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怪夢
車簾放下,擋住了外面的場景。
謝澤深吸一口氣,才勉強(qiáng)按下自己要跳下車去將他們分開的沖動。
他雖然生氣,但理智尚存。
齊應(yīng)弘認(rèn)得他,驟然出現(xiàn)在這兩人面前,他的身份肯定再也瞞不住。
略一思忖,謝澤低聲吩咐外面駕車之人:“盯著齊應(yīng)弘。”
“是。”
謝澤暗暗嘆一口氣。
這個妹妹真的是,明明上上次見面時,他剛鄭重提醒過她,這才過去多久,她就又將他的話拋之腦后了。
她眼里到底有沒有他這個哥哥?!
韓濯纓感覺,自己跟這個親哥話不投機(jī)。對方話里話外,總是說她另一個兄長身份有異,讓與其斷絕聯(lián)系。
這讓她有些反感。
但眼前這人畢竟是自己親哥,可能出發(fā)點也是為了她好。她只得耐著性子多解釋兩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哥他身份真沒問題。皇上見了他,都沒多說話,你還擔(dān)心什么啊?”
“皇上?”齊應(yīng)弘皺眉,“你怎么知道皇上見過他?”
“因為當(dāng)時我也在場。”韓濯纓小聲道,“有天我跟他在宮里見面,被皇上給撞見了。我就跟皇上說,他是我哥。皇上也沒說什么,只叫他過去問了幾句話。”
齊應(yīng)弘略一思忖,沉聲問:“他是皇上身邊的人?”
韓濯纓聽另一個兄長說過,他親哥跟太子之間立場不太合。她也不好說的太細(xì),就含糊道:“差不多吧。”
她尋思著,青云衛(wèi)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對皇帝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了如指掌。M.XζéwéN.℃ōΜ
果然,齊應(yīng)弘原本堅定的懷疑有了幾分動搖。
韓濯纓看他神情,似有松動之意,就繼續(xù)道:“你以后,還是不要經(jīng)常提這樣的話了,我聽了不太舒服。”
她這話說的倒是真心實意,可齊應(yīng)弘?yún)s聽得心內(nèi)發(fā)堵,說了一句:“你可真是維護(hù)他。”
竟連那個假兄長的半句不好都聽不得?
韓濯纓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她維護(hù)另外一個兄長,是因為他也維護(hù)她啊。
定了定神,她小聲道:“我先回家去了,馬大伯要等急了。”
齊應(yīng)弘“嗯”了一聲,目送她離開。
給太子駕車的近衛(wèi)低聲稟報:“殿下,齊同知與韓女傅作別,已翻身上馬。看方向,大概是要回齊府。”
“嗯。”謝澤默默吐一口濁氣,唯一讓他感到一絲安慰的是,那兩人交談時間不長,且分開前行。
“殿下還去清水巷嗎?”
“去。”謝澤心想,或許真如她所說那樣,只是碰巧遇上才不得不交談幾句呢?
他總得親眼見一見她,給她一個當(dāng)面解釋的機(jī)會。
韓濯纓跟親哥告別以后,就上了自家馬車。
天氣漸熱,馬大伯在車廂里放了一柄扇子,又將車簾換成了輕薄透風(fēng)的。
馬車行的飛快。韓濯纓并不覺得燥熱,只覺得微風(fēng)陣陣,還挺自在。
她忙碌一天,也有些累了,就雙目微闔,短暫休息。
等馬車駛回清水巷,她也清醒過來。
正要敲門,卻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等一等——”
韓濯纓回頭,看見“兄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巷口。
一看見他,她眼中的笑意便盈盈的滿溢出來:“哥!”
