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重陽
第六十九章 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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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月初,溫玉就聽說宋嘉言回來了,但是一直沒有來學(xué)里,想來應(yīng)該是在處理公主那邊的事情。這些天根據(jù)蘇葉的各方打探,據(jù)說對(duì)于宋嘉言留了句話便獨(dú)自出京,公主非常生氣。先是傳話給他,叫他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后來過了大半個(gè)月,又開始寫信催他回來。但宋嘉言一直都沒有回來,定期送回家中的書信,除了報(bào)平安之外,其他便無支言片語。直到這一回,瑞堇公主以嫁去江國相逼,才逼得宋嘉言回返京城。他這一回來,估計(jì)也有好一陣子要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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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月初九重陽佳節(jié),在這里是個(gè)舉家出游的大節(jié)日。大戶人家從八月底便開始預(yù)備了,溫玉父女雖然跟著劉家走,但也從初七就開始做出行的準(zhǔn)備了。溫玉由著紫菱幫她挑選隨身帶的衣物,自己伏在窗前的書案上整理游戲社會(huì)員上一個(gè)月的積分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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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姐。”小釵在院子里喚了一聲,捧了個(gè)東西快步進(jìn)屋。“有人送了這個(gè)盒子來,說是交給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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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停下筆,看著小釵奉上來的水紅色緞面錦盒,遲疑地問道:“是什么人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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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叔說,是個(gè)穿著體面的小廝。但沒說是哪一家的,留下這盒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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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紫菱聽到說話聲,從里屋出來,責(zé)道:“張叔也是老糊涂了,這樣沒來路的東西也敢隨便接進(jìn)來給小姐,快快丟出去了。”說完,便要來拿盒子去丟。溫玉隱約想到什么,連忙按住她的手,說道:“我知道是誰了,你們都去忙吧,盒子放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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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小姐。”小釵應(yīng)了聲,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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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紫菱卻沒走,從旁問道:“是誰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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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學(xué)里的一個(gè)同學(xué)。”溫玉一邊說,一邊打開錦盒。里面是兩條絲帕,兩盒糕點(diǎn),底下還壓了一封信。那絲帕是青州特制的青絹所制,冬暖夏涼,溫玉一握便知。那糕點(diǎn)上打的也是青州石堰城里老字號(hào)福香記的標(biāo)記。當(dāng)即也沒有拿信出來,只將兩條絲帕取出來,握在手中細(xì)看。“我那日在學(xué)里看她用的帕子好看,便向她要。她說是她娘親從外地帶的,沒幾條,怕其他小姐見了也要,所以就不在學(xué)里給我,悄悄送來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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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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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留了暖紅的在身邊,將另一條天青色的遞給紫菱說道:“我先用這條,這條幫我收起來吧。仔細(xì)著,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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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紫菱接了帕子,回里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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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這才取了信出來看,果然是宋嘉言的字跡。他之前雖來了兩次信,但都是寥寥數(shù)語,這次卻寫了滿滿兩張紙。他說他此趟遠(yuǎn)游,想了許多事情,也想通了許多事情。但具體想通了什么,他沒有寫。他又說她離開青州一年多,估計(jì)會(huì)思念家鄉(xiāng),所以在鄉(xiāng)里買了些東西送她。青州土特產(chǎn)許多,但大多不易保存,怕帶到京城就壞掉了,所以就只帶了些保存期長的干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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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留以為念,以表茲情。”正文以此作結(jié),但是情字之后還有一個(gè)墨點(diǎn),像是想要寫什么字,卻又臨時(shí)打住,遲疑著不再寫下去。后面依舊沒有落款,頗有“你懂的,無需多言”的感覺。溫玉拿著信沉吟半晌,直到紫菱喚了聲“小姐”,溫玉才打開書桌的抽屜,將信收到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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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九月初九,出行之日。溫玉惦著之前說的,便隨身帶了一副軍棋。溫家父女倆坐一輛車,劉朝緒跑過來擠,想要玩牌,溫玉說要去教四小姐玩棋。劉朝緒一聽四小姐,便將眉頭蹙了起來,說道:“找她做什么,不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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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你陪我爹爹聊天,我去教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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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緒不滿了:“你理她做什么啊?冷言冷語的,你很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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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對(duì)她冷言冷語,她自然對(duì)你也冷言冷語啦其實(shí),像四姐姐這樣的,可比當(dāng)面甜言蜜語,背后說盡你壞話的人可好多了”溫玉瞧瞧劉朝緒緊蹙的眉,故意說道。“你還小,還不懂這些,等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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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果然,劉朝緒一聽,便睜圓了眼睛:“誰小了?我是哥哥,我比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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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哦,你是哥哥,你大,那你敢和我一起去四姐姐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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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緒頓時(shí)噎住了。溫如韜在旁邊聽得,不由笑出聲來。劉朝緒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在溫玉爬x下車的時(shí)候,他終還是一把抓了住,壯聲說道:“去就去,我又不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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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抿了嘴笑:“那你去了,可不許冷言冷語的,四姐姐還病著呢,你別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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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緒“哼”了一聲,將小腦袋一揚(yáng):“我不說話,只下棋。