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桃李歸位
夜色漸濃,晚霞緩緩?fù)嗜ィ谶M(jìn)墨藍(lán)色的天空中。
金夫人帶著顧大娘和一個貼身丫鬟快步走向松竹園。
門前,阿福見狀連忙上前迎接。
可金夫人卻使個眼色,顧大娘和丫鬟立即上前拉住阿福,將他扯到一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待顧大娘和丫鬟將阿福拉走后,金夫人便獨(dú)自一人悄悄靠近臥房的窗邊。
“來咱們一起喝一杯,慶祝咱們四個人重新團(tuán)聚。”玉麒麟豪爽的聲音傳出來,“叫了二十年的玉麒麟,突然改名江曉萱,真是憋死我了,現(xiàn)在好了,在你們面前,終于不用再用假名字啦,真好。”
“話雖如此……但是這以后呀,咱們還是不能用真名互相稱呼,金府里人多眼雜,萬一露陷咱們可是就惹來殺身大禍了。”這個聲音柔柔慢慢的,應(yīng)該是江曉萱。
“正是這話,以后就算只有咱們四個在場,也不要稱呼你們的真名,以免說習(xí)慣了,有外人在的時候說漏了嘴。”金元寶的聲音傳來,他還刻意壓低了幾分,“咱們一切都要和以前一樣。我本來想把你送走,既然你不肯走,非得賴上我,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
“小……曉萱……麒……麒麟……唉,還是不習(xí)慣。”顧長風(fēng)木訥的聲音傳出來。
“你這呆子,要是在大庭廣眾說漏嘴,那就是要人命了。”金元寶教訓(xùn)道。
“我……”
躲在窗外的金夫人親耳聽清了他們的對話,臉色漸漸變得煞白。渾身簌簌發(fā)抖,眼中漸漸流露出一種被欺騙、愚弄后的震驚與憤怒。
“你還是別叫我真名了,要是夫人突然來訪。發(fā)現(xiàn)你這樣子,可就大禍臨頭了。”江曉萱的聲音傳出來。
“這個倒不用擔(dān)心,我娘要是來這里,下人一定會先來通報(bào)。”金元寶笑道。
玉麒麟也跟著附和,“嗯,說的是。”
聽到這話,窗外的金夫人臉色愈加難看。她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一種窒息感襲來!她慌忙捂住胸口,臉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哆嗦,幾乎站立不穩(wěn)。
慢慢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是顧大娘和丫鬟回來了。
金夫人強(qiáng)力控制著自己,悄然離去。
原來他前一陣子這么古怪。竟然都是為了隱瞞這個野女人的身份!如此天大的事。竟然一直在瞞我!兩個女人騙我,我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竟然也跟著她們一起騙我!
金夫人步履踉蹌的回到芙蓉園,心中氣氛難耐,一把抓過旁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茶杯摔了個粉碎,卻對她心中的氣憤毫無緩解。
顧大娘不明所以,但還是快步走上前去幫她撫著背安慰道:“夫人,先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我真是養(yǎng)了個逆子!”金夫人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二十幾年來。我的心全在他身上,把什么都給了他,可他現(xiàn)在卻竟然把一個野女人的安危置于全家之上……”
“夫人,到底怎么了?”
金夫人抬頭看向顧大娘,心知她是這家里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當(dāng)即幽幽嘆了口氣,將方才聽到的告訴她。
“真是想不到……這……怎么會這樣……”顧大娘很是震驚。
“這樣的逆子,養(yǎng)了何用?”金夫人只覺得心灰意冷。
“夫人息怒,少爺估計(jì)只是一時糊涂。”顧大娘連忙給她順氣。
“事關(guān)我們金家的生死存亡,事關(guān)太后、太子殿下,倘若不快刀斬亂麻,便要大禍臨頭。”
顧大娘聽言,知道夫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jì)較,便沒有再說話。
金夫人抹去眼淚,竭力使自己恢復(fù)平靜,對顧大娘道:“你去把文昭給我叫來。”
“是……”
次日一早,金元寶便被金夫人叫到了芙蓉園。
此時的金夫人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重現(xiàn)主母風(fēng)范,只是看著金元寶的眼神中依舊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憤怒和痛楚。
“給母親請安。”金元寶請安起身后,便問道:“母親急喚孩兒來,不知有何事?”
