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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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小媛,我一直在幫你。
蘇媛整個人都呆愣住了,耳旁只有她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渾身僵硬,足下似有千斤重。
還是賀昭儀伸手牽過她,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溫暖,她低說道:“你不是早就懷疑過嗎?當日我沒有承認,如今我明確認了,小媛,可信得過我?”
賀家的大小姐賀玲,哲哥哥長姐。
蘇媛心頭不自然的涌現(xiàn)酸意,眼眶止不住濕紅,仰頭望了眼遠處天空,“我以為,玲姐姐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怎么會,小哲以前總把你們姐妹掛在嘴邊。”賀昭儀語氣溫柔,拉著她再次前行,“你瞧這宮磚綠瓦,砌得嚴嚴實實毫無縫隙,像不像一座堅不可摧的牢籠?”
“玲姐姐你怎么了?”
賀昭儀笑得苦澀,“等你在宮里多住上幾年,就能理解我了。”
蘇媛抿唇,問:“姐姐是何時知道我身份的?”
賀昭儀不答反道:“我什么時候知道不重要,關鍵是我沒害過你,不是嗎?你當日在貴妃宮里服藥小產(chǎn)的事過于輕率了,若非正巧皇上要動王家,有賢妃攬那份罪名,你以為真能那么輕易就過去嗎?”
蘇媛再次驚愕,“你怎么都清楚?”
“宮里多得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若在這宮里真做了糊涂人,那就只會有一個下場,死。”賀昭儀側(cè)眸凝視,續(xù)說道:“你終究還是不識人心險惡。”
蘇媛細想著自己是哪里走錯了才讓眼前人這般提點,卻還是不知問題所在,最后索性坦然了,“姐姐有話直說。”
“趙家折了王家,瑾貴妃身邊唯有秦妃秦良媛等,你如今公然拉攏她的羽翼,貴妃焉能饒你?”賀昭儀回頭望了眼不遠處的鳳天宮,似笑非笑再道:“皇后是皇上的皇后,萬事替皇上著想,皇上想要六宮和睦,皇后就會給皇上一個后妃和睦的后宮。”
“姐姐的意思是,皇后并不可靠?”
“滿宮上下,誰都知道你是皇后的人,當初皇后安排你侍寢承寵,你被太后責罰時,她更是被迫交出了執(zhí)掌后宮之權(quán),眾人眼中你有今日皆是得益于皇后。可是,這樣的妃嬪,今朝于皇后來說是你蘇媛,他日也可以是別人。你可曾想過,自己與貴妃的懸殊差別?又可曾考慮,就算你斗敗了貴妃,皇后會如何處理你?”
“姐姐的意思是,我若是敗了,皇后不會念及舊情保我;而我若是成了,在皇后眼中將會是第二個瑾貴妃,她亦不會容得下我,是嗎?”
“你知道還非要卷進去?”賀昭儀的容上,終是起了激動起伏。
蘇媛牽了牽唇角,聲若蚊吶道:“姐姐剛剛說等我在宮里多住上幾年就能理解你,可首先我得有命活下去,不是嗎?我若不依著皇上皇后的意思,怕是明日都不會有,又何談以后?”
“你大可不必這樣,你進宮來難道只為和這些后妃爭斗的?”
“我進宮……玲姐姐心知肚明,何必明言?”
賀昭儀即道:“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了解你的心情。當年我姑姑的那件事,受牽連的又何止是你們一家。”
“可被滅滿門的,卻只有林氏。”蘇媛清晰而沉重的應道,“玲姐姐,了解和經(jīng)歷,終究還是兩回事。”
“已發(fā)生的事怨天尤人又有何用,你想替你父親和祖父洗涮冤屈,想當年的事情水落石出,我與你是一樣的。”賀昭儀語氣干脆,“蕭陳相斗,犧牲的卻是我們賀家和林氏。”
“我還以為,姐姐不在意這些呢。”蘇媛只覺得這樣的她很陌生。
“死的是我親姑姑,怎么會不在意?”賀昭儀望著她,又嘆道:“何況,你長姐本是哲兒的未婚妻。”
賀哲是賀家獨子,從小就喜歡林婳,蘇媛是知道的。回京這么久,她并沒有刻意去打聽過誰,不過進宮之后,隱約是知曉原意氣風發(fā)、滿腹經(jīng)綸的賀哲并沒有入仕。
此刻聽她提起,蘇媛隨口就問:“哲哥哥這些年還好嗎?”
