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也許是趙清合他們與郭淡斗得太歡,導(dǎo)致大家都忘記了私學(xué)院一事,不過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有不少人已經(jīng)盯上私學(xué)院這塊肥肉。
論這學(xué)院之多,明朝還真不是針對誰。
明朝的文人是非常熱衷建辦私學(xué)院,這私學(xué)院其實就是政治的延伸。
府衙。
“賢侄,咱們之間就別說那些客套話,我們想要在開封府建一家大酒樓,錢不是問題,而且我們保證每年繳足稅,但凡是幫我做事得人,我也都幫他們繳稅。”
“咱們千里迢迢趕來這里支持賢侄,賢侄應(yīng)該不會拒絕我們吧。”
剛剛抵達府衙的周豐、曹達,都顧不得跟郭淡寒暄,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他們之前已經(jīng)是先去了衛(wèi)輝府,即便是因為私學(xué)院路過的人可都讓他們的營業(yè)額暴漲一倍有余,要能夠在開封府開一家酒樓,這能賺多少呀,故此他們兩個快馬加鞭趕來開封府。
一看開封府這情況,到處有人捧著銀子,花不出去。
作為商人,他們的心在滴血呀!
他們都知道這才剛開始,今后的外來人只會越來越多,這酒樓他們都是勢在必得。
郭淡擺擺手道:“二位先別著急,這酒樓我一定讓你們開,但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周豐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賢侄,你去外面看看,看看擠在那些小酒肆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很多都是我金玉樓的老主顧,他們在這里卻只能窩在那小酒肆里面,這像什么話。”
曹達也是直點頭。
現(xiàn)在在這里開酒樓,可真是躺著掙錢,可能連衛(wèi)輝府都比不上。
“再等等,再等等。”
郭淡無奈得笑道。
這時,他那隨從入得門來:“姑爺,黃御史、趙員外、梁員外他們來了。”
郭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立刻道:“讓他們等等,就說我還沒有起來。”
“是。”
待那隨從下去,郭淡趕忙向周豐、曹達招招手,二人立刻附耳過來。
郭淡在他們耳邊嘀咕了一陣子。
周豐呵呵笑道:“原來賢侄再等這個,行,沒問題,此事包在我和曹老弟身上。”
曹達也是笑著點點頭。
過得一會兒,黃大效、趙清合、梁闍等人入得大廳。
“黃御史,各位員外大駕光臨,郭淡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郭淡趕忙起身拱拱手。
趙清合微微笑道:“哪里,哪里,如今你事務(wù)繁多,是我們打擾了。”
聽聽,這話說得多么客氣。
黃大效一時都有些沒法適應(yīng),不禁瞟了眼趙清合,越發(fā)覺得姜應(yīng)鱗是對的,這些家伙真是有夠坑得。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現(xiàn)在需要這些士紳的支持,不然的話,他兩邊都不靠岸。
“員外海涵,郭淡真是感激不已啊!請坐,請坐。”
眾人坐下之后,趙清合便道:“郭淡,我們今日前來,主要是為了店鋪一事,你看如今,咱們稅也繳了,溝渠也整改了,什么時候能夠?qū)⑽覀兊牡赇伣夥狻!?br/>
在金錢面前,不得不低頭啊。
郭淡道:“員外,我封你們的店鋪,不是為了讓你們繳稅,繳稅可是國家制定的制度,不是我定的,我封你們的店鋪,那是為了限制商業(yè)發(fā)展。黃大人也參與其中,朝廷是非常明確的告訴我,這商業(yè)規(guī)模一定要控制,可不能太大。”
說著,他指向周豐和曹達,道:“這二位是來自京城的商人,京城里面最好得兩家酒樓就是他們開的,同時他們也是我一諾牙行的股東,他們這番前來,可也是想來開封府開酒樓,我可都沒有答應(yīng)。”
黃大效皺眉道:“你別什么事都算在朝廷頭上,不錯,朝廷是讓你重農(nóng)抑商,限制商業(yè)規(guī)模,但也沒有說讓你查封商人的店鋪,你要懂得適可而止。”
說到后面,他是咬牙切齒。
經(jīng)此一事,可能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在提及重農(nóng)抑商。
郭淡道:“大人勿怪,我這是未雨綢繆,如今開封府來了那么多人,這要是解封的話,店鋪得賺多少錢,他們到時又得請多少人,照此發(fā)展,這規(guī)模根本就控制不住,我是商人,我對此是再清楚不過了。”
梁闍他們罵娘的心都有了,你也知道這能賺多少錢,你還將我們的店鋪給封了。
這擋人發(fā)財,猶如殺人父母啊!
趙清合道:“此言差矣,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是重農(nóng)抑商,而非是重農(nóng)不商,其原因就是商業(yè)還是不可少的,如果少了商業(yè),會有諸多不便。如今不少人來到我們開封府,可他們想吃頓飯都非常困難,在這種情況下,適當?shù)迷黾右恍┥虡I(yè),是合情合理,亦不違反重農(nóng)抑商。”
郭淡嘆道:“員外說得太有道理了,若朝廷不限制我,你即便把酒樓建得比這府衙還要大,我也不會有意見得。但問題是,員外的合情合理,也許在朝廷看來可能就不合情合理,我在衛(wèi)輝府干得一切,我也覺得沒有問題,但是朝廷覺得有問題,畢竟我們只是盯著眼前的利益,但是朝廷得顧全大局。”
黃大效有些不耐煩了,道:“你解封就是了,朝廷絕不會怪你的,此事本官可以保證。”
郭淡反問道:“倘若這么發(fā)展下去,他們的店鋪越開越大,大人也能為我擔(dān)保,朝廷不會追究責(zé)任?”
