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紅
醒的時候天還是昏暗的,高窗上見不到月亮,分不清到底是半夜還是將要拂曉,好在這雙眼早就適應了黑暗,看起東西來也不費勁,哪怕是再昏暗上一點……我想,大概也都是能看清的。
哈……都是托張啟山的福。
想到這里便覺大腦轟的一片混亂,心里那根弦立即緊繃起來,不安?難過?我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支起身子,枕頭壓在胳膊下,背靠著倚在床后邊墻上。
寒氣濃重地附在墻上,冰涼涼、冷冰冰一片,扎得背上寒浸浸,心上又是一陣跳,我轉(zhuǎn)頭,光禿禿一面墻……剛才怎么會覺得那是鐵鏈?
但是這高窗、這堵墻、屋子陰冗一片的光線,還有……
我側(cè)過頭,看著身邊睡著的人,張啟山,你到底怎么想的?
那日在雪地里他跪下,眼睛閉上又睜開,就那么看著我……那聲音真不像是張啟山的,至少在我聽到那三個字以后,還以為是旁邊另站著個什么人,懷著清冽的、絕望的、不動聲色的心碎,對著心上人訴著徒勞無功的囈語。
我愣愣看他,只想不管不顧大笑一場,笑什么?不知道,也許是笑荒唐吧,笑他,也笑我,這原是一場荒唐的夢。
笑過了,可是心里并不痛快,寒風又吹進肺里,惹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不不,張啟山,可別誤會,我伸手,推開他,當初為什么會喜歡上他?
他帶我走的時候,路上在下雨,凄凄瀝瀝、和煙帶霧的,一片斷壁頹垣,炮火聲從遠處隱隱約約傳過來,一陣一陣,模糊不清的,頭上或許還有敵機在飛,可我并沒抬頭。
他擋在我面前,語焉不詳?shù)兀衣牪磺逅f了些什么,只是覺得不安。
后來才知道,他說的是戲臺上的一段戲詞。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我笑,他也笑,干我何事?
上了山,就再不與我有關(guān)了。
天亮了。
他醒過來,抱著我,青胡渣扎得下巴不舒服,后背一片涼,他拿了大氅來,替我披上,自己欺身壓上來,溫熱鼻息噴灑在脖頸,順著弧線一路向下,堪堪停留在鎖骨的位置,我低頭,那紋身又顯出來了。
喜歡他?可真見鬼,不過是有了反應而已,死死盯著他那薄薄嘴唇,兔子的表情清晰浮上腦海,就是那般……情動的模樣、青紫的咬痕、水霧的眼睛、閉了眼堵不住的稚嫩媚叫……
按住他解著盤扣的手,嗤笑:"張啟山,今日我并沒打算陪你解火。"
披了大氅下去,也不去管床上人是個什么樣神情,打開門,外面冷風忽起,站在門口看著青黛一樣顏色的山,忽然從背后整個被人擁住,腰間有些怕癢,我要他放開,張啟山站著,手上勁又使了幾分。
"種海棠?"他忽然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