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蔣大少終于發(fā)現(xiàn)媳婦偷偷自己播放蔣梅的碟片，斜飛的英眉帶了一絲揶揄。
    蔓蔓紅著臉，把老公從電視機前推開，道：“這不是你該看的。”
    “可我問過二姐，說男人一樣可以看的。”與媳婦抬著杠時，忽然手機嗡嗡響，英眉不悅地略挑，背過身，見來電顯示是蔣母的電話，大步走到陽臺上聽。
    趁老公打電話時，蔓蔓急忙退出那張限制級教育片，找個cd盒裝起來鎖柜子里。總覺得讓老公看這種東西怪怪的，而且老公不僅好奇心強實踐性一樣強，真打算學(xué)片子里的動作在床上調(diào)教她，那豈不是想想都害羞死了。
    東西鎖進抽屜里，呼~
    轉(zhuǎn)過身，看見老公站在從陽臺走了回來，正好停在她面前，俊秀的五官這會兒呈現(xiàn)出一種奇怪的神態(tài)，眼神里似是一絲呆地望著她。
    “怎么了，阿衍？”蔓蔓小媳婦問，簡直以為老公像是突然中邪了，揮舉手掌心在老公面前揮揮。
    “我”回神的蔣衍同志，手指插了進頭發(fā)里面撓撓，時而緊蹙時而松展的英眉，充分表明了一種困惑。
    剛接到蔣母氣勢沖沖的話，他本是連接都不想接的，因為知道蔣母平常都不打電話給他突然打給他肯定不是好事，但始終是自己的媽，總不能連個電話都不接吧。接起來，打算把蔣母的話當(dāng)垃圾扔進空氣里，過濾掉，直接掛斷。
    手機貼到耳朵邊，對面蔣母不知是瘋了或是知道他脾氣，來個大嗓門的開門見山：
    “阿衍，蔓蔓去醫(yī)院做流產(chǎn)你知道不知道？”
    他，一剎那，是被蔣母的話震嗡了。
    一句話都沒有和蔣母說，折回來對媳婦，現(xiàn)在面對媳婦那張眼鏡底下活靈活現(xiàn)的大眼珠子，清澈分明的眼仁，是令他心動的源泉。
    他愛媳婦，愛的是媳婦的真。
    媳婦不可能瞞著他一個人做這種決定。
    所以，蔣母的話，在這剎那的動搖之后，被他拋到了后腦勺。
    “阿衍？”
    “沒有什么，我只是想，想今天難得好天氣，你不用去畫廊，今天我們?nèi)ス渖坛前伞！被蛟S對剛剛自己一剎那的動搖感到羞愧，蔣衍同志決定，今天要讓媳婦享受最至上的樂趣。蔓蔓小媳婦和普通家庭婦女一樣，抵抗不了百貨超市的誘惑力。
    “誰說我不用去畫廊了？”見老公沒事了，月兒眉微翹，道，“我只是上午告訴他們我會晚點去，下午是要去看一看的。畢竟師哥和初夏都沒去畫廊，沒有人去巡視是不行的。”
    “這樣，我們吃中飯的時候順便看畫廊，下午直接去百貨大廈。”蔣衍同志雖然娶媳婦是圖媳婦的廚藝，但終是疼老婆的，不想媳婦天天為自己當(dāng)煮飯婆辛苦，無論如何要把媳婦拉出去。
    不知老公打什么名堂，不過蔓蔓小媳婦知道自己嫁的是軍人與普通家人不一樣，如果不抓住機會和老公聯(lián)絡(luò)感情，老公去了部隊，自己又是孤零零一個。
    “那行。”
    見媳婦答應(yīng)了，蔣衍同志心里莫名地松口氣。
    醫(yī)院里
    蔣母耳聽小兒子那頭一句話都沒有說掛了電話，原想，這下好了，兒子定是去追究蔓蔓的責(zé)任了。果然，老婆再重要，都沒有孩子重要。
    蔓蔓欠罵，欠教訓(xùn)。
    接下來，她苦等了將近一個鐘頭，都不見兒子的電話打回來向她致謝，或是向她請示如何處置蔓蔓的定奪。
    再打兩個電話過去，兒子干脆都不接了。
    “嘭”坐回走廊里的長板凳上，胸口里的氣呼呼地往上冒：不用想，肯定是小兒媳婦讒言美色，把小兒子迷得團團轉(zhuǎn)。兒子信媳婦不信她的。
    這股勁兒，和蔓蔓較上了。
    一不做二不休，兒子不信她，不是信二女兒蔣梅嗎？
