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救了個胖少爺
再怎么難開口,林阡陌還是說了。聽到她決定重拾書本,林大娘滿心歡喜,連連說道:“這才對,這才對,我們林家就你一個女兒,原指著你光宗耀祖,其他事不用你多想,只把書念好就成,入秋縣郡就該招生了,若是考得個功名,全家都有光。”
林阡陌一聽,敢情還有科考啊,仔細問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與自己想的不是那么回事,這個科考不是考秀才,倒類似于前世的公務員考試,每年都有一次,考中就是正式的國家公職人員了,可以拿俸祿。所有進過學的學生都可以參加考試,國學是免費教育,由各地的鄉(xiāng)紳仕族出錢請先生授課,不過僅限于女子,男子上學,還是得交錢,因此家貧的林阡陌才能讀到書,兄弟們卻沒這么幸運了。她尋思著這個坎兒只怕也過不了,憑她的本事,本來考試也難不倒她,但這是在古代,用文言文答題可做不到,現(xiàn)在惡補恐怕也是來不及的,那些詞匯艱澀難懂,她不是沒有領教過,中學時學到文言文就頭疼,小打小鬧騙騙人可以,玩真格的可就提不上臺面了。
公職謀不了,私職總能謀一個吧?在金陵,讀書人的地位還是挺高的,她只盼著能夠找到份工,先賺點錢再說,至于其他的,慢慢再想辦法,路是人走出來的,半工半讀是她的強項,既然這里也有義務教育,她也不會白白浪費。
林大娘取了些銅錢給林阡陌,還是由林二陪著進了城,主要也就是去買些紙筆啥的,她打算好了,買本字貼臨摩,再弄幾本書,多寫寫,字也就記得熟了,反正林阡陌兩年沒接觸書本了,就是有些生疏,也說得過去。
在城里有名的墨寶齋逛了逛,林阡陌也就是看了看,那里的東西貴得要命,她手中的錢全加起來也不夠買一只筆的,但這里的東西可以試用。她觀察了一下墻上掛的墨寶,翻了翻幾本當世名家之作,發(fā)現(xiàn)寫的字都是蠅頭小楷,蠻漂亮的。她提筆試了試,在紙上寫了兩個簡單的字,那筆跡有些像她的,又似乎不大像,人說字如其人,曾經(jīng)的她寫的一筆狂草,亂得除了自己沒人認得出來,如今所書卻頗為端正,字跡清秀一如她的長相。
輕輕捏了捏手腕,她明白了,寫字不光看人的性情,還有力度的掌握等等各方面都有關系,想來本尊的林阡陌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還在,她不用擔心兩人的字寫得不像,怎么可能不像呢,握筆的還是這具軀體,還是這只手,靈魂是虛的東西,頂多神韻上會有點變化,但毛筆字對她來說,還真是沒什么基礎,所以一切應該都和以往沒有不同,事實證明,的確如此,除了思想有變,外在的一切,仍舊是林阡陌,不是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子。
墨寶齋的生意很好,這老板也很有心思,竟然推出試用這一項,若非如此,林阡陌還不敢進來,狗眼看人低的事情她前世見多了,何況她如今還真的是處于社會最低層的人,怎么看怎么低。
林二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聽到旁邊人的問價,一面驚訝,一面羨慕得只差要流口水了。扯了扯林阡陌的袖子,輕聲說道:“姐,咱們還是走吧,這兒的東西咱可買不起。”
“正因為買不起,所以要看看,”林阡陌笑將手中的筆遞了過去,“要不,你也來寫兩個字?”
