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闊全眼下能快速調(diào)集的人手，保護州城都是難題，想防住海邊，就只能依靠海邊附近的縣村出人力。

不過，唐闊全擔(dān)憂不已的事情，并不會真的發(fā)生。

為啥？楚家怎么會真的扮成沃斯兵騷擾？真上岸了，接下去怎么演？

所以當(dāng)唐闊全聽說，海邊調(diào)集了五百壯丁進行防護、而沃斯人的船只因看到行跡敗露，根本沒有上岸而是向東逃跑時，感覺快嚇沒的魂兒又回來了。

“知道人數(shù)不？”唐闊全問道。

師爺回道：“聽傳回來的消息說，人家沒上岸，不知道具體人數(shù)，但是從船只大小判斷，三艘中型貨船，小船十幾艘，應(yīng)該不下五六百人。”

肖思寧他們帶來的幾艘船也被計算在內(nèi)了，誰能想到這是一出戲呢？

師爺在心里合計，反正不知道人數(shù)，就按船的載重量算，當(dāng)人是貨物、可以摞著堆放，這樣報上去應(yīng)該更好看些。

畢竟，在知府大人的鼓舞和號召下，全民皆兵，嚇退那么多來犯者，使之不敢靠岸，不是很給臉上貼金？

唐闊全：“奏報這樣寫：中型船只六艘，小船三十搜，保守估算，人不下一千二百之?dāng)?shù)！

另外，各參與防守的縣村，你都按這個數(shù)安排下去！”

活活給翻了一番！

師爺：“大人高明！高，實在是高！”

一個州府的負責(zé)人，尤其是地處偏遠的州府負責(zé)人，那就是這一地的土皇帝，說啥是啥。

他要下令全城人十天不許拉屎，你就算竄稀竄到一半，也得憋回去內(nèi)部消化。

所以，唐闊全對師爺?shù)暮笠痪浣淮褪且窠y(tǒng)一口徑的意思。

與宣慰府對人數(shù)的估算出奇默契的是淦州府。

當(dāng)淦州知府聽說船廠遇襲，船只被盜、漕船被燒的消息時，第一反應(yīng)是要治罪。

可聽說工人們?yōu)榱吮Ｗo朝廷財產(chǎn)，不惜以死相抗，并且工頭都殉職時，倒是松了一口氣——有人死傷，這事兒反而他就擔(dān)不了多少責(zé)任了。

若是損失不大，那他這個知府有失察之罪，可若是人力不可抗的災(zāi)禍、還盡力去抗了，沒準(zhǔn)兒他還能有功呢。

再詳細聽取匯報，那些工人說大半夜遇襲的，天太黑，僅憑火把和后來起火的那些光，也看不清哪里多少人，哪里多少是影子。

只知道烏泱泱黑壓壓全是人，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淦州知府就更放心了。

烏泱泱、黑壓壓……淦州那處官辦船廠，工役兵卒加一起也才三百多人，能讓他們損失慘重，恐怕也得有三百兵力吧？

再說，不算那些雖被火燒卻及時滅火修修還能用的船只，只說那伙賊人拖走了三艘中型貨船，小船三四艘，還燒毀一艘漕船，這可是幾年的工作量。

既然損失這么大，就干脆多上報一些，讓朝廷下?lián)芸铐棧材軗菩┯退皇牵?/p>

多上報多少呢？至少得翻一倍吧？那人數(shù)怎么算？按載重量算，給他算個一千幾百人！

可惡的薛正浩，邊境邊境你守不住，戰(zhàn)俘戰(zhàn)俘伱給放跑，邊關(guān)讓你守成大窟窿眼兒的篩子……好，朕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可你干什么了？

