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未雨
“聽說,整個下身都打爛了。”青青一邊幫著紫蘇插戴頭上的花,一邊輕聲說著外面的傳言,“陳家連夜使了人去京都請大夫,武威縣和華陽縣只要稍微好點(diǎn)的大夫都被請了去。”
紫蘇就著鏡子理了理鬢邊的碎發(fā),手上沾了桂花油將它抹了抹,待得平滑直順后,方起身對青青道:“想來,陳家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擔(dān)憂的道:“怎么辦?聽說舅太太得了消息當(dāng)即就暈過去了。”
紫蘇冷冷一笑,淡淡道:“送些藥財和補(bǔ)品過去,就說我這邊事忙,無暇去探病,待得空了,一定上門問候。”
青青便不由咋舌,左右見著沒人,壓了嗓子道:“奶奶,怕是不會收東西呢!”
“她收不收是她的事,我送不送卻是我的事。”紫蘇沉聲道:“去吧,找一個嘴角利索點(diǎn)的婆子,臨去前,讓她來趟,我有些話要交待。”
“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紫蘇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待得青青退下,紫蘇便想趁著早上空氣好,去園子里走走,不想她才剛出屋子,便與一大早起來便沒看到,此刻卻行色匆匆趕了回來的邱燕竹撞了個正著。
“哎,你這一大早的便不見人,去哪了呢?”邱燕竹回來了,紫蘇少不得改變主意,轉(zhuǎn)身跟了邱燕竹身后,往屋里走,侍候他更衣洗漱。
洗了把臉后,邱燕竹端了紫蘇親自沏上的熱茶,輕輕的啜了口,方對紫蘇道:“我去鋪?zhàn)永锪恕!?br/>
原來是去鋪?zhàn)恿耍?br/>
紫蘇當(dāng)下便也沒覺著奇怪了,自打婚后,這些外物上的事,紫蘇已經(jīng)很少經(jīng)手,一般都是邱燕竹在打理。但今天,這么早就出門,紫蘇少不得便多問了一句。
“可是鋪?zhàn)永镉惺拢俊?br/>
“不是。”邱燕竹放了手里的茶碗,輕聲道:“我得了消息,說是陳季修怕是廢了,陳家必定不會吃下這個啞巴虧,提前先做些防范!”
這話,適才青青也說起過。
紫蘇到也不是沒這層擔(dān)心,陳家眼下必不會正面跟陽指揮使對上,但自陳季修嘴里知曉真相后,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邱家和她!特別是自己。早些做打算也是應(yīng)該的!
“嗯,說起來,是這個理。”紫蘇點(diǎn)頭道,“不過,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么手段,左右我最近少出點(diǎn)門便是,三弟和四妹那里,你也多叮囑幾句,讓他們仔細(xì)著點(diǎn)。”
“我已經(jīng)跟三弟說過了。”邱燕竹抬頭道:“鋪?zhàn)永铮腋髲堈f過了,即日起,不管是誰來買酒,都得留下姓名和住址!”
“這”紫蘇先是怔了怔,她到是想到過,陳家可能會買兇傷人,也有可能會深夜縱火什么的,到是沒想過他們可能會打酒鋪?zhàn)拥闹饕猓戳饲裱嘀瘢q疑的道:“你是怕陳家拿我們的酒做文章?”
邱燕竹點(diǎn)了點(diǎn)頭,眉目微揚(yáng),精致的眉眼間便有了一抹隱隱的乖戾之氣,“陳家一定也會知道,我們會做防范,所以太過明顯而會將自己陷進(jìn)去的手段,他們一定不會用。就算要用,也不會是現(xiàn)在。”
“是的,如果我是陳家的人,我一定會等明年的選秀結(jié)果出來,這期間卻也可以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只要能讓自己痛快,能讓仇人痛苦,都可以。”紫蘇接了邱燕竹的話,“最直接有晚效的方法,就是先斷了我們的財路。”
“沒錯。”邱燕竹頗為贊賞的看了紫蘇,“如果我是陳家的人,我就出點(diǎn)錢,買條命,讓他來酒鋪打酒,然后便借此鬧起來,不管是真喝了這酒死了,還是原本就有病死的,總之死了人,夢里香的牌子就算是砸了。”
紫蘇只覺后背生起一層濕冷的汗。
沒錯,這確實(shí)是最有效最直接最狠毒的法子。跟她設(shè)計陳季修的那法子有得一拼!
紫蘇半響不語,再開口時,聲音便帶了點(diǎn)暗啞,“燕竹,我們是不是惹上了大麻煩?”