    叫蔣梅過來，挖證據(jù)，讓蔓蔓在兒子面前原形畢露。
    可憐蔣梅今天周末，仍需在財務(wù)科加班，忙得不可分身，鈴鈴鈴，母親的電話若催命符一個接一個過來，她沒法像弟弟那樣掛蔣母的電話，只好一個一個地接。
    蔣母的電話始終如一，萬變不離其宗：阿梅，蔓蔓在你醫(yī)院里做流產(chǎn)了，你身為阿衍的姐姐居然不知道，你怎么當(dāng)?shù)娜思医憬悖?br/>     “媽，蔓蔓都沒有懷孕，哪里來的流產(chǎn)？”蔣梅都快被母親急死了，都不知道母親這些小道消息是從哪里被人騙來的，蔣母真是的，人家說是風(fēng)是風(fēng)說是雨是雨，情愿信外面的人都不信自己家里的人。
    蔣母自己都說了，她是這家醫(yī)院的，難道會騙蔣母嗎？
    不是人家說，是我自己親眼看到。”蔣母未想二女兒都不信自己，都是蔓蔓那妖精迷惑人，將蔣梅都給騙了，愈說愈激動，甚至拿自殺來威嚇，總之在這件事她說什么都不能再輸給蔓蔓了，以后還怎么有機會當(dāng)奶奶呢，“有個太太只是說好像看見蔓蔓前幾天來過你們醫(yī)院婦產(chǎn)科，是我自己過來調(diào)查的。”
    “媽，蔓蔓是前幾天來過婦產(chǎn)科的，我?guī)退笥褋砦覀冡t(yī)院，讓我們醫(yī)院的劉副主任看。”一邊胳膊里夾著話筒，兩只手不停地翻找文件夾里面的報表，滿頭都是汗，本來順順利利的工作，現(xiàn)在都被蔣母攪的。
    蔣母想當(dāng)奶奶，她能理解。問題是，你不能整天拿這些事煩那些每天要工作的兒女。要談這些事，不能等人家下班再談嗎。
    道來道去，蔣母是好命，現(xiàn)在都不用工作了，提前退休，每天在家太無賴，所以能把任何事都當(dāng)成全世界來看待，哪怕是雞毛蒜皮的一點小事。
    “是你帶她到婦產(chǎn)科，那么，她懷孕你會不知道！”蔣母尖利的嗓子叫道。
    “媽。我說了，我是帶她和她的朋友兩個人一塊來，因此，不是蔓蔓懷孕，是她朋友懷孕了，蔓蔓只是陪她朋友來，托我走個人情。媽，你能不能話不要聽一半！”費盡心力重復(fù)解釋到這里，蔣母仍一心對蔓蔓有偏見，只認(rèn)偏見不認(rèn)事實，蔣梅真是氣了，掛母親的電話，“媽，我忙，不和你說了。”
    “哎！你別掛電話，我告訴你，我有證據(jù)的！”有了小兒子的前車之鑒，蔣母說什么都不能讓女兒掛掉她的電話。
    “什么證據(jù)？”蔣梅發(fā)誓，這是今天最后一句與蔣母說話，聽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掛。
    “你可以到你們婦產(chǎn)科來看，這里的就診記錄里面，有蔓蔓做藥流的記錄。”蔣母牙齒咬得很死，好像親眼看到蔓蔓口服了促使流產(chǎn)的藥片。
    蔣梅只覺得頭疼，伸出指頭在額眉間揉一揉：“媽，同名同姓大有人在，中國十幾億人口，你給我起的這個名，在國內(nèi)最少有上百個和我同名同姓的。蔓蔓的名字不特殊，同名同姓很正常。”
    “登記的身份證號都是蔓蔓的。”蔣母較勁，死活地較勁。
    “你怎么知道蔓蔓的身份證號？”蔣梅驚疑的是，母親什么時候調(diào)查蔓蔓了。
    “這，很早之前，在她和你弟弟結(jié)婚之前，我找人調(diào)查過她。”事到如今，哪個輕哪個重，蔣母心里清楚，過去扳不倒蔓蔓，今日有機會扳倒小兒媳婦，哪怕說出自己曾有的污點都不足為懼。
    聽到這，似乎這事有些詭異了。自己醫(yī)院的流程自己清楚，病人做流產(chǎn)無論是藥流還是刮宮，都必須是帶本人身份證驗證的。蔣梅想了想，答應(yīng)母親：“我先打個電話問問那邊的醫(yī)生。”
