓給他,又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不遠(yuǎn)處,小聲道:“下著雨,你還過來干什么啊?”
與其說是埋怨,倒不如說是嬌嗔。
“來跟你說一聲,雨后山道滑,不宜登高。明天我們就不去了。”
“我知道啊,這也用特意跑一趟?”
謝澤微微一笑:“還有一件事。后天納彩,你得在家里等著。”
韓濯纓聞言立刻緊張起來。
“當(dāng)然,你也不用太過緊張,我請了我姑母楚國公主過來幫忙。有她在,你不需要操心。”
她無父無母,親哥也靠不住,不能讓她獨(dú)自應(yīng)對納彩。謝澤想來想去,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姑姑楚國長公主。身份尊貴、性子和善。
謝澤難得求人,第一次開口找姑姑幫忙,楚國公主爽快應(yīng)了下來。一是因著太子的面子,二也是因?yàn)闇?zhǔn)太子妃跟女兒有些交情。
韓濯纓紅唇漾起笑意:“嗯。”
她知道,這是他的體貼。
“還有。”謝澤停頓了一下,唇角輕揚(yáng),卻不說話。
韓濯纓眨了眨眼,格外好奇:“還有什么?”
謝澤傾身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字道:“纓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