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一天,葉勛路過花園,見父親和若玉正在下象棋,便饒有興趣地站在一邊看。
“老爺,你走的不對,車應(yīng)該走直線?!比粲裰钢灞P道。
“怎么不對?你說對不對?”父親抬頭問葉勛。
葉勛笑笑,仔細看了看,“父親,是不對?!?br/>
“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走?”葉時清捋著胡須道。
“你應(yīng)該走這里。”若玉拿起那個車,就放在自己的馬腿上,隨即他就用他的馬吃了那個車。
葉勛看得目瞪口呆。
葉時清愣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明白過來,“你怎么把我的車吃了?”
“它在我的馬腿上,我當然要吃了?!?br/>
“是你放的,還我!”
“不還?!?br/>
“你耍賴!不跟你玩了!”葉時清生氣把棋盤掀了。
葉勛站在旁邊哭笑不得。
“不玩兒就不玩兒!”若玉也生氣了,他起身站起來要走。
葉勛抓住他,“若玉,你再陪老爺玩兩把,重新擺上。”
若玉停下動作,試探地看了看葉時清,葉世清卻來了脾氣,“我不和他玩兒了,他就會耍賴!勛兒,咱倆玩兒。”
“不跟我玩拉倒,有本事以后也別找我玩?!比粲褓€氣的走了。
兩個人重新擺上了棋,葉勛不時偷偷看看父親,父親蹙著眉思考的樣子很可愛,葉勛心里很是溫暖。“該我走了,我吃了你的馬?!?br/>
葉勛還沒開口先笑了,“父親,我的馬離您的車那么老遠,您怎么吃???”
“你看嗎,到我走了,我把車走在這兒,你肯定把炮支到這兒,那我就吃了你的馬了?!?br/>
“原來是這樣!父親,您的棋藝太厲害了!”
“那是。我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跟若玉那樣的小屁孩兒根本顯示不出我的水平。”葉時清被葉勛一夸沾沾自喜起來。
葉勛心里暗笑,父親真是跟什么人學(xué)什么人呀!若玉耍賴的本事他都學(xué)會了?!案赣H,接下來我該怎么走?”
“你走這兒。”
“噢,好的?!?br/>
兩個人正下的熱火朝天時,小虎急匆匆的來了,“少爺,有人擊鼓鳴冤。”
葉勛抬頭看看父親,“父親,我……”
“公事要緊?!?br/>
葉勛會心一笑,“小虎,你接著跟老爺下棋?!?br/>
“少爺,我……”小虎有些為難,“我該怎么下?這分寸很難把握的?!?br/>
“你盡管坐下,老爺自會告訴你如何下。我告訴你,你可要用心下啊,老爺?shù)钠蹇墒呛軈柡χ??!比~勛對擠眉弄眼道。
“好勒,我下象棋的技藝也不是吹的。老爺,您接招吧。”
“你放馬過來,看誰怕誰?”
“父親,勛兒去升堂去了?!比~時清頭都沒抬,根本沒時間搭理他,看著父親興趣盎然的樣子,葉勛心情好的不得了。
擊鼓鳴冤的竟然是容柳柳。柳柳披頭散發(fā)的走上了大堂,見到葉勛便轟然跪倒痛哭起來,“葉大人!您要為奴家做主呀!”
“柳柳姨,您這是出了什么事?”葉勛很是驚訝。前兩天葉勛還去客棧拜會了她,當時的她美目流盼,神采飛揚。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和瀟瀟的關(guān)系更是融洽,葉勛曾羨慕非常。如今在看堂上這個位女子蓬頭垢面、表情悲戚,葉勛差一點沒認出來。
“奴家沒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更沒有臉回京見老爺了!”柳柳掩面哭得梨花帶雨。
“柳……”葉勛見堂下已經(jīng)聚了許多百姓,便連忙改口道,“林夫人,您既然已經(jīng)來到公堂,就把事情經(jīng)過如實道來,本官定會秉公處理?!?br/>
“葉大人,奴家要告林瀟瀟。”
“告他?您…告他什么?”葉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奴家要告他——奸淫庶母!”柳柳咬著牙狠狠說出最后四個字。
葉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您是說……”
“是,他**了我!”
