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曉鷗忙完,坐到床邊,看著酣睡的戚嘉,心里琢磨著,愛怎么能把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折磨成這個樣子。
七年后的濃濃夜色里,隨著一聲緊急剎車,戚嘉幾乎滾下了車,在花壇邊嘔吐不止。林舒兒急忙從駕駛座兒下來,扶住戚嘉,戚嘉一把掙脫,發(fā)酒瘋。
“青春!荷爾蒙!狗屁!老娘不要!不要了!”
林舒兒想要捂住戚嘉的嘴,手都走半路了,一看到戚嘉吐得哪兒哪兒都是,一下子把手收了回去。
“別作了啊,小點聲兒,趕快跟我上樓。”
“我就不!不就是更嘛!我認了!我更我就可以難受、可以憤怒、可以罵人……啊……”
這朝天怒吼的一嗓子,天上的星幕似乎都跟著顫了顫。
樓上一個窗戶打開,傳來一句怒吼,“干嘛呢?大半夜的這么嚎,作死啊!”
戚嘉抬頭大罵,“老娘就是不想活了,你丫下來,老娘讓你陪葬!”
這會兒戚嘉的嗓門比起那位護士小姐絲毫不差。
寧靜的夏夜,這*味十足的“對談”甚是銷魂,眼看著樓上的窗戶一個個打開。一扇窗戶里,袁曉鷗的腦袋探了出來,睡眼迷離的,本來眼睛就小,眨巴了好半天,才意識到樓下的潑婦竟是自己的“同居密友”,驚叫了一聲,“戚嘉?”
忽然出現(xiàn)那么多觀眾,鄰居的面兒下不來了,我這膀大腰圓的東北老爺們兒還怕了你這個吆五喝六、假模假式的老娘們兒了。
壯男沖著樓下一聲吼,“靠,你給我等著!”
袁曉鷗急忙隔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哥,她喝多了。對不起啊,別跟她一般見識。
壯男見有了臺階下,不再掰扯,沖袁曉鷗嚷嚷,“特么好好管管你老婆!”
袁曉鷗面露尷尬。
戚嘉沖天空怒喊,“我不是他老婆!”
壯男剛要平息的怒氣又躥了起來,又一陣吼,“靠!不是你老婆,你丫管什么閑事啊!人家打架你你特么都想英雄救美泡個妞?”
“砰”地一聲,一扇窗戶打開,彈到外墻上,又是“砰”的一聲,另一暴脾氣男出現(xiàn),但“炮火”沒對著戚嘉,而是對著對面樓上可以直視的壯男,估計是壯男的聲音對于他的干擾更為清晰、直接、不可忍。
“半夜三更不睡覺,你撒什么歡啊你?”
“你算哪個蔥啊?”
“爆你羊肉的那根蔥!”
壯男和爆男隔空打了起來,不知誰好事報了警,袁曉鷗看到遠處閃著紅藍燈的警車正向他們這兒開來,無暇再向鄰居作揖賠罪,急忙下樓把戚嘉拽上來。
一直抬頭觀戰(zhàn)的林舒兒對于眼前的這一幕真是看醉了。戚嘉醉的不行,一屁股坐在林舒兒腳上,穿著高跟鞋的林舒兒差點跌倒,彎腰扶起戚嘉,“好啦,好啦,曉鷗,好像下來接你了。”
戚嘉一把拉住林舒兒。
“不、不許告訴曉鷗。”
“告訴啥?”
“我,我,更了。”
林舒兒不禁被逗樂了,“喝這么多還不忘正事兒呢。”
戚嘉孩子似的呵呵一樂,“說了你就是小狗!小貓!小王八!”
“這又開始裝醉了啊!”
“你答應(yīng)我!”戚嘉纏著林舒兒的手臂。
林舒兒恢復(fù)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好,我答應(yīng)你,這是我們姐妹倆之間至死不言的秘密。”
戚嘉感激一笑,抱著林舒兒的手臂美美的搖晃。
“有你真好,舒兒,這么多年,就你對我好……”
林舒兒看到樓梯里走廊的燈一層一層的亮下來。
“行了行了!袁曉鷗來了。”
袁曉鷗從單元門跑了出來,穿著大T恤、大短褲,戴個黑框眼鏡,標準的一枚屌絲宅男。
袁曉鷗都沒正眼看林舒兒,扶起戚嘉,看了一眼的林舒兒耀眼的跑車。
“酷吧?”林舒兒語氣中有一絲炫耀。
“喝酒還開車。”
林舒兒沒想到袁曉鷗竟來這么一句,不悅地,“我沒喝。”
“你不喝讓我們戚嘉自己喝這么多?”
“哎……”林舒兒挺氣。
袁曉鷗背起戚嘉往樓內(nèi)走,林舒兒一氣之下就要開車走,“切,還你們戚嘉?”