金夫人面色平靜的飲了一口金元寶敬的茶,緩緩道:“元寶,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母親請吩咐。”
“方才兵器制造局來報(bào),新造一批武器有點(diǎn)問題,炸膛事件尚未解決,現(xiàn)在武器又出問題,如此下去,只怕會影響太后對我們金家的信任。事情重大,你即刻前去驗(yàn)看。”
武器出問題了?金元寶心頭一驚,連忙應(yīng)道:“是,母親,孩兒跟曉萱說一聲便去。”
“時間緊迫,馬車已備好,就在門外,你這就去吧。”
這么急?金元寶稍稍猶豫一下,還是乖順的道:“這……好,孩兒現(xiàn)在就去。母親,告辭。”
片刻后,柳文昭從門外走進(jìn)來,躬身道:“少爺已經(jīng)出發(fā)了,夫人,我們是不是……”
“嗯!”金夫人的目光決然而冷寒。
不一會兒,玉麒麟被丫鬟帶到了芙蓉園中,只是,她進(jìn)門時,發(fā)現(xiàn)江曉萱已經(jīng)在那里了,心頭微微有些訝異。幸而江曉萱給她回了個眼神,示意無事,她這才松了口氣。
待她進(jìn)屋后,金夫人便使了個眼色,顧大娘一揮手,門邊站著的兩個婆子立即把門關(guān)上。
玉麒麟和江曉萱愕然的看向關(guān)著的門,心中一片茫然,
“玉麒麟!”金夫人冷不防的喊道。
“嗯?”
玉麒麟因?yàn)檫@兩天剛剛在金元寶等人換回本名稱呼,猝不及防,下意識地竟應(yīng)了一聲。話一出口,玉麒麟便反應(yīng)過來了。可是為時已晚……
就在她尚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之際,金夫人又叫了一聲:“江曉萱!”
聽得這一聲,江曉萱臉色神情有異。看著玉麒麟,示意她趕緊答應(yīng)。但玉麒麟剛剛已經(jīng)應(yīng)過“麒麟”,現(xiàn)在聽見“曉萱”的稱呼,一時心中凌亂,猶豫了一下。
兩人的表情全被金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當(dāng)即忿恨的一拍桌子,怒道:“果然是個假貨!”
玉麒麟一驚。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得很!”金夫人冷笑道。
“我不明白。”玉麒麟繼續(xù)裝糊涂。
“方才我喚‘玉麒麟’,你應(yīng)了。我喚‘江曉萱’,你反而不應(yīng)。你到底是玉麒麟還是江曉萱?如實(shí)招來!”
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轉(zhuǎn),連忙辯駁道:“娘你誤會了,我當(dāng)然是你們金家八抬大轎抬來的江曉萱。我的小名恰好叫麒麟。所以方才應(yīng)了一下……”
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竟敢睜著眼說瞎話!金夫人勃然大怒,“真是撒謊不眨眼!之前你跟元寶在房里的說話,我全都聽見了。你根本就不是江曉萱!”
玉麒麟聽得這話,心里一緊,知道事情已經(jīng)敗露。
而旁邊的江曉萱早已臉色慘白。
“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假冒江閣老的千金?”金夫人厲聲追問。
經(jīng)歷了最初的震驚,玉麒麟反倒冷靜了下來。慢慢的走到金夫人面前,誠實(shí)的道:“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我也不再隱瞞,你說得對,我不是江曉萱,我叫玉麒麟。”
“好一個刁滑女子,騙到金府頭上竟然還敢如此理直氣壯!”
“事出有因,那晚我誤入恒昌客棧,進(jìn)去了又走不脫,被人套上紅蓋頭就送進(jìn)了金府,遂即就拜堂成親……”玉麒麟慢慢解釋。
“胡說八道!”金夫人狠狠的將手中的茶碗摔在玉麒麟腳邊,“事到如今,你還在巧言狡辯!你嫁入金府已有數(shù)月,倘若真是錯嫁,你早就可以說清!可我分明見你整天以少夫人身份自居,屢屢編造謊言,明明就是故意隱瞞!”
