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鬼物兇螭 水波天宮(中)
“拓印”的幅度之大、運化之速,使得水流激蕩,在已經(jīng)幽暗難辨的水鏡中,似是拂落了一層墨汁,以潑墨之法,寫意勾劃,頃刻成像。剎那間,仿佛有無數(shù)的玄甲軍士從“屏風(fēng)”中走下來,沉沉壓壓的一片。
初時還有些模糊,而后來輪廓越發(fā)清晰,讓人明白,那絕不是什么錯覺。
玄甲軍士手持戟戈兵器,自成陣勢,現(xiàn)形之后,便是集陣沖殺,大片鬼物便給鋒刃水流攪碎。一個回合下來,至少滅殺了五成有多。
這些陰魂鬼物,本來也不至于如此不濟,實是玄甲軍士個個身覆靈光,有斬邪祛污之能,實是鬼物的天然克星。
鬼物之中也有兇戾殘暴的鬼將之屬,悍然還擊,也殺滅了不少玄甲軍士,然而好景不長,數(shù)息之后,重重玄甲軍陣中央,忽地立起一道旗幡,其上靈光灼灼,書寫神文,其意莫測。
旗幡之下,有一雄壯身影,黑面披甲,外覆戰(zhàn)袍,身外流波如鱗,仿佛有水龍盤繞。腦后更有一道圓光,其中水波瀲滟,生就奇景,一時似江河湖海,碧波萬頃;一時如波濤飛動,海雨天風(fēng)。
其手上持一顆大珠,目光所指,珠中便放毫光,自有蛟龍自水中化形,鱗甲俱全,張牙舞爪,沖擊過去,什么鬼將、鬼王,觸之便是重創(chuàng)。
中樞之地,趙相山瞇眼辨認(rèn),片刻,嘴角抽了一抽:
“水德星君!”
至此再無疑問,所謂“水德星君”,自然就是余慈召請來的星君神明,那些玄甲軍士,必是上清道兵無疑。
正如與羅剎鬼王大戰(zhàn)時所顯示的那樣,余慈未來十有**,會是紫微帝御的當(dāng)然人選,如今召劾星君神明,已是流利得很。
水域之中,用水部神明,倒也應(yīng)景。
不過,趙相山很清楚這些所謂“神明”的戰(zhàn)力。若不是刻意“經(jīng)營”,尋常也就是步虛上階到長生真人的水準(zhǔn),像這樣進入最適合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力或是大幅提升,但也不至于蓋壓全場。
他身邊幾個得力手下,隨便那一個出去,也能戰(zhàn)得住。
可反證回來,純以水德星君之力,焉能鎖住百里水域,隔絕內(nèi)外通聯(lián)?
為此,他沉吟片刻,再次下令:“放出兇螭!”
中樞執(zhí)事依令而行,秘府深處某處機關(guān)啟動,臨水的崖壁洞開,強烈的壓差使得洞口周圍形成可怖的漩流,偏有一個長有**丈,合抱粗細的怪物,輕而易舉穿越洞口,逆流而出。
一出洞口,這頭怪物便撒了歡兒,畸形的三足擺動,長尾亂搖,當(dāng)即掀起亂流,更發(fā)無聲之吼,震蕩瞬間掃過數(shù)十里,所過之處,最先倒霉的竟然是已經(jīng)潰不成軍的陰魂鬼物,轉(zhuǎn)眼就掃滅了大半。
而那些玄甲道兵身外靈光明滅,雖也有損失,卻不超過兩成。
或是發(fā)現(xiàn)自家的威能沒有達到預(yù)期效果,其頭面上猙獰巨眼便是閃爍兇光。
此物形狀似魚非魚,似蛟非蛟,頭頂上盡是鼓起的鱗甲肉瘤,丑陋不堪。一旦惡意發(fā)作,便有強橫兇威,壓迫四方水域,漩流暗生。
趙相山說它是“兇螭”,其實螭龍乃上古神物,趙相山還真沒機會養(yǎng)上一條試試,這頭怪物,實是他從數(shù)百種可能蘊有螭龍血脈的魚、獸奇種里,優(yōu)有選優(yōu)雜交而成。
因其血脈混雜,趙相山施為之時,又一門心思提升威力,不求靈性,故而雖得上古螭龍一二神通,有天然控水之能,更多還是戾氣,幾無神智可言,兇橫無比,平日里圈養(yǎng)著也要小心翼翼,眼下就是發(fā)揮作用的時候了。
兇物出柙,果然不同凡響。
在深水中,此兇物戰(zhàn)力堪比一位小劫法宗師,受了道兵刺激,它長尾一擺,周身水流激漩,深水區(qū)億萬鈞的強壓非但不是負(fù)累,反而部分為它所用,帶動巨軀,疾如飛矢,直接撞入玄甲道兵軍陣之中,直接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隨后張牙舞爪,一個擺動,就是十幾個道兵被轟成碎片,化水消逝。
旗幡之下,水德星君面無表情――神明之屬,大都如此,其只將手中大珠懸空一照,兇螭身邊,便有三五條水化蛟龍撲擊上去。
只是這些撲殺鬼將如探囊取物的水化蛟龍,面對那頭兇物,卻也是遇到了克星,尚未近身,便被周圍漩渦暗流絞殺破壞。
在控水神通上,已經(jīng)開發(fā)兩成螭龍血脈的“兇螭”,當(dāng)真不懼任何相似法力。
因其全無靈智可言,也不知道擒賊擒王的道理,只是四面撲殺最醒目的一眾道兵,直接把水德星君晾在一邊。
到后來,兇螭神通使得發(fā)了,一抬爪、一掀尾,便轟動百里水域,不可避免地與周邊水域封禁沖突。
兇螭無靈智可言,只是本能感受到束縛,如此往來沖殺幾輪,越發(fā)地不痛快,干脆止了身形,巨口張開,再發(fā)無聲咆哮。
這一刻,兇螭的控水神通當(dāng)真是發(fā)揮得淋漓盡致,百里水域剎那間像是變成了一鍋沸湯,當(dāng)此范圍之內(nèi),千百道兵瞬間崩滅,水德星君則是祭起手中大珠,與腦后圓光合而為一,定住周邊水域,這才與身邊幾十個道兵免遭劫數(shù)。
可更遠處那些承載符紋的“水流屏風(fēng)”,卻是擋不住,紛紛破碎,不過這些符紋也是隨散隨聚,一時動蕩不休。
秘府中,趙相山眸中本是冷芒森森,此時驟然內(nèi)斂,瞳仁放大,幽暗深邃,幾不見底。他再次環(huán)顧水鏡上展現(xiàn)的水域景象,外間破碎聚合的符紋圖形,盡都倒映進來,
他要趁機解析余慈封絕周邊水域的手段。
召請一位“水德星君”,就能使百里水域,封絕內(nèi)外,這種話,只有博行家一哂。
雖在水域,亦不出虛空。
控制百里水域,絕不只是對“水之一物”的控制,而是必須遵從虛空法理,反倒比正常環(huán)境中困難得多,單純控水,豈能如愿?
他看了一圈兒,漸漸明白,之前的判斷,大概是倒果為因。
那些符紋圖形,絕不是封絕百里水域的“依仗”,相反,正是由于封絕了水域,范圍內(nèi)的水體受此神通刺激,或者說,是受到了相應(yīng)神通的支配,才形成了那些符紋。
所以,符紋時時刻刻都在變化,雖有一定之規(guī),卻無恒定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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