她本想待他走近,轉(zhuǎn)念一想,干脆也不等他了,而是向他走了過去:“好巧啊,我正要回家。”
謝澤心想,不巧,我?guī)缀醺四阋宦贰?br/>
還好她眼中的歡喜不似作假,這讓他心里那些悶氣略微消散了一些。
兩人一起站在門口。
“你是走著回來的嗎?”韓濯纓有些遺憾,“你應(yīng)該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們一起。”
她抬手扣門,門內(nèi)很快傳來翠珠的應(yīng)聲。
“有馬車。”想了想,謝澤又補(bǔ)充一句,“殿下派的。”
一聽說殿下派車,韓濯纓意外之余,又覺得好像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太子對她這個兄長,一向親厚。略微有些出格之舉,也正常。
聽到門內(nèi)翠珠的聲音,韓濯纓迅速壓下了關(guān)于太子和兄長的奇怪想法。
翠珠打開了門:“真巧了,少爺和小姐一起回來。”
“沒一起,一前一后回來的,正好在門口碰上了。”
這話說的沒任何毛病,可謝澤立刻聯(lián)想到了齊應(yīng)弘,唇角笑意微斂。
又是正好碰上。
“哥,驚喜差不多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韓濯纓慶幸這些天沒白忙碌,經(jīng)過她的辛苦,前天廂房就布置得似模似樣了。
“唔。”謝澤暫時壓下詢問的念頭,“也好。”
先看看她準(zhǔn)備了什么再說。
前院廂房變化很大。先時存放的一些雜物統(tǒng)統(tǒng)被移走,顯得寬敞明亮了許多。窗下竟還放了一些花卉綠植,看上去格外清新。
莫名有種熟悉感。
謝澤心念微動,他想起來了。這布局裝飾,和她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
他雖只去過一次,卻印象極深。
她為什么要把他的房間布置的同她的一樣?
謝澤靜靜看著,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絲絲縷縷纏上了他的心臟。
這感覺對他而言,有些陌生,也有點難以理解。
他輕聲問:“這就是你的驚喜?”
韓濯纓看他神色,也不知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心里便有幾分忐忑:“啊,是啊。你喜不喜歡?”
她琢磨過,他所住的房間布局不太合理,而她又不精此道,干脆就省事一些,按她房間的樣子布置好了。
她眼中的情緒尚未收起,謝澤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期待和不安。
他下意識讓她安心:“喜歡,很喜歡,妹妹用心了。”
嗯,特意給他準(zhǔn)備驚喜,還將兩人房間布置的一樣,看來心里還是有他這個哥哥的。
韓濯纓立刻唇角彎起。
很好,驚喜這件事算是混過去了。
然而她剛暗暗松一口氣,就聽兄長說道:“今天我看見你和齊同知……”
韓濯纓心生訝異,她跟親哥只在皇宮門口說幾句話就被這個兄長給看到了?
想到自己先前的承諾,她連忙道:“啊,你看到了?”
“你說呢?”謝澤瞥了她一眼,眸子沉黑,像是化不開的墨,“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說的?”
短短數(shù)息間,韓濯纓就想到了解釋的理由。她小聲道:“我上次跟你說,不跟他來往……”
“嗯。”
“可是,他找我說話,我也沒辦法是不是?”韓濯纓心想,只能將責(zé)任都推到親哥身上了。
謝澤一怔,微微瞇了瞇眼睛,沉聲道:“姓齊的果真煩人。”
看來這個妹妹還是乖巧聽話的。
韓濯纓勉強(qiáng)笑笑,她并不想加深兩個兄長之間的矛盾,就連忙道:“當(dāng)然,他也不是為難我。他是因為他堂妹的事,跟我道個歉。”
她心想,這也不算完全撒謊。只是將事情的順序給調(diào)換了一下。
“他堂妹?”謝澤微微皺眉,隨即意識到指的是誰。
一想到弄臟了他荷包的齊家玉,他眉頭蹙得更緊了一些。
“對,他堂妹,就是那個之前借姑姑勢力搶我女傅之位的那個。”韓濯纓小聲道,“他是他們家唯一因這件事跟我道歉的人。所以我覺得,他可能也不是特別壞。”
謝澤輕嗤一聲,緩緩說道:“齊家這段時間是老實了,但之前做的糟心事可不少。不要被表面所蒙蔽。”
韓濯纓回想了一下,她先前聽到的一些說法,她自己也被齊家勢力打壓過,當(dāng)然不至于無視兄長的好心。于是,她極其聽話的樣子,連連點頭:“放心吧,哥,我懂得,心里有數(shù)呢。”
謝澤對她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先時的那些不快就又消散了一些。
他想了想,又有意無意提了幾件青云衛(wèi)以及齊家人所做的糟心事。
有理有據(jù),韓濯纓想反駁都反駁不了。
她發(fā)現(xiàn),兩個兄長雖然一個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另一個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在對待彼此的態(tài)度上,卻是出奇的一致。
青云衛(wèi)兇名在外,齊家又確實不夠安分。兄長細(xì)數(shù)之際,韓濯纓只能默默聽著。
她心念微動,小聲打斷他的話:“哥,你記得這么清楚,是不是想起來什么了?”