江曉萱聽言,當(dāng)即便明白過來,連忙跪倒在金夫人面前,“夫人!事情都是因曉萱逃婚而起,才讓麒麟妹妹陰差陽錯代嫁進(jìn)了金府。既已拜堂,就無退路,麒麟妹妹膽小,不敢說明真情。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連累了麒麟妹妹,夫人要懲罰就懲罰我江曉萱一人,請放過麒麟妹妹!”
“哼,你犯的錯,自然會受懲罰!”金夫人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她,轉(zhuǎn)而繼續(xù)看向玉麒麟,“你這山野村婦,假冒身份代嫁進(jìn)來,分明是覬覦金府的家產(chǎn)地位,想從此享受榮華富貴,你真是癡心妄想!”
玉麒麟驀然將目光從沾濕了的鞋面上抬起來,只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胡說!誰稀罕你什么財(cái)產(chǎn)地位,什么榮華富貴?我就是愛金元寶這個人!”
“你還敢說!”金夫人突然站起身來,一記狠狠的耳光甩在玉麒麟臉上!
這一記耳光打得極重,玉麒麟都被打得踉蹌了幾步,她連忙扶住旁邊的幾凳,咬了咬唇,也不顧臉上的紅腫,只是抬起頭來,倔強(qiáng)地看著金夫人。
“你不知羞恥,勾走了我兒子的魂,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把好端端的金府鬧得烏煙瘴氣,你要把元寶、把我們金家全都害死你才善罷甘休嗎?”金夫人氣得口不擇言。
玉麒麟抿唇看著她,一動不動。你是元寶的母親,就算不是親生母親,但她畢竟對元寶有養(yǎng)育之恩,為了元寶,我忍你!
金夫人又轉(zhuǎn)向江曉萱,目光鄙薄地冷冷望著她:“好一個大家閨秀!太后御賜金玉良緣你不要,卻偏偏來府里給一個郎中打下手,你自降身份、自取其辱且不說,你把御賜婚姻如此當(dāng)兒戲,有何臉面對你父母、面對金府、面對太后?難怪親家母上次過來祝壽時神情有異,她不敢做聲,想來也是心里有數(shù)了。她不敢,我來做。今天我就替你父母了結(jié)這件丑事,想必他們也不敢怨我。來人,給我拿下!”
金夫人說罷。便一揮手,幾個婆子拿著繩子沖上,如狼似虎的迅速將玉麒麟和江曉萱反綁捆住。令其跪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江曉萱憤然掙扎。
玉麒麟更是拼命反抗,“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要?dú)⑽遥帕藭暂妫 ?br/>
“事情全都因我而起,要罰就罰我!不關(guān)麒麟……”她話還沒說完,嘴便被粗布狠狠的堵上,只能發(fā)出嗚嗚聲。
“不用爭了。你們兩個誰都逃不了。”金夫人說罷,看向一旁默默站立了許久的柳文昭,“這件事情交給你。你知道該怎么做。”
柳文昭看著玉麒麟被綁的慘狀,眼中涌過一絲心痛,隨即又馬上強(qiáng)作平靜,恭敬的頷首道:“姑媽放心。”說罷。便一揮手。帶著幾個婆子將玉麒麟和江曉萱推搡著押走。
待幾人離去后,顧大娘這才扶著喘息未定的金夫人坐下。
金夫人面色煞白的道:“若不是文昭提醒,我至今還蒙在鼓里,大禍臨頭還不知道。”
顧大娘有些不忍的問道:“夫人真的要?dú)⑺浪齻儍蓚€?”
