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8
遠山哲成的嬉皮笑臉頓時轉(zhuǎn)換成一副見鬼的表情,他指著坐在駕駛室里的男人,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不是那個……”
手冢的手還擱在方向盤上,夜色下冷月一樣的側(cè)臉,眉眼微微帶著一點涼意。
青窈在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后立刻找回了理智,在手冢看不到的地方,對著遠山使個眼色。
這么說,手冢還不知道。
遠山覺得,這種時候,和手冢正面接觸是不明智的。于是他也很快調(diào)整好表情,扯出一個溫和微笑,“看來時機不巧,青窈,我下次再來看你吧。”
手冢有些話想問,指尖握上了門把手,胳膊卻被人拉住。
他回頭。
青窈對著他搖搖頭,幾分懇求意味。
她的睫毛長,這樣微低著頭的時候,會有小片的陰影出現(xiàn),些微楚楚動人的韻致,下頜線條纖細美好。
他唯有作罷,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抬手替她解了安全帶,開口的音色微沉,“進去吧,我去停車。”
暗藍色的天幕里雪花像柳絮紛揚而下。
遠山開著車行駛在寂靜的小路上,不過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被“喜當?shù)绷耍@會想的是另外一個嚴重問題。
他跟青窈算是遠親,嚴格來說青窈還得叫他一聲哥哥。
青窈的雙親都是輕型地中海貧血基因攜帶者,這類人一般無自覺癥狀,青窈本人也是輕型,平常注意飲食休息,幸運躲過一劫。
不過弟弟青一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他的童年就是在家里和醫(yī)院穿梭,常年靠輸血和服用除鐵劑維持生命。
他們家原來也算小康,為了給孩子治病變得一貧如洗。青窈的母親離開了家杳無音訊,父親為了籌錢被□□利用走私,鋃鐺入獄。
青窈哭著答應父親,不論用什么方法,也要保住弟弟的命。可那時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親戚們都覺得兩個孩子可憐,大家七拼八湊,加上青窈打工的收入,總算能暫時維持青一的醫(yī)藥費。
盡管對這個遠親妹妹的情商持保留態(tài)度,不過遠山他不得不承認青窈菇?jīng)鍪莻€實打?qū)嵉母咧巧糖趭^少女,19歲那年她以跳級生的身份,拿到了斯坦福商學院的全額獎學金,成為了跡部景吾的同學。
當年為了寫畢業(yè)論文,做什么事都很奢華的跡部少爺專門開了一支小型對沖基金招聘操盤手,青窈是應聘者之一。他們從兩個不同側(cè)面展開的論文,在以嚴苛著稱的導師那里拿到了歷史性的高分,并創(chuàng)造了斯坦福兩個最,最燒錢,和最節(jié)約。
也正是有了這段淵源,青窈才有機會找到現(xiàn)在這個工作。試問有哪個老板可以忍受員工每天只能上2、3個小時班,理由是要回家?guī)Ш⒆樱?br /> 跡部大爺就可以,只要你把該做的給本大爺做好就行。
當然,等豌豌年初上了幼兒班,青窈升職到CFO后,就不敢這么摸魚了。
青一12歲的時候,情況進一步惡化。醫(yī)生下了殘酷判決,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配型,他只剩下一年多的壽命。
而那個時候,遠山哲成的研究剛剛起步。這是一種名為基因算法的研究,借助大型計算機,旨在將骨髓庫中的配型圖交叉匹配,就像卵子和精子結(jié)合的道理一樣。這么一來,患者的選擇就將呈幾何級遞增,如同存活的希望。
但是,這種研究期初并不被看好,因為不可避免的會遇到一些操作問題,比如生命科學研究者時常會遇到的尷尬抉擇——倫理。
青一的結(jié)果也是一樣。
報告顯示,能夠?qū)⑴女惪赡芙档阶畹停赐昝榔ヅ涞腍LA(人類白細胞抗原),來自一個不存在的供體——羽張青窈和手冢國光的結(jié)合體。