觀棋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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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小姐和四小姐一輛車子,見著溫玉和劉朝緒來,三小姐忙給他們騰位置。四小姐放下正在看的書,看了劉朝緒一眼,只跟溫玉打了聲招呼。溫玉見他們姐弟倆誰也不理誰,也沒吭聲,只是拿了軍棋出來,說大家一塊兒來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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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咱們四個(gè)人,就玩四國大戰(zhàn)吧。我和四姐姐同盟,緒哥哥和三姐姐同盟,咱們二打二。棋子的規(guī)則很簡單,就是大的吃小的。各種棋子的大小,我列了個(gè)單子,三姐姐和四姐姐可以照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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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小姐也是極聰明的人,溫玉教了兩次,便會(huì)了。三小姐也還好,會(huì)是會(huì)了,便就是容易顧了這邊,漏了那邊。劉朝緒一開始還記著要“觀棋不語”,對(duì)一切表示淡定,后來被三小姐接二連三的錯(cuò)給急得坐立難安,使勁扯溫玉的衣袖,讓溫玉糾正三小姐的下法。溫玉便笑著說道:“我與你們不是一個(gè)聯(lián)盟的,才不幫你們。要教自己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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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緒瞪了溫玉半晌,又憋了一陣,終還是忍不住叫喚道:“三姐,你出子前前后左右都仔細(xì)看看啦這里,四姐的司馬在這里呢,你的參軍沖過去做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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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三姐四姐的校尉過來了,你的大將軍趕緊撤回去,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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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啊我的司馬四姐你太陰險(xiǎ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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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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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一開口,然后便都變成了他的叫喚聲,但氣氛倒也漸漸融洽起來。行車在后面的五小姐聽到聲音,還遣了丫環(huán)過來看。聽回報(bào)說是溫玉和劉朝緒過去與她們一道下棋,不由蹙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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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姐。”一車的劉朝明說道。“四房的,怎么和他們一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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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小姐略作沉吟,說道:“溫家那個(gè)丫頭的關(guān)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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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明一想,也對(duì)。溫玉算起來是長房的親戚,平時(shí)卻總與四房一起。“姐,對(duì)你的婚事會(huì)不會(huì)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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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小姐聞言,瞪了劉朝明一眼,說道:“不是叫你去探下二公子的口風(fēng)么?怎么這么多天了,他們家還不過來送婚書,商量下聘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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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朝明無奈:“我也沒法子,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學(xué)里了。今天是重九之日,他應(yīng)該會(huì)來登山吧?呆會(huì)我去找找,若是見到了,就找個(gè)機(jī)會(huì)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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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你可放機(jī)靈,別說什么不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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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放心,我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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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重陽只一日,京中的權(quán)貴外出登山,也不會(huì)去太遠(yuǎn),還是賞梅那日去過的棲云山。小姐們體力差,便歇在山腰的亭子里。劉朝緒跟著窩進(jìn)亭子,想跟溫玉她們繼續(xù)未完的棋局。劉傳耀拖了他出去,說男孩子必須走到山頂,只有女孩子才歇半山腰。劉朝緒無奈,只能怏怏不快地去了,去之前還再三申明說他不在的時(shí)候,她們不能玩,要等他回來。溫玉笑著應(yīng)了,叫他趕緊去,快點(diǎn)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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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久沒有運(yùn)動(dòng),溫玉走到這半山腰,也出了一頭的汗。在亭子里找了個(gè)位置坐,一邊看山上成蔭的樹林,一邊用帕子擦著汗。忽而見得樹影后有人影搖閃,定睛一看,卻見那邊另一條山道上緩步上來了一青一藍(lán)兩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宋嘉言宋懿行兄弟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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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嘉言也在第一時(shí)間發(fā)現(xiàn)了溫玉,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遠(yuǎn)遠(yuǎn)地朝她一頷首,算是打招呼。溫玉站起身,朝他盈盈一笑,直接無視他身旁的宋懿行,而后輕聲說了聲:“宋家大公子和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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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五小姐和三小姐相繼回頭看去,四小姐卻徑自起身說道:“溫妹妹,我記得那邊有個(gè)山泉,我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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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溫玉應(yīng)了聲,跟在四小姐身后出了亭子,重新回到山道上。忽而聽得有人喚了聲“溫小姐”,是個(gè)很陌生的聲音。溫玉聞聲回過頭,喚她的是一名從山上下來的錦衣少女。溫玉一時(shí)沒有認(rèn)出來,等她走近了,才驀然想起,這一位,就是曾上門提親要當(dāng)她后娘的梁大小姐,梁玳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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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剛反應(yīng)過來,便聽得那小姐溫聲言道:“溫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溫玉遲疑著要不要跟過去,走在前面的四小姐聞聲轉(zhuǎn)過身,不冷不熱地說道:“這兒就幾個(gè)人,有什么話偏要背著我們說?”四小姐果然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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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梁玳雯看了四小姐一眼,沒說什么,啟步繼續(xù)拾級(jí)而下。從溫玉身旁經(jīng)行而過時(shí),停下腳步,緩聲說道:“溫小姐,我對(duì)你們溫家并無惡意。舍妹玳珍若說過什么不好的話,我代她向你陪不是。請不要因此對(duì)我存有偏見,那樣對(duì)我……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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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略微一怔,回轉(zhuǎn)身時(shí)。梁玳雯已經(jīng)在丫環(huán)的陪伴下,施然遠(yuǎn)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