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17
火葬場17
充滿著公主風的兒童房里,江念喬正坐在地毯上玩著大伯送的芭比娃娃,奶聲奶氣的自導自演。
“大爸呀,你就應(yīng)該跟爸爸道歉的知道不,這樣爸爸才不會偷偷躲起來哭。”她指著那個還沒給戴假發(fā)的光頭芭比娃娃,嚴肅臉有模有樣的教訓。
“大爸說:嗯,好,老婆對不起,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爸爸說:不行,我就不原諒你。”
江念喬說著說著自己演不下去了,趴在愛莎公主的抱枕上傷心的小小聲哭出聲:“……雖然知道大爸做錯事爸爸才不要他的,但是……喬喬也想要抱抱大爸,都還沒有抱過呢,人家小朋友天天都能抱……”
也不敢哭得太大聲,就是嗚咽嗚咽的哭。
而站在房門外的江一頓時間紅了眼,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喬喬這么說,之前從來都沒有聽到女兒會提到大爸,他也以為在他們的生活中,喬喬的生活已經(jīng)過得很豐富,雖然沒有大爸但是有大伯陪著。
原來還是會惦記著大爸的嗎?都沒有見過都能這樣嗎?
然后就是念叨的那句要大爸跟爸爸道歉,心想這事除了楚北珩他想不到還有誰會在喬喬面前念叨。
他又想到之前楚北珩總是拿著燕南琛的照片教喬喬認,原本他是不肯的,但后來又想了想,孩子總是無辜的,總不能孩子問大爸在哪里他說死了。
死這個字,太沉重了。
江一扶著門框,克制住讓自己不要在孩子面前失態(tài),然后調(diào)整好情緒才走進去,他把撅著屁股埋臉在哭的喬喬抱起來:“寶貝,在哭什么呢?是不是大伯買給你的禮物不喜歡?”
他不想戳破女兒的小心思,就當做沒有看見聽見剛才的自導自演。
江念喬突然被爸爸的出現(xiàn)嚇了一跳,她纖長的睫毛掛著淚珠,原本扎在腦袋上的小熊也歪倒下來了,人跟熊都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爸爸還在生喬喬的氣嗎?”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奶甕甕的說道。
“剛才是爸爸太兇了,嚇到寶貝了是不是?”江一把女兒抱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抽了張紙巾給她擦鼻涕。
江念喬聽到爸爸的語氣頓時就知道爸爸肯定是不生氣了,于是她自己也羞澀扭捏起來:“也沒有很兇,爸爸不兇的,是喬喬做錯事就應(yīng)該要批評的。”
江一很清楚女兒的性格,雖然平時是比較霸道一點,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先把爸爸說說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江念喬就把自己在幼兒園跟那對雙胞胎發(fā)生的事情跟爸爸說了一遍。
江一這才知道原來是這樣,不過也確實是女兒的不對:“明天爸爸帶你去跟哥哥們道歉,一定要好好跟人家道歉,聽到?jīng)]?”
江念喬皺巴著臉:“什么哥哥們,分明我才是厲害的那個,我應(yīng)該才是大哥呀。”
江一聽著女兒總是沉迷于當大哥,像是想到什么,心頭涌起說不出的酸楚。
“還有爸爸,他們倆好好笑哦,尤其是那個Jacob,就是雙胞胎里的弟弟,他就是每天都跟他哥哥Cedric玩那個奧特曼,還要變身,他哥哥都不理他,Jacob就一個人在那里演。”江念喬捂著嘴巴又笑出聲。
“你想跟他們倆玩嗎?”
“想還是有點想的,我們班里就他們會說華夏語,其他小朋友都聽不懂我們就好像在講悄悄話誒,可是他們好像不想跟我玩。”說到這江念喬像是小老頭一樣,托著腦袋重重嘆了口氣:“煩人。”
江一被女兒逗得笑出聲,輕輕用手指推了推她的小腦袋:“誰叫你平時那么兇那么霸道,你可是女孩子。”
“誰說女孩子就不能兇不能霸道的,爸爸你規(guī)定的嗎?”
江一:“……”
江念喬抱臂別開臉高冷哼了聲:“那我就要兇,這樣我才可以保護爸爸嘛,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江一有被女兒暖到,他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把她抱到腿上:“沒有人敢欺負爸爸的,喬喬不用擔心。”
“誰說的,不就是那個臭大爸嗎!”江念喬又連哼了幾聲,氣包包的,伸出手指指著那個禿頭芭比娃娃指指點點:“就是你讓爸爸生氣讓爸爸傷心!臭男人!”
