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蕭老師在愛豆家住了一宿, 倆人卻是自己住自己屋,連個親嘴兒都沒有,這事兒說出去誰能信。其實蕭刻早上剛睜眼的時候心里多多少少有點后悔, 一把年紀了, 惦記口肉擺到眼前了都沒舍得吃,這不是有病么。
蕭刻醒的時候支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聽了半天沒聽見個什么,估計周罪是還沒起。蕭刻自己在那兒回味了一下昨晚的夜聊,的確是挺溫馨呢。原來酷man是個小可憐兒,蕭刻心疼了,還給周老師起了個新名兒。
想到這兒蕭刻摸過手機發(fā)了條朋友圈:什么時候我能把禮物拆了。[可愛/]
這條別人看不懂,但是該看懂的人一眼就明白。
蕭刻那天沒敢在周罪家多待,畢竟還過著年呢, 起來吃過早飯周罪就給他送回去了。之前不是周罪還沒起,人早飯都做完了,是沒弄出動靜來打擾他。蕭刻吃著周老師給炒的飯心里特別滿足, 嘖, 愛豆給做飯吃。
初一按慣例他們得回姥姥家那邊, 蕭刻從周罪車里下來之前擺了擺手,說:“我走了周老師,明天去店里找你。”
說完他開門就下車了。
周罪喊住他:“等會兒。”
“嗯?”蕭刻回過頭, “怎么了?”
周罪開了扶手箱, 從里面拿了個紅包, 下車去后座上拿了個紙筒,繞到蕭刻那邊去遞給他:“在車里放了好幾天, 沒想著你昨天會來, 以為要過幾天才能給你。”
蕭刻當(dāng)時就笑了, 眼睛彎著問:“我也有紅包啊?”
周罪說:“當(dāng)然有。”
“那謝謝周老師,”蕭刻接了過來,歪著頭對他笑,“我給你的是恭喜發(fā)財包,你給我的是什么包?”
周罪看著他,還挺認真地說:“我給的是壓歲錢。壓崇壓驚,蕭老師平平安安。”
蕭刻的心一下子就軟軟塌塌的了,紅包揣進外套兜里,笑著問:“真拿我當(dāng)小孩兒啊?”
周罪淡淡一笑,說:“你在我這兒就是小孩兒。”
這話聽著還挺甜,蕭刻美了,擺了下手說:“拜拜周老師,你上車吧。”
說完就轉(zhuǎn)身跑了。
世界上還有什么事情能比跟老男人搞愛情還美呢?怕是沒有的。
蕭刻到家的時候家里老兩口都收拾完了,就等他了,他一上去連鞋都沒讓換,直接就走了。蕭刻把紙筒小心地放進后備箱,然后才去駕駛座開車。
老蕭和徐大夫坐在后座上,剛開始一言不發(fā),可能是還沒好意思問。中間蕭刻一個急剎車,然后皺著眉罵了句:“真是什么人都能開車了,當(dāng)自己家玩具車開呢。”
他先出了聲,兩位家長就沒那么拘著了,徐女士一本正經(jīng)地問他:“昨晚在哪兒睡的?”
蕭刻從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說:“朋友家,喝完酒太晚了。”
徐女士又問:“是新歡家嗎?”
蕭刻沒繃住笑了:“領(lǐng)導(dǎo)你能不老新歡新歡的嗎?我聽著別扭。”
徐女士非常配合說“行”,然后問:“那怎么稱呼?”
