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心疼了
燈光驟亮。
一瞬間有幾分刺眼,舒菀本能地抬起手擋在眼前。
等漸漸的適應了光線后,睜開眼睛時,竟看到周斂深和薛雅蘭都站在面前。
薛雅蘭此刻穿著一套質(zhì)地柔軟的睡衣,卸了妝,黑色的頭發(fā)垂在肩膀,臉上的皺紋很淺,完全不像五十幾歲的人,她的五官依稀還可以看到年輕時的美貌。
可他們母子之間,似乎沒有太相像的地方,周斂深更多的還是像周世章。
薛雅蘭投向他們的眼神頗為銳利,剛才也是她開的燈。
地面上一片狼藉,那只青釉花瓶已經(jīng)碎了一個角,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
薛雅蘭聲音很冷,質(zhì)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舒菀張了張嘴,打算說明情況然后道歉,周斂深在這時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呈現(xiàn)出一種保護性的姿態(tài),與薛雅蘭面對著面。
他過分的平靜,說:“是我不小心碰倒的?!?br/>
舒菀詫異的看他。
周斂深沒有給她眼神,只是在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舒菀會意,只能咽下想說的話,老老實實的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語。
本以為周斂深攬下這件事,薛雅蘭的態(tài)度會柔和些,畢竟他們是母子。
可沒想到,她情緒起伏更激動了幾分:“你說的輕松,這是我在拍賣會上,花了一百七十萬萬拍下來的。剛擺上還沒幾天,你一回來就把它碰碎了。”
“是不是因為我白天說的話惹你不高興了,所以故意的?”薛雅蘭惡意揣測,言語諷刺。
舒菀聞言,當即擰緊了眉頭。
再看周斂深,神情仍然平靜如初,語氣也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我沒您想的那么幼稚。”
“這跟是否幼稚無關(guān)。”薛雅蘭用拖鞋踢開一塊青釉碎片,咄咄逼人,道:“我想說的是,你人前人后兩幅面具,不覺得累么?”
“我是你媽媽,用不著在我面前這樣偽裝。其實,你白天不高興,當著我的面兒把它摔了也沒什么?!彼Z氣里滿是譏誚:“就是個小物件兒,要是能讓你泄憤,我這一百七十萬也算花的值得。”
這樣的陰陽怪氣,針鋒相對。舒菀絲毫不覺得他們是母子。
她看著周斂深,他側(cè)臉的輪廓分明有些緊繃,像在隱忍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頓時心疼無比,忍不住開口:“阿姨,這個花瓶是我……”
“閉嘴!”
未說完的話,被男人驟然打斷。
周斂深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寫滿了警告。
舒菀被他這個眼神嚇到了,想說的話就這樣哽住。
她被迫沉默的那三五秒鐘里,周斂深已沉聲道:“一百七十萬,明天我會轉(zhuǎn)給您,您可以再拍一個。”
他不想再與薛雅蘭爭吵,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上樓睡覺了,您也早些休息?!?br/>
話落,周斂深牽著舒菀離開。
剛走出幾步遠,身后又響起她滿含深意的一句話:“即使我再買十個新的花瓶,也不是這個了。你以為一百七十萬就能彌補?”
他的腳步驟然一頓。
舒菀能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那只手,似乎緊了緊……
……
周斂深沒回自己的房間,跟進了她的臥室。
門關(guān)上,舒菀從他手心里掙脫,想起了他剛才那么一瞬間隱忍的情緒,胸口便有些發(fā)悶。
她問:“你怎么不告訴她,是我打碎的花瓶?”
“告訴她之后呢?”周斂深語氣淡淡的:“讓她罵你一頓?”
他一邊說話,一邊解開了兩顆襯衫紐扣。這樣似乎能更輕松些。
他的衣服還沒換,那會兒其實剛從周世章的書房里出來,見到客廳方向隱約有光亮,當下就猜到了是舒菀。
走過去一瞧,就見她鬼鬼祟祟跟做賊似的。
他隨口說了句話,沒成想驚到了她,導致她失手打落了那只花瓶。
他往床邊走。看樣子,今晚是打算住在這兒了。
舒菀跟在他身后,放下了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機,然后輕輕地拽了下他的衣袖。
周斂深回過身的時候,她小聲的說:“總比讓她罵你好……明明是我犯的錯,為什么要你來承擔?”
舒菀緊皺著眉頭,深深呼吸,直白的表達了自己的感受:“而且,她那樣說你……我心里有些不舒服?!?br/>
周斂深聞言,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原本心中的情緒有些低沉,聽見她這兩句話,竟又奇妙的平和下來。
他將人拽進懷里,握著她的雙手,引導性地讓她抱住了自己。
他問:“心疼了?”
舒菀咬了下嘴角,點點頭承認了:“……就算是吧?!?br/>
周斂深不禁莞爾。見她緊鎖著眉頭,表情里寫滿內(nèi)疚,他便淡著語氣安撫:“沒什么要緊的,她經(jīng)常這樣,我已經(jīng)習慣了?!?br/>
他越是這樣平靜,舒菀就越是覺得難受。
她仰起頭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和他的母親爭吵,他心里一定也是不開心的。
舒菀更加不解,他們母子之間為什么會這樣?看周世章和他的相處,似乎十分正常和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她為什么要這樣對你?”
話落,彼此間陷入了近半分鐘的沉寂。
周斂深沒有立刻回答,可神情間浮現(xiàn)出一些微不可察的變化,被舒菀敏銳的捕捉到了。
她沒有催促,只是耐心等著。
他回答或不回答都好,她只想幫他排解煩惱。
周斂深沉默了很久,才動了動唇,似乎要回她的問題。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面忽然有一陣嘈雜的響動傳來——
聽聲音,是在一樓。
伴隨而來的,還有張姐和周世章的聲音。
“太太,您別摔了,這不都是您心愛的物件么!”
“雅蘭,你好端端的摔它們做什么!”
盡管隔著一層樓,可在這樣的深夜里,那聲音太清晰了,甚至清晰的有些刺耳。
舒菀和周斂深對視了一眼,默契的猜到了什么,不約而同的中止了他們沒說完的話題,一前一后的下了樓。
他們趕到的時候,周世章正抱著薛雅蘭,又被她用力推開!
她摔了不少珍貴的物件兒,這會兒,手里是個仙鶴石雕。
眼看著她又要砸下去,周斂深立即快步過去,一把扣住了薛雅蘭已經(jīng)舉起的手。
他聲音沉斂,情緒克制,問:“您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