說完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什么話了,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然后抬頭抱歉的看向爸爸,尷尬笑道:“爸爸是香的,不是臭的。”
江一笑出聲,他彎下腰,把女兒緊緊抱在懷里,這是他唯一的珍寶啊。
不受控的,眼眶漸紅。
回想到剛生完孩子度過危險期醒來后,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態(tài)跟身體狀態(tài)都不是很好,他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兒,因為害怕一看到女兒就會想到已經(jīng)離開他的兒子。
那種無聲的絕望,就跟浪潮一樣,一安靜下來就擔心下一秒崩潰就會漲潮來襲,每日每夜,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
楚北珩也說過他既然孩子只剩下一個,那就必須要對這個孩子,而且剛生下孩子出了保溫箱就必須待在爸爸身邊,因為信息素可以安撫孩子的焦慮。
可他當時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差了,完全是抵抗去看女兒,因為一看女兒他就會想到離開的兒子。
直到一次女兒發(fā)高燒,情況危急,他才恍然驚醒,整個人像是從前面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里抽離出來,也是楚北珩點醒了他。
——江一,你已經(jīng)沒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你也不想要了嗎?
從那次之后他才振作了起來。
對,他是愛孩子,但不能因為失去了一個就沉浸在悲痛中忽略了另一個。他應(yīng)該要振作起來,應(yīng)該要好好的照顧女兒才對,如果他連女兒都無法照顧得好,又怎么對得起已經(jīng)離開的哥哥。
后來,他告訴了喬喬哥哥的存在,也告訴了喬喬哥哥的重要性,也告訴了喬喬,哥哥會在小盒子里一直陪伴著他們,不用害怕。
當時年齡還小的喬喬就會問:
——爸爸,如果打開小盒子的話,哥哥就會像小精靈一樣飛出來嗎!
他為了保護喬喬的童心,會強忍著難過笑道:
——對,會的,但是現(xiàn)在還不能打開,不然哥哥就會飛走,再也回不來了,我們不要打開小盒子好嗎?
楚北珩說得對,這份刻骨銘心的痛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承擔?
當初他為什么那么傻,明明已經(jīng)選擇了最痛快的方式,卻還是選擇了逃離燕南琛。
一想到燕南琛很有可能在國內(nèi)里瀟灑自在,左擁右抱都是omega,頓時間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蠢了,竟然真的忍氣吞聲躲在M國整整五年。
“爸爸,你哭了嗎?”
江一感覺到女兒的小手在摸自己的臉,他握上女兒的手,低下頭看向她笑著搖頭:“沒有,這是開心。”
“為什么開心啊?”江念喬歪著腦袋有點不理解,連腦袋上的小熊也跟著歪了歪腦袋。
“喬喬,假如有一天,你看到大爸,你會想跟他說什么?”江一試探問。
或許他不應(yīng)該在逃避下去了。
他不要再躲藏著。
最正確的應(yīng)該就是光鮮亮麗的帶著孩子,幸福美滿的,回國搞事業(yè),最好就是能夠再對上燕南琛,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忍氣吞聲。
江念喬想都沒有的脫口而出:“報警抓他!”
江一沒忍住又笑了:“要是警察不抓呢?”
“那我就罵他,打他!”江念喬說著又伸出小手對著空氣指指點點,奶兇奶兇的說道:“戳戳戳!戳他!”
“知道大爸長什么樣嗎?”江一問。
江念喬點了點頭,她小手指著鼻子右側(cè):“大伯有痣,大爸沒有痣。”
“還記得大爸叫什么嗎?”
“燕南琛。”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他在這一年里答應(yīng)了段總成為Neptune科技集團M國國際部的執(zhí)行總裁,對接著國內(nèi)與國外關(guān)于二次分化特效藥的市場運營。
由于Neptune科技集團很多業(yè)務(wù)與銀河集團都有著合作,所以在接管期間他下派了很多人去往銀河集團學習。
每次他的經(jīng)理們回來都會向他吐槽:
“銀河集團那個燕總太難相處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強迫癥啊?”
“你也這么覺得對吧,簡直是吹毛求疵啊!江總,這次別在調(diào)派我去那里出差,坐在他辦公室旁邊真的是坐立難安。”
Neptune科技集團國際部總裁辦公室,落地窗前。
江一身穿著霧藍色西服,面容清冷端坐在皮椅上,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銀絲邊眼鏡,翻看著手中這份跟銀河集團合作的新的企劃案。
“這次我去。”
經(jīng)理們詫異:“江總你自己去啊?”