謝澤神色不變:“……沒有,這些事宮廷內(nèi)外,大家都知曉。”
韓濯纓點頭,心說也是。如果真恢復(fù)記憶,知道兩人之間其實毫無關(guān)系,一切都是她的騙局。那他現(xiàn)在也不會是這么個態(tài)度嘛。
謝澤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太醫(yī)說這輩子恐怕都恢復(fù)不了,不過還好不影響生活。”
“嗯嗯。”
兩人略說的一會兒話,翠珠那邊就做好了晚膳。
謝澤原本沒有留宿的打算,但是見過了她費心準(zhǔn)備的驚喜后,他卻決定今晚留下了。
也不能辜負(fù)了她這份心意。
晚間涼快,自然不會吃了晚飯就睡覺,他們早早沐浴過后坐在院中歇息。
翠珠將瓜果放在井水中浸了一下午,這會兒吃起來涼涼的,甚是可口。
“小姐吃,少爺也吃。”翠珠放下瓜果,頗為同情地看了少爺一眼。
——至于為什么同情,她也說不清。
謝澤并未留意到她的古怪眼神,他和纓纓一起,各躺在一張?zhí)僖紊希崎e地看著天上的星星。
韓濯纓對身下的藤椅極其滿意。這還是她受了六公主的啟發(fā)后買的,夏日納涼絕佳。
繁星點點,微風(fēng)陣陣。躺在自家的院子里,身邊又是信得過的人,韓濯纓初時還閉著眼睛跟兄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后來就意識漸漸模糊了。
“纓纓?”謝澤輕聲喚著,回答他的是她細(xì)細(xì)的呼吸聲。
謝澤知道,她睡著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睡著。
夜色朦朧中,他低頭看著她的睡顏,雙目緊閉,口角淺笑吟吟,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好夢。
他不舍得就這么喚醒她,干脆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動作極輕,小心翼翼。
夜風(fēng)微涼,他能清晰地聞到她發(fā)間的清香。
她有一縷頭發(fā)飄在他臉上,癢癢的。
謝澤屏息斂神,走得略快了一些。
韓濯纓睡得不穩(wěn),意識朦朧中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懵了一瞬后,才意識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哥,我睡著了?”
而謝澤已經(jīng)抱著她進(jìn)了內(nèi)室,微微瞇著眼睛適應(yīng)光線,快速放下了她:“嗯。”
果然,外間跟他房間的布局基本一致。
韓濯纓臉頰微紅,頗覺不好意思:“你叫醒我就好了嘛。”
“看你睡著了,就沒叫你,沒想到你還是醒了。”
內(nèi)室光線暗,謝澤到這會兒才基本適應(yīng)。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這里比外面要熱很多,以至于他身體也微微發(fā)燙。
他輕咳了一聲:“你睡吧,我先回房了。”
不等纓纓回答,他就快步離去。
站在院子里,經(jīng)風(fēng)一吹,果然覺得涼快許多。
時候不早了,然而謝澤回房后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又認(rèn)真打量了一遍房間。
平心而論,這布局不算很出色,但她能費心準(zhǔn)備,這還是讓他很滿意的。
嗯,被子換成了薄被,隱隱帶些清香,枕頭也換成了竹枕。
這種小細(xì)節(jié)處的體貼,教人心里異常舒暢。
盡管這一切無法與皇宮相比,但他很清楚,在這里他也不是東宮儲君。
這個小小的宅院,在他心中,算是一方難得的凈土。
幾次在此地留宿,他都睡得不錯。
這一晚也不例外。
只是今晚迷迷糊糊中,不知怎么他竟做了個夢。
夢里他的房間新?lián)Q了布局,他心情甚好,一夜睡到天明。可是一睜開眼,竟發(fā)現(xiàn)睡的根本不是自己房間,而是意識朦朧之際,進(jìn)了纓纓的內(nèi)室……
謝澤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他睜眼一看,沒錯,確實是前院廂房。
他床上也并沒有另外一個人。
所謂的走錯房上錯床,只是一場夢而已。
謝澤胸膛劇烈起伏,心狂跳著,一時間思緒百轉(zhuǎn)千回,腦海中似乎有什么炸裂開來。
他按了按隱隱作痛的眉心,意識漸漸恢復(fù)清明。
費解之余,謝澤又有點慚愧難安。
他怎么能做這樣的夢?