“怕什么!”邱燕竹眉梢輕揚(yáng),笑吟吟的看了紫蘇道:“我們可以不惹事,但既然惹了事就別怕。”
紫蘇由不得便苦笑,她又何償愿意惹事呢!可是,她就算是躲,也躲不過。與其如此,還不如狠狠的一擊。當(dāng)下,心頭便也寬了幾分,誠如邱燕竹所說,怕什么,惹了就惹了,左右就看是道高一尺還是魔高一丈!
“嗯,”紫蘇點(diǎn)頭道:“你說得對,沒什么好怕的,我們只要防范得當(dāng),想來陳家也奈我們不何。”
邱燕竹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紫蘇卻又想到明年開春選秀的事,不免咬牙切齒的道:“我說可千萬別讓陳家那幾個女兒入了皇帝的眼,不然,只怕又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雞犬升天沒關(guān)系,我們就要慘了。”
“那你從現(xiàn)在開始,逢初一、十五都多拜拜菩薩吧,說不定還真就讓你得償所愿了。”邱燕竹在一側(cè)打趣的說道。
紫蘇想說“呸,求它們還不如求自己!”,但想到自己的死而復(fù)生,當(dāng)下不由便點(diǎn)了頭道:“你說得沒錯,我確實(shí)應(yīng)該在家里弄個小佛堂,沒事的時候多拜拜!”
邱燕竹原只是打趣她,誰曉得紫蘇竟然當(dāng)了真。一瞬間,倒把自己給弄得哭笑不得!
要操心的操心完了也就沒什么事,紫蘇原想著回陶家再叮囑三弟和四妹幾遍,被邱燕竹勸了下來,只道他已經(jīng)將要說的要防患的都已經(jīng)一一交待清楚,只讓她這些日子就在家里呆著,盡量少出門。
紫蘇沒辦法,因著也在吃藥,當(dāng)下便也沒堅持。
這樣,日子似流水一樣往前過著。
轉(zhuǎn)眼便是半個月后。
郎錦豐說是要給海棠復(fù)脈的時間到了,讓紫蘇告訴海棠一聲。
紫蘇讓人捎了話給海棠,她則親自下廚做了幾個下酒的小菜端給了正和梅圣俞對欒的郎錦豐。
酒菜送至的時候,兩人正好結(jié)束一局。
凈了一手,在院子里一棵成人腰身粗的榆樹下坐定,紫蘇一邊布著菜,一邊對梅圣俞道:“我上次做的楊梅酒,已經(jīng)使了丫鬟去取,先生待會可以償償。”
“呵呵!”梅圣俞看了郎錦豐道:“錦豐兄,我沒說錯吧,你只要跟我來,管保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丫頭自己新釀的酒,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相較于梅圣俞,郎錦豐雖然也愛小酌兩口,但卻只限于一些對身體有好處的藥酒或補(bǔ)酒。之前,紫蘇取了十斤枸杞酒招待他,小老頭償過后,當(dāng)即便指出這酒有滋補(bǔ)虛弱、益精氣、去冷風(fēng)、壯陽道、止淚、健腰腳等功能。借著紫蘇問釀造之法,被紫蘇笑而不語后,不由好是囧了一番。
頭前七月里楊梅上市的時候,紫蘇挑了些好的洗凈陰干,做成了酒侵楊梅。當(dāng)時,郎錦豐和梅圣俞也在場,兩人齊齊瞪了眼,似是很奇怪,這樣的酒還能喝嗎?
眼下,紫蘇才在石桌上布好菜,青青捧了一壇密封的楊梅燒走了過來。
待得紫蘇揭了密封的蓋子,一股撲鼻的清香迎面而至,當(dāng)即便勾起了二人的酒蟲,不由齊齊探了頭朝壇子里看去,便見一顆顆鮮紅的楊梅變成了淡淡的暗沉之色,原本白而清澈的酒此刻變成了淺淺的紫紅色。
“我給兩位先生盛酒?”紫蘇笑吟吟的看了兩個不時咽了口水的人,笑呵呵的問道。
兩人恍然回神,不由訕訕的互相一笑,暗自慶幸還好沒流了口水出來,不然豈不是笑死人了!待得落坐,紫蘇拿了定窯的白瓷酒盞盛了壇中清香直溢的酒,放在了二人的面前,笑面如花的道:“先生請。”
梅圣俞自是不客氣,當(dāng)下舉杯便飲,待得一口入喉繞過唇齒滑入腹中后,由不得便瞇了眼,贊道:“好酒,香味濃郁,口感香醇,當(dāng)真是好酒。”
紫蘇看了同樣一臉陶醉的郎錦豐,笑了道:“先生可知這酒常飲有什么好處?”