于是,在青窈少女的人生理想中,和手冢國光生個孩子排到了第一位。
她順利接近了手冢,可是青窈不會勾引人,手冢也不是容易被勾引的類型。
要兩只純純的雛完成自然受精這種高難度任務,不如期待天方夜譚比較實際。
先不說懷孕這種事要看RP,就算是最理想的情況,一發(fā)命中的前提下,青窈也只有1/16的可能性,生下與弟弟能夠配型且完全不帶有致病基因的孩子。
最要命的是,手冢還沒有任何表示,而傻丫頭發(fā)現(xiàn)自己動心了。
可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談一場戀愛,更沒有勇氣告訴手冢真相。
所以他們用了一點手段,拿到了手冢的小蝌蚪。在青窈生下了豌豌后,手術(shù)團隊為青一做了臍血干細胞移植,結(jié)果令人滿意。
在這件事情上,如果手冢要追究的話,這種行為應該說是違法的,遠山哲成自愧越過了一個科研人員的操守,盡管他們的出發(fā)點是拯救生命。
新年快到了,家家戶戶都忙著置辦年貨,做大掃除。這一天手冢呆在家里,就幫著父母整理屋子。
他穿著淺米色的家居服,一張極為英俊冷冽的臉,偏生一雙修長鳳眸,寬松柔軟的領口下露出半截鎖骨精致。
利落的把桌子上的物事一一分類規(guī)整,全部放到抽屜里去,這時抽屜底部一本厚厚的相冊引起了他的注意。
相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還有一個漂亮的封面,上書“可愛的光子”五個大字。
這什么鬼?光子是誰?
手冢懷著好奇的心理翻開相冊,出乎意料的看見了豌豌可愛的小模樣。準確的說,不是現(xiàn)在的豌豌,而是稍微小一號。大概兩三歲的樣子,穿著各種各樣蓬蓬的歐根紗公主裙,滿臉的不情不愿。
手冢覺得很奇怪,母親怎么會有豌豌的照片?
他拿著相冊走過去,“媽,這些照片是……”
彩菜麻麻望了一眼,然后略遺憾的瞧瞧兒子,說,“這是你啊。”
雖然手冢早就習慣了被脫線的麻麻時不時雷一下,不過這一句話的雷度打破了以往的任何記錄,以至于手冢185的個頭都虎軀一震小小的晃動了一下。
彩菜麻麻是個心靈手巧的麻麻,她有一個特別的愛好——設計并制作童裝,特別是女孩子穿的各種各樣漂亮的小衣服小裙子。
彩菜的這個特長在青春臺的麻麻圈子里小有名氣,因為都是手工制作,可愛又不擔心撞衫,經(jīng)常有麻麻來拜托她為自己的孩子設計。當彩菜麻麻懷著國光的時候,結(jié)合妊娠的表現(xiàn)和B超單,大家都說她懷的肯定是個女寶寶。彩菜很開心,每天都忙著給未出世的女兒設計小衣服小裙子,哎呀將來我的女兒穿起來一定可愛的不得了。以后長大了就讓她去考寶冢劇團。
結(jié)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生出來一看,是個帶把的。從護士手里接過小寶寶的時候,彩菜麻麻不由得小小幻滅了一下。
小的時候,因為五官都沒長開,男寶寶和女寶寶的差別也不是那么大,于是彩菜為了過過干癮,有的時候會讓小手冢穿個公主裙拍照,當然,僅限于手冢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那段時間。“哎呀可惜國光上了幼兒班以后,有了性別意識,再也不肯穿我做的小公主裙了,麻麻真的好傷心的。”
不過彩菜是個很樂觀的人,作為一個有著舞臺夢的文藝女青年,兒子進不了寶冢,以后還可以進杰尼斯嘛。不過這幾年她再也不說要兒子進杰尼斯了,帥哥在民間才是真理,看看杰尼斯這幾年出的這些個洗剪吹發(fā)廊小弟,我兒子素質(zhì)這么好,幸虧沒去杰尼斯啊。
“你說這是我?”手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確定,這真的是我?!”
“你這孩子,今天盡說傻話,”彩菜把相冊抽回來,寶貝的擦了擦相冊表面的薄薄一層灰,埋怨的瞥了兒子一眼。“除了你難道我還有個女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