蕭刻差點脫口而出就是一個“周禮物”,幸好及時收了口:“周禮……罪,周罪。”
“做什么的?”老蕭接著問。
蕭刻笑著說:“那可高級了,是個藝術(shù)家。”
這話蕭刻沒扯,他是真的覺得他愛豆的確當(dāng)?shù)闷疬@名兒。他現(xiàn)在覺得紋身本身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很高級的東西。
一路上蕭刻都在被問詢的狀態(tài),這回他一點兒都沒藏私,問的都說。之前不說是因為心里還不太有底能不能追得成,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那就是準男友。
兩位家長沒見過周罪人自然不會過多評價,對紋身這東西不是那么看好,但也沒多說什么,不了解就不亂說話了。
徐大夫最后說:“你自己覺得好就好吧,只要人是個穩(wěn)當(dāng)人,別今天這樣明天那樣的就行。”
“嗯,”蕭刻笑了笑,“好。”
一上了年紀過年的確是挺麻煩個事兒,紅包不準備十多份兒都擋不住。蕭刻三十了還不結(jié)婚,親戚總惦記著問問,還要給他介紹對象。表姐今年剛生完二胎,看他遲遲不結(jié)婚心里急得慌,一氣兒往他手機里發(fā)了三張照片,說:“這三個是我們園性格最好的,長得也都不錯,你挑挑,都二十五六歲。”
蕭刻照片處理了下,把臉和背景都用小貓咪小熊給擋住了,照片里也就勉強能看見個頭發(fā),然后發(fā)給了周罪。
周罪估計沒紋身,回復(fù)很快:什么?
蕭刻說:我表姐讓我挑一個去相親。
周罪馬上發(fā)過來:不了吧。
這反應(yīng)蕭老師可太喜歡了,沒客氣地發(fā)了好幾行“哈”。他一這么發(fā)“哈哈哈”的時候就是周老師一臉無奈的時候,年紀小就是有特權(quán),怎么都有人慣著。
不光慣著,還能有壓歲錢,還有禮物。
那禮物蕭刻上樓的時候就偷偷看過了,是周罪之前答應(yīng)他的畫。一副色彩特別明艷的油畫,讓人看了整顆心都亮了。
畫的是一片花海。畫里都是送給蕭刻的玫瑰花。
誰說老男人不浪漫。
蕭刻過年那天在周罪家住的,這事兒方禧曹圓和陸小北都知道。他第二天往店里一去,陸小北的表情就很曖昧,湊過來小聲問:“誰是我嫂子?”
蕭刻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不是你?”陸小北驚了,不太敢信,“真的啊?”
蕭刻拍了他腦袋一下,說:“我應(yīng)該拿水管給你沖沖,滿腦子都琢磨點什么。”
“你別告訴我你們就光睡覺來著。”陸小北又跟了句。
“嗯就是那么純潔,”蕭刻問他,“周罪呢?”
陸小北用下巴指了指一樓一間紋身室:“那里面呢,你別進去,今天是個姑娘。”
蕭刻點頭:“嗯。”
通常這種不讓進的都是姑娘,紋的肯定也不是胳膊小腿這種露在明面上的部位。蕭刻問他:“多大的圖啊?”