    不管怎樣，二女兒算是開了口風(fēng)。
    蔣母收線的時候，深感滿意，找到地方給自己沖杯茶水，準(zhǔn)備下一戰(zhàn)對決。
    辦公室里蔣梅掛了電話后，應(yīng)說是沒有心思繼續(xù)處理手頭的公務(wù)了。好在這些工作不是非要今天完成，她吩咐了人將報表重新整理成簡潔版再交給她。然后，開始關(guān)注蔣母報料的這些事。
    一開始，她僅是好奇，是否是老人家眼花自己看錯了。
    電話打到婦產(chǎn)科，讓一個熟悉的醫(yī)生幫自己查。
    不會兒，那邊的醫(yī)生答復(fù)她：“是，是有個叫溫蔓的，在前兩天來我們醫(yī)院成功做了藥流。”
    蔓蔓的身份證號碼蔣梅不清楚，沒法了，只好發(fā)個短信給弟弟蔣衍同志，讓發(fā)媳婦的身份證號過來有事要查。
    與媳婦在百貨大廈爭執(zhí)買不買一件新衣服的蔣大少，忽然接到二姐蔣梅的短信要求要媳婦的身份證號碼，眸中驀地劃過一絲惑思，英眉稍顯不安，走到一邊上打蔣梅的手機。
    蔣梅不敢和弟弟馬上全盤托出，因為知道弟弟的脾氣，怕這事一鬧大，弟弟和母親的關(guān)系要成萬年冰山不化了，只道是醫(yī)院內(nèi)部有個活動登記想借用一下蔓蔓的身份證號，爭取多個中獎的名額。
    心中固有疑慮，然向來信賴二姐，蔣衍眉尖微緊，語重心長與二姐說：“二姐，如果有什么事，打電話給我。”
    大聲應(yīng)好，蔣梅記錄下蔓蔓的身份證號碼后，再打電話到婦產(chǎn)科，與那邊的醫(yī)生核對就診的蔓蔓的身份證號，當(dāng)真是百分百的吻合。
    聽完這個結(jié)果，蔣梅坐在辦公椅里傻傻的臉蛋和眼球，有些怔。
    蔓蔓真是做藥流了？
    為什么？
    蔓蔓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嗎？
    忽然，一個古怪的念頭浮現(xiàn)到她腦海里：難道是喜歡小孩子的蔓蔓不喜歡她弟弟，所以不想要這個小孩？
    蔣梅因為前后矛盾的推理，腦子全亂成了一團。
    “阿衍，你最好帶蔓蔓來醫(yī)院一趟。”記得弟弟的囑托，想不出答案的蔣梅，只好采取當(dāng)面問清當(dāng)事人了。
    “二姐有事找我們？”終于被老公成功地塞了一件新衣服的（新衣服是老公出的錢）蔓蔓小媳婦，看到老公拿著掛掉的電話有些心不在焉的，扶起大眼鏡架，鏡片閃過一抹疑問的光。
    “不是找我們，是找我。”蔣衍同志，其實多少猜到蔣梅找他去是干什么，他一點都不想去，覺得白費勁，世上沒有比他更了解媳婦愛小孩的心理了。
    蔣母的話，絕對是無中生有，危言聳聽。
    然而，終究自己的姐姐不比蔣母，是為他和蔓蔓好的。走這一趟，暫且先聽二姐怎么說，無妨。
    “這樣啊。”蔓蔓小媳婦點點頭，眼鏡后的月牙兒眼悠轉(zhuǎn)安靜沉穩(wěn)的光亮，“二姐是今天在醫(yī)院加班吧？如果是這樣，小東子，是和公公在一塊吧。如果大家都不介意，我現(xiàn)在回去還早，先去菜市場買點菜，今晚讓二姐、小東子以及公公他們到我們家里吃飯吧。”
    如此賢妻，上哪里找。
    握下媳婦的手，叮囑路上要小心，蔣衍同志急匆匆上蔣梅的單位，心里和蔣母同樣一股氣，決心了，今個兒蔣母再敢說自己媳婦什么壞話，決不輕饒。
    開著甲殼蟲到達目的地，見蔣梅已站在大門口等人，說明這事挺擾人的。
    等到弟弟停好車，蔣梅迫不及待地上前迎接，邊和弟弟在路上著急說明相關(guān)的情況，邊帶弟弟到自己辦公室里商談。
    財務(wù)科設(shè)在醫(yī)院的辦公小樓，與人事科是同一層樓。
