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糖衣炮彈是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利刃
    周野不是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他好像很執(zhí)著于答案。
    周斂深不禁想,他是不是應該找一個更容易讓人接受的借口,比如:他跟宋凝性格不合,他們的感情淡了,所以就離婚了。
    但這樣敷衍的回答,顯然很難騙過周野。
    六七歲時的周野好騙,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三歲了。
    周斂深沒再點煙,扣上煙盒,把玩著打火機,淡淡道:“這是大人之間的事。你年紀還小,這不是你該過問的?!?br/>
    周野張了張嘴,應該是想反駁他這句話。
    周斂深沒給機會,他問:“今天又和她見面了?”
    周野沒回答,低了頭,放在身側(cè)的兩只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
    從他的反應來看,他和宋凝今天的見面,似乎依然的不愉快。
    周斂深把打火機收進煙盒里,放回口袋。
    他沉默數(shù)秒,才開了口:“她是你的母親,我理解這些年你對她的思念、還有對母愛的渴望。我不會阻止你們見面,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糖衣炮彈是摧毀一個人意志的利刃?!?br/>
    周斂深差不多能猜到,宋凝都會和他說些什么。
    13歲的周野,對母愛有著近乎執(zhí)念的渴望。即使他們的相處再不愉快,可母親這個身份,還是會讓宋凝在他心中添上光環(huán)。
    他會本能的信賴那個女人。
    周斂深用很嚴謹?shù)恼Z氣說:“你今年只有13歲,在這個年紀得到太多的安逸,只會讓你放縱和輕慢自己的人生?!?br/>
    “我是你的父親,但我不可能對你未來幾十年的人生負責。我比你年長,終有一天,會先你一步離開這個世界?!?br/>
    說到這里,周野緩緩地抬起了頭,眼睛都瞪大了幾分,似乎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經(jīng)歷死亡,然后永遠的離開他。
    小孩純真的眼神,讓人分外動容。
    周斂深的語氣比以往和緩許多:“周野,我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小孩,什么話該聽,什么話不該聽,你心里有一桿秤?!?br/>
    說話間,他站起身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再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了,可能會惹你厭煩,你可以自己好好的想想。”
    話落,他轉(zhuǎn)身離開。
    周野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只覺得十分酸澀,壓在他心頭,讓他忽然間又有想哭的沖動。
    “老周!”
    在男人即將出去的時候,周野還是忍不住喊了他。
    周斂深停下腳步。
    周野猶猶豫豫道:“我今天和她見面,說的是關于我撫養(yǎng)權的事兒……我拒絕她了?!?br/>
    周斂深這才回過身看他。
    周野又低了頭,無比難受,甕聲甕氣的:“然后她哭了……”
    …………
    工地上開工的時間都很早,沒有朝九晚六這么一說。
    舒菀第二天是被馮原叫醒的,第一個會議就遲到了。
    她心中難免尷尬,所以整場會議都不太自在。
    幸好馮原比較照顧她,她的大多數(shù)意見,也能順利的表達出來。
    最終達成了一個讓她比較滿意的方案:關于施工方面提議上來的各項改動,只通過了三項,其他的需要之后再慢慢商議。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地形造成的必要性改動,站在她的角度來說,是不希望有無意義修改的。
    可工人不是這么想的。
    就像馮原說的那樣,他們希望的是工期趕緊結(jié)束,然后拿著錢回家。
    昨天提議上來的幾項改動,就有為了方便動工,化繁為簡的請求。
    但是這些,在詢問過舒菀的意思之后,都被馮原一一駁回了。
    下午過去工地的時候,聽見工人為此跟趙工頭抗議——
    “一個只會在空調(diào)屋里畫畫圖的女娃,能有什么見識,我們這些人跑過多少個工地了?要是按照她的施工圖動工,工期少說要延長大半個月!”
    “就是嘛,為什么把我們的提議都駁回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趙工頭被一群人圍在中間。
    這些工人個頂個的不好擺弄,他暈頭轉(zhuǎn)向,無力的開口:“大家聽我說,這件事……”
    “還有什么好說的!趙工,你前兩天還信誓旦旦的跟我們擔保,施工方面一定按我們的意思來,怎么今天忽然就變卦了?”
    工人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文化見識少,一旦被觸碰到利益,只會無休止的吵鬧。
    說著說著,就把這事兒引到了下三路,有人扯著嗓子喊:“看你跟那個騷娘們兒就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昨晚上給你吹枕邊風了,所以才——”
    舒菀和馮原一道過來,正好聽見了這句話。
    她當即擰緊了眉頭,無比反感。
    身邊的馮原先她一步開了口,大聲喝止:“都少說兩句!”
    趙工頭一見到馮原,像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撥開人群過來,一邊擦汗,一邊松了口氣:“馮經(jīng)理?!?br/>
    馮原站出來說話:“議案是我駁回的。工地上之所以派駐場設計師過來,是因為要根據(jù)實際的地形,對施工圖做出一定的調(diào)整。不是因為你們誰誰誰的提議,就可以隨便改動!”
    他氣勢足,又是這里的大領導,更不像趙工頭似的,成天跟他們混在一塊。見的面少,給人的威懾力就會更強。
    馮原一來,吵嚷聲明顯消停了不少。
    他說:“嚷嚷的這么厲害,怎么不見你們畫個施工圖出來?工期延長怎么了,錢少給你們一分了么?要是不想干,通通給我滾蛋!”
    話說到這里,再沒人敢嚷嚷了。
    他們鬧歸鬧,主要是為了縮短工期,盡快趕去下一個工地,可沒打算把這飯碗給丟了。
    盛和與創(chuàng)洲合作的單子,是大項目,他們這群工人拿的錢也比別處多,當然不能隨隨便便的就走人。
    但迫于實際利益消停了是一回事,心里不服又是一回事。
    安靜下來的那兩分鐘里,有人悄聲的說:“當女人就是好,在這個男的床上吹吹風,那個男的床上再吹吹風,她樂得輕松,活兒全特么是咱們干。”
    在場有耳朵的,都聽見這話了。
    舒菀臉色難看。
    馮原也發(fā)了火:“誰說的話?站出來!”
    話音剛落,忽然‘咚’的一聲響!
    不知道是誰,朝他們這個方向丟了塊石頭。
    正是奔著舒菀而去,不偏不倚的,狠狠地一下砸在了她額頭上!
    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