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
五十
程鳳臺每次送商細蕊回家,都要看他進了門去再離開。這一次因為要分別幾天,目送他的時間就格外的久了一點。小來卻依然的不講情面,把門開了一條縫,薅住商細蕊的胳膊往里一拖,都不給他回眸一望的機會。程鳳臺苦笑,都兩年了,這個小來姑娘防他還跟防狼一樣,半點不曾通融。
程鳳臺嘆口氣道:“走吧!”
老葛看看手表,以程鳳臺的作息而言,這時候還不算晚:“去哪兒呢,二爺?”
程鳳臺想了想:“回家去吧。明天開始你也放假吧,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哎?姑娘學校放假了沒有?放假了來見見二奶奶,正好給她壓歲錢。”
老葛提到他的獨養(yǎng)女兒就眉花眼笑,一邊發(fā)動車子預熱,一邊道:“前幾天就放課了。她都那么大的姑娘了,哪還拿壓歲錢呢!”
程鳳臺一擺手:“就比察察兒大一歲,還小著呢!回頭見了二奶奶,讓姑娘仔細夸一夸學校,來年我好把察察兒也送進去,她倆也能做個伴。”
兩人說著閑話,程鳳臺忽然神色一動,問老葛:“哎?聽見什么沒有?”
這時候車子已經(jīng)開出去幾丈遠,老葛道:“沒有什么。要不然是發(fā)動機的聲音?天氣冷嘛!”
程鳳臺仔細又聽了聽,皺眉道:“我怎么聽見是商老板叫我呢……”馬上大喝一聲停車,一步躍下往商宅快步走去。老葛剛剛發(fā)動起來的車子又熄了火,心想老這么個一驚一乍的開法,這輛車可沒幾天蹦q的,也不知道程鳳臺這次進去要耽擱多久,看見巷口的餛飩攤快要收攤了,想要不要先叫一碗餛飩來吃。這一看,倒看見巷子口另外停了一輛勞斯萊斯,在拐角處露出半只瓦黑锃亮的車頭。城南開得起這種車子的人著實不多,老葛不禁看了又看。
程鳳臺兩三步就進了商宅,門虛掩著。推開門,在遍地積雪的冬夜里發(fā)出好大一聲吱呀響動。院子里那兩人應聲望來,程鳳臺也展眼望去。這一看,只覺得熱血都往腦子里轟隆一沖,把眼睛沖得金星亂冒。商細蕊正撲在一個男人懷里,勾著人的脖子;那男人摟著商細蕊的腰,俯著臉,像要親吻他似的。
小來看見程鳳臺怎么去而復返,倒吸一口涼氣,上前一步準備隨時拉開商細蕊,害怕程鳳臺與來人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不要一言不合打起來了殃及魚池。
商細蕊饒是再遲鈍,也感覺到此刻氣氛不對,訥訥放開男人,訥訥地站在那里,輕輕喊了一聲二爺。
那男人笑盈盈應了一聲:“哎!蕊官兒!”
同時,程鳳臺冷冷一哼:“恩……”
完了兩人倏然對視一眼,都在想這王八蛋瞎答應個什么呢?昏天黑地的夜里,那男人先把程鳳臺認了出來,一驚之后,馬上鎮(zhèn)定,然后以一種用意不明的緩慢口吻,皮笑肉不笑道:“喲?這不是上海來的程鳳臺程二爺嘛?”
程鳳臺再有錢也只是一介商賈,名氣只在圈內(nèi)傳播,出了這個吃喝玩樂的圈子,就不知道有他這號人了。不像商細蕊,聽戲的不聽戲的都見了臉熟。程鳳臺半瞇了眼睛望著男人回想。他作為一個南方人而言,個子已然不算矮的了,這男人比他還高了些,差不多和曹司令一個身量。長得也是高鼻鷹目,敞穿一件貂皮大衣,顯得更為高大,一派富貴氣度。應該說這樣的人物相見以后不大容易令人忘懷,程鳳臺卻是怎么樣也想不起來了。
“您哪位?”