    兩姐弟爬上樓梯時，蔣梅已向弟弟解說完了與前面與蔣母幾通電話對戰(zhàn)的過程，接下來說到就診記錄與身份證的重點了。
    “我覺得這事挺怪的。但是，確實，記錄里登記的蔓蔓的身份證號碼，與你報出來的是沒有錯的。”蔣梅愈說愈急，就因為自己都很矛盾沒有定論，“而且，我們這里的醫(yī)生給人做這種事時，都要拿身份證對號入座的。這事錯的機率極低。”
    如此蹊蹺的事情，居然只發(fā)生在自家小媳婦蔓蔓身上？
    英眉一挺，英眸低下，看向地磚，陷入深思。
    “阿衍。”看弟弟都好像疑惑了的樣子，蔣梅心一驚，該不會這對新婚夫婦和自己一樣發(fā)生婚姻危機了吧，忙道，“不然，你試試問蔓蔓。蔓蔓或許只是因為頭次懷孕，心里不安，沒有準(zhǔn)備想要做媽媽，想推遲些時間再懷上都說不定。”
    “姐。”聽到這話的蔣衍不得不開口了，望到姐姐臉上的那抹不安，不禁嘴角噙笑，且略帶深意地問，“蔓蔓想不想要小孩子，你不是不知道，不是嗎？”
    蔓蔓是很想要小孩子，聽到自己朋友懷孕了，就更想要了。
    那天陪初夏過來的蔓蔓，一言一行，每個表情動作，無不透著要當(dāng)媽媽的渴望。
    但是，醫(yī)院里這樣的鐵的證據(jù)，又是怎么一回事？
    蔣梅吶吶：“或許，她是突然改變了主意。這人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尤其懷孕中的女人情緒多變。阿衍，你是不知道這點而已。”
    “不！”蔣大少斬釘截鐵，“我信任她，她絕不會做這種事。”
    蔣梅跌在沙發(fā)上，指頭扶住額眉：
    弟弟的固執(zhí)。
    蔓蔓流產(chǎn)的迷局。
    她若一只無頭蒼蠅，不知道從哪里入手調(diào)查這個事。
    “姐，不管怎么樣，都快下班了，我們回去，吃完飯再說。蔓蔓知道你周末要加班，特意上菜市場買加菜，準(zhǔn)備給你和小東子做一頓好吃的。”自家小媳婦的心意不能辜負了，蔣大少一五一十說與蔣梅聽。
    蔣梅聽是這么說，一方面挺感激蔓蔓為惦記他們母子，一方面則有點疑慮。蔓蔓如此向她獻殷勤，不會是懷有其它目的吧。
    兩人走時，在樓梯另一方向一雙眼睛掠過他們兩人下樓梯的背影。
    蔣衍帶蔣梅到自己家的時候，是小東子給他們開的門。
    見到門口站著媽媽，小東子扶著大眼鏡先說明自己不是不乖亂串門：“外公帶我過來的。說是今晚舅舅舅媽請吃飯。”
    “是，是我和你舅媽請你們吃好吃的東西。”揉著小外甥的短寸頭，蔣衍推著孩子往門里面走。
    蔣梅進門后關(guān)上門，在玄關(guān)處，都能聞到廚房里面飄出的陣陣濃香，引人饑腸轆轆。
    “舅媽做什么東西都好吃。”因家里母親不會做飯，常年吃品牌飲食店養(yǎng)刁了嘴巴的小東子，都不遺余力地夸蔓蔓，“舅媽如果開飯館，我相信一定是每天都要排長隊，才能吃上舅媽做的飯。”
    見蔣梅聽了兒子這些話臉上有些暗色，蔣衍手掌心捂住小外甥的嘴巴，道：“舅舅給你開電腦，你想玩微博想玩游戲都行。”
    “玩游戲？你不要教壞他了，他在念書呢。”蔣梅剛是這樣訓(xùn)斥弟弟，忽聽見另一道異口同聲的聲音。
    不止蔣梅本人愣住，出廚房門口的蔓蔓同愣一怔。
    小東子與蔣衍齊齊笑，然后，即是在客廳里看電視的蔣父，都不約而笑，笑聲剛爽充滿部隊大將的氣質(zhì)：“一個要做媽媽的，一個做媽媽的，都說到一塊去了。阿衍，要聽兩個媽媽的。不然，兩個媽媽跟你沒完，你‘打’不過的。”
    “爸，我是妻管嚴(yán)，姐管嚴(yán)，你放心。”蔣衍英眉狡黠地一揚，在這話遭來兩個女人的白眼后，僅是悄悄帶著小東子進房間里。
