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
林謙頓了頓,抬頭道:“好。”
顧凡:“……啊?”
顧凡還在奇怪他怎么這么輕易就答應了,等到了家,他下車之后,才明白林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你不是說回家住么,我當然也跟著住在你家就好了啊。”
林謙理不直氣也壯,“你又沒說不允許,那我就當你默認同意。”
顧凡哭笑不得,嘆了口氣,從墻縫里摳出備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沒順手關上門,林謙就相當心安理得地擠了進來,跟主人似的快速巡視一圈,給了一個“嘖,你就寧愿住這個破地方,都不愿意跟我住一起”的評價。
“……”顧凡不想理他,轉頭去了廚房——之前的菜肯定已經壞完了。
果不其然,一拉開冰箱,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撲面而來。
林謙剛好湊過來,迎面遭受暴擊,瘋狂打起噴嚏。
顧凡捏著鼻子把裝果蔬的袋子拿出來:“讓開點吧,我電費沒交,冰箱早停了,這些都爛了,要扔掉。”
“我去扔。”
林謙從他手里拿過袋子,謹慎地捏著邊緣,屏住呼吸拎了出去。
他身后,顧凡覺得好笑,但又不太好笑出聲來,差點把自己憋死,一口氣哽住,頓時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等林謙折返回來,就看見他臉紅得跟什么似的——憋的——但態(tài)度又沒有很差:“那你以后總不能不讓我出去了吧?”
林謙“嗯”了一聲:“我和你一起出去就行。”
顧凡扶額:“那我以后上班你也跟著?你自己不上班了?”
“上班?”
“對啊,我得找份新工作啊。”顧凡無奈,“你把我的工作攪黃了,我不得重新投簡歷?”
林謙本想說“我有錢,你不用上班,以后我養(yǎng)你就行”,但轉念一想,這么說未免太打擊對方的自尊心,又有些過于強勢了,便轉口道:“你之前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如到我公司來,安排個崗位給你。”
顧凡哭笑不得:“走后門啊?還是算了吧,我這些年也有些積蓄,還不急,你……你這段時間再好好想想。”
一個大公司的老板,按理說應該追求者很多,形形色色的鶯鶯燕燕也見得很多,光靠一時的執(zhí)念,他們兩個不會有好結果的。
顧凡冷靜地想,他總要離開,沒有人會永遠待在另一個人身邊的。
林謙沒拿他的話當回事——顧老師低估了他的愛意和偏執(zhí)。
他不會因為什么相似的地方就移情別戀,也不會因為顧凡這些年變了很多就改變想法,相反,愛意是會沉淀的。
就像陳釀的酒,歲歲經年,卻會因此而更加醉人。
*
顧凡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和林謙“同居”了。
他們好像相處多年的夫妻,直接跨過了曖昧期和熱戀期,誰也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什么。林謙每日來去匆匆,不上班就賴在這兒,顧凡則偶爾出去找工作。
只不過他已經不是應屆畢業(yè)生、在原來的公司也沒有太大的事業(yè)成就,四處投的簡歷沒幾個得到回信。
一個人長大了的特征,就是接受自己的平庸,顧凡早就意識到了。
他只是個普通人,平平淡淡地過完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我想開個店。”在又一次面試失敗后,顧凡無奈地選擇另辟蹊徑,“自己當老板可能更輕松點……吧?”
身為老板、忙成陀螺的林謙:“……”
他違心地說:“嗯。”
于是顧凡放心地去尋找出租門店、四處辦理相關手續(xù)去了。
但這樣一來,他們兩個見面的時間就縮短了很多,甚至一周都碰不著幾次面,哪怕碰見了也都累得無話可說。
林謙受不了了,委婉地提醒:“要不我派幾個助理幫你,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啊。”
顧凡忙得團團轉:“也就這會兒忙吧,開業(yè)了應該就輕松了。”
“……”林謙,“并不會,只會更忙,該用到幫手的時候就要用,該雇人的時候就不要自己做,你見哪個老板親自出去干這干那的?大部分都是助理秘書做。”
顧凡愣住:“啊,這樣啊,那老板平常都干些什么?”
他看林謙平時也怪忙的。
后者無奈道:“應酬,開會,分配人員,當老板是要統(tǒng)籌管理的……”
顧凡似懂非懂,無知無覺地湊近了些。
林謙頓了頓,摒除雜念,真的開始給顧老師當老師、上起了管理課。
顧老師是個好人,是個真正意義上的、純粹的好人。
他要的很少,想的也不多,沒什么復雜的心思,就連偶爾emo一次,也是躲著人、不會對任何人倒情緒垃圾。
他的世界簡單到只有工作和生活兩點一線,先前連工作都沒有,免不了emo,現(xiàn)在忙起來反倒好多了。
正因為知道這些,林謙才不愿意和其他豪門世家、霸道總裁一樣搞什么強制愛。
*
林謙這些年是被當成繼承人培養(yǎng)的——他那位后媽自以為能母憑子貴,憑借林父對她的愛,讓兒子取代林謙,但且不提年齡差距,就看林父“回歸家庭”了沒幾年就在外面偷腥的樣子,就不可能成真。
之后林謙自立門戶、從生意場中學到的東西就更多了。
他把這些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顧凡。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顧凡接到了一通來自外公的電話。
“你好,請問是顧先生嗎?”對面?zhèn)鱽淼穆曇魠s格外年輕,“手機主人遭遇了車禍,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
顧凡腦海嗡嗡作響,他愣了許久,才聽到“啪”的一聲巨響。
他驚慌地低頭,只見外公送給他的保溫杯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