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早光著小腳丫……”
    林沖哼著歌，在給蘑菇澆水。
    他面前是一排花盆，擺在客廳、臥室各個角落，有的能見到現(xiàn)實世界的光，有的能照到異界的光，有的任何光都照不到。
    據(jù)地球上種植專家們說，光照也可能是影響蘑菇種類的重要原因。
    距離北海玄龍傾盡此世靈機(jī)，已經(jīng)三個月過去，林沖的蘑菇們，長勢良好。
    ‘心情不錯呀。’忽得一個小童聲音響起。
    “是啊。”林沖也不覺得意外，隨口答道。
    “最近關(guān)注我心理健康的醫(yī)生團(tuán)體又壯大了，他們說得對，我最近的情緒是有點(diǎn)問題……”
    林沖的性格中有矛盾點(diǎn)，他習(xí)慣于疏離人群，又喜歡背負(fù)責(zé)任，看起來講不通，但人的性格本就是個講不通的大雜燴。
    這十年來昆侖仙宗繁華似錦，發(fā)展得如同烈火烹油，林沖從各種途徑得到的觀點(diǎn)，都是‘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仙道科技正在大爆炸，十年就有真仙，百年肯定九劫真仙，千年大概全民九劫真仙，再輔以各種氫彈、核彈，還有地球上的各種虛空科技造物。守爐人，不是對手。
    而守爐人出了北海玄龍一招，把這場戰(zhàn)役的底層規(guī)則改變了。
    林沖看到了對手宛如可以隨意操縱物理規(guī)則一樣。
    這不禁讓他絕望。
    林沖將昆侖仙宗傳承看得太重了。
    絕望的點(diǎn)在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而這種受不得打擊的絕望心理，其種子，也是從至少二十年前埋下的。
    心理醫(yī)生團(tuán)們認(rèn)為，在林沖不斷以他界巡念法與斬尸經(jīng)，使用超凡仙功道法縱橫異界，本體卻仍然是個普通人時，這種心理落差，就存在了。
    林沖使用身外仙的本事，最瘋狂時，兩個月不曾回歸本尊，讓本體沉睡，只靠蘑菇廚師們的喂食活著。
    這狀態(tài)不對。
    “醫(yī)生們建議我少用他界巡念訣和斬尸經(jīng)，修養(yǎng)一陣子，平時澆澆花種種草，專注于自己內(nèi)心的力量，這不才幾個月過去，就能聽見你的聲音了么。”林沖頭也不抬得說。
    他知道ZERO也在，也不在。
    這很玄妙。
    就像是追女朋友一樣，大家都說你不要追，要去吸引。
    ZERO化做序列天平后，真身遍存世間，無所不在，但卻不可見，甚至連思想都觸之不及，但他畢竟是林沖的化身，與林沖之間的關(guān)連，不可斬斷，就像是704之前講過的一樣，序列天平是屬于林沖一個人的天機(jī)至寶。
    但怎么使用序列天呢，至少是怎樣能得到超高智商的ZERO相助呢，關(guān)鍵點(diǎn)就是別去追他，去吸引他。
    心思澄凈下來，ZERO自然就會出現(xiàn)。
    就跟靈感一樣。
    忽如其來。
    ‘這狀態(tài)很好，我也能常和你聊天了，之前你的念頭太繁雜了，根本聽不見我的聲音。’
    “仔細(xì)想想，應(yīng)對北海玄龍，我手中的牌有很多，你是一張，金仙果的能量通道是一張，林豪橫、許君虎和林不周，合起來算是一張，蘑菇算是一張，玩家也算，甚至教官團(tuán)仍是一張……也不必著急，但你肯定有更好的想法的，不如和我講講？”
    ‘你知道戴森球么？’
    “知道啊。”
    ‘我們先確立這樣一種觀念，西游世界的虛空，已經(jīng)被完全開發(fā)成熟，它是圍繞著根果的一件武器，守爐人操縱根果以御使虛空，可以制造靈機(jī)絕境，也可以讓虛空吐出有害的‘毒性’靈機(jī)，甚至可以讓虛空直接爆炸，所以，我們的目標(biāo)，不止是擊殺北海玄龍，而是奪過一部分甚至整個的虛空使用權(quán)，方法就是……”
    “這樣啊……”林沖眼中亮出光來。
    ‘另外，要注意對根果的使用，守爐人極有可能通過根果在觀察你們……’
    如果從第三者的角度去看，林沖正在一邊澆蘑菇，一邊自言自語，不時還露出和藹的笑容，就跟退了休的老大爺，在安享晚年生活一樣。
    ZERO更聰明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
    原本就智商卓絕的他，在化身為序列天平后，擁有了更多觀察這個世界的機(jī)會，他是萬物的旁觀者，由此也知道了萬象的秘密。
    而林沖若是能夠靜下心來，傾聽到ZERO的聲音，也等于知曉了一切。
    “采蘑菇的小姑娘~”
    林沖哼著歌，繼續(xù)澆種著蘑菇。
    ……
    隨著各種雜交蘑菇的出現(xiàn)。
    林沖的‘蘑菇種植術(shù)’技能融合度，果然在提升。
    雖然新品種的蘑菇，良莠不齊，似乎是將原本三種蘑菇的功能，稀奇古怪得融合在一起，但至少證明了，這種方式，能夠提升融合度。
    704當(dāng)然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最近瞧著林沖狀態(tài)不太對。
    不太對的意思是，太好了。
    每天登錄不周天的時間也變少了，天天在異界墻后照顧蘑菇，偶爾登錄不周天，都是笑呵呵的，讓擔(dān)憂他情緒的大家，心頭一松是沒錯，但這狀態(tài)，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704那些快退休的研究員，每天在公園里提個鳥籠子溜鳥時，不就是這個‘人生已經(jīng)大滿足’的笑容么？”有人說。
    對啊。
    大家又開始擔(dān)心林沖是不是太松弛了？
    不會是受守爐人的打擊過度，準(zhǔn)備一步跨入退休狀態(tài)了么？
    那地球不就毀了么？
    今天開會，主要討論應(yīng)對妖族的進(jìn)攻一事。
    不止704與對策組，教導(dǎo)團(tuán)指揮官，林不周、林豪橫、許君虎都在。
    不周天虛擬了一個圓桌會議，穿著各色衣飾的眾人，圍著圈坐。
    林沖微笑著出現(xiàn)，沖各位揮揮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師父，你說給上仙左手一對核桃，右手一把小茶壺，是不是特別像是退休的老干部？”許君虎小聲跟身邊的林不周說。
    噗嗤……林不周笑出聲來。
    然后林沖就覺得左右手都是一沉，一瞧，左手兩個核桃，右手一只小茶壺。
    因為生命形態(tài)的特異，林不周有不周天的一部分底層權(quán)限。
    怎么著……大會發(fā)的飲料啊……林沖也沒多想，拿起右手茶壺往嘴里灌了一口，別說，還挺愜意。
    704的工作人員瞧見林沖的樣子，忍不住掩面，這是真要退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