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胳膊肘往外拐
    ,冬日戀歌 !
    我認(rèn)真地聽著秦公子說話,從他口里,竟然又道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當(dāng)年我父親秦景東,也就是景東堂的主人,在我出國留學(xué)的第四年忽然病危,患的是腦梗,忽然半身不遂,行動不能自理。當(dāng)時秦?fù)P在國內(nèi)幫他打理產(chǎn)業(yè),而我?guī)缀跻粺o所有。父親早年一直屬意于我,想等著我畢業(yè)回國再來接手秦家的產(chǎn)業(yè),所以交到秦?fù)P手里的東西并不是太多。而父親手下的老下屬,也分成了兩派,一派站在秦?fù)P那邊,一派支持我。當(dāng)我回來以后,支持秦?fù)P的那一派感覺到了危機(jī),所以慫恿秦?fù)P對我出手,打算趁著我羽翼未豐,直接置我于死地。”
    他微微瞇起眼睛,順手從口袋里摸出煙來,點了一支,慢慢地吸一口,緩緩?fù)鲁鰜怼QU裊的煙霧中他的臉有些縹緲感,仿佛已經(jīng)沉沒到他的往事里去了。
    “后來的事情,很多你都知道,許家不打算管我,我一個人,舉步維艱,不得不另辟蹊徑,用了很多非常辦法,才反敗為勝,撐到了父親去世的那一刻,成功地接手了秦家的產(chǎn)業(yè),并且利用了文佩,逼得秦?fù)P遠(yuǎn)走他鄉(xiāng)。但是,從我記事以來,印象中我父親的身體一直很好,有三個私人醫(yī)生輪流替他調(diào)理身體,他本人也相當(dāng)注重鍛煉和養(yǎng)生,甚至于他的拳腳功夫也相當(dāng)不錯,景東堂早期的一些親信都是他親自培養(yǎng)的。那年他才五十四歲,頭上連白頭發(fā)都沒有一根,怎么可能忽然就得了腦梗這種老年病?”
    從我第一次進(jìn)入景東堂的時候,我就覺得,景東堂這種地方,感覺倒是跟豹三爺?shù)娘L(fēng)格挺像,卻不像我印象中聽他們提起的,一個五十多歲就患了腦梗,早早去世的一個孱弱老人所創(chuàng)立的。我從未見過秦景東,所以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現(xiàn)在想起來,好像真的有很多的疑點。
    而秦公子身為秦景東的兒子,當(dāng)然對這些就更加了解了。
    我靜靜地聽著,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點不祥的預(yù)感。這一年來,我隱隱察覺到他們兄弟倆好像是在對付陸耀恒,可當(dāng)年陸耀恒應(yīng)該才十幾歲,當(dāng)然做不了什么。那么他們對付的,是陸家?
    我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下文,于是問道:“那……你們可查出什么來了嗎?”
    秦公子定定地看著我,一支煙抽完,又點了一支,慢慢地吞吐煙霧。飯菜倒是沒吃多少,煙灰缸里已經(jīng)有好幾個煙頭了。
    “當(dāng)年省城三足鼎立,許家,秦家,陸家,各自在自己的領(lǐng)域闖出一片天,近乎呈壟斷之勢。奇怪的是,許家老爺子跟我父親秦景東,都是死于腦梗,唯獨剩下了豹三爺一向安康。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覺得這其中可能存在某種特殊的關(guān)聯(lián)?”
    當(dāng)時房地產(chǎn)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迅猛發(fā)展,所以杜家那時候還沒辦法跟許、秦、陸這三家相提并論。如果許家和秦家的家主死因都有蹊蹺的話,我再笨也能猜到這矛頭是直指了豹三爺?shù)摹?br/>
    屋里氣溫并不低,可是我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很明顯,我對陸家的感情并不深,但我畢竟身處這樣的位置,如果秦家和陸家對峙,對我來說,也是一件不太好選擇陣營的事。
    “所以我一直都沒告訴你,而且同意你出國留學(xué)。如果你在家,很多事情,會為難。”
    他解釋得輕描淡寫。
    所以鐘悅和陸耀恒那件事里,甚至可能包括秦?fù)P趁勢接近陸錦心,其實他們的最終目的并不是陸耀恒,也不是陸錦心,而是整個陸家。或者說,從一開始,秦公子明知道我可能是陸家的私生女,還留我在身邊,本身就懷有目的性,他的真正目的在于陸家。
    這樣的真相讓我覺得有些殘酷,可是這是我自己強(qiáng)烈要求知道的。他早已做出的決定就是不告訴我,我卻偏偏要逼著他說出來。
    從一開始,我們就糾纏在了很多很多厚重的往事和無邊無際的利益糾葛之中。
    我的聲音有點發(fā)顫,“所以你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是整個陸家的家業(yè),還是三爺?shù)拿俊?br/>
    秦公子把煙頭按進(jìn)煙灰缸,一只手插進(jìn)了頭發(fā)里。
    此時此刻我覺得我分明能感覺到他心里的痛楚。如果他一開始不曾愛上我,對我自始至終都只是利用,那么他心里就不會有這么多的糾結(jié),一定會好過很多。
    可是,他是我自己選擇的男人,是我奮不顧身要去愛,要去努力追上他步伐的人。
    我葉蘭心這一輩子,在沒有陸家之前,我照樣在奮斗著自己的生活。可在沒有他之前,我連生活是什么樣都不知道。我清楚地知道,我可以沒有陸家,卻不能沒有他。
