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人中龍鳳
    被人夸贊,本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況且這傳記都寫出來了,在后世,讓人寫傳記,可是要給錢的。
    雖然如今這是免費(fèi)的,但郭淡還就是無所適從。
    因為在很長得一段時間內(nèi),他不管做什么,都被人罵,被人攻擊,想夸他的人,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夸,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個才華橫溢的舔狗,反倒令他感到有些難受。
    而且,這番話要是傳出去,那必將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可不想惹這麻煩。
    他只想賺點(diǎn)錢而已。
    就這么一個卑微的請求。
    你到底看中我什么,我特么改還不行么。
    郭淡還真將那傳記給接了過來,然后認(rèn)真地看了起來。
    他還真是不太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竟然會得到當(dāng)下讀書人的認(rèn)同,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雖然他有時候也非常惱火這些文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被罵那也是活該,誰讓他標(biāo)新立異,動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換他他也罵。
    看了一會兒,郭淡不禁眉頭緊鎖,瞄了眼李贄,心道,看不出這...這還真是一個高人啊!
    說是他的傳記,但里面卻夾帶著各種私貨,甚至可以說就是以私貨為主,而他只是一個例子而已。
    但是,這些私貨還真是順應(yīng)當(dāng)下的世界大潮。
    比如說,李贄就借郭淡的成功,來闡明重商的思想,其中還論述到,這人都是有私欲的,私欲是不能抑制的,這人與人之間更多是一種交換關(guān)系,不管是以情相交,還是以義相交,甚至于以利相交,都是交換關(guān)系,故而論證商業(yè)交易更合乎天理,重農(nóng)抑商,等于是抑制人性,抑制天理。
    他還提倡功利主義,反對儒道的假仁假義,郭淡所為利國利民,但那些大臣們卻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攻擊郭淡,而另一方面,自己又在瘋狂的斂財,吃喝嫖賭是一樣都沒落下。
    都是一群偽君子,根本就沒有資格批判郭淡。
    但是,他提倡得這個功利,指得是百姓的私利,當(dāng)權(quán)者該當(dāng)為百姓謀利,滿足百姓的私欲,而不是教化百姓,讓百姓安貧樂道。
    又比如說,他借郭淡讓婦人出來務(wù)工,來闡明人們的見識是由人們所處的環(huán)境決定的,并不是先天帶來的,更無關(guān)男女,要求尊重婦女。
    又借七夕網(wǎng)戀,支持自由戀愛。
    郭淡只是粗略的翻了翻,若以傳記為前提,那真是一分干貨,九分私貨。
    就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得。
    但如果將他說得都實(shí)現(xiàn),那明朝基本上是兩只腳跨入資本大門。
    這是可以當(dāng)做啟蒙思想的。
    能在這個時代,說出這些得,肯定絕非凡夫俗子。
    “郭圣...閣下以為如何?”
    李贄靜靜在一旁等待,見郭淡目光看來,方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郭淡笑吟吟道:“敢問一句,這是你的傳記,還是我的傳記?”
    李贄尷尬一笑,如實(shí)道:“閣下這么問,其實(shí)也沒有錯。我也不敢欺瞞閣下,其實(shí)這十年間,我一直都在宣傳這些思想,雖得不少人擁護(hù),但我自己總覺得,自己與那些沽名釣譽(yù)之輩并無任何不同。
    都不過紙上談兵,夸夸其談,并無人可以論證,我說得是可行得,我自己也對此無能為力,我也嘗試過去做買賣,但最終卻落得需要他人接濟(jì)。”
    說到此處,他突然兩眼放光地看著郭淡,“直到閣下的出現(xiàn),閣下這兩年間所做之事,將我心中所想是一一實(shí)現(xiàn),衛(wèi)輝府對我而言,就猶如仙境一般,自從來到這里,我都興奮地好幾晚都未入眠,這里實(shí)在是美了,哪怕是在這里乞討,我也不想離開這里。”
    他深吸一口氣,是陶醉不已。
    歐洲的文藝復(fù)興思想,是基于在資本萌芽之上的,當(dāng)時那個環(huán)境的變化,以及那些人與事,給予西方的哲學(xué)家、思想家提供了很多很多得支持,而李贄所想,多半是出于自己對于社會的思考。
    他只是針對當(dāng)今社會的問題進(jìn)行辯證,但是沒有多少正面事例來支撐他的思想,他能說那些偽君子是錯的,但是他也不能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或者證明自己就不是一個偽君子。
    而郭淡是非常不巧地將他心中所想,給一一實(shí)現(xiàn)了,故而他非常非常仰慕郭淡,尊之為圣。
    郭淡也明白過來,但他對此很是憂慮,因為徐姑姑請他們過來,是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諾學(xué)府擔(dān)任老師,可問題是這李贄太過激進(jìn),離經(jīng)叛道那都是往輕了錯,李贄是要翻天覆地,但這會令郭淡成為眾矢之的的。
    徐姑姑似乎看出郭淡心中所憂,突然言道:“白泉居士,你可知世上商人萬千,為何只有郭淡能夠做到這一切嗎?”
    李贄稍一沉吟,問道:“你對此有何見解?”