    “阿梅，你進不了廚房幫蔓蔓的忙，在這里坐吧。”蔣父看出女兒臉上心事重重的痕跡，指住身邊的沙發(fā)。
    父命難違。
    與父親的關(guān)系，蔣梅沒有弟弟那般親，坐下時稍微忐忑。
    回廚房的蔓蔓，轉(zhuǎn)身的時候，望向客廳里坐著的蔣家人，眼鏡片上劃過一抹反光。
    耳聽蔣父與蔣梅說話。
    “阿梅，我聽說這次部隊演習(xí)結(jié)束有假休，思全沒有回來。”蔣父提起。
    程思全，即是蔣梅的老公，在某團任團職。
    軍人在部隊，不像普通男人在外面不回家有可能風(fēng)流，而是有家不能回。
    程思全家里有媳婦有兒子，卻不喜歡回家，任誰聽說，都難保質(zhì)疑是不是蔣梅在家里不討丈夫喜歡。
    “他有打過電話給我。說是代別人值班，他戰(zhàn)友多年沒有回老家了，不像他。”蔣梅交握手的姿態(tài)，像是發(fā)誓，像是嚴(yán)正的聲明。
    “你們小兩口自己的事，我是不想管的，現(xiàn)在都不時興父母管太多。但是，如果你們兩人真的是感情上出現(xiàn)了危機，我這個做父親的，勸告你一句話，女人在這方面若輕易放棄，那是對男人不公平的。一段婚姻的經(jīng)營，男人作為一家之主或許很重要，但女人一樣重要。”蔣父這番話，算是推心置腹地與女兒說了。
    因此，這里面，也包含了蔣父與蔣母之間的問題。
    等著鍋里湯開的蔓蔓，不小心將公公蔣父的話都聽進了耳朵里，月牙兒眼一眨：蔣父對待婚姻的原則，與自己父親溫世軒蠻相似的。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在婚姻問題上有同病相憐的感受，怪不得兩人能一見如故。
    月牙兒眼小小地一彎。
    “爸。”沒想父親為了她，是把自己和母親的問題都拿來言傳身教了，蔣梅聽著挺慚愧的，父親有心臟疾病身體不好，還得操心兒女的事情，是自己不大孝順，“思全的事你放心，我和思全尚未走到不能互相理解的地步。至于你說你與媽的事兒，我相信，無論是大哥，是阿衍，或是我，都是不愿意見到你和媽的婚姻出現(xiàn)問題的。你們畢竟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什么大風(fēng)大浪都經(jīng)歷過了，不像我們這些年輕的，正在開始經(jīng)歷。”
    聽，女兒這段話，頗帶了哲理，想必往日里自己多有反省，蔣父深感欣慰，道：“我和你媽的問題，會解決好的，即使只是為了你們幾個兒女。”
    “媽沒有多大的錯，只是好勝心強，耳朵有點軟。”蔣梅習(xí)慣地維和父母之間的關(guān)系。
    “不管怎樣，錯即是錯，任何理由都不能為錯誤進行辯解。她一天不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我都不會接納她。”在這點上，蔣父始終秉持軍人干脆果斷的風(fēng)格。
    如今，蔣母雖是在那天鬧完脾氣后沒有幾天搬回了家里，但是，蔣父堅決在她改變態(tài)度之前，聲明不會與她睡一個房間。
    現(xiàn)在，蔣父嗓門大，即使關(guān)著門，站在門口的人都能隱約聽得見。
    沖到小兒子家里準(zhǔn)備拿蔓蔓開刷的蔣母，無意聽到了蔣父的話，胸中一口血差點吐出來。
    她原是在醫(yī)院里等，本以為二女兒蔣梅被自己說動了，事情肯定差不多了，不多久，蔓蔓就得到她面前虛心認(rèn)錯。
    等了一個下午，始終沒有等到人，現(xiàn)在連二女兒蔣梅都掛她電話（實際上是蔣大少一路上替蔣梅掛了蔣母）。
    反了，都反了，居然都只相信蔓蔓卻不相信她說的話，即使有了證據(jù)確鑿。