    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正常的女人,最起碼也應(yīng)該好好地跟他吵上一架,為什么竟然背著我,跟我的娘家作對,而且是在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少蛛絲馬跡,然后這般逼問之下才說出實情。
    或者,我應(yīng)該落淚,身上背負(fù)著陸家的厚望,和自己的愛情與婚姻,我應(yīng)該艱難地為自己的宿命而哭泣的。
    可是我的眼里一滴眼淚都沒有。在他身邊這么好幾年,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我覺得心累。這個世界給我們帶來的傷害已經(jīng)夠多了,我已經(jīng)不愿意再彼此傷害。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抱住他。
    我再一次,毫無原則地原諒了他。
    葉蘭心現(xiàn)在就是一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了,在我心里,這混混濁世,他是我唯一的燈塔和港灣。
    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聲音有些沙啞,“蘭心。”
    “秦奕,你可以堅持做你認(rèn)為是對的事。不必……不必管我。”
    我咬了咬牙。陸家欠我的么?其實我也很難說清了。我不恨豹三爺,可我也不愛他。所以我選擇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fā)展下去,不作為,不阻攔。
    如果未來陸家的產(chǎn)業(yè)會落到他們兄弟手里,也許就等于我會得到很大一部分。豹三爺自己也說過,我想要的,自己來拿。可如果他的目的是想要豹三爺?shù)拿也淮_定在最后我會不會哭著求他放過豹三爺一命,因為他到底是我的親爹。
    在這一天,我居然根本就沒有想過秦家兩兄弟會失敗。在我眼里,我的秦公子,好像從來都是不敗的戰(zhàn)神。
    很多年后我站在湞陽街陸家宅子的天臺上俯瞰這一切的時候,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懊悔過這一天的決定,在家族和愛情面前,我毫不猶豫地奔向了秦公子的懷抱,我背棄了陸家。
    陸耀恒這時候正忙著跟兩個女人之間的三角戀,而陸錦心根本就想不到這么深的東西。陰謀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已經(jīng)把我們都籠罩進(jìn)來了,而牽著網(wǎng)的人,正是秦公子和秦?fù)P。我不知道豹三爺是否已經(jīng)了然秦家兄弟的目的,而我今天還跟豹三爺談了一個條件,我要他對付杜大成。
    上午在豹三爺辦公室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秦公子的計劃,可現(xiàn)在看來,如果豹三爺真的答應(yīng)了我的條件,陸家和杜家好去斗個你死我活,鷸蚌相爭,秦家正好可以漁翁得利。我是歪打正著地,胳膊肘往外拐,給秦公子幫了忙。
    如果豹三爺早已猜到秦家的陰謀,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對我這個女兒徹底寒心。
    我緊緊地抱著秦公子的脖子,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過了很久才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轉(zhuǎn)告秦?fù)P,盡量不要傷害錦心。她不是我,她很單純,她沒有見過那么多的炎涼世態(tài)和陰謀,我希望她的世界還能盡量美好一點。”
    秦公子沒有說話,他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其實我心里很清楚,陸錦心既然已經(jīng)成了秦?fù)P手里的棋子,就不可能不受傷害。我曾經(jīng)也怨恨過那些傷害過我的人,抱怨過自己無端受到那么多的傷害。可現(xiàn)在,我覺得我自己也成為了我當(dāng)初怨恨的人,我明知道這背后一切的陰謀,可我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陸錦心受傷害,甚至還可能要親手去傷害馮玫,為了達(dá)到我自己的目的。
    二十一歲的葉蘭心,苦苦掙扎過,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堅硬,不再純良美好。
    這一餐飯,吃得好艱難。
    另一邊,秦?fù)P一定在編織一張陰謀的網(wǎng),像一個戴著偽善面具的魔鬼,引誘陸錦心上鉤。我知道這一切將會按照這樣的軌跡發(fā)展下去,卻什么都沒有說。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心情去處理別的事了。昨天坐飛機(jī)還沒有緩過來的疲憊涌上來,時差還沒有完全倒過來的我感到說不出的疲憊。我在他的懷里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回家吧。”
    他牽著我的手,從飯店里出去的時候,外面的陽光正好,暖融融地普照了大地,讓一切腐生物和霉菌都無處遁形。我抬起頭,讓明晃晃的太陽照在我的臉上,仿佛這樣就能驅(qū)散心里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