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煙壺
尖銳的嘶叫聲把后面的話全壓回去,手上咒劍法螺處,幽藍的電火瞬間崩濺開來,將此人罩在其中,激得他渾身打擺子,說不得只好一松手,再將法螺掉落塵埃。
果然如此!余慈有點兒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恍然。他剛才就覺得,咒劍法螺的位置,和之前被那頭領(lǐng)扔下時有些不一樣,手上才緩了緩。也幸好如此,否則現(xiàn)在被電光刺得毛發(fā)倒豎的,便要換人了。
這么說來,那女修……
砰地一聲,來人泄憤式地出腳,將咒劍法螺遠遠踢到十多丈外,余慈見此猛醒,再不耽擱,趁機飛退,只兩個呼吸間,人已在千尺之外。
如此再不發(fā)怒的,決不是爺們兒,那人便是勃然作色:“陰我?莫怪蕭某不講仁義!”
暴喝聲中,也未見作勢,虛空中已是劍氣縱橫。余慈感覺到,對方的劍氣相當(dāng)怪異,劍劍成環(huán),高速旋轉(zhuǎn),又有一層強烈的腐蝕之力向內(nèi)聚合,如此環(huán)環(huán)相激,生出無窮變化。若真被高速旋轉(zhuǎn)的劍環(huán)割到、套中,肢體便是要四分五裂!
身畔錚錚連響,余慈手中希光劍已經(jīng)失去形體,化為幾成實質(zhì)的薄霧劍圈,圓滿無疵,擴及十尺之外。這本就是偷師自夢微的“無瑕劍圈”,而四個多月來在山上,更是由夢微親自指點,防御守備之力,更上一層。
對方劍環(huán)交錯飛動,如風(fēng)暴一般,沖得劍圈不住內(nèi)縮,轉(zhuǎn)眼從十尺方圓縮了一半有多,余慈更是被強勁的沖擊撞飛了半里路,可對方的劍環(huán)卻總無法突破到內(nèi)層。
耳畔突地一聲呼嘯,漫天劍環(huán)風(fēng)暴倏止,余慈冷眼一掃,只見他被逼退的一路,到處都是被蝕毀的土壤,空氣中也流淌著強酸似的氣味兒,燒得空氣滋滋作響。
余慈也不再后退,持劍而立,樁子般釘在地上。至于對手,此時正站在剛才龐霽被斬殺時所在的小土丘上,居高臨下,一輪狂攻之后,寶劍卻不知藏哪兒去了,只屈伸著手指,似乎還沒從電火燒灼的痛苦中緩過勁兒來。
此時,他死盯著余慈,額頭上的鬼眼血紋鮮紅欲滴,其中更有光芒流動,仿佛真有鬼物張開了眼睛:
“無瑕劍?”
無瑕劍正是夢微的綽號,是稱贊女修守御堅韌,劍勢完滿無瑕之意,也引申為她嚴(yán)守戒律,為人處事令人挑不出瑕疵。那人一口叫出這名號,顯然是看破了余慈的來歷,對此,余慈不動聲色。
那人也無需余慈確認,只是森然道:“好,很好!真是離塵宗的后起之秀……你揚名立萬就在此時,我給你報出名號的機會!”
余慈抬眼看他,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是從上到下,慢慢打量。視線的每一點兒移位,都會引得手中希光劍微微變化角度,由此再牽涉到以千百計的氣機移換。兩人現(xiàn)在沒有對劍拼殺,但彼此都死死鎖定對方,唯一不同的是,對方修為強絕,劍氣跨越這里許距離,依然有著實質(zhì)的威脅,而余慈修為較弱,只能以劍意遙加其身。
就這樣對峙半晌,余慈才沉聲開口:“離塵宗余慈,也想聽聽閣下的名號?”
那人分明一怔:“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該知道嗎?這話余慈沒說出來,只是嘿地一笑,自有譏嘲之意。
那人額頭血印更是鮮艷,盯著余慈看了半晌,方點頭道:“我是蕭浮云。”
沒有說出宗門,觀其姿態(tài),倒不是刻意隱瞞,而是他的名氣之大,已經(jīng)無需宗門為其架勢。只可惜,余慈對修行界的了解,迄今為止還是相當(dāng)貧乏,蕭浮云這姿態(tài)擺出來,便等若是媚眼兒拋給瞎子看。
這回余慈已不用特意表示了。蕭浮云臉上青紅交錯,末了呼出一口氣,總算顯得平靜不少:“你說你叫余慈,余慈……”
他聲音越來越低,倒似是用心記憶余慈的名字。看他這模樣,余慈正疑惑之際,耳畔忽有驚雷轟鳴:
“余慈!”
這是蕭浮云叫出他的名字,余慈聞聲一震,全身肌肉均發(fā)出了幾可目見的顫抖,然后便僵在當(dāng)場。蕭浮云看得真切,又是連吼兩聲:“余慈,余慈,還不出來!”