男人含著笑,慢聲慢氣道:“薛千山。”那態(tài)度仿佛是說出這個名字,程鳳臺就一定會如雷貫耳久仰大名。
程鳳臺倒是聽到過這個名字,薛千山薛二爺,家業(yè)不小,老婆不少,四處做買賣也四處留情,會玩會花錢的一個商人老爺。但是有錢也好,會玩也好,在這一階層的男人中間,都不算什么特別的。程鳳臺之所以熟悉這個名字,是因為他曾與薛千山的八姨太有過一段奸情。如今見著人本主,他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反而怒氣騰騰地呷醋,真是欺人太甚。
程鳳臺既沒表示久仰,薛千山只好笑道:“程二爺準是忘了,你我兩年前在商會飯局上見過。那天程二爺好大的脾氣,想必沒有留心到旁人。”
程鳳臺隱約記得兩年前在商會飯局上發(fā)的那場脾氣,但還真沒注意到當時陪坐的是哪些人物。不置可否相當冷淡地點點頭敷衍一句,也沒有在此與薛千山重新結(jié)交的意思。
那邊商細蕊見這兩人說上話冷落了自己,有點不甘心似的又低低喊了一聲二爺。程鳳臺過去聽見他喊二爺,心里就又熱又甜。此刻聽見他喊二爺,只有滿腔的怒火和醋意:他倒是喊的哪一個二爺呢?之前在車子里聽見的那幾聲叫喚,必然也是叫的薛二了。便朝屋里一揚下巴,厲聲道:“進去!”
薛千山咂咂嘴:“程二爺,你可對他太兇了。”回頭很親熱地說:“商老板先進屋坐坐,我和程二爺談一談。”說著和程鳳臺走到一片廊檐下站著抽煙。商細蕊則偷偷摸摸東轉(zhuǎn)西轉(zhuǎn),轉(zhuǎn)到屋后去偷聽。他自以為藏得很好,但薛千山和程鳳臺都看見他這藏著腦袋露著腚的窘態(tài)了。薛千山呵呵一樂,低頭點了支煙,給程鳳臺讓了一支。程鳳臺推了他的,拿出自己的香煙來抽,斜眼覷著商細蕊的行跡,又好氣又好笑,頓時就因為他的笨拙而心軟了。小來在遠處看著,也不禁要替商細蕊臉紅,想想商細蕊做過的丟人的傻事反正也不差這一件了。最后心一橫,回屋里呆著,隨他們?nèi)ヴ[騰。
程鳳臺只顧看著商細蕊的藏身之處,表情很不耐煩,然而眼睛里微微的笑意出賣了他,好像在等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敗露蹤跡之后,抓出來批評一頓的家長。
薛千山看了他一眼,忽然大聲道:“薛某與商老板相識多年,是很喜歡商老板的,希望程二爺不要奪愛。”
程鳳臺一呆,沒想到這家伙會這樣開門見山,還是這樣一副討打的口氣。商細蕊也一呆,心想薛二爺也喜歡我,程二爺也喜歡我,這不是要打架了嗎?當然兩個人因為喜歡他而打架這種事情,過去也不是沒有過,商細蕊很愛看人為他打架,既是戲子的虛榮,也是一種孩子的頑皮。但是這一次參與爭風吃醋的是程鳳臺,所以心里特別甜絲絲的,好玩的成分少,動心的成分多。
程鳳臺一揚眉毛,道:“薛二爺生意做得遠,把商老板一撂兩年,現(xiàn)在想起來,未免有點兒晚了。”
“怎么晚了?薛某與商老板相好在先,你才認識他幾天。我對商老板可是一片癡心的!”
程鳳臺眼里凌光一熾。在他面前,居然還有人敢標榜對商細蕊的癡心。他對商細蕊癡心,可是把本性都轉(zhuǎn)移了,守之以禮不圖色相,整整兩年陪伴身側(cè)千依百順。如果有一天,他能得到商細蕊的全部,那自然是好的。如果沒有這一天,他照樣肯為了商細蕊付出這么些時間和愛意。不為了肉欲的廝守,不為了占據(jù)的深愛。這在一個男人而言不容易,在程鳳臺而言,是特別的不容易。他可以忽然大手筆地給他看起來可愛的女人一擲千金,不圖什么,就是興之所至,博伊一笑。錢不算什么要緊的。但是如果付出了許多時間和體貼,則是非得收回一些實質(zhì)上的回報不可了。因此熟悉他的人,諸如范漣和老葛,總以為他和商細蕊早已是姘夫的關系了。這兩年里出雙入對,不知道芙蓉帳底纏綿過幾回,甚至猜測程鳳臺之所以流連忘返,興頭不減,是因為商細蕊在床上伺候得他非常的好。現(xiàn)在若要說程鳳臺和商細蕊實際上是清白的,別說外人不會信,就是程鳳臺自己說出來,感覺也不像是真的。所以也根本不相信會有哪個男人再能做到這些了。
程鳳臺含有慍怒地把香煙擲到地上踏滅了,看來是準備與薛千山掰扯一番,又或者索性拳腳相加,揍他個狗娘養(yǎng)的。不想薛千山先一步按住了程鳳臺的肩膀,往商細蕊的藏身之處瞥了一目,又與他眨眨眼,以兩人之間才聽得到的音量道:“商老板就喜歡看這個,哄哄他開心又何妨?”說著,拔高嗓音道:“我是真心喜歡商老板,不會把他讓給別人!”
