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十九章 自省
第一百十九章 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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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著夜空中傳來的熟悉的呼喚聲,溫玉站起身,想要應(yīng)聲,聲音卻哽在喉嚨口,發(fā)不出來。看到夜色中,那道月白色的人影快速地往這邊而來,不由微微挪了挪腳步,站在假山之后,靜靜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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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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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熟悉的面容慢慢地在夜色中顯現(xiàn)出來,彼此隔開一段距離,倒是能保持平和的心境。溫玉不由苦笑一聲,或者正是由于兩顆心靠得太近,卻有所保留,她擔(dān)心自己的缺點(diǎn)和小心思會在他眼前無所遁形,所以才會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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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兒”劉宜光的腳步在不遠(yuǎn)處停下,似乎走得急了,喘息有些急促。忽而抬手扶上胸口,這個動作卻驀地將溫玉從神游太虛中驚醒了過來,頓時臉色大變,喚了聲“宜光”,快步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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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玉兒?”劉宜光抬頭看著快步奔向自己的溫玉,欣喜之余,有些生氣地問道。“你去哪了,找了你一下午?”隨即看到了她紅通通的眼睛,仿佛是哭過的,不由軟了聲音,問道:“到底怎么了,一聲不吭,人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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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取出隨身帶的養(yǎng)心丸,倒了一顆給劉宜光服下,等他氣息平順之后,才低聲說道:“想了些事,沒想到就過去這么久了……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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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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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所以,一個人靜了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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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聞言,劉宜光不由輕輕抿了抿唇,帶點(diǎn)埋怨地說道:“你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奇怪啊……像變了個人似的,我都快要懷疑是不是哪天上街,牽錯人回來了”他說這話時,雖然帶了些氣,卻是個冷笑話,溫玉聽得不由嘴角微揚(yáng),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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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她露出往常的笑容,劉宜光摟過她,下頷輕頂著她光潔的額頭,嗅了嗅她發(fā)間的香氣,從心底發(fā)出一聲喟嘆:“真不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就讓你那么沒有信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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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如今倒是有些想通了,哂然笑笑,說道:“我確實(shí)有些沒有信心。”說完,便感覺到他摟著她的手臂僵了僵。“你心地太好,那些你認(rèn)得的人倘若遭了不幸,你一定會出手相助吧?”她不也正是被他的“出手相助”給助過來的,所以也不能怪她對此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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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是要我今后都不要助人了?”劉宜光隱約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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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心眼雖然不怎么好,倒也不至于這么壞。助人是好事,可以積功能,我自然不會阻止,只是以后再怎么助人,也不得把自己的親事給賠進(jìn)去,就算是假的或者權(quán)宜之計(jì),都不可以只能是我們兩個人,不能有第三個人以任何形式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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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劉宜光倒是沒多猶豫就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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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好”溫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回眸見他有些愕然地看著自己,便釋然一笑,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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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宜光被親得有些懵然:“……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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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溫玉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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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為了這事,你奇奇怪怪了這么多天?”劉宜光蹙了蹙眉,有生氣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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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連忙說道:“還有,當(dāng)然還有……就是我有些缺點(diǎn)、性格有些陰暗面,怕被你發(fā)現(xiàn)。你說過,在你心中,我與旁人是不一樣的,希望我不要與她們一般見識……其實(shí)我沒那么好,相反的,某些方面,我比她們或許還要惡劣一點(diǎn)……我這個人作風(fēng)不怎么光明正大,有些事情喜歡偷偷地、悄悄地做……那并不是因?yàn)椴恍湃文慊蛘邞岩赡悖皇怯行┦虑橐粋€人暗暗地做,比較有快感,你不要那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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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如?”劉宜光對“暗地里”這種字眼有些不喜,總覺得是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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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比如,比較愛錢……睡覺前,喜歡一個人偷偷地?cái)?sh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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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數(shù)錢?”