簡直是對她的侮辱和褻瀆。
不過似乎不算太褻瀆,可能是因為醒的及時而夢又?jǐn)鄶嗬m(xù)續(xù),他也只能回想起夢里她躺在床上時的撩人模樣。
明明她在藤椅上睡著時溫柔乖巧,怎么到他夢里,竟變成了那般模樣?
謝澤臉頰隱隱發(fā)燙,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對自己說,夢不受控制,他并不是有意這樣來想象她。
此時天光熹微,謝澤也不與她見面,匆匆洗漱之后,就離開了韓家。
韓濯纓醒來時,兄長已不在家中。
對此,韓濯纓習(xí)以為常。他是暗衛(wèi),幾次都來去匆匆。
謝澤回宮之后,并沒有忘記那個尷尬的夢。但是身為東宮太子的他,要處理的政務(wù)不少,并沒有太多的閑情耽于夢境。
不久前,為追念先皇后而建的懷恩寺落成。
這是在前朝舊寺遺址上改建的,從年前便已動工。
皇帝自從追封林氏為后起,對其身份就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正大光明的以太子名義,興建寺廟,懷念舊人。
寺廟竣工之后,皇帝又命名僧遷入,并賜名懷恩寺。
五月初一是謝澤生母的誕辰。太子謝澤在仗衛(wèi)的陪同下,前往懷恩寺禮佛。
他對生母沒有印象,只知道那是個極其溫柔堅韌的女子。他一直隨身攜帶的那塊鐫刻著兩條魚的玉佩,是他母親留給他的紀(jì)念。
皇家寺廟、名僧做法,太子親自為母親祈福,朝廷又沒專門清場,所以湊熱鬧圍觀的百姓不少。
宋雁回就是其中之一。
她被困在母親王氏身邊念經(jīng)拜佛兩個月,時時小心翼翼,配合著母親。
王氏見她聽話沉穩(wěn),暗暗松一口氣,覺得這段時間佛學(xué)熏陶起了作用。
所以,當(dāng)宋雁回提出想去懷恩寺禮佛時,王氏猶豫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她并沒有想過一直困著女兒,在她王氏心里,還是要以教導(dǎo)感化為主。
女兒近來性情明顯好了許多,難得提個要求,王氏也不忍拂了她的意,就親自陪著她前往懷恩寺。
今日守衛(wèi)森嚴(yán),她們母女和其他百姓一樣離得遠(yuǎn),無法靠近。只能遙遙看見住持陪同太子登上東閣,為先皇后祈福。
祈福畢,幾人一起走下東閣,去了后院禪房休息。
宋雁回心內(nèi)著急,太子怎么才能見到她?
可錯過今天,只怕以后更難有機(jī)會了。她原以為以她現(xiàn)如今的身份,要見太子并不難,可她沒想到的是,事實并非如此。
這么久了,她竟連太子的面都沒見過。
她已經(jīng)拖了快半年了。她不想放棄,她要在今日奮力一搏。她下意識便要跟上去。
王氏心里一咯噔,猛然回想起兒子宋佑安曾說的話:雁回似是對太子有什么想法。
莫非雁回今日執(zhí)意要來懷恩寺,就是為了太子嗎?