瀟瀟被衙役帶回來時,正在杭州大街上無所事事的閑逛,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犯了案子,他跟兩位差役解釋了半天,“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們大人還是我結(jié)拜兄弟呢……”可是不管他怎么說,那兩個衙役都不為所動。他看沒有絲毫通融的余地,只得跟他們?nèi)チ恕?br/>
瀟瀟撥開人群上了堂,一看到跪在地上的柳柳,怒道,“原來是你把我告了,你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嗎?葉勛,你別信她,她也打了我,你瞧我身上的傷都是她撓的?!闭f著,他掀開衣角給葉勛看。
葉勛心里那個恨哪,瀟瀟你這個不知死的鬼,死到臨頭還不知道,他使勁一拍驚堂木,“大膽狂徒!還不跪下!”
瀟瀟嚇了一跳,不情愿的跪下,嘴里還嘟囔著,“跪下就跪下嗎,干嗎那么兇?”
“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姓名來!”
瀟瀟歪著頭望著他。
“你為何不作答?”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咱倆發(fā)小,我叫什么你還不知道?”
葉勛使勁瞪著他,你最好好好配合我,“明知故問也要答!”
“好好好!”瀟瀟故意尖聲尖氣道,“在下林燦——林、蕭、蕭~”
堂下爆笑起來。
葉勛一拍驚堂木,“肅靜!林燦,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我不知道。”
“要說回大人?!?br/>
瀟瀟表情很是不屑,分明在說‘窮講究’,“回大人——小的不知道。是她先用東西砸我,我才還手的。她還用指甲撓我,差點毀了我俊俏的面容。太可惡了!我沒告她就不錯了,回京城我就讓我父親休了她……”瀟瀟的小眼睛瞄著柳柳狠狠地說。
葉勛連忙打斷他,“住嘴!林燦,本官問你一句你答一句,其余的不要說!現(xiàn)在本官問你,你身邊跪的人你可認識?你們兩個什么關(guān)系?”
“回大人,當然認識。她是我爹的小老婆?!?br/>
“那就是你的庶母了?”
瀟瀟瞟了一眼柳柳,點點頭。
“林燦,現(xiàn)在請你聽仔細了!”葉勛故意放慢語速,“你的庶母容柳柳,狀告你——奸淫她!”
瀟瀟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他看看容柳柳又看看葉勛,“我奸淫她?開什么玩笑?大人!我是冤枉的!”瀟瀟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
“本官已經(jīng)接下這個案子,如果查明屬實,按《大明律》你是要當眾絞死的。”葉勛想要瀟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字一頓地說道。
聽了葉勛的話,瀟瀟愣了一會兒,突然紅著眼想柳柳撲去,“容柳柳!你這個瘋女人!你惡人先告狀!我要掐死你!”瀟瀟紅著眼向柳柳撲去。
葉勛示意旁邊的人,“按住他!”
瀟瀟被兩個衙役按著,臉貼在地面冰涼的地面,這讓他漸漸地冷靜下來。
容柳柳卻在一旁抽泣起來,“大人,你瞧瞧他,在公堂上都敢對奴家這樣。您要為奴家主持公道呀!”
“林夫人,本官問你,你告林瀟瀟奸淫你,可有人證物證?”
柳柳抹了一把眼淚道,“回大人,奴家當時被嚇壞了,哪有什么心思留證據(jù)呀?人證……倒是有,奴家的貼身丫鬟紫娟當時就在跟前,只怪我們兩個都是弱女子,沒能阻止這個禽獸……”說著柳柳又掩面痛哭起來。
“林夫人,請節(jié)哀。本官問你,除了與你的貼身侍婢紫鵑,還有其他證人嗎?”
柳柳勾頭想了一下,“回大人,還有客棧的老板!他事后說,他聽到了吵嚷的聲音,趕來,在門外偷看到聽到了一些……”
“哦?”葉勛有些不敢置信,他看了一眼趴著地上平靜得有些嚇人的瀟瀟,接著問,“那物證呢?可有物證?”
柳柳稍作思索道,“對了,奴家貼身衣物上留有這個禽獸的**還不曾洗,不知能否算物證?”
葉勛看向旁邊的文度,文度沖他點點頭,葉勛便對柳柳道,“林夫人,那些衣物現(xiàn)在何處?”
“回大人,就放在客棧?!?br/>
“好,本官即刻派人和你一起回客棧取。人販先收監(jiān),待人證、物證查實后,擇日再審。退堂!”