劉宜光非常匪夷所思,錢不都是帳房管著么,難不成她每天趁著帳房先生不在,跑去帳房偷偷地?cái)?shù)錢?“你住王府的時候,沒見你數(shù)過錢啊?”不知不覺間,劉宜光原本積郁在心中的不悅之氣漸漸地消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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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yàn)槲业腻X沒在王府啊。”溫玉說道。“我和爹爹剛來京城的時候,買了宅子,然后爹爹又病了,家里的錢所剩無幾。我便每天畫畫,去賣些錢。那時候爹爹還是很有文人的迂腐之氣,要是讓他知道我拿畫換錢,他一定會生氣的。所以我就把賣來的錢裝在壇子里,藏在床底下,每天晚上睡覺前搬出來數(shù)數(shù),數(shù)到一百,就交給張媽媽。那時候賣來的都是銅錢,一個一個的,數(shù)起來又多,聲音又清脆,可比以后數(shù)銀子的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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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宜光聽完面無表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從小衣食無缺,錢財(cái)基本上也不過他的手,從來都沒想到還能有數(shù)錢這種愛好。沉默了半晌,才抿抿唇,說道:“我知道了……還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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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有,就是有時候有人讓我不高興了,我表面上不說什么,但是會暗地里給他使絆子,卻也只限于惡作劇那種程度,不會做得太過分……”說著見劉宜光轉(zhuǎn)了目光過來,連忙說道。“你要是不喜歡,我今后就盡量不這么做。但是一時可能難以改過來,要是忍不住犯了,你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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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有嗎?”劉宜光繼續(x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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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想了想,說道:“暫時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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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了就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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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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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與四處尋找她的蘇葉等人會合之后,溫玉才知道他們之所以找了她這么久,是因?yàn)樗麄冊诓铇蔷玫人粊恚瑴?zhǔn)備去找她的時候,遇到了來學(xué)里取消學(xué)籍的宋懿行。他說在路上遇到溫玉,看到一個學(xué)役與她說了一番話,然后她便往出京學(xué)的路上走去了。當(dāng)即宋嘉言的臉色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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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嘉言今天來學(xué)里,除了開學(xué)第一天前來報(bào)道之外,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劉宜光。之前宋嘉言錯估了父母對他的愛護(hù)程度,在與瑞堇公主冷戰(zhàn)期間,向母親潘氏隱約透露了對溫玉有好感之事。潘氏夫人便以為溫玉是他們冷戰(zhàn)的罪魁禍?zhǔn)祝?dāng)時就曾到京學(xué)府威脅過溫玉一次。后來宋嘉言就與溫玉斷了聯(lián)系,潘氏夫人也放了心,不再拈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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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但是后來,宋嘉言年考失利、瑞堇公主琵琶別抱、另擇了駙馬,潘氏夫人已經(jīng)一肚子火氣。雖然主要原因是瑞堇公主瞧見優(yōu)秀的男子移了情,但她又罵不得金枝玉葉,只是罵下宋嘉言不爭氣,以及罵溫玉狐媚子禍害人。但是,那個時候溫玉已經(jīng)賜婚了劉宜光,是未來的世子妃,身份比她還要高一等,她自然不能再找溫玉的麻煩,只能在自家里罵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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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這爵位再一旁落,潘氏夫人簡直要?dú)獐偭恕M戳R了宋嘉言幾天,但終是自己生的兒子,不能把他怎么樣,就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溫玉身上。加上劉宜光擔(dān)心宋嘉言的情況,時常往來宋家,潘氏夫人便臆想他是溫玉派來看他們家現(xiàn)在的慘狀的。那天便忍不住當(dāng)著劉宜光的面將溫玉罵了一頓,宋嘉言勸了幾天,不想潘氏夫人見兒子還維護(hù)溫玉,無疑是火上澆油,更是什么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還說是溫玉毀了她兒子的前途、毀了他們宋家,她也不讓她逍遙、要拉她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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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宋嘉言見勸不住也不再勸了,只是匆匆來告訴劉宜光,他沒事,讓劉宜光這些天不要過去他家了。還說倘若他**過來找他說溫玉的怎么怎么,也千萬不要相信,他**氣得有些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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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說著,發(fā)現(xiàn)溫玉不見了,又適逢宋懿行說了那樣的話,宋嘉言下意識地便認(rèn)為是自己母親找的溫玉。頓時驚得臉色大變,連忙回家探情況去了。劉朝緒則回家去看溫玉是不是在家。剩下的人慌了神,倒是郭連熙比較冷靜,說去門房處查查。外人尋訪京學(xué)府的學(xué)子,門房是有一套完備的制度的,有誰來過,尋訪了誰,都是可以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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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一行人去了門房,一查午后倒確實(shí)是有不少人來京學(xué)尋人,卻是沒有來尋溫玉的。其他人只說溫玉應(yīng)該沒出府,卻也沒有懷疑到宋懿行是故意騙他們的。他既沒有說溫玉跟誰走了,也沒有說看到她出府了,他只是似是而非地說了句,是他們自己往那邊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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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劉宜光卻是體會到了宋懿行的可怕之處,他倒也并不認(rèn)為宋懿行會對溫玉怎么樣,溫玉應(yīng)該還平安地在京學(xué)府里,問題是在于宋嘉言那邊……他這樣急匆匆地回去探問溫玉的情況,怕是會引起潘氏夫人更大的怒火吧?當(dāng)即由郭連熙趕去宋家阻止宋嘉言,其他人在學(xué)里分頭找尋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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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溫玉沒有想到自己這一發(fā)呆,居然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可惡的宋懿行竟然落井下石,他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宋嘉言那邊怎么樣了,郭連熙有沒有及時地追上他?潘氏夫人又將要怎么對付她?這一切,都讓她心中有些惴惴的,忐忑難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