他這一手叫“勾魂鬼嘯”,是以撼魂術(shù)輔以音殺秘法,意志不堅者,其神魂可能當(dāng)場就被強扯出竅,受到重創(chuàng)。至于那些能抗過嘯音的,多數(shù)也已經(jīng)受到?jīng)_擊,蕭浮云自有辦法對付。
他哈哈大笑,取出一件小巧的紫砂壺,不過比拳頭略大,乍看像是最正常不過的茶具,然而壺蓋鈕卻是雕著一對交纏摟抱的鬼像,壺蓋邊沿更是另開了九個針眼大的氣孔,此時正有裊裊煙氣從中溢出。
余慈愣愣地看著這邊,身體僵硬,兩眼發(fā)直。見他這模樣,蕭浮云將紫砂壺在手中稍一摩挲,笑道:“小輩能引出我這寶壺,也算死得此所。將你神魂收納入這‘喪亂九孔散魂煙壺’之中,再好好招呼一番,也算為天下修士出口惡氣,看你們離塵宗再獨霸東侯墓葬!”
他又習(xí)慣性地提了個高調(diào)兒,同時也提著蓋鈕,再頌咒音,九孔所溢出的煙氣立時化為一張漁網(wǎng),拋灑出去。
看著煙氣漁網(wǎng)跨越一里距離,當(dāng)頭罩下,而余慈仍呆呆傻傻,不知躲閃,蕭浮云便道:“事成矣。”
這喪亂九孔散魂煙壺最厲害的就是是煉制迷煙,攝人魂魄,其本身設(shè)計不俗,再以其十重天,六十四層的祭煉水準(zhǔn),出奇不意之下,就是步虛修士也要吃虧,更何況這連還丹都未結(jié)成的小輩?只要這煙氣過身,小輩陰神便是不由自主,隨他拿捏,蕭浮云已開始思量,用個什么手段,盡快將那東侯墓的位置撬出來。
然而下一刻,他臉上微變,扭頭遠眺,卻見天邊電光暴閃,隆隆震鳴聲中,雷公面具之下,披甲女修跨空現(xiàn)身,虛立荒原之上,修長豐潤的身子放射出如火般的熱力,刺得蕭浮云瞇了瞇眼睛。
“唔……重器門?”
蕭浮云所在的宗門在北方頗有勢力,消息也算靈通。他知道,近些年在北荒地界,有一個重器門,發(fā)展十分迅速,其門主神秘莫測,而其門中修士,均身披重甲法器,非常有特色。當(dāng)然,以他的地位,重器門不過就是個小,動動嘴皮子,也就滅掉了,他只對女修身外重甲放出的幽藍電光頗是在意。
這玩意兒,看起來眼熟得很哪!
雷公面目之下,女修似乎也有些意外,道一聲:“‘仁義無雙’蕭浮云?”
蕭浮云哈地一聲笑:“仁義是我輩之追求,無雙則愧不敢當(dāng)。哈,這位道友有些面生,咱們以前見過么?”
女修卻已不再開口,目光自遠處的咒劍法螺上掠過,又在余慈那邊停頓一下,隨后二話不說,彈指一道金光射上高空,在黯淡云層下,數(shù)十里可見。
蕭浮云一怔,隨后臉上變色。他感覺到,遠方正有一個修為絲毫不遜色于女修的人物高速飛來。他眼神鋒利,早看出女修具備還丹初階的修為,身上那重甲法器也是不俗,如此人物只一個他當(dāng)然不懼,再加一個,麻煩就來了。
放在平日也就罷了,可他現(xiàn)在一心想從余慈身上挖出東侯墓的位置,如何愿意旁生枝節(jié)?
心頭一動,他就下了辣手:“抽魂散魄,不取陰神取殘魂……喪亂煙給我收!”
那煙氣凝結(jié)的漁網(wǎng)當(dāng)頭罩下,從余慈身上透過去,余慈身子一軟,向下便倒。蕭浮云先是一喜,瞬息之后就是變色,也在此瞬間,半空中幽藍電光“哧拉拉”一串爆音,扯出數(shù)十丈的長鞭,鞭撻大氣,鋒芒之利,令人無法小覷。
“重器門要的人,誰敢動!”
蕭浮云恨不能破口大罵:賤女人,你哪只眼睛見我動他了……混帳,那余慈殘魂何在?
帶著滿心的困惑和暴躁,他避過電鞭鋒芒,百忙扭頭去看,卻見余慈身形再一挫,已是沒入土層之中,形影頓消。
天邊黑氣彌漫,另一個還丹修士終于趕至,半聲不吭,張手就是一道烏光飛梭迎面打來。
我的東侯墓!蕭浮云勃然大怒,額頭符紋竟是在最鮮紅之時凸了出來,真若鬼眼怒睜,撼人心神。
“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