江一合上企劃案,他抬眸看向經(jīng)理們,勾唇笑道:“替你們?nèi)蟪稹!?br />
。
銀河集團總裁休息室
“燕總,這次Neptune科技國際部派來的是執(zhí)行總裁,所以我們最好就是親自下去迎接。”
助理正站在休息室衣帽間外,看著自家燕總換上襯衫,健碩的背部線條因為穿衣的動作拉扯出屬于強勢alpha荷爾蒙的氣息。
之前燕總因身體原因休息了三年,但后兩年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振作了起來,恢復健身,也回到了集團上班。
就是脾氣還是老樣子。
還多了點毛病,就是總是犯困。
這不在人家Neptune科技集團國際部總裁準備來了才剛起床,助理心里默默嘆氣,要不是銀河集團跟Neptune科技集團是親家集團,都不知道會被投訴多少次。
“知道。”燕南琛面無表情的穿上銀灰色西服外套,邊走著邊整理著袖口,目光淡漠的看了眼助理:“還有幾分鐘到?”
“五分鐘。”
燕南琛不溫不熱‘嗯’了聲:“還有時間,幫我泡杯咖啡,謝謝。”
助理:“……”救命!五分鐘而已,泡什么咖啡啊老大!
于是五分鐘后,燕南琛喝完咖啡,也掐點到了銀河集團大廳,正好迎面看見Neptune科技集團國際部的執(zhí)行總裁一行人。
在看清迎面走來的人時,燕南琛僵在原地。
五年了,多少個日夜的痛苦煎熬跟病癥引發(fā)的撕心裂肺,這兩年要不是憑靠著照片跟所謂的限定相冊集挺過來,他懷疑他早就因為思念江一死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五分鐘后就看見他朝思暮想的江一。
燕南琛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江一,眼眶漸紅。
“燕總,這就是Neptune國際部的總裁江總。”助理將自家燕總癡癡的望著人家,一幅要把人吃了的樣子,在旁邊小聲提醒。
燕南琛看著面前的江一,只見他身穿著霧藍色悠閑西裝,面容淡然,戴著銀絲邊眼鏡,與五年前相比瘦了,也褪去那份青澀,多了幾分清冷疏離。
“一一……”燕南琛難以自控的走上前,顧不得自己的失態(tài)。
論誰找了愛人五年都會崩潰,他也不例外。
助理:“???”燕總這是怎么了???不是一一啊,是江總啊……
“燕總,你的領(lǐng)帶。”江一看了眼燕南琛的領(lǐng)帶,心想這個一向?qū)ψ约簝x態(tài)最吹毛求疵的人竟然連領(lǐng)帶都沒有打好。
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碰上他的領(lǐng)帶,給他重新系好:“領(lǐng)帶那么細節(jié)的東西燕總都處理不好,這讓我很擔心我們的合作。”
不經(jīng)意間,他瞥見了燕南琛頸側(cè)的茉莉花紋身。
幾乎是瞬間,他收回視線。
燕南琛深深凝視著面前尋找了五年的摯愛,眼眶盡紅,他竭盡全力讓自己不要失態(tài),可心里早已潰不成軍。
就在近在咫尺的指尖都散發(fā)著他最愛的晚香茉莉信息素。
他的江一啊……
江一笑道:“我可不認為你不會打領(lǐng)帶。”就在他準備收回手時,手猝不及防被燕南琛抓住,力度并不輕,他蹙了蹙眉,抬眸對上燕南琛。
卻徑直撞入燕南琛濕潤深情的雙眸中,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那樣。
大廳里都看著這一幕,由于氛圍實在是太奇怪,大家都好奇的抬起小腦袋。
助理一臉糟糕,燕總這是怎么回事啊!
就連江一身后的助理跟經(jīng)理們都是面面相覷,這個銀河集團的總裁真的是不負所望,又開始作妖。
江一也察覺到大家投過來的目光,他故作淡定,想把手從燕南琛手中抽出,結(jié)果沒有燕南琛那么大力,只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燕總,這不好吧?”
燕南琛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江一,哽在喉間堆疊五年的思念和虧欠終于能說了:
“一一,對不起,我錯了,我好想你……”
大廳里所有人:“?!!!!”
是瓜嗎!什么瓜!
愛情的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