    “其實(shí)您方才已經(jīng)給出答案。”
    “哦?愿聞其詳。”
    “就是那謙卑之態(tài)。”
    徐姑姑道:“倘若一開始,郭淡就標(biāo)榜自己為圣人,自己的所思才是正道,那你認(rèn)為他還能取得成功嗎?只怕早已經(jīng)被扼殺,有道是,識時務(wù)者方為俊杰。”
    郭淡是連連點(diǎn)頭,給了徐姑姑兩道贊美的目光,真是懂我。
    “非也,非也。”
    一直沉默得湯顯祖突然連連擺手,道:“如今郭淡的成功,還是僅限于自己,若想惠及天下百姓,須自成一派,集眾人之力,為世人指引明路,這謙卑之態(tài),不可長久也。”
    “何謂時務(wù)?乃指當(dāng)下也,若當(dāng)下都不能成功,又豈能長久?”徐姑姑搖頭道:“二位之言,倒更像似為爭一時之勝敗,并未是從長遠(yuǎn)去考慮,若比之二位方才心中所愿,豈不是自相矛盾?”
    李贄、湯顯祖不禁相覷一眼,皆沉吟不語。
    郭淡趕緊趁熱打鐵道:“是極,是極。在下的成功之道,乃是用事實(shí)說話,我觀前輩書中所言之功利,也是暗藏務(wù)實(shí)之道。有道是,這真金不怕火來煉,倘若我這成功之道,真有可取之處,自會傳承下去,不用嘴上宣傳。若我自成一派,反而容易受人攻擊,論這吵架功夫,此乃對方擅長的,而非我所擅長,以己之短攻彼之長,非取勝之道。”
    “妙哉,妙哉。”
    李贄又激動起來,道:“閣下之言,贄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天啊!又來了。我只不過順著徐姑姑的話說。
    郭淡被舔的有些暈了。
    湯顯祖卻道:“閣下所言,雖有道理,但這人生苦短,若在這有生之年只發(fā)出這螢火之光,縱有光亮,也難以普照世人。”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繼續(xù)言道:“我看可以以、戲劇來推崇閣下的思想,倘若受百姓推崇,那么既能取悅于當(dāng)下,又能影響于深遠(yuǎn),亦不至于鋒芒畢露,招來禍端,可兼顧時務(wù)與長久。”
    哇!此二人可真是人中龍鳳,若能夠成功,必將成為圣人。
    郭淡聽得眼中一亮,歐洲得文藝復(fù)興可也是這么取得成功的。
    心里又有些納悶,可為什么我不記得歷史書上有此二人,是我歷史沒有學(xué)好,還是他們在當(dāng)代并未發(fā)光發(fā)亮,只是恰好被我碰見。我看八成是后者居多,我歷史好歹也及格了,如肥宅、王陽明、戚繼光、張居正,李成梁等人,我可都記得。
    郭淡心中嘀咕著,嘴上卻是笑道:“還有這教書育人。”
    李贄很是羞澀道:“前不久我收到無思的來信,是欣喜若狂,可又怕閣下看不上我這糟老頭,至今念及此事,這心中難免都有些患得患失。”
    他是真擔(dān)憂,他尊郭淡為圣人,那自己就是一個凡夫俗子,他當(dāng)然怕圣人看不上他。
    但是郭淡又是另外一番看法,唉...這天才總是狂妄的,若沒有激進(jìn)的思想,又如何能夠成為天才,我也不能只接受好的一面,而不接受壞的一面,該用還是得用,不用他們,我好像沒人可用。于是笑道:“以二位先生之才,能夠屈就來我學(xué)府,可真是在下的造化。
    但問題依舊,怎么去教?我還是要求以務(wù)實(shí)的態(tài)度去教,比如說,可以將婦女上作坊做事當(dāng)成一個成功的案例,來分析婦女為什么能夠在衛(wèi)輝府入得作坊,當(dāng)時衛(wèi)輝府的情況如何,倘若再遇到這種情況,此法亦可參考,當(dāng)審時度勢,不能一味的遵從禮法。但至于是否尊重婦女,倘若婦女扛起大梁,自然就會得到尊重。
    我們可以提供給婦女一個爭取尊重得平臺,而不是我們用嘴去要求別人怎么做,誰的尊重可都是憑自己爭取來的,而不是強(qiáng)者得施舍,那也毫無意義,你書中也提到了,人都是自私的,男人也是自私的。”
    “閣下言之有理。”
    李贄頻頻點(diǎn)頭,其實(shí)他也是這么個意思,他覺得女人不是天生的弱者,要給予女人尊重,又看向徐姑姑,道:“無思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雖是女人,但也得到不少人的尊重,這一切都是憑她自己,而非我們能夠幫到的。”
    徐姑姑只是無奈一笑:“過獎,過獎。”
    郭淡瞟了眼徐姑姑,會心一笑,又打量了下李贄,道:“還有前輩這裝扮......。”
    李贄趕緊拱手一禮道:“這個就不勞閣下操心,我自有辦法令學(xué)生接受。”
    郭淡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卻道,拜托!我可不是意思,我是想說,憑什么你能剪短發(fā),穿運(yùn)動衫,而我卻只能看著,這不公平呀,你要能穿回來,那我心里會平衡許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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