好幾個州府造成這么大損失，要你還有個屁用！

前情回顧，皇帝大怒。

果真數(shù)罪并罰，問斬、抄家，一個都不能少。

皇帝御案上的奏折，是各地州府呈遞的，所以報的是各自的事兒，可胡恒秋呈報的，卻是整件事的始末——

有沃斯余孽接應(yīng)戰(zhàn)俘逃跑，但中途被發(fā)現(xiàn)，只接出五十人，當(dāng)時余孽有多少人不詳。

但根據(jù)后來的調(diào)查估算，人數(shù)不少于四五百。

被接出的這五十人兵分兩路，一路三十人被臨洋侯堵截在山里，他們反抗激烈，臨洋侯沒有兵力，只有幾十名護衛(wèi)，只能盡力緝捕。

活捉二人，其余人被擊殺，但活捉的二人并沒有堅持到審訊完就死了。

可也審出他們的意圖——他們還有一路人，與大宣反賊兩相配合，搶奪淦州船廠船只，從海路偷襲宣慰府，并占領(lǐng)糧倉。

而從戰(zhàn)俘營審出的結(jié)果是——他們需要再占領(lǐng)一處地方，能給沃斯軍隊提供內(nèi)應(yīng)，才能讓沃斯王把視線轉(zhuǎn)移到戰(zhàn)爭上，免除他們的家產(chǎn)以及家人被充公。

從淦州船廠了解到的消息是——來犯者人數(shù)不明，但怎么有幾百上千人，其中大半是大宣人。

并有人聲稱搶大船每人分得二百兩賞銀，搶小船每人分五十兩，其中一方聲稱是孔家，另一方聲稱是魏家。

這下可毀了！

與孔魏兩家有密切商業(yè)合作的，不下十個姓氏，而與這些姓氏相互緊密聯(lián)系的家族中，其成員占了朝堂上半數(shù)朝臣。

慶德十五年正月二十五，大宣國開啟了全國范圍的、轟烈烈、曠日持久的“謀反罪大清繳”運動。

朝堂、官場混亂一片，商場寧靜祥和。

“他們不搶咱家生意了？”楚清問道。

小寶：“孔魏兩家被查，牽扯范圍太大，他們?nèi)巳俗晕＃睦镞€顧得上生意！”

楚清辭去戶部官職、不管棉田之事，楚家的棉花生意也相應(yīng)被搶走許多，不僅如此，連“宮廷玉液酒”的山寨貨也開始出來擠兌楚家的酒鋪了。

誰讓他們的鹽引變成廢紙，楚清帶來的損失，總得從楚家找補回來吧？

就連水泥都免不了受到?jīng)_擊。

原本徐光澤把水泥推廣得到處都是，楚家訂單如雪花般飛入，徐光澤回扣拿得手腳都要酸軟。

可是突然間有不少商家以廉價的三合土冒充楚家水泥混淆視聽，連麻袋用的都是和楚家一模一樣的灰色袋子，而不是原本的棕色袋子。

正版與盜版永遠是一對矛盾生態(tài)體，讓楚清幾多歡樂幾多愁。

不過，清繳大運動爆發(fā)以來倒是消停了不少。

“我讓人匿名舉報孔家私建鹽井了，嘿嘿。”小寶說道：“這時候不落井下石還待何時？

就他們家搶咱家生意搶得多，還專門燒制劣質(zhì)玻璃器皿冒充咱家的，砸咱們招牌！”

楚清：“你還干啥了？”

小寶：“孟淳的大舅子家，有人舉報說他們私開煤礦……我的別名叫‘有人’。”

楚清：“就這些？可我聽說你最近很忙啊？”

小寶：“我讓他們造鏡子了，我和黃爺爺每天都去玩，可有意思了，我們把錫箔貼在玻璃面上，再倒上水銀；

媽媽你說得對，水銀能溶解錫，水銀和錫箔變成薄薄的一層黏附在玻璃上，那鏡子可亮可亮的，不比我爸爸給你買的化妝鏡差……”

楚清：“還有呢？”

小寶：“老虎叔給黃爺爺改了藥方，還增加了針灸與艾灸……”

楚清：“小寶！”

小寶：“那個……劫了點貨，瓷器、絲綢什么的……”

楚清一拍桌子：“避重就輕！”

小寶訥訥：“我偷著造迫擊炮，炸傷了兩人……不過不重，真的不重，再有幾天就能養(yǎng)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