柳柳突然跪著往前挪了兩步,急切地喊住起身要離去的葉勛,“葉大人!奴家知道您跟瀟瀟交情不一般,可是奴家是弱質(zhì)女流,在杭州無依無靠。若想冤案得雪,只能仰仗大人了。奴家聽聞大人嚴明公正,從不徇私!大人!您一定要為奴家做主呀!”說著,柳柳給葉勛磕了個頭。
葉勛看了看外面擠得里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百姓,知道是柳柳給自己的壓力,便直盯著柳柳正色道,“林夫人,您不必如此。本官當著所有人發(fā)誓,無論他是誰,只要犯了國法,本官定不饒他!將嫌犯押入大牢!退堂!”
瀟瀟兩眼失神,面無表情,幾乎是被人拖出去的。葉勛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散了堂,葉勛一路上腦子亂哄哄的,兩個人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竟發(fā)生這種事兒?葉勛突然覺得兩個人有些陌生,他一時理不出頭緒……
葉勛迷迷瞪瞪的進了客廳,大廳已經(jīng)聚了一家子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這個案子。一見葉勛進來,大家都圍過來,“瀟瀟的事是真的嗎?怎么會這樣?。俊?br/>
“我現(xiàn)在也蒙著呢?!比~勛實話實說道。
“林公子平時就色瞇瞇的,真沒想到他能做出這種事兒?!碧覂阂荒樝訔壍馈?br/>
“桃兒,話可不能亂說啊!瀟瀟平時是不怎么正經(jīng),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兒,他可做不出來?!比~勛本能的替瀟瀟辯解道。
若蓮不干了,“你的意思是柳柳冤枉他?人證物證俱在,還容他抵賴?我看你就是偏袒他!說的好聽,什么大公無私?碰到自己身上就不一樣了。我告訴你,葉勛你要敢向著他,我絕不饒你!柳柳多命苦啊,伺候瀟瀟跟伺候什么似的,到后來竟然落了這么個下場!瞧瀟瀟整天‘柳柳、柳柳’的掛在嘴邊,什么時候把她當過長輩?”
葉勛沒想到若蓮會這樣,平時若蓮和瀟瀟好得像一對親母子似的,他不明白今天為何她會如此義憤?!胺蛉?,我和瀟瀟一起長大的,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他這個人是混,嘴又不好,可是這種事兒你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呀?”
若蓮奚落道,“你們聽聽,這像個官老爺說的話嗎?你還不承認你向著他?你在公堂上怎么不這么說?你敢說嗎?再說,柳柳她是瘋了不成,拿自己的名節(jié)開玩笑?”
葉勛低頭不再言語。
一旁的若霞看看兩個人說,“姐,我覺得你才是處處偏袒柳柳呢,是不是因為你們同樣是做人家繼母?感同身受?”
“你個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你是要氣死我呀!”若蓮拍了若霞一下,恨恨地說。
若霞皺著眉頭,瞅了一眼若蓮,“我是幫理不幫親。我們在這吵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趕緊弄清事情的真相?!?br/>
葉勛點點頭,“小姨說得對。我們都應(yīng)該不摻雜任何感情因素,盡快還原事情的本來面目。這幾天我會找瀟瀟談?wù)?,他今天的態(tài)度,實在讓我很擔心……”
葉勛一腳高一腳低的走進昏暗潮濕的大獄,他心里有點酸,這個瀟瀟什么時候受過這個罪?木頭的柵欄里瀟瀟面對著墻坐著,“瀟瀟,我來看你了?!?br/>
瀟瀟的后背動了一下,沒說話。
“瀟瀟!我喊你,你聽見了嗎?你別在那兒給我裝死!過來!”
“天宇,你別管我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br/>
“如果你這樣,我真的不管你了。你現(xiàn)在這德性就真只?!馈粋€下場了!”
“死就死!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在乎了?!?br/>
葉勛愣了一下,他沒想到一向惜命的瀟瀟,突然就這樣看破生死了。葉勛有點擔心,開始耐心地開導(dǎo)他,“那你沒有想過你的父親嗎?他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就你一個兒子,你讓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于心何忍?而且,你還要背負那么一個罪名?就是做鬼,都得被其他鬼笑話吧?”