車“轟”地一聲發(fā)動后,林舒兒想了一下,熄火、下車、向樓內(nèi)走去。
打開房門,袁曉鷗直接把戚嘉背進她的臥室,一個無比雜亂的房間,書、雜志、IPAD、筆記本電腦、各個季節(jié)的衣服扔的哪哪兒都是。袁曉鷗差點被絆倒。
袁曉鷗把戚嘉放在床上,伸手把床上的雜物收拾收拾扔在桌子上,地上亂七八糟的,袁曉鷗直接拿腳劃拉成了一堆——他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袁曉鷗去衛(wèi)生間拿起戚嘉的毛巾,放在熱水里泡了一下,拎出來擰干,燙得有點呲牙咧嘴。袁曉鷗正哆里哆嗦拿著毛巾要給戚嘉擦擦臉,在客廳里看到了剛進門的林舒兒,停住。
“你上來干嘛?”袁曉鷗的語氣里沒一絲歡迎的意思。
林舒兒沒理曉鷗,直接走到客廳的餐桌旁坐下,喝下桌上一杯涼白開。
袁曉鷗轉(zhuǎn)身要走。
“戚嘉今天去醫(yī)院了。”林舒兒放下杯子,靠在椅子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
“她怎么了?” 袁曉鷗語氣有些緊張。
“懷孕了。”林舒兒一本正經(jīng)地逗著袁曉鷗。
“不可能!”袁曉鷗回答的極為迅速和篤定。
“又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哼,她要是能忘了廣州那王八蛋,不管跟誰談戀愛、生孩子,我都高興。”
林舒兒覺得表演還是要沉得住氣。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孩子他爸聯(lián)系不上了。”
這回把袁曉鷗給蒙住了,詫異,思考。
“那,戚嘉想要嗎?”
林舒兒點頭,余光緊緊觀察著袁曉鷗。
“我跟她形婚(形式婚姻),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林舒兒坐直了身體,得意微笑,“嘿,我就說你愛戚嘉,你還死活不承認。”
袁曉鷗露出煩躁的表情,“你還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趕緊回你那豪宅去!不送!”
“怎么沒事兒,有事兒!還是大事兒!”
袁曉鷗把戚嘉虛掩的門關(guān)上了,小聲問林舒兒,“幾個月了?”
林舒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啥?”
“我問,戚嘉懷孕幾個月了?”
“逗你呢,戚嘉沒懷孕。”
袁曉鷗才明白又被林舒兒耍,“有病吧你?”
說著,袁曉鷗就要進戚嘉臥室了。
“哎哎哎!”
林舒兒站起來,指著戚嘉臥室,認真地低聲,“有病的是她,更年期綜合癥!”
袁曉鷗一愣,似乎沒聽明白,“更什么?”
“更年期綜合征。”
袁曉鷗覺得很不可思議,“不會吧,更年期……”
“噓!”林舒兒把食指放在唇邊,“小點聲兒!戚嘉不想讓你知道。”
袁曉鷗想起了戚嘉的模樣、狀態(tài),覺得這事兒倒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吧?你看戚嘉那狀態(tài)……我原來還以為是電影里面演的那種早衰,原來是早更,這個好像也更普遍吧,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你媽我媽更了,那是普遍現(xiàn)象,戚嘉這歲數(shù)更,醫(yī)院都想把她列為重點課題來研究攻克呢。”
“那怎么辦?”
“我哪兒知道,戚嘉她忌醫(yī)諱藥的,我也沒轍。所以上來跟你說下,你好好想想辦法吧。”
林舒兒走了,連個告別語都沒有,袁曉鷗楞在那里。
房間里又傳來戚嘉的嘔吐聲,袁曉鷗沖進去一看,吐得床上地上都是。袁曉鷗剛要進去,被氣味沖得差點也吐了,急忙回自己房間找上冬天用的口罩,拿出墨鏡戴上,拎著笤帚簸箕進了戚嘉屋一頓收拾。戚嘉吐完了,醉的不醒人事,身上沾滿了污物。袁曉鷗把她扶到衛(wèi)生間,把花灑拿下來調(diào)好溫度后,像洗車那樣清洗戚嘉。一遍清水,滴幾滴沐浴液,水一沖,戚嘉身上各種冒泡泡,再一通清水將泡泡都沖走。洗好了,戚嘉趴在馬桶邊睡著,濕透的衣服粘在了身上。袁曉鷗犯了難,回到戚嘉房間一看已經(jīng)一片狼藉,沒法兒住人了。袁曉鷗回到洗手間,干脆把戚嘉的衣服都脫了,裹上床單,像過去后宮里背妃子去臨幸的姿勢將戚嘉背回自己房間的床上,蓋上了被。袁曉鷗又回到戚嘉房間,把窗戶打開通氣,把床單被罩臟衣服拿到衛(wèi)生間一塊洗干凈了。
午夜,袁曉鷗忙完,坐到床邊,看著酣睡的戚嘉,心里琢磨著,愛怎么能把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折磨成這個樣子。戚嘉很瘦,皮膚很松,發(fā)黃,白頭發(fā)也不是一根兩根,外表還不是最主要的,變的最多的還是脾氣,性子。大學里的戚嘉就是一個傻大姐,天天樂呵呵,班級里哪天都能聽見她的笑聲。她更是善良的、熱心的,當初要不是她的堅持,曉鷗早就流落街頭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