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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慈寧宮用了場晚膳，蘇媛對趙太后倒有了新的認(rèn)識。她表面上對瑾貴妃縱容護(hù)短，可但凡遇上瑞王府里的人和事，牽扯到了瑞王和林側(cè)妃，就可以絲毫不顧貴妃體面，言語間根本不會在意是否會傷了貴妃自尊。
    而太后對林側(cè)妃的態(tài)度亦不似宮人傳言的那般厭惡，甚至是帶了些許討好意味，在聽到林側(cè)妃說瑞王給太后準(zhǔn)備了什么的時候笑得格外慈和。
    蘇媛看得出，太后喜歡從林側(cè)妃口中聽到更多關(guān)于瑞王的事情。她不了解瑞王和太后間的母子關(guān)系，但是由此推算得出，想來之前因為林側(cè)妃他們倆是真的鬧得非常不快，否則太后不會這么小心林側(cè)妃的情緒。
    林側(cè)妃對趙太后稱得上恭敬，沒有說仗著瑞王如何就不把太后放在眼中了，她很少主動和趙環(huán)說話，席間倒是與蘇媛聊了幾句，問的只是佳肴口味。
    膳畢，嘉隆帝和皇后前來請安，元翊看見蘇媛近前了道：“你竟是在母后這兒侍奉，倒顯得朕不孝了。”
    蘇媛笑著回道：“皇上這話折煞嬪妾了，不是您讓嬪妾過來給太后請安的嗎，這份孝心嬪妾可不敢往自己身上攬。”
    元翊面色更為和緩，加上皇后從中說話，惹得太后都笑容滿面。
    蘇媛悄悄的去看林側(cè)妃，正巧迎上對方復(fù)雜的目光。
    頃刻，林側(cè)妃起身道：“太后，臣妾想去偏殿歇會兒。”
    “好，玳瑁你送側(cè)妃過去，讓人都仔細(xì)服侍著。”太后招手，顯得很在意她。
    林側(cè)妃同眾人福身，經(jīng)過蘇媛的時候突然道：“玉婕妤可有空，剛席間你提起江南小吃，我倒是有些好奇，可否過去陪我說說話？”
    她的要求剛提出，不待蘇媛請示，太后就先下了吩咐：“玉婕妤過去吧，側(cè)妃若覺得疲累了，你就出來，別讓她累著。”她想了想，又添道：“竣兒或許是有事耽擱了，若是太晚你就在哀家宮里歇著，明日再回府。”
    “謝太后關(guān)懷。”
    等到了偏殿，林側(cè)妃靠上美人榻，瞅著蘇媛嘆息，半晌悠悠道：“玉婕妤特地來慈寧宮，是來找我的？”
    蘇媛點頭，直言道：“是。”
    “你去過芳華宮了？”
    “對，我見了賀昭儀，知道賀家大少爺過世了。”
    榻上的人閉眼，“賀哲過世，她怨我。可我的身份，她竟然能與你說……”
    這句話，無疑就是承認(rèn)。然而不等蘇媛開口，她已繼續(xù)道：“這下你明白我白日為何同你感慨，若是瑞王是皇帝就好了吧？”
    若是瑞王為皇，這后宮做主的就是她林婳，甚至還可以插手朝政，因為瑞王對她幾乎千依百順。
    可惜，瑞王只是親王，皇位上的是嘉隆帝元翊，而蘇媛的這個寵妃，做得并不到位。
    “你為什么要瞞我，與我形同陌路？你是我長姐，怎么就……”蘇媛低喃出聲，眸中淚水更是止不住的溢出，偏偏又明白必須克制，最后低著聲音再道：“你肯定過得不好。”
    “你覺得我過得不好？錯了，你看剛剛的瑾貴妃，敢和我辨嗎？太后待我的態(tài)度，你也瞧見了，我怎么會不好？”林婳凄笑道，“阿媛，你別哭，千萬別哭，真的。”
    蘇媛知道利害，聽話的點頭，拿帕子拭淚，卻見榻上的人側(cè)過了腦袋，聽得她柔柔的說道：“你別怕，這京城里你有我。就算皇上不肯護(hù)佑你，恭王視你為棋子，但是你還有姐姐，我是永遠(yuǎn)不會置你不顧的。而且我護(hù)得住你，所以不要怕。”
    長姐總能讓人安心，她護(hù)得住她，一如當(dāng)年護(hù)著她躲過追兵，卻從來不說她是怎么過的。
    蘇媛詫異：“你知道我和恭王？”
    林婳點頭，“自然是知道的，你是我的親妹妹啊，我怎么可能真的對你不聞不顧？我知道你在杭州蘇家，但是我沒料到你會進(jìn)宮，你本可以過尋常人的生活。”說這話時，她是帶著恨意的。
    元靖終究是騙了她們姐妹！
    “你不該進(jìn)京，更不該進(jìn)宮。”
    蘇媛?lián)u首，卻不知該說什么。她蹲在榻邊牽長姐的手，望著對方掌心的疤痕滴淚，搖頭哽咽道：“我不知道，白日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
    “傻妹妹，早就不疼了。”林婳坐起身，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蕩在蘇媛眼前，“早知道賀玲會告訴你，就該我親口和你說，那些事兒也就不該與你道了。”
    “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你這些年肯定很苦。”蘇媛說著抬眸，“可是，可是恭王明明告訴我說你已經(jīng)死在北地了，怎么會……”
    “他想你為他所用，自然不會把我在世的消息告訴你，其實我也是不愿他說的。”
    蘇媛先前被姐妹相認(rèn)的喜悅沖昏了，此刻才意識到對方話中總提著元靖，吃驚道：“姐姐剛剛說恭王，難道你從北地回來，也是他安排的？”
    林婳默認(rèn)，“對。”
    蘇媛倏地站了起來，內(nèi)心不知是震驚還是失望，感慨萬千道：“他竟然一直瞞著我！”
    “告訴你又如何，要你和我做同樣的事嗎？”
    林婳眼神黯然，接著又自嘲道：“我以為你能過很好的生活，阿媛，然而你終究還是與我在做同樣的事。我早和他說過，有我在京中就夠了，但元靖不信任我可以。
    他將你送進(jìn)宮來，但你進(jìn)宮除了多一份危險，又能干嗎，難道他想你做的，我就做不到嗎？”
    她真是恨慘了元靖。
    林婳是在心疼蘇媛，然而這話聽在蘇媛耳中卻極不是滋味，讓她既內(nèi)疚又心虛。是啊，她在宮中步履維艱，既要應(yīng)付后宮里的妃嬪，和嘉隆帝之間又很莫名，頂著寵妃的名義做什么實權(quán)都沒有，這么久又幫了元靖什么？
    自己在深宮里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何談其他，這一刻蘇媛開始質(zhì)疑起自己。
    “他是蕭淑妃的兒子，難道還怕我臨陣倒戈，幫著趙太后和瑞王母子對付他嗎？元靖怎么忘了，趙家是當(dāng)年害了林家的罪魁禍?zhǔn)住！庇H妹的入宮，是林婳的意料之外。
    “我不后悔進(jìn)宮，如果我總待在杭州，就不會有機(jī)會見到你。”蘇媛突然展笑。
    林婳望著她眸中盡是疼惜，搖頭道：“阿媛，你還是太隨心所欲，元靖幾句話你就聽他的話入宮來了。他不是信不過我，是信不過瑞王，把我安排在瑞王身邊，而留你在皇帝身邊，可真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