“你別說了!你知道我現(xiàn)在的感受嗎?”瀟瀟轉(zhuǎn)過身向葉勛爬過來,他手扶著柵欄一臉悲戚,“自從認識你以后,有你比著,我覺得我還算幸福。從小到大被所有人寵著、疼著,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想哪兒去哪兒,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當我看到你被你父親逼著、打著,讀書、習(xí)武、考取功名……我是多么慶幸,沒有人強迫我。原來……”瀟瀟慘然一笑,“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連你都不如!五歲時娘親就死了,父親除了錢什么都沒給我,甚至連一頓責(zé)罵都不曾給我。我只有你一個朋友,還天天被你嫌棄。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倒是對我好,但原來都是假的,他們都是為了錢,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沒人待見我,他們都來騙我!你說我活著有什么意思?”
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一陣凄婉的歌聲,“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伴著慘兮兮的歌聲瀟瀟痛哭流涕,“我好想我娘?。∧?,你為什么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葉勛鼻子也酸酸的,“瀟瀟,你并不孤獨,你還有我呢。對不起,以前我對你態(tài)度不好,關(guān)心也不夠……”
瀟瀟打斷他,“天宇,怎么回事?我……”瀟瀟一個勁的擦眼淚,眼淚還是不停的往外淌,“我不想哭來著,怎么眼淚不聽使喚?不對!”瀟瀟突然不動了,他側(cè)著耳朵“這歌聲是從哪來的?”
兩個人順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隔壁監(jiān)獄,一個枯干精瘦的老頭正雙手扶著監(jiān)獄柵欄癡癡的望著他們,嘴里很陶醉的哼唱著那首讓他們心酸的歌,“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去去去!傻老頭瞎唱什么?被你搞得慘兮兮的!”瀟瀟沖老頭沒好氣地說。
老頭‘呵呵’笑著沖他們做個鬼臉。
“瞧瞧你這監(jiān)獄里都關(guān)著些什么人?這里的環(huán)境也太差了吧!蟑螂、老鼠、臭蟲什么都有,我身上都快臭死了!”瀟瀟一改剛才的凄楚抱怨道。
葉勛詫異的看著他。
“看什么看?還口口聲聲說是好兄弟,你能不能把我關(guān)一個環(huán)境好一點的地方?就沒有單間兒?”
“你以為你來這玩兒呢?還有,剛才你好好的說你自己的事,為什么老拿我比?”
瀟瀟一笑,“話說回來,這些年我還真得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比著,我能不能堅持活到現(xiàn)在都很難說?!?br/>
“廢什么話!”葉勛瞪了他一眼,“開始說正事!趕緊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一遍?!?br/>
“什么事情的經(jīng)過?你也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了,不然我跑這兒干嗎?我問你那些物證是怎么回事?我讓仵作驗過了,確實是男人的那啥。她怎么會有那種東西?底褲是你的,我認識,上面繡著你的名字。那個是你的嗎?”
瀟瀟的眼神有些躲閃,“都是我的,她想弄到也不難呀?!?br/>
“開什么玩笑?那么……私隱之物,怎么會容易弄到?不會是……”葉勛狐疑地望著他。
“嗯?!睘t瀟點點頭,不敢看葉勛的眼睛。
葉勛‘登地’站起來,怒視他“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兒你都做得出來?算我瞎了眼!你就等著上絞首架吧?!闭f著,葉勛要負氣離去。
“天宇!你別走!你別生氣!不是你想那樣!我沒有強迫她,我們倆是你情我愿的?!?br/>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你簡直無恥到家了!事到如今,你也無需狡辯了!”
“你先別激動的,聽我慢慢說。我承認我和她有奸情,是我不對,可罪不至死吧?而且當時是她先勾引我的,我那時候剛十四、五歲,我懂什么呀?”
“啊?怎么會這樣?你說的是真的?”
“都這個時候了,我干嗎騙你?我很小就被她奪去了童真?!睘t瀟有些可憐委屈的抱著雙肩,“算來我和她已經(jīng)做了好幾年的野鴛鴦了。如今她竟告我強奸她?你說可不可笑?”
葉勛慢慢的蹲下身來,“你怎么可以這樣呢?你怎么對得起你父親?”
“我知道錯了!天宇,你要救救我?!?br/>
“你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告你強奸嗎?”