要是個大圖他今天估計是看不著周老師了。
“不大,補個色,很快。”陸小北說。
的確是很快,蕭刻也就坐了一個小時倆人就出來了,姑娘年齡看著不小,估計比蕭刻還得大一些。她出來時候還笑呵呵的,跟周罪說:“辛苦了周老師,過年呢還得幫我補色。”
周罪搖了搖頭說:“客氣了。”
她走之后周罪跟陸小北說:“我剛拍了照片,你有空導(dǎo)出來吧。”
陸小北豎了個拇指說:“酷,出息了啊我大哥,還知道拍照了。”
周罪說:“她讓我拍的,回頭你發(fā)她微信上。”
陸小北點了點頭:“OK。”
其實上回她剛做完的時候陸小北就想拍照了,只不過當(dāng)時他手里有活兒,等他完事兒了人都走了。周罪這人從來也想不起來給人拍照,壓根兒也不在意那些。今天這姑娘的圖陸小北特別有印象,做的是前胸。之前單側(cè)做了乳腺切割,還有道疤,最開始約的是陸小北,因為周罪檔期排太久了,但是陸小北琢磨了好長時間都不太滿意,最后還是周罪接過去了。
姑娘想要紋朵黑色曼陀羅,其他沒要求,好看就行了。周罪其實也沒做太復(fù)雜的圖,就簡單一朵花加點零星的設(shè)計和暈染,通過線條和光影做出立體感掩蓋了胸的缺陷,乍眼看過去絕對看不出做過手術(shù)。做完的效果讓姑娘眼圈直接就紅了,最后打款的時候多給打了三萬非說值這么多,又讓陸小北給退回去了。
陸小北當(dāng)時快五體投地了,這種讓他做他真不敢伸手。暈染的漸變和線條力道差一丁點都出不來效果,而且做出來的立體效果要和另一側(cè)胸相同。再加上黑色曼陀羅紋胸上很常見,很難脫俗,陸小北剛開始設(shè)計了幾款都是滿一些的圖,要用重色壓住疤,做出來華麗有了,只是不夠干凈,不高級。
掩蓋缺陷很容易,但是沒有一條多余的線一處不干凈的霧面,這才是真的難。
周罪畢竟是周罪,外面模仿周罪風(fēng)格的特別多,但他們都不是周罪。
陸小北后來把那圖傳給了那姑娘,問:姐,照片我們能發(fā)圖片嗎?不帶臉,從肩膀到腰。
“發(fā)啊!拍照就是讓你們發(fā)的,這么好看為什么不發(fā),發(fā)微博的話圈我一下啊!”對方直接語音回復(fù)的。
陸小北就把圖片調(diào)了調(diào)光,發(fā)了微博。微博平時就他和徐雯打理,傳傳圖什么的,很少和別人互動,不過粉絲也有好幾萬了,光紋身師就得有幾百個。上去一次就把上面的評論和艾特都看看,看了會兒問蕭刻:“哥你有微博嗎?我要用店號關(guān)注你一下。”
“算了,我不玩那個,就睡前翻一翻。”蕭刻說。
陸小北擺弄了會兒,叫了蕭刻一聲,然后給他看手機。蕭刻接過來看了一眼,是條艾特工作室的微博。
照片里的小姑娘蕭刻一眼就認出來是年前來店里在腿上紋男友人像的那個,她發(fā)了兩張她腿上的圖。配文——
“紋身真疼啊[笑cry],周老師我替你見過了也約到了,人超超超有魅力,不枉你崇拜一場。今天還在店里見到個咱們的學(xué)弟,好帥的[太陽]!我昨晚夢到你了,你罵我紋身,說你在那邊已經(jīng)有新的女朋友啦,讓我過新生活。但我說了,我要帶著你看世界。感謝@周罪工作室周老師把你紋得這么帥,我的小顧永遠不變老,開心!”
蕭刻看完好半天都不知道說點什么,心里堵得慌。想想那個小姑娘文靜靦腆的樣子,怪不得會紋那么大個人像在腿上。
“這是紋身的意義之一。”陸小北說,“把你想紀念的東西永久地紋在身體上,它能陪你一生。記憶會散,照片也會褪色,但是紋身是永恒的。”
陸小北很少說這種正經(jīng)話,平時都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樣,難得正經(jīng)一次看著還挺像那么回事。蕭刻笑了笑說:“可是愛人去世,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jīng)烙在心里了吧,紋身是表象,烙在心里的才是永恒的。”
陸小北想了想,點了根煙說:“烙在心里的都會淡的。”
周罪這時候在樓上欄桿邊叫了蕭刻一聲:“蕭老師。”
“哎來了,”蕭刻仰頭答了一聲,邊走邊跟陸小北說,“不會的,活著或許會淡,去世了不會。”
蕭刻幾步跑上去,笑著問:“畫完畫了嗎周老師?”
“沒。”周罪側(cè)著頭也點了根煙,然后看著蕭刻,過會兒說,“陪我畫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