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認(rèn)祖
“余師弟也到東侯墓來了。”后面過來的人,皮膚微黑,眉目間頗為精悍,此刻則盡是喜悅之色。
東侯墓?余慈吃了一驚,只覺得世間荒唐莫過于此,怎么就來到東侯墓了?但此時也不好說別的,怔了怔之后,順勢笑道:
“真是戈師兄!”
過來這位,也是熟人,乃是實(shí)證部最擅長合擊之術(shù)的三人之一,名叫戈輝。余慈剛到山門不久,他還請托余慈向夢微師姐說情,放出其搭檔來著。
“戈師兄在此,那聶師兄、董師兄想必也在?”
“在的……他們不就來了?”
說著,后面果然就轉(zhuǎn)出兩個人來。
聶師兄即聶宗,董師兄為董集,加上戈輝,三人雖然都只是通神上階的修為,但合力使出的“三極分光劍陣”,足以與還丹中階修士相抗衡。在宗門奪牌之前,余慈為董集被禁閉一事,向夢微要了個順?biāo)饲椋W×巳藠Z牌的機(jī)會,故而交情與常人不同。
能在這種局面上,故舊重逢,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喜事。
不過余慈的模樣又有三人頗是吃驚:“怎么弄得這么狼狽?”
余慈剛和沉劍窟主人遙空對拼一回,五臟六腑震傷不輕,而且臉上七竅流血,又被他抹得亂七八糟,無怪乎三人驚訝。不過,余慈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道:“辛苦多日,能見到三位師兄,也讓小弟我松一口氣。對了,其他同門何在?”
三人中,聶宗沉默寡言、董集略有些驕傲,對外時都相對沉默,戈輝才是話事的那個,聞言便笑道:“我們都是一進(jìn)劍園,便和西峰師兄他們分開了的,僥幸三人之間離得還不算遠(yuǎn),花了點(diǎn)兒功夫才找到這東侯墓,也剛進(jìn)來沒多久。”
“呃,是這樣啊!”
余慈眉頭皺了起來:“原本以為可以和諸位師兄會合,商議一件要事,唉……”
“怎么了?”
“三位師兄窩在這里,可知道外邊已經(jīng)鬧翻天了?”
見三人都是茫然,他搖搖頭,將事情從沉劍窟說起,一路說到了疫災(zāi)天魔,雖只是三言兩句,卻還是把主要脈絡(luò)都介紹到了,只是略去了玄黃和幾次三番搶奪第一層符印控制權(quán)的事,只拿出旁觀者的視角,就是這樣,也是驚心動魄。
看著三人扷舌難下的模樣,余慈眉頭皺得愈發(fā)緊了:“魔種擴(kuò)散速度極快,此時怕是已經(jīng)到了此處,正是要給諸位師兄提個醒兒。三位師兄來得早,難道就不曾見黎師兄他們嗎?”
戈輝只能搖頭:“確實(shí)不曾見過。”
說罷,他想到了什么,眉頭也是一皺,便在此時余慈沉聲道:“其實(shí)魔種本身并不可怕,可怕在它無聲無息,滲入心神,難為人知。仔細(xì)想想,我有一件東焉,可以暫時抵擋疫災(zāi)天魔,乃是朱老先生傳授的……”
聞言戈輝吃了一驚,便將心中之事暫放一邊,看著余慈從儲物指環(huán)中拿出一樣?xùn)|西,卻是符盤。
“朱老先生傳授給我的‘諸天飛星’符法內(nèi),有誅邪、煉度、祈禳三部,其中‘煉度’一部,有‘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之法,專門作用于人之神魂、或是邪鬼陰魂一類,中了此符,別的不說,諸般天魔變化便要給破去,由虛轉(zhuǎn)實(shí),那時再應(yīng)付起來,可要好辦得多。”
說著,余慈已開始運(yùn)氣凝符,符盤中央方寸之地,有星光層疊,如若一團(tuán)星云,緩緩旋轉(zhuǎn),煞是好看。
戈輝與董、聶二人對視一眼,有些奇怪,也實(shí)話實(shí)說:“這符法雖好,卻是攻殺之道,若不能捕捉到疫病種子,這效果……”
“這里別有奧妙,三位師兄……一試便知!”
話音未落,星光便起,狹長的甬道內(nèi),戈、聶、董三人齊聲怒吼,劍光迸射,余慈卻是早化輕煙,從劍芒間隙中穿出,而手中符盤則是放射星光,照定三人身形,此光對肉身絲毫無損,卻是直抵腦宮,定住神魂。
戈、聶、董三人再次齊聲發(fā)嘯,整個身體似乎漲大了一圈,此時戈輝則怒叫道:“余慈,你干什么!”
“咱們實(shí)證部,不就是信奉眼見為實(shí)么?試驗(yàn)一回而已,三位師兄何必生氣?”
余慈聲音不帶半分起伏,早開啟照魂法眼,借星光穿透之力觀之,只在三人腦宮之中,有絲縷黑氣纏繞,神魂也被這詭異顏色污了大半,正是遭邪魔附魂之兆。而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正將這些黑氣打得千瘡百孔,雖然也要傷到本來神魂,但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好魔頭,敢對我宗門弟子下手,真當(dāng)我離塵宗好欺么?”