“不是我心狠……”金夫人身子微微顫抖的道:“此事若讓太后得知,太后也必定會起殺心,而此事一旦泄露,死的就不光是她們兩個……我不能置金府上下的安危于不顧……”
看著金夫人這冷酷的樣子,顧大娘心頭一酸。又想起了金夫人當(dāng)年雷厲風(fēng)行的獨(dú)自扛著兵工廠的樣子,雖然看起來風(fēng)光。可那風(fēng)光下面的辛酸,又有幾個人能知道呢?好不容易盼著少爺長大了,可少爺卻又鬧出來這樣一出……
可是,畢竟是兩條人命,而且,還有真正的江府千金……
顧大娘猶豫的道:“夫人,小翠斗膽說一句,若真要?dú)ⅲ瑲⒘擞聍梓胍蝗俗銐颍热徽嬲慕瓡暂嬉苍谶@里,把她扶正,不就名正言順了。”
“不行……”金夫人一擺手,“金府上下那么多人都見過玉麒麟的臉,都把她當(dāng)少奶奶,就算換上江曉萱,大家也不認(rèn),而且更會生疑。所以,只能把兩人都?xì)⒘耍瑢ν饧俜Q少夫人暴病身亡,才能躲過這一大劫。”
聽到金夫人這么說,顧大娘也只能無奈嘆息,“唉,這可都是她們自找的。”
柳文昭帶領(lǐng)婆子押著被反綁著的玉麒麟和江曉萱走向地牢。
江曉萱奮力掙扎,嘴里嗚嗚叫著。玉麒麟?yún)s已經(jīng)平靜下來,臉上毫無討?zhàn)堉猓瑤е?zhèn)定赴死的決心。
她臉上那決絕的表情卻又再次刺激了柳文昭,他上前解開玉麒麟嘴上的布條,輕聲問道:“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玉麒麟搖搖頭。
柳文昭皺了皺眉,低聲耳語:“我會想辦法救你的,相信我。”
聽到這話,玉麒麟有些感激的抬起頭來看向他。這個人,明明是可以信任的啊,為什么元寶會這樣對他?
玉麒麟想了想,凄然一笑道:“表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幫我照顧好元寶。”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柳文昭臉上露出難掩的失望,心中更是滿滿的嫉妒!
“他始終是金府的少爺,你還是擔(dān)心自己吧。”說罷,便果斷的走出地牢大門,直到身后傳來鐵鏈嘩啦嘩啦的作響,鐵鎖鎖上大門的聲音后,他這才大步的離開。
夜色如墨,明月如水,冷露如霜。
阿貴一臉興奮的看向正在換裝準(zhǔn)備出行的柳文昭,問道:“公子英明,我看現(xiàn)在無論是真的江曉萱,還是假江曉萱,金夫人都不會讓她們活命。金江聯(lián)姻完蛋了,二殿下知道了肯定會重賞主子的。”
柳文昭看了他一眼,卻沒作聲,只是迅速的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公子這是……”阿貴看到他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衣不解的問道。
“我出去一趟。”
阿貴眉頭一皺,連忙問道:“公子要去救玉麒麟?”
柳文昭頓了頓,慢慢的看向他,回道:“我現(xiàn)在去救她,她未必領(lǐng)情。我要把消息告訴金元寶,讓金元寶去救她。”
“屬下不明白。”
“金元寶要救玉麒麟,就會和金夫人鬧僵,我要利用這個機(jī)會。把他們母子之間的矛盾擴(kuò)大。”柳文昭眸子微微一瞇,“等金元寶帶著玉麒麟離開金府,你就安排人手。對金元寶下手。金元寶命大,咱們幾次殺他不成,這次不要讓他再活著回金府。這樣我在金府的地位才會萬無一失。”
“那玉麒麟怎么辦?”
柳文昭沉思一下,仔細(xì)的交代道:“不要傷她,我自有安排。”
“是。”
“現(xiàn)在我就去找金元寶,告訴他金夫人把玉麒麟抓起來的消息,他一定去找金夫人。求她放人。”柳文昭將面巾蒙上,“金夫人一定不肯,還會派人把金元寶看起來。你是金夫人的侍衛(wèi)長,你要設(shè)法放走金元寶。”
“屬下遵命。”
兵工廠中,金元寶正在處理公務(wù),忽然門被推開。一身夜行衣的柳文昭走了進(jìn)來。
金元寶微微一驚。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是為玉麒麟來的。”柳文昭開門見山。
“玉麒麟?”金元寶震驚,“你……”
柳文昭連忙打斷他的話,正色道:“你還不知道吧,少夫人,不,應(yīng)該是玉麒麟的身份姑媽已經(jīng)知道了。她和真正的江曉萱已經(jīng)被姑媽下令抓了起來。估計(jì)她兩都活不成了。”
“娘怎么會知道?”金元寶著急的站起來,“是不是你?”