程鳳臺心想我認真吃了醋,這孫子還跟我演話劇呢?
薛千山復又壓低了聲音,在程鳳臺耳邊道:“其實我更喜歡你這樣……這樣深情的。”說罷望著程鳳臺微微笑著。這話要是對旁人說的,那意味相當明顯。落自己身上,程鳳臺就有點反應不過來了。商細蕊聽不見兩人在說什么,把腦袋往外探了一探,薛千山瞧見了,便又高聲道:“商老板!你說呢?我和他之間,你選擇誰?”
商細蕊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期期艾艾從屋后露出半邊身子,非常尷尬和為難。程鳳臺看見商細蕊的那一剎那,也就什么都反應過來了,掄拳頭照著薛千山臉上砸過去:“選你媽了個逼!”
薛千山挨了一下,趔趄兩步,扶著墻站穩(wěn)。
商細蕊兩步跑出來,對著他倆驚呼一聲:“哇!!!”
小來一直留心著屋外的動靜,聽見程鳳臺一罵,商老板一哇,心道果然果然,連忙趿了鞋子出門探看,先把商細蕊拉到一邊,低聲怒斥他:“他們打架,你湊上去哇個什么?不怕打到你嗎!”一面迅速地在幾人身上脧了一遍。程鳳臺這個狗脾氣,小來也是清楚的,見是他打了人,倒不覺得意外。薛千山也正是個不著四六,口舌生事的主兒,遲早得挨揍。晾著程鳳臺,忙與薛千山賠不是。
薛千山臉上被程鳳臺的戒指刮破了一道血口子,其他也沒有什么傷,然而卻對小來委屈道:“小來姑娘不問問怎么回事,就來替他向我道歉,我倒成了外來客。”
程鳳臺冷聲道:“不錯。你心里明白就好。”
小來回頭狠狠瞪他一眼,轉(zhuǎn)臉把自己的手絹給薛千山按著傷口,笑道:“薛二爺多心了。您既在商老板宅中,要有什么閃失,自然是我們主人家招待不周。商老板嘴拙心實您是知道的,我只代商老板賠罪,并不為旁的人。”
小來于商細蕊亦仆亦妹,可不是一般粗手大腳的使喚丫頭,讀書識字人情世故上比商細蕊強得多了。程鳳臺早看出她的地位不同,百般討好而不得。現(xiàn)在看她對薛千山溫柔妥帖的幾句話,薛千山仍是老大不痛快,心想你就知足吧,小來何時對我和顏悅色地說過那么多話了。程鳳臺還就不明白了,一樣是登堂入室的臭男人,怎么小來對薛千山是這個春風化雨的態(tài)度,對他就如同后娘一般冷心冷面。他到底是哪兒不如這個二五眼了?