    一口氣跑回家，拿起雞毛撣子，要殺到小兒子家里教訓(xùn)小兒媳婦。
    走到門口聽見蔣父這段只是責(zé)備她的話，明顯，蔣父是被蔓蔓先誘騙到這里進行了洗耳，手指頭用勁兒按門鈴。
    “誰呢？按得這么急，送東西上門的嗎？”蔣父只得先停了與女兒之間的對話，從沙發(fā)里站起來問。
    蔣梅立馬進去廚房問蔓蔓。
    蔓蔓走出廚房，搖搖頭：“我沒有叫東西。”
    聽到此，擺手，不讓女人去開門，蔣父自己去開，怕不知什么人。
    看到如此情況，蔓蔓敲打房間的門，叫：“阿衍。”
    就這時，在部隊練就了一身膽威絕不后退的蔣父，咔轉(zhuǎn)動門把，拉開里層的木門。
    蔣梅墊著腳尖站在父親后面，透過防盜門的鐵柵欄，望到門前站的人影是蔣母。
    “媽！”詫異，看父親沒有動，好像比她更驚異，于是伸出手越過蔣父去幫蔣母開門。
    等防盜門咔一開，蔣父看老婆一臉的烏煙瘴氣，眉頭一皺，問：“我不是留了紙條說今晚不在家吃飯了，但沒有說是哪里，你怎么知道在這？聽誰說的？”
    “這是我兒子的家，我這個做媽的不能進來嗎？”蔣母端著氣勢走進來，要與這里所有的人戰(zhàn)斗到底，只要是站在蔓蔓那邊的。
    “你想做什么？”蔣父一只有力的練過鐵砂拳的大手，扼在蔣母的手腕上，似有些生氣地質(zhì)問。
    眼見蔣母不僅語氣不對，手里頭拿的尚有一只雞毛撣子。
    如果說蔣母拿撣子是為了來幫兒子打掃衛(wèi)生，恐是連小孩子都不信。
    走到房間門口看見外婆這幅姿勢的小東子，直接驚駭?shù)亟械溃骸巴馄牛闶窍氪蛘l？”
    剎那間，客廳里的人眾員皆兵，雙雙眼睛，怔疑不定地望著中間的蔣母，兩個男人做好了伺機而動。
    蔣父教導(dǎo)小兒子的家庭教育方針是：強棍底下出不了好孩子，要實施愛的教育，決不能虐打半分孩子。
    感覺到蔣父在自己手腕上用的力度再重了三分，蔣母嘴里咬牙，冷冷地一哼，左手里的雞毛撣子一扔，擲到了地上，發(fā)出輕微的嘭一聲。
    “媽。”蔣梅以為蔣母就此合議了，正要高興地上前說幾句話。
    沒有走到母親面前呢，母親忽然一只手越過她，直指摟著小東子的蔓蔓：“我本來想，是很想拿雞毛撣子教育這個女人，后來想，不如，當(dāng)場揭穿這個女人的真面目給你們看！”
    月牙兒眼面對蔣母這突然的指證，顯得一絲困惑地刷起睫毛。
    自己與蔣母，似是許久都沒有見面沒有說過話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她怎么得罪蔣母的？
    “你不要說了！”一個大步邁上來，嚴(yán)實如銅墻鐵壁護住媳婦，蔣衍同志的耐性堪稱有限，一聲咆哮對蔣母下了逐客令。
    “阿衍，這女人是騙你！”蔣母感覺這世界簡直是因為蔓蔓上下顛倒了，就論以前，小兒子可怎敢這樣大的口氣與她說話。
    “誰說的是謊言，我蔣衍分的清，不需要旁人佐論。”蔣大少的聲音透著冷靜、沉著、不可撼搖的意志，英眉微聳，下方的英眸已然是掃見了由于家內(nèi)騷動引來上下左右鄰居的圍觀，利光一閃。
    接到兒子的示意，知道大事不妙，蔣父正急急忙忙要關(guān)家門，遮掩家丑。
    可蔣母咆哮的音量，穿過了門，沒有經(jīng)過大腦慎重思考的話沖口而出，覆蓋整座樓：“我有人證物證的，我今天定要讓你看穿她裝模作樣的外表底下那副邪惡心腸，她居然敢瞞著我們蔣家下掉我們蔣家的孩子！”
    正關(guān)到最后一條門縫的蔣父驀地停住了手，急急回眸的神色鍍上了一層非可尋常的異色。
    蔣母想當(dāng)奶奶，蔣父盼著自己當(dāng)爺爺，一樣有多年了，只是體貼兒子媳婦沒有像老婆時時外露而已。