“我要是知道,早帶她離開金府了!”柳文昭泠然一笑。“怎么還會放心留她在這危險之地。”
金元寶看了他一眼,并未將他的話聽進(jìn)心里。只是推開他,快步往外走。
“你是要去找姑媽,讓她放過玉麒麟嗎?”柳文昭將他一攔,“別天真了,代嫁騙婚,這可是殺頭大罪,姑媽必然不會留她,就算姑媽不殺她,太后也肯定不會放過她。”
金元寶頓足,看向他,眸子輕輕瞇起來,露出警惕的神色,“你管的太寬了,她可是我娘子。”
“她是你娘子又怎么樣?她為你數(shù)次涉險,差點(diǎn)送命,而你呢?”柳文昭一句接一句的譏諷道:“在她被姑媽關(guān)進(jìn)地牢的時候,你又在哪里?我剛還去地牢看過她,你知道她對我說什么嗎?她讓我好好照顧你!”說到這里,他有些悲戚的笑道:“元寶,承認(rèn)吧,你根本就保護(hù)不了她。”
“你……”金元寶皺眉,咬牙抑制住和他爭吵的沖動,快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看著金元寶失魂落魄的樣子,柳文昭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帶著一絲悲戚。
金元寶馬不停蹄的回到金府,一邊奔向金夫人房間方向,一邊緊急地向阿福交待事情,安排他去通知顧長風(fēng)和王強(qiáng)馬忠。
金元寶深知母親的性子,他去找金夫人求情,可希望并不大,話不投機(jī)時,金夫人很可能會將他扣押住。如果能談攏,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還有一條后路。
不知不覺間,金元寶已經(jīng)走到了芙蓉園,看著母親臥房里昏黃的燈火,他心中的壓力越來越大。從小,他都是個孝順的乖兒子,很少忤逆母親的要求,可是,現(xiàn)在為了玉麒麟……他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了……
可是,他不后悔,一點(diǎn)都不后悔。
金元寶如斯想著,深吸了一口氣,大步邁入母親的臥房。
房中,金夫人正面容冷漠的坐在外間的堂屋中等候,金元寶一言不發(fā),直接走過去跪在她面前,“母親叫曉萱過來問話,現(xiàn)在問完了嗎?夜深了,可否讓我?guī)厝ィ俊?br/>
“曉萱?”金夫人斜睨著他,“你說的是御賜的正妻,還是什么不知來路的野女人?”
金元寶眉頭微微一皺,隨即索性將話挑明,“母親大人,無論她是誰,她都是我金元寶深愛的女人。”
“這么說,你是來替那個野女人求情的?”金夫人面含慍色。
“求母親看在元寶的面子上,放過她。”
一聽這話,金夫人當(dāng)即便惱火了,一拍桌子怒道:“她一個粗鄙不堪的野丫頭,大膽包天假冒閣老千金嫁入金府,犯下如此彌天大罪,你居然還要包庇她,為她求情?”
“母親,孩兒對玉麒麟已是情根深種。她是閣老千金也好,是平民女子也罷,孩兒都不在乎!”
“你……你……”金夫人只覺得心痛之極灰心之至。手指顫抖的指著他,“我二十多年來,含辛茹苦,竟然養(yǎng)了一條白眼狼!你為了一個不知來歷的粗俗女子,將自己性命不顧不說,還將為娘、以及全府上下置于炭火之上,你捫心自問,你是否對得起我?是否配做金家子孫?”
“我不能讓她死。”金元寶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堅(jiān)決。
“她自做孽,不可活。”
“我發(fā)過誓,要保護(hù)她。今生今世都要跟她廝守,至死不渝!”
“金元寶!!”金夫人氣的渾身顫抖,“你還是不是金元寶?你還是不是我的兒子!”
金元寶慢慢抬起頭來,倔強(qiáng)的和母親對視。眸中盈滿了淚水。他很艱難的說道:“此時此刻,我倒寧愿我不是金元寶,我情愿自己就是一介平民,和她同生,和她共死!”