黃大效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這小子好**詐,竟然想以此來逼迫我允許他開放商業(yè),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笑道:“你少在本官面前耍這些小聰明,本官說得是解封他們的店鋪,但是這規(guī)模還是要嚴格控制得。”
郭淡道:“問題是一旦解封,可就不好控制。”
梁闍急切道:“這很簡單,你立規(guī)矩就是,你說不準擴大規(guī)模,咱們就不擴大規(guī)模。”
放心,這規(guī)矩我會立的,到時我們讓你們向東,你們往西試試看,不過別急,這條件還得談?wù)劇9Φ溃骸皢T外說得是輕巧,到時可就沒這么簡單。”
周豐突然開口道:“賢侄,我看你這么下去,對誰都不好,兩敗俱傷。如今你可是背負著上百萬兩的稅入,到時你拿不出這么多錢交給朝廷,別說你重農(nóng)抑商,哪怕你把商給弄沒了,朝廷也不會答應(yīng)得!況且,不管是哪個州府可都收商稅,你這光收農(nóng)稅是絕對不行的,且不說你還要幫很多人繳稅,這商業(yè)到底也能夠幫著你交一些稅的。”
郭淡笑道:“這商稅也有多少,多開幾家店鋪,就能夠解決幾百萬的問題?可真是笑話。”
曹達道:“我們可以多交一點,只要大家都有得賺,多交一點也無所謂。”
趙清合他們也連連點頭,老子農(nóng)稅交那么多,就那點商稅,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不行。”
郭淡直搖頭道:“我是向朝廷保證過,絕不破壞制度,少交不行,多交也是不行的。”
多交也不行?
趙清合他們心想,你郭淡是個這么守原則的人嗎?
周豐道:“要不這樣,咱們就跟衛(wèi)輝府一樣,我們幫那些做事的人也交稅,他們本來就要繳稅得,這可不算破壞制度,如果這也算破壞制度,那你幫農(nóng)夫繳稅,也是破壞制度。”
“這...。”
郭淡瞅了眼周豐,好似說,你丫怎么這么能說?
趙清合他們見郭淡有些猶豫,趕緊點頭附和,衛(wèi)輝府的模式,他們也是知道的,就目前這人流,絕對劃算,況且生意不好,他們還可以裁員,主動權(quán)始終在他們手中。
郭淡故作猶豫不決。
黃大效早就看出來,他們是在打配合,周豐和曹達就是郭淡的同黨,道:“事已至此,你就別裝了,你無非也就是多想讓他們繳稅,如今人家都愿意繳了,你還有什么可裝的。”
“大人又誤會我了。”
郭淡道:“如果他們能夠按照規(guī)矩,不擅自擴大自己的規(guī)模,并且如數(shù)繳稅,可是幫我減輕不少負擔(dān),唉...但還是重農(nóng)抑商的問題,我不能輕易答應(yīng)下來。”
前面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不能輕易答應(yīng)。
黃大效道:“你這簡直就是強詞奪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借重農(nóng)抑商,把商人的錢和貨都給沒收了。”
“我絕非此意,大人且聽我解釋。”
郭淡面色嚴肅道:“如按照他們所言,幫商人做事,不但不用繳稅,而且工薪也高,相比起來,那些佃農(nóng)豈不是過著慘絕人寰日子。既然重農(nóng)抑商,就務(wù)必要確保普通農(nóng)夫過得比店里那些伙計要好,地主也要好過商人,否則的話,大家就都去從商,沒有誰愿意務(wù)農(nóng)。”
黃大效聽得微微皺眉,只覺此話說得還真是有幾分道理。不過他很納悶,看上去,郭淡好像還真打算重農(nóng)抑商到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門側(cè)邊站著一位大美女,正是徐姑姑,她聽到這里,不禁抿唇一笑,心想,原來他這里還藏著一手。旋即悄悄退去。
曹達立刻道:“這簡單,廢除佃農(nóng)制,大家都采取雇傭制度,確保農(nóng)夫的收益不就行了。”
趙清合他們看著曹達,你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在這里有寸土嗎?
曹達忙道:“各位信我,只要生意好,這糧食賣到酒樓所得之利,絕對要比佃農(nóng)繳的那點租多得多,你看衛(wèi)輝府的那些大地主,你現(xiàn)在讓他們將田地租給農(nóng)夫,他們可都不讓,不說糧價,這糧食在他們手里,衛(wèi)輝府的每個人可都得敬他們?nèi)帧!?br/>
梁闍干笑一聲,本想說,“倘若生意不好,那又怎么辦?”,可這話還未出口,他突然閉嘴,這私學(xué)院以后只準在開封、彰德、懷慶開,其中肯定又是以開封府為主。
酒樓得生意怎么可能不好?
但他畢竟不是周豐、曹達這種大富商,這筆賬他一時還算不清,道:“廢除佃農(nóng),這我們雖然不反對,但也得看該怎么來廢除。”
郭淡知道他腦子不好使,一時半會肯定算不明白,于是道:“此事我也得認真考慮考慮,因為事先我是真的沒有這方面得考慮,要不這樣,咱們都好好想想,到時再說。”
“一言為定。”
......
出得府衙,黃大效就悶悶不樂的獨自離開了,他知道趙清合他們肯定會答應(yīng)郭淡的要求,從局勢上來看,郭淡似乎又掌控了一切,而那邊姜應(yīng)鱗也給他鬧翻了,他現(xiàn)在變得非常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
他茫無目的走在街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聽得旁邊有人問道:“黃御史為何這般失魂落魄?”
黃大效猛地抬起頭來,竟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來到郊外,又側(cè)目看去,只見身旁有著一輛馬車,一個蒼顏白發(fā)的老者透著車窗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見到此人,黃大效突然熱淚盈眶,激動地喊道:“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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