林二紅著臉擺手:“我可識字不多,寫的像雞爪子,沒得讓人笑話。”
林阡陌也不強求,笑了笑,提筆略作思量,在面前的宣紙上落下八個字:貧,氣不改;達,志不改!墨汁入紙,很快暈了開來,縱是拿來試用的紙,也這般好,林阡陌搖了搖頭,擱下了筆。心里頭還真是戀戀不舍,以前因為家境不怎么樣,看著同學周末學這個學那個的叫苦不疊,她心下是十分羨慕,自己是想學沒法學,如今居然落到個提毛筆的時代,書法這門功課,她還真是有興趣。看著達字后面的一點,她微微一笑,剛才差點就落了個逗號,一時還沒習慣自己換了個時代,標點符號在這個時代可是不存在的,古人喜歡自個兒玩句讀,這點挺讓人頭疼的,幸好只是文章如此,要是說話也這般模樣,不帶歇氣,恐怕沒兩句話就給咽死了。
“走吧!”喚了林二一聲,位著他出了墨寶齋的大門。
回頭看了一眼,心想這家店的老板必是個雅致而精明之人,這店的管理風格,頗有些現(xiàn)代意識。想想便陷入了沉思,什么是現(xiàn)代?什么是古代?這是個歷史上從不曾記載的朝代,與她曾經(jīng)所處的時空有什么關聯(lián),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后,或者是并列的所在?就像歷史上發(fā)現(xiàn)的那些奇跡,古代人的不少文明埋藏在了歷史長河中,現(xiàn)代人的智慧都摸不透。越想越是混亂,有種身在夢中之感,但愿一朝醒來,這只是個夢。
肩膀忽然一痛,打斷了她的思緒,將林阡陌拉回了現(xiàn)實。身旁一個青衣小廝蹲了下去,忙著撿那散了一地的紙。林阡陌醒悟到是自己擋了人家的道,這小朋友沒注意撞到她了。前面一個胖得圓滾滾的錦衣公子回過頭來,皺著眉頭看向青衣小廝,喝斥了幾句。
林阡陌蹲下去,幫著撿散落一地的紙張,再晚些要給風吹跑了。青衣小廝抬頭沖著林阡陌笑了笑,是一張明朗英俊的臉。斜眼瞅了瞅錦衣公子,眉眼倒也不差,就是太胖得厲害了,眼睛都快給臉上的肉擠沒了,那身胚抵得上三個林阡陌。
“元三,還不快些,做事笨手笨腳的,少爺可受不得日頭曬。”胖少爺身邊還跟著個管家模樣的人,見少爺臉色不對,也沖著青衣小廝喝了一聲。
“莫爺,您老陪少爺先上車,小的很快就過來。”元三說著話,接過林阡陌遞過去的紙張,道了聲謝。
還沒等林阡陌站起身來,前面的突然生變,胖少爺忽然原地打起轉來,頭往后一仰,大叫一聲往地上倒去。
“少爺!”元三驚叫一聲,剛撿起的紙又丟了一地,沖過去正好接處那少爺?shù)陌脒吷碜樱艣]讓他頭落在地上。接下來少爺卻翻著白眼,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癲癇發(fā)作!林阡陌曾經(jīng)在大街上看到過這種場面,當時圍觀的有一個醫(yī)生,她看到過那人是怎么救治患者的,這種病很要命的,一個不小心患者就有可能咬舌自傷,更甚者會因呼吸道阻塞而亡。
看到元三伸指就要去掐少爺?shù)娜酥校幻骟@呼,一面沖了過去。
“不能掐!”這一聲喊比較急迫,把元三嚇了一個哆嗦。
事情發(fā)生不過幾十秒的時間,胖少爺?shù)淖爝€張著,林阡陌沖過去,也來不及找別的東西,撕了下擺的衣服,團成一團就塞到了他的上下齒之間。
“你干什么?”莫管家驚異不定地問道。
林阡陌沒有抬頭,一邊吩咐元三幫胖少爺解開衣領和褲帶,一邊說道:“怕他咬傷自己,解開身上的束縛,可何呼吸通暢。”
此時胖少爺嘴里吐出白沫來,她讓元三守在旁邊隨時擦去胖少爺吐出的污物,叮囑他不要亂動他的身體,這才抬頭問道:“可請了大夫?”
莫管家這才反應過來,慌不疊聲地說道:“大夫,哪里有大夫?快些叫大夫。”
事情發(fā)生時就驚動了墨寶齋的人,此時一個白衣男子站在旁邊說道:“莫管家別急,我已經(jīng)著人去請安寶堂的大夫了。”
胖少爺抽搐了一陣,漸漸停下來,陷入了昏迷。元三照著林阡陌的吩咐,將他的頭轉向一側,抽去了嘴里的布。
大夫很快過來,余下的事就與林阡陌無關了,她看了看撕了截的衣裳,心痛地想這趟出門真不劃算,東西一樣沒買著,還損失了一件衣裳。
胡須皆白的老大夫把了把脈,點頭說道:“這病就怕發(fā)作的時候出事,幸好方才你們處理及時,回去記得給元少爺?shù)娘嬍骋宓苊庥湍佇晾保议_個方子,一會兒讓安寶堂的伙計送到縣郡大人的府上。”
林阡陌已經(jīng)轉身走了,聽到老大夫的話,心頭一跳,莫非所救的這個胖少爺是縣郡大人的兒子?本著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她才要偷偷溜走的,這會兒卻有些后悔了,要是與縣郡大人拉上關系,不是可以少走許多彎路?縣郡是什么?可是一方父母官啊,在這浦縣,縣郡就是這一方的天。后悔歸后悔,總不能這時候轉回去吧,人家也沒想過要理她,難不成厚著臉皮去說:“是老娘救了你家胖少爺,救命之恩,看看用什么方式報答好?”
若是縣郡大人一激動,讓胖少爺以身相許,自己不是虧大發(fā)了,那身胚,整一個三座大山啊,不得給他壓垮。這么想想又有些好笑,算了,就這么著吧,若是個普通人,她也不能見死不救,想那些多余的干什么。
想開了,心頭也就輕松了,拉了林二就要拐角,后面卻響起了莫管家的聲音:“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