這句話,無疑是一把利刃刺進(jìn)了金夫人胸中,她的面色,漸漸從惱怒變成了冷漠。“除非是我死了,否則不可能。”
“娘。江曉萱逃婚,玉麒麟錯嫁的事情,兒子后來也是知情的,是兒子愛上了玉麒麟,才將事情隱瞞了下來,是兒子騙了您,所有錯事兒子愿一力承擔(dān),求您放過麒麟,放過曉萱。”
“你一力承擔(dān)?這是欺君大罪,你擔(dān)得起嗎?”金夫人認(rèn)真的看著他,“現(xiàn)在只有讓她倆和這等丑事一起煙消云散,才能救得了金家,救得了你。你明白嗎?”
“娘,我們非得犧牲她們來保住金家嗎?”
“這事兒由不得你。”金夫人朝門外朗聲道:“來人,帶少爺回房,好好看著少爺。沒我的命令,不許放他出來。”
當(dāng)即,阿貴便和一名手下走進(jìn)來,架起金元寶就走。
“娘,我求求你,你不要那么做,放過麒麟,放過曉萱。”金元寶掙扎著說道。
金夫人卻是閉目不理,只是揮揮手,讓阿貴他們將金元寶帶出門去。
金元寶被徑直送回了松竹園,金夫人還另外安排了四個金府侍衛(wèi)守在門前,將他牢牢看住。
看著窗戶上晃動的侍衛(wèi)身影,金元寶心亂如麻,他焦急的在屋中來回踱步,卻是一籌莫展。
阿貴將金元寶送進(jìn)屋后,卻一直沒有離開,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站著,看著那燈火微明的窗戶,也同樣想著,怎樣不知不覺的將金元寶放出去。
就在這時,阿福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過來,身后還帶著兩個穿著金府仆人的衣服的人,也各提著一個食盒。
侍衛(wèi)見狀,上前一步將他攔住。
阿福連忙賠笑道:“我要進(jìn)去給少爺送夜宵,老夫人吩咐不讓少爺出門,可沒說不讓少爺吃飯對吧?”
侍衛(wèi)指了指阿福身后的兩個人,問道:“這兩位兄弟眼生,阿福,你一個人把夜宵送進(jìn)去,這兩位兄弟在這兒等著。”
阿福連忙解釋道:“這兩位兄弟是府里新來的下人,在廚房里幫忙,不怪你們覺得面生。這么多食盒,我一個人也拿不進(jìn)去呀。”他一邊說一邊向那二人使眼色。
那兩人當(dāng)即便假裝放下食盒,其實(shí)快速出手,以極快的手法,打暈了侍衛(wèi)。
阿福連忙帶著二人沖進(jìn)屋里救人。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們將金元寶救出,阿貴這才滿意笑笑,轉(zhuǎn)身離開。
阿貴徑直回到柳文昭院中,柳文昭正在書房中整理東西,阿貴見狀,當(dāng)即便微笑著走過去,稟報(bào)道:“一切都按公子的計(jì)劃順利完成,不知公子為何愁眉不展?”
柳文昭看著阿貴,猶豫片刻,輕輕嘆了口氣:“阿貴,我不能殺玉麒麟。”
“為什么?”阿貴皺眉問道,“這么好的機(jī)會,我們可以借夫人之手殺了她們,金江聯(lián)姻就此解體,金元寶還會因此發(fā)狂,母子反目,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柳文昭卻沒答話,只是將手中的東西整理好放下,淡淡道:“我最近會離開金府一段時間,幫我照顧好倩倩。”
“公子要離開多久?”
“難說,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公子?!”阿貴驚愕的問道,“公子您在府里忍辱負(fù)重,眼看現(xiàn)在大業(yè)將成,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怎么能走啊?”
柳文昭將目光慢慢投向窗外的夜空,“也許我也可以過另一種生活。”
聽到這話,阿貴心中微微一沉,但卻還是忠誠的道:“不管公子做什么決定,阿貴永遠(yuǎn)唯公子馬首是瞻。”
柳文昭聽言,淡淡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