程鳳臺自顧不忿。薛千山倒很快調(diào)整過來了,整整衣裳,風流倜儻地笑道:“有小來姑娘這番撫慰,我也就不跟他計較什么了。”說著把帶著血跡的手絹慢斯條理地折好,貼胸塞在內(nèi)袋里,眼睛一直看著小來。小來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輕薄樣子,所以也沒什么可害羞的,反倒與他整理衣衫,程鳳臺看得眼紅死了。
薛千山在小來的溫情之下心滿意足,再要計較什么,就是不給姑娘面子了,也要在商細蕊面前失了風度。與商細蕊說了幾句關懷備至的話以后,優(yōu)雅地與他們主仆二人道再會。小來要送他出門,他憐香惜玉地止住小來:“姑娘留步,我的車子就停在巷口,你別凍著了。”臨走還不忘與程鳳臺笑著點點頭,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走得瀟灑。
程鳳臺末了也鬧不明白,這人一鬧一出的,到底算是怎樣的一個脾氣。
薛千山走了,小來還想順便把程鳳臺也送出門。程鳳臺不用她逐客,自己就走了,一直到了門口也沒回頭看一眼商細蕊。商細蕊頓時慌了神,想程鳳臺一定因為薛千山,生他的氣了。剛要追上去留住他,程鳳臺與老葛交代了幾句,已經(jīng)返了回來。
老葛開車走了。程鳳臺徑自往商細蕊的屋子里去,路過他身邊,停了一停腳,道:“你過來!”看不出喜怒。小來一把攬住商細蕊的胳膊,直覺商細蕊進去要糟,恐怕再要起什么沖突。商細蕊對她笑笑,緊隨其后跟進去,心口還是噔噔亂跳。程鳳臺雖沒對他發(fā)過脾氣,卻當著他的面對別人發(fā)過好幾次脾氣,發(fā)起脾氣來滿口的臟話,一腳能把椅子踹散架了。程鳳臺現(xiàn)在顯然是生氣了。雖然以商細蕊的心智,尚不能十分確定程鳳臺究竟是為了什么在生氣。
掩好了門,程鳳臺在床沿坐下,眉眼含笑的沖商細蕊招手:“來啊,商老板。”
商細蕊非常警覺:“干嘛?我不過來。”
程鳳臺很好心氣兒地笑道:“怎么跟個大姑娘似的,還躲著我啊?過來!過來和你說話。”
商細蕊磨磨蹭蹭地挨過去,剛到跟前,程鳳臺手一撈,商細蕊被他力氣很大地按在大腿上箍住了喉嚨,像抓著一只飛鳥的脖子似的,商細蕊再怎么撲騰都飛不走了。
程鳳臺手上的力氣那么狠,臉上和口吻卻還是笑笑的:“商老板來回答剛才的問題。我和薛千山之間,你選誰啊?”
商細蕊驚慌得大喊:“選你!選你!我選死你啊!”
程鳳臺一頓,一手還扼著他的脖子,另一手捏住他下頜就吻了下去。他們親親抱抱的不少,親吻更像是一種纏綿的問候,這樣侵略性的粗暴的還從來沒有過,兩人唇齒間幾番碾磨,商細蕊覺得嘴角一痛,口里蔓延開一股又涼又咸的滋味——他的嘴唇被程鳳臺咬出血了。他的血在程鳳臺的溫度下,竟顯得是涼的。
這樣激吻了許久,程鳳臺意亂情迷略微有一點松動了,商細蕊奮力一推,一躍而起跑開數(shù)尺,抹著嘴角絲絲血水,簡直心驚肉跳的。
程鳳臺很遺憾地一嘆:“哎,商老板跑什么呢?來,我們接著說話。”
商細蕊心說你這哪是要和我說話呢?你這分明是要活吃了我呢!
商細蕊前后經(jīng)歷過幾個男人,這事兒上可算不得傻。可是他也只當程鳳臺是受了薛千山的刺激,氣憤不過,不知道程鳳臺在今天之前已動過幾輪念頭。每次是小戲子到了嘴邊,看他眨巴著一雙眼睛傻乎乎的小孩兒一樣,就覺得下不去雞巴,不忍心,覺得親親抱抱清清白白的也挺好的。這是比初戀還要純潔還要珍重的感情,怕節(jié)外生枝;怕睡過了以后,兩人關系要趨向什么不好的變化;怕除了知己之外,無處可以安置他。今天被薛千山一激,心一橫,不如落袋為安,就不管那么多了。商細蕊跟老老少少胡搞八搞的,糊里糊涂地就被各種王八蛋拐上了床去,糊里糊涂的也不把這件事當一回事。不能那些貪圖美色的睡了又睡,他們真心相愛,感情篤深的反倒沒有過點什么。
程鳳臺微笑著站起來,扯松了領帶,一步步走向商細蕊。商細蕊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獵人緊逼過來,他反而忘了逃跑,反而豎起耳朵,怕遺漏了獵人的情話。
“可別說商老板沒有這個念想。不是貼我耳邊唱了幾出淫戲了?不是趁我睡著了還磨蹭我?不是吃醋我和杜七搶女人?不是說……”程鳳臺把商細蕊逼到角落里,兩人臉挨著臉鼻息交接,商細蕊的呼吸已然發(fā)燙了,程鳳臺親了親他的鼻子,耳語道:“不是說,選我了嘛?”