    蔣梅和蔣衍兩姐弟同時臉色一降，眼見事態(tài)往最糟糕的方向發(fā)展了。
    小東子微微縮圓了嘴唇，小眼珠子驚疑地觀察客廳里的大人，一動都不敢動。
    最震驚的，當(dāng)屬蔓蔓了，過訝時，一張臉盡顯空白，卻是讓眾人覺得蔣母的可信度有幾分充滿了強烈的質(zhì)疑。
    “她裝的！”蔣母尖利的嗓子再度穿破樓層。
    陸家
    看到自家兄長好像滿腹心事走進門，陸歡在自己房門口伸出腦袋，甚是十分驚異：“哥，你去哪里了？”
    君爺下午因為一點公務(wù)上的關(guān)系要處理，趁著周末找到蔣梅單位人事科的人員，去到蔣梅的單位翻查相關(guān)人事檔案。
    結(jié)果，這活沒干完，就不經(jīng)意撞見妹婿和妹妹的姑子在樓梯里面鬼鬼祟祟不知交談些什么。
    因為不想上前打招呼，君爺選擇了不現(xiàn)人影，立在較遠的地方聆聽，聽來聽去，只聽到幾個關(guān)鍵性的詞，一個蔣母，一個是藥流。
    僅這兩個詞，都足以讓他警惕性大增。
    本是想逮住妹婿直接問詢的。
    一是自己干完活出來，看妹婿與蔣梅都走了。二是后來想想，若這事真與妹妹妹婿有關(guān)，以妹婿那個瀟灑卻不失周密的性子，不會不和他商量，八成說的是別人不是他妹妹吧。
    如此左右來回一想，腳步走回了家中。
    “寶兒過來了？”冷冷的音色在家里面對待家人時，不由放柔許多。
    “是。”陸歡對哥哥笑了笑，咧開一排明亮帥氣的牙齒，“寶兒說他哥在家里整理書房，不讓他碰電腦，他嫌無聊，就咚咚咚跑下樓到我們家來了。”
    “嗯，你們?nèi)ネ姘伞！闭f著，擦過弟弟的房門口，是要進自己的房間。
    “歡兒。”姚子寶緊緊張張的聲音忽的從房里傳出來。
    冷冰修長的身影頓然停駐。
    “怎么了，寶兒？”陸歡問。
    “我剛趴在窗口上觀望院內(nèi)敵情，發(fā)現(xiàn)，那群愛嚼舌根的老太婆，一個兩個不知怎么回事奔出院門，像是要到哪里看熱鬧。”姚子寶無論什么時候，都噙著有趣的形容詞來轉(zhuǎn)播任何現(xiàn)場情況。
    陸歡困惑地眨著眉：不知這個事兒與自家有什么聯(lián)系？
    姚子寶純粹看熱鬧的，實際是想拉歡兒一塊去看熱鬧。但陸歡繼承的是陸家人的性子，不喜歡湊熱鬧。
    兩個少年互相對看，爭執(zhí)不定時，冷冷的聲音從空而降：“歡兒，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給我電話。”
    大哥的命令猶如軍令難違，一聲令下他陸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問題是大哥這道命令出乎意外，要知道，之前哪怕是在本大院子里發(fā)生失火事件，君爺同志一如既往翹著二郎腿翻著報紙坐在沙發(fā)里頭，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紋絲不動，好像世界末日砸下來都砸不動這座冰山。
    莫非，大哥是知道或許有事要發(fā)生
    俊秀的少年眉微立，陸歡與姚子寶兩人火速沖出門。
    見此狀況的君爺，是連自家房門都不進了，重新穿好了外出的鞋子，就等弟弟的消息到。
    不會兒，弟弟的電話到了，在電話里向兄長匯報敵情的陸家二少，嗓子里舉著拳頭激動昂憤：“哥，你快過來姐這邊。姐夫那個瘋子老媽，不知干什么，又拿我姐生事了！說是要拿雞毛撣子打我姐呢！”
    蔣母，那個唯利是圖的，居然敢拿雞毛撣子打他妹妹？
    是嫌這條命活的太長了是不是？
    冷冰的身影旋風(fēng)似地飆出了門。
    旋即，飆到了蔣大少新房的樓道。