“我不知道呀。那一天我們因為一點事吵起來,后來動起來手。然后我就出來了,誰知她就鬧這一出?!?br/>
“你能把當天的經(jīng)過細細的說一遍嗎?”
瀟瀟點了一下頭。開始訴說當天的情況……
那一天,瀟瀟來了興致,大白天就和曉曉云雨了一番。剛完事,瀟瀟還伏在柳柳身上喘息未定之時,窗戶突然傳來小乖的聲音,“少爺,‘望春閣’那邊來消息說,冉姑娘約您有事相商?!?br/>
“啊?春雪找我!”瀟瀟興奮地爬起來,“太好了,我都想死她了!”
柳柳看他的模樣,醋意頓時上來了,“什么‘望春閣’?冉姑娘?聽著可像青樓呀?”
瀟瀟厭煩地瞅了她一眼,“你管得著嗎?”
柳柳也來了脾氣,“人家都說提上褲子就變臉,你這還沒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呀!你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在青樓有相好的了?”
“我跟你說得著嗎?別沒完沒了?。〉⒄`我去見春雪,你擔待得起嗎?”
“你!我跟你這么多年,在你心里還不如一個妓女!”
“你怎么跟春雪比?你一個殘花敗柳,人家春雪可是冰清玉潔的女神!”
“你個白眼狼!”柳柳氣急敗壞抓起一個水杯向瀟瀟砸去。
大約是砸疼瀟瀟了,瀟瀟尖叫一聲,“你竟然敢砸我!看我不打死你!”瀟瀟便撲過去和柳柳廝打起來。
由于瀟瀟的身板實在瘦弱得可憐,他和柳柳對打,愣是沒占到什么便宜。他身上臉上都被柳柳撓花了,柳柳也是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的,身上也有幾處抓痕。終于丫鬟把兩個人拉開,柳柳便坐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罵瀟瀟。瀟瀟嫌煩,便拿了件衣服出去了。他臉上都是抓痕,沒臉去見冉春雪,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直到衙役把他帶到大堂……
聽完事情經(jīng)過,葉勛冷冷地說,“好,我大約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好好在里面呆著吧,我會找人去調(diào)查的?!?br/>
“天宇,我還有救嗎?你什么時候救我出去?。俊?br/>
“你就在里面踏實等著吧,你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怎么個死法?!?br/>
“我不要死!你還生我的氣是嗎?我也是受害者。天宇,我向你保證,如果這次我能逃過一劫,我一定好好活著,做個有用的人?!?br/>
“林瀟瀟,你知道嗎?按《大明律》如果你強行犯奸成立,你會被絞死。即使不是奸淫,你與庶母有染,如此不要臉的行徑,至少也得判杖九十。就你這身板,骨頭都得給你打得稀碎,哪兒還會有命?”
瀟瀟臉上沒有絲毫驚恐的表情,看到葉勛憤怒的樣子,反而沖葉勛咧嘴笑了起來?!澳沁€是絞死我吧,還少受點罪?!?br/>
“不可理喻!”葉勛白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書房里,葉勛神情有些恍惚,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文度觀察了他一會問,“今天下午你去大牢看林公子了?是不是和預(yù)計的不一樣?有些棘手吧?”
葉勛皺著眉搖搖頭,欲言又止。
“現(xiàn)在情形是對林公子不太有利,但是只要他是冤枉的,要想替他脫罪也不是不可能呀?”
“文度,你是不知道?!比~勛又搖搖頭,好像很難以啟齒。
這更勾起了文度的興趣,他探過來,“看你這么糾結(jié),難道容柳柳所言非虛?林公子真的……”
“不是?!比~勛閉上眼睛深出一口氣,“林瀟瀟這個臭小子這次怕是要折這兒了?”見文度大瞪著眼睛瞅著他,“不是你想那樣!也不是我想那樣。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竟然和容柳柳通奸了好幾年!”
“啊?”
“你不了解他家的情況。他父親都七十多了,比他還瘦,感覺一陣風(fēng)就能吹跑了,偏偏還娶了好幾房姨太太。其實那些太太早已成了擺設(shè),如今他都癱在床上快十年了。論理說,他父親也算是個神人,雖然渾身都動不了了,但神志還很清醒,躺著床上愣是能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
“既然這樣,你在煩惱什么呢?”