商細蕊騰地漲紅了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點了一下頭。
程鳳臺就重新深深地吻了下去。商細蕊身后是一只方桌,上面擺了些粉墨油彩一類的瓶瓶罐罐,他往后一仰,碰倒了幾個落到地上去摔碎了。程鳳臺摟著他的腰急不可耐的,索性一揮手把剩下幾只都掃到地上,嘩啷當好大一片聲響,然后把商細蕊翻過身去壓在桌上就扒了褲子。
小來聽見異響,今晚第二次急慌慌皮衣服趿鞋跑出來,站在窗下壓低聲音喊:“商老板!商老板!怎么了?”
里面又是一陣桌子腿摩擦在磚地上的刺耳拖曳聲。小來心想糟了,果不其然動上手了。以商細蕊的武功,她自然不怕商細蕊吃虧,只怕商細蕊舍不得對程鳳臺還手,由著他發(fā)脾氣犯渾。商細蕊心里愛著一個人的時候,哪怕人再兇他,他也是一絲一毫不會傷著對方的,只會又跑又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這寬敞的屋子,他能躲哪兒去。
小來心里火急,門閂上了,只好一力拍窗戶喊:“商老板!商老板說句話呀!你怎么啦?”
程鳳臺正在屋里埋頭大業(yè),合奸整出了逼奸的動靜。沒想到這小戲子還很不好辦,進了幾次沒能進去。商細蕊痛得叫娘,閃著淚花兒道:“油!油!”程鳳臺才想起來和舞女小姐取經(jīng)的步驟,提著褲頭四下找油。碎了的瓷瓶子里有小半瓶卸妝用的清油,汪汪地在燈光底下,蘸著給商細蕊后面抹了些,又在自己那玩意兒上抹了一層,這才送進去了。
商細蕊趴在桌子上,手掰著桌子的邊,被程鳳臺頂?shù)脻M腔氣血全涌在腦子里,紅頭漲臉的,只有喘氣的份,一個音也發(fā)不出。多余的清油在身體里,被程鳳臺一出一進的時候擠迫出來,順著大腿流到腳踝,像一條冰涼的小蛇爬在那里。小來拍著窗,看見里面一條人影綽綽,左搖右晃的也不知道是誰。程鳳臺不想應小來的,捏住商細蕊的腰,忽然著力一頂,頂?shù)搅松碳毴锏年P竅之處。商細蕊一陣抽搐,程鳳臺也被絞得不能動了。
商細蕊揚起頭,大叫了一聲:“嗷!”
小來后退一步,心頭劇跳。
商細蕊隨后叫道:“哎喲媽呀!”
小來難以置信似的一臉震驚。
商細蕊還在那兒嗷嗷的直叫喚。程鳳臺忍不住噴笑,今天他這算是睡了個什么物種?怎么會是這么個動靜?深呼吸兩下,在商細蕊身后繼續(xù)動起來,商細蕊才算發(fā)出了一點比較正常的呻吟聲,到后來漸漸沒有力氣攀著桌沿,一手往后揮舞了兩下,抓著程鳳臺的大腿,把程鳳臺都掐青了。
程鳳臺喘著氣道:“放開點兒。”
商細蕊咬著自己一塊袖子,支吾呻吟:“站不住了……”還是慢慢放開了手。
程鳳臺拍拍他屁股:“我是說這兒,放開點,怎么那么緊,絞死你二爺了……”雖是這樣說,卻是很舒暢地嘆息了一聲,仿佛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商細蕊覺得程鳳臺那玩意兒火捶子一般一搗一搗的,撐破了肚子,直要人性命。不禁帶了點哭腔,破聲兒道:“是你那玩意兒……跟頭驢似的……”
程鳳臺把他的腦袋按在桌上,一邊賣力,一邊還與他斗嘴:“怎么知道跟驢似的?商老板被驢日過?”
商細蕊也再答不出什么,只知道趴著哼哼唧唧了。外面天上飄起了雪。小來早跑沒影了,被子蒙著頭,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