    見，一群喜歡聽八卦的閑人，都圍在了蔣大少的新房門口，個個伸長脖子望著門里好像被吊起來的雞鴨鵝，里面不乏有太太聚會上蔣母的知音。
    冷眉寒色迸發(fā)。
    “陸大哥！”姚子寶從最前哨探聽完消息擠出人群，剩陸歡在前線留守陣地。
    “怎么說？”
    姚子寶一瞬間，難以啟齒，這事要從一個少年口里冒出來，未免會有些尷尬，但是，蔓蔓好比自己的姐姐，也不算太尷尬，于是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小聲地做起了匯報：“蔣大少的媽，說蔓蔓姐瞞著她和家人去做藥流。陸大哥，這藥流是不是指”
    果然是！
    冷眸烏色沉凝的瞳仁中驀地緊縮了，邁開步子。
    腳邁過去，生就的寒冰，不一刻破開了一條誰都不敢靠近的路。
    在蔣大少新房圍觀的人，回頭看是他降臨，都紛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驚詫。冷眸再如天雷地閃的一掃過去，全數(shù)敗盡。
    君爺冷眸里發(fā)出的信息一清二楚：聽八卦的都給我滾。
    一會兒，那些在蔣大少新房門口懸吊脖子聽熱鬧的雞鴨鵝都不見了，一個個如滾落的雪球直奔下樓梯。
    姚子寶立馬守住樓道口，不再讓無聊人士靠近。
    修長竹挺的冷影立在蔣大少新房門前，手指頭，不需費力只摁一聲門鈴。
    靠在門前最近的蔣父并沒有來得及將家門關(guān)緊，回頭，從門縫里一看，外面站的人是陸家人！
    煞是一驚。
    這位陸家大少的威名即使在老一輩中都赫赫有名。
    蔣父有曾聽到內(nèi)幕，說這位陸家少爺從一出生，就是要培養(yǎng)成軍隊里最上乘把握最機密的軍人，其行事風(fēng)格和辦事能力與當(dāng)下一般年輕人不能同一而論。
    而且，據(jù)他所知的是，這位陸家大少，極討厭管他人家的閑事。甚至有傳言稱，求君爺辦一件事，難比移山倒海。
    怪了，只知道自己小兒子近來似有傳聞與陸家走的近，問題是，有近到讓不管閑事的陸家大少在蔣家家內(nèi)事時即刻出現(xiàn)到門前嗎？
    一陣工夫，蔣父完全拿不定主意，或是說摸不著陸家人和陸家大少的想法。但是，這門，對于陸家人，又是不能不開的。
    陸司令作為他們家老老少少的頭兒，如果部下家中有不可調(diào)節(jié)的紛爭發(fā)生，影響到軍婚問題，親臨現(xiàn)場主持公道，是體現(xiàn)一個部隊領(lǐng)導(dǎo)關(guān)心部下生活的責(zé)任所在。
    陸家大少難保是風(fēng)聞了風(fēng)聲，代替陸司令先來了解情況的。
    思及此，為君爺打開門的蔣父，倍是謹(jǐn)慎和敬意：“你好，陸上校。”
    冷眸在蔣父那張臉上淡淡一掃。對妹婿的這位父親，陸司令有讓人仔細地調(diào)查過，評價中為人品德這一項沒有問題。就是蔣母給拖了蔣父后腿，讓陸司令心中一絲感慨：身為男子漢，堂堂軍中大將，居然在家中治不住無理取鬧的老婆。
    蔣父并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蔣母明顯有些滑頭政策，平日里沒有抓住蔓蔓把柄的時候，并不會與蔓蔓鬧。
    現(xiàn)在，蔣母是抓住了他妹妹的軟肋了？
    冷眸橫過去，在蔣母那張臉上一盯。
    蔣母倒是今兒一副自信滿滿從而能豁出去的樣子，面對他都不怕的，斜吊起眼角對他說：“陸上校來的正好，想是代替陸司令來的吧，務(wù)必幫我主持我們家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