葉勛困惑地瞅著他,“這樣?你覺得問題還不夠麻煩?雖說林瀟瀟強行奸淫不成立,罪不至死。但與庶母通奸也要杖九十。九十杖下來不死也得殘了。瀟瀟自小體弱,容柳柳又是一個女人,他們怎么經(jīng)得住?就算我跟行刑的人打了招呼讓他們通融。他們養(yǎng)一段時間就完全好了。他們背著這個名聲,還怎么在京城立足?瀟瀟這個人是有些渾渾噩噩的,沒正經(jīng)。但不能因為這個就毀了他一輩子呀?”
文度搖頭笑笑。
葉勛忙問,“你什么意思?我說的哪里不對嗎?”
“哼,你說的雖沒錯。但看要怎么說了。如今,私通的多了,兒子收了逝去父親小妾的事也不稀奇。有幾個被拖到大堂上刑杖的?這些事吧,是民不告官不究。您只要能證明林公子沒有強行奸淫,其他事可以不去深究?!?br/>
“這樣……行嗎?”葉勛眼里滿是希望問。
文度低頭一笑,“行不行還不是你說了算。我知道你糾結(jié)什么。我可以告訴你,你這樣做,既不違法也不違背良心。如果你不知道此事呢?你就裝作不知道。又沒人來起訴林公子通奸的事。你能處理好容柳柳起訴的案子就行。至于其他的你為什么要揪著不放?你跟他有多大仇呀?”
葉勛釋然一笑,“這倒也是。聽你一說心里舒服多了,之前真的覺得很棘手,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又感覺像做了虧心事似的?!?br/>
“現(xiàn)在你該考慮的是容柳柳起訴林公子的案子。要圓滿結(jié)案也并不容易。這個問題的癥結(jié)在容柳柳那里。你說容柳柳為什么來這么一出,似乎還非要置林公子于死地?她都這么恨林公子了,怎么肯輕易改口?況且如果翻供了她自己就是誣陷罪,她如何肯?”
“如果最后沒辦法,誣陷罪也得誣陷罪了。總不能真把瀟瀟送上絞首架吧?”
文度意味深長地笑笑,“平時看你煩他煩的要死,到硍節(jié)上不得不說還是兄弟呀!”
“我……”葉勛辯白道,“瀟瀟這個人就是可恨。如今又做出如此無恥下流的事,即使這次國法沒有制他的罪,出來了我也會痛扁他一頓。”
文度憋憋嘴,表示不信。
“什么意思?你不信。走著瞧?!?br/>
“這個案子你打算怎么審呀?有頭緒了嗎?”
“這能怎么審???只能先從人證下手了。既然不是真的奸淫,總會有破綻吧?”
“問題是他倆真有事兒呀!這種事是她自愿還是強迫只有她自己說了算。所以還是那句話,必須要從容柳柳著手?!?br/>
葉勛點點頭,有些為難地說,“平時我跟林家走動甚密,和柳柳姨也是再熟悉不過了。人吧,越熟悉的人顧慮越多,有時的確都不知道該如何著手?!?br/>
“你呀,聽我的。這個案子一定不能操之過急。你那里不是有很多公務(wù)要處理嗎?你處理你的事。案子沒有進展你就拖著。既然是熟悉的人你多有不便,你就發(fā)動身邊的人去幫你去查。”
“身邊的人?”
“比如……”文度有些神秘地笑笑,“你家夫人,還有她的妹妹女俠等等。”
葉勛想了想,微笑地點點頭。
文度接著說道,“明天把他們都召集過來,我跟他們講講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放心,全程我都會參與,幫他們出謀劃策。你就忙你的去就行?!?br/>
葉勛向文度投來感激的目光,“文度,你真是太好了。如果沒有你我該怎么辦?你過來!”葉勛有些‘嬌羞’地望著他。
文度被他突如其來的‘嬌媚’嚇了一跳,“你要干嗎呀?”
葉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抱抱你,再送你一個吻。不這樣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感激之情?!?br/>
“去去去!”文度笑了,“你好的不學(xué)。林公子賤兮兮的德行你學(xué)倒得快?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葉勛捂臉笑道,“別說,還真不是誰想學(xué)就能學(xué)的。就算你同意讓我親你。估計我也下不去嘴。”
“是呀,你的擁抱和吻是留給吳家小姐的?!?br/>
一提到吳小姐,葉勛就滿面桃花。他捂著羞紅的臉,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