出乎意料的,賀昭儀搖首。
蘇媛即面色尷尬,原是不想問及舊人,但對方率先提到,本以為依著賀玲的性子,自然會客套點頭,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回應,只得繼續(xù)問:“他怎么了?”
賀昭儀腳步漸慢,無奈道:“他與阿婳自幼青梅竹馬,不像那些僅憑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而訂下的未婚夫妻。你姐姐遇難,他怎會不傷心?”
“我姐姐到底只能算作舊人了,哲哥哥該早日放下。”
“能放下早放下了,何苦等到今日再勸?”提及兄弟,賀昭儀話意闌珊。
蘇媛也不愿說這些傷感之事,想到素嬪曾說蔣家對趙相懷有不滿,又思及早前賀玲父親禮部尚書賀崇因為炮竹之事而受的牽連,不確定道:“皇上在逐一鏟除趙氏黨羽,勢必也會拉攏賀大人吧?”
既然賀家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想來在趙相手下辦事也不會盡心盡意,蘇媛甚至起了揣測,年前祭臺上的那樁事,賀家就是中間人。
賀昭儀深深看了她眼,不假思索道:“你已經(jīng)猜到了。”
趙氏和王氏勾結(jié),為謀私利悄悄將私炮坊的炮竹等物運進城,并將炮竹混在各地進貢的年物中藏于禮部庫房。這么大的事,自然瞞不過賀崇,同樣,嘉隆帝與恭郡王暗中將兩批炮竹調(diào)換,自然也避不過賀崇耳目。
蘇媛得了肯定,自嘲道:“是我疏忽了,姐姐在宮里有這般地位,又豈會只單單依仗趙家。禮部表面上直屬趙相,賀尚書也對趙相言聽計從,原來暗中卻是皇上的助力。”話落不由對元翊的心計更為欽佩,他太會利用人心,縱然趙太后和趙相善待賀氏,卻到底還是貌合神離。
“賀氏只求家族平安,沒有其他奢念。”
“我有個問題。”蘇媛側(cè)首,四目相視中,她啟唇詢道:“姐姐與皇上……”
賀昭儀卻不等她問完,搶先接過話道:“妃嬪與帝王之間能有什么,無非就是得寵不得寵,皇上待我,就像待那素嬪和蕭婉儀都是相同的。”
“朝中波云詭譎,同后宮又息息相關,姐姐能在皇后與貴妃之爭時位居高位,和秦妃賢妃不同,與其他人自然更不同。”
“小媛,我來找你,不是為滿足你對我的好奇。”賀昭儀無奈。
蘇媛點頭,“玲姐姐覺得我依附皇后不妥,可在這宮里,我有其他選擇嗎?”
“這是你要考慮的,別人給的路,燈再亮,終究會摔跟頭。”賀昭儀看著她無比認真,“等哪ri你能自保,再去考慮保謝容華的事。”
“原來你是來勸我不管涵兒的。”
“不是勸,是提醒,有些事你管不了。”
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永安宮外,賀昭儀停足道:“宮里的女子都是這么過來的,我們可以,謝容華也可以,你還沒有到可以護人的地位。想想你進宮的目的,那些不該有的沖動就不會起了,如若有難處,來芳華宮找我。”
蘇媛問:“你不進去坐坐嗎?”
賀昭儀搖頭,若有所思道:“不了,該說的我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