王氏不動神色攔住女兒,輕聲道:“去上柱香吧。”
“娘,我累了,我們能不能也去禪房休息啊?”
王氏表情一滯,果然,不是為了上香禮佛,而是為了去禪房。她仍耐著性子,輕聲道:“太子在那兒休息啊,我們?nèi)プ鍪裁矗俊?br/>
“又不是只有他能去,難道我們?nèi)ゲ坏妹矗俊彼窝慊卣f著就要跟上去。
禪房周圍有層層把守的士兵。
宋雁回甫一靠近,就有人一臉警惕走過來。
王氏一把拉住女兒:“今日確實不禁百姓,可那是儲君,守衛(wèi)森嚴(yán),要進(jìn)禪房,只怕要經(jīng)不少盤問。你若真的累了,回馬車?yán)镄菹⒁粫阂彩且粯拥摹!?br/>
她眼神微動,示意丫鬟婆子拉著二小姐離開。
“娘!”宋雁回伸手拽住了母親的衣袖,一字一字道,“我想進(jìn)禪房。”
她懷疑母親已經(jīng)猜出了她的意圖,就帶著破釜沉舟般的決心,又補(bǔ)充一句:“我想見一見太子,你若不讓我去,那我就在這兒等著。不,我就硬闖……”
“你——”王氏只覺得一股氣血往上沖,眼前一陣發(fā)黑。她捂著胸口,輕聲道:“我以為你好性了……”
“娘,我就這么一個執(zhí)念,我求求你了。”宋雁回已有了哭腔,“你就遂了我的心愿,我就看一眼。以后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老老實實聽你的話。娘,你沒把我養(yǎng)大,我從未怪過你,也沒求過你什么,我只求你這一次。”
王氏臉上血色盡褪,她心知不妥,到底是沒能抵住女兒的苦苦哀求。在她心里,終究是虧欠了這個女兒。若能讓她從此死心收性,那也可以了。
猶豫良久后,王氏才道:“罷罷罷,我今日豁出這張老臉幫你一次,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
宋雁回立刻面露喜色:“多謝娘。”
她心想,怎么會是死心呢?她是真正的宋家二小姐,又跟太子年貌相當(dāng),以前是沒有機(jī)會。現(xiàn)在有機(jī)會,他肯定會對她一見鐘情啊。
王氏親自走到禪房外,對查詢盤問的士兵表明身份,并提出求見太子。
謝澤正在禪房與住持說話。
這位新住持先時在慧慈寺,與他有過數(shù)面之緣,佛學(xué)精神,談吐風(fēng)趣。
謝澤雖不算篤信佛教,每每與之交談也能獲益良多。
忽有人來報,說臨西侯夫人王氏求見。
謝澤微訝:“宋夫人?”
一旁的住持笑笑:“興許是今日也來禮佛,得知殿下在此,故來拜會。”
謝澤略一頷首:“嗯,請她進(jìn)來吧。”
少頃,便有小沙彌領(lǐng)著宋家母女進(jìn)來。
宋雁回跟在母親身后,一顆心砰砰直跳。她今日特意裝扮過,而且還是照著韓濯纓的打扮前來。
她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了。
王氏剛要施禮,謝澤就抬手制止。
“宋夫人不必多禮,看座。”
這是宋佑安的母親,也曾做過纓纓的娘。
王氏小心翼翼坐了,勉強(qiáng)笑道:“本不該過來打擾,是聽說殿下在這里,所以厚著臉皮討杯水喝。”
她做當(dāng)家主母多年,素來知趣守禮,并不多事。今日這遭,她自己也覺得尷尬。
謝澤笑笑,態(tài)度甚好:“夫人客氣了,孤也是香客,也是跟住持討的茶水。”
他轉(zhuǎn)頭讓人上茶,從頭到尾都沒注意王氏身后的人。
宋雁回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她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太子。
他比記憶中更年輕一些,容貌俊朗,氣質(zhì)矜貴,正是她夢想中的樣子。
現(xiàn)在的她,是配得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