“這梅楊具有生津、止渴、調(diào)五臟、滌腸胃、除煩憤惡氣之功效。”他頓了頓,舉了手中的白資杯,對紫蘇道:“想來這酒少不了有消食、除濕、解暑、生津止咳、助消化、御寒、止瀉、利尿的功效。”
紫蘇心悅誠服的贊道:“先生出身杏林見解自是不同。”
“呵呵,我說邱家小娘子,你就別給我這老頭戴高帽子了。”郎錦豐呵呵笑了對紫蘇道:“與其給我戴這帽子不如將你那藏下的那兩壇子送了老頭子,如何?”
“先生開口,妾身自當(dāng)從命!”
“好,好,果真是個大方的!”郎錦豐挑了眉頭對梅圣俞笑道:“可全都?xì)w我了,沒你的份!”
郎錦豐話落,院子里便響起了一陣輕笑聲。
笑聲中,一個守門的婆子遠(yuǎn)遠(yuǎn)的朝這邊走了過來,紫蘇使了個眼色給青青。
青青起身迎了過去,與婆子私語幾句后,走了回來。輕聲道:“奶奶,于婆子陪著她家奶奶來了。”
紫蘇點(diǎn)頭,對青青道:“你先去花廳招呼著,我隨后就來。”
“是。”
待得青青退下,紫蘇正欲與郎錦豐開口,不想郎錦豐卻是擺了擺手道:“邱家小娘子,你且先去陪那位奶奶說說話,喝盞茶,我與梅先生喝完這壺酒便來。”
紫蘇笑了應(yīng)下,自起身去了花廳。
花廳里,海穿了一身大紅刻絲百蝶嬉花的褙子,正站在角落里打量著一盆養(yǎng)得很是水潤亮澤的盆栽,聽到身后的步子聲,直身往后看去,對上紫蘇淡淡笑著的臉。
“來了!”紫蘇迎了上前,吩咐下人奉茶。
海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她右下手的椅子坐定了,待得婆子奉了茶,使了個眼色給紫蘇,紫蘇便擺了擺手,屋子里侍候的人便盡數(shù)退了下去。
“有事?”她猶疑的的看向海棠。
海棠嘆了口氣,輕聲道:“我算是被你害慘了!”
“呃!”紫蘇吸了口冷氣,稍傾有點(diǎn)難為情的道:“怎么了?可是大人責(zé)怪你了!”
海棠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紫蘇當(dāng)下便明白過來,怕是那位指揮使大人雖明面上沒有責(zé)怪海棠,但總是沒有從前那樣寵愛了!
這也是她之前想到的可能會有的影響。幸虧自己早做了準(zhǔn)備,當(dāng)下對海棠笑了笑,輕聲道:“山珍海味總吃也會膩,想來,大人該是換換口味的時候了。”
“這話怎么說?”海棠不解的看向紫蘇。
紫蘇上前輕聲在海棠耳邊言語了幾句,稍傾,海棠臉色緋紅的看了她,猶疑的道:“有用嗎?”
“肯定有用。”話落,紫蘇起身走到門邊喊了青青上前,輕聲言語了幾句。不多時,青青匆匆離開,待再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布包裹,紫蘇將那包裹交到海棠手里,輕聲道:“記著了,不能多用,只偶爾為之。待緩和你和大人間的關(guān)系后,你運(yùn)氣好,一舉生下子嗣,便沒什么好愁的了!”
海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心想打開手里的包裹,可想到紫蘇的叮囑,探起的手又收了回來,咬了咬牙,起身走到門外,喊了于婆子上前,囑她好好收了。
這番事了。
海棠便說起外間的流言來了。
“聽說邱太太病了,病得還有點(diǎn)歷害,使了人幾次去陳家想接大小姐回來侍疾,都被陳家給拒了。”
紫蘇撇了撇唇角,淡淡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沒有常往娘家跑的道理,是不是?”
海棠笑了笑,又道:“聽說那陳家納了房良妾!”
“嗯,我也聽說了。”紫蘇端了茶盞,輕啜了一口,輕聲道:“這些都不重要,其實(shí)我想知道的,是陳家到底打算做什么?沒道理,他們就吃下這個啞巴虧。”說到這,抬頭看了海棠道:“你以后出門的時候也要當(dāng)心點(diǎn)。”
海棠點(diǎn)頭,“出了上次的事,我現(xiàn)在出門,大人都會指了兩個衛(wèi)兵跟著。”
紫蘇“噗哧”一聲便將嘴里的茶水給噴了出來,一臉忿色的對海棠道:“這就是你說的被我害慘了?”
海棠訕訕的笑了笑。
心道,我不這樣說,你會舍得給我那些好東西?
“奶奶,郎先生來了!”
門外響起青青的聲音。
紫蘇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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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七夕快樂啊,有男人的找男人,沒男人的還是找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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