說著話,余慈又是一道符箓打出,但這回卻是天河祈禳咒,辟邪星光照下,扶正袪邪,最適合當(dāng)前局面
“言多必失……”戈輝臉上漲起幾道黑色的斑紋,自有一番兇絕之力,勉強(qiáng)擋住天河祈禳咒的辟邪星光,話中不無懊惱。
見他這反應(yīng),余慈就知道,這家伙是個聰明人,至少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余慈借助第一層符印的力量,來得太快,他們顯然是有些準(zhǔn)備不足,當(dāng)頭第一句話就錯了。如果他們也與同門失散,見到余慈后,按照常理就應(yīng)該以為他們終于追上了大部隊的尾巴,和余慈的交流就應(yīng)該是另外一種模式。
正因?yàn)樽铋_頭無心的失誤,后面余慈接連兩次試探,他們都沒醒悟過來,終于讓余慈確認(rèn)無疑,悍然出手。
余慈抓住連續(xù)兩個符箓占據(jù)的先手,將九曜龍淵劍符從符盤中抽出來,在三人做出下一步反應(yīng)之前,劍氣縱橫,從前三人錯落的間隙中一穿而過。
“戈輝”三人也抵擋來著,可是一來神魂受破魂神光克制,一應(yīng)變化難使使出,二來控制的肉身也不合他們的意,一步錯,步步錯,如絲如縷的劍氣攻入體內(nèi),封經(jīng)斷脈,先一步阻絕了內(nèi)氣通行的路徑,當(dāng)下一個比一個倒得快,全摔在甬道中。
余慈止步回身,見戈、聶、董三人身上都有些血跡滲出來,他還是頭一回運(yùn)使這化利為鈍的“制人”之法,難免有些照顧不周,還好傷勢都是日后可以慢慢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的。
他抿住嘴角,慢慢地走回去,隨后鏘聲鳴響,虛無靈光凝成的九曜龍淵劍符,真如同一柄實(shí)在的神兵利器,直入地面半尺,插在戈、聶、董三人倒臥處的中央,冷凜劍意將三人牢牢鎖定:
“你們既然知道我的去向,必然是曾見過面的,那么,你們是誰?操控疫災(zāi)天魔的也該是你們,現(xiàn)在你們必須把它停下來!”
倒伏地上的三人都是一言不發(fā),只有身體微微發(fā)顫,那不是恐懼,而是他們正用足了氣力,想擺脫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的鉗制,重展變化神通。只可惜他們注定要做無用功,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就連脫竅轉(zhuǎn)生都能鎖住,神魂本身的那點(diǎn)兒變化更不在話下。
余慈等了片刻,沒有回音,正要再說,心內(nèi)虛空中,玄黃一聲叫喚:“下面!”
想也不想,余慈一拍九曜龍淵劍符的長柄,如有實(shí)質(zhì)的劍符倏地虛化,直接穿透厚厚的地層,又化為千百縷劍氣,在方圓十多丈范圍內(nèi)猛地一絞!
“出來!”
一聲刺耳尖嘯,從九地之下轟地躥出,震魂撼魄,余慈已經(jīng)有了防備,卻還是被震得腦際一昏,同時感到周邊寒氣迸發(fā),凜然間運(yùn)使半山蜃樓劍意,身形化霧,流泄而出。
來人的修為卻是比之間戈、聶、董三人強(qiáng)出一截,霧化劍意雖妙,還是不能完全避開,余慈不得不接上一道劍氣,可就是這么一耽擱,周邊就是劍氣森然,交織如林,而其中劍意盤轉(zhuǎn),扭曲空間,甚至是人的思維,都受到影響。
余慈身形微滯,旋即身劍合一,丹田種子真符嗡聲顫動,衍化出無瑕劍圈,與外圍壓力相接。極刺耳的摩擦聲當(dāng)即貫入腦中,余慈身上劇震,對方劍氣沒有攻進(jìn)來,可是那盤轉(zhuǎn)扭曲的劍意,卻也不是那么容易抵御,無瑕劍圈化力消力的本事使出來不過兩三成,便不得不和強(qiáng)勁的外力對沖一次。
仿佛是琉璃崩碎的聲音,無瑕劍圈硬是給撞得炸開,余慈至少受了五成力,當(dāng)即引發(fā)身上舊創(chuàng),喉嚨里鮮血上頂,但對手也不好過,種子真符劍意本就精粹,而余慈簡化第一層符印之際,也對布置符印的玄黃之劍意有所參悟,再有幾次三番借力化劍之舉,對劍意的理解又有提升。
雖說無瑕劍圈被破壞,可反制的劍意也是凌厲非常,依稀間甚至有一劍斬殺重器門四還丹修士之時的鋒芒。
剎那間,剛現(xiàn)身的三人胸前濺血,劍氣入肉數(shù)分,并不致命,但劍意造成的創(chuàng)傷,可不是這么簡單。
有人叫了聲好:“好劍法!”
余慈則呸了一聲:“夠卑鄙!”
手上微不可察地甩了一甩,借此穩(wěn)定幾乎也要崩碎的符劍。同時他的視線從剛出現(xiàn)的三人臉上掃過:“早該想到……原來你們就是那賊子的同伙兒!”
“不是同伙兒!”
玄黃的心念在心內(nèi)虛空中鏗鏘震鳴,已然怒到了極至:“他們用的是‘陰陽盤’,這是無劫大人在戰(zhàn)后才悟出的劍陣……全天下知道都不到五指之?dāng)?shù),這肯定是那賊子流傳出去的!”
“陰陽盤?”余慈喃喃地將新名詞兒復(fù)述一遍,不出所料,聞聲之后,周圍三人臉上都有變化。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余慈隨后大笑:“原來如此,布道友,你們是到這兒認(rèn)祖歸宗來了!祖宗是誰?就是無劫大人……的影子叛逆嗎?”
三人面沉如水,卻都未否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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