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原浩天城,如今已經(jīng)更名為容城,四年之前,天越國的軍隊(duì)將五國的勢力盡收在手,同年,原浩天城墨南將軍,飛云將軍,天機(jī)將軍(孟昶)請命,將浩天七城分割而治,也就是說,從此之后這世上再無浩天城。
這本是好事,畢竟曾經(jīng)的浩天城是無言公子的領(lǐng)地,如今天下一統(tǒng),浩天城自然是要?dú)w在天容皇朝的領(lǐng)地,這樣才能安撫民心,以免其余人生出效仿那位君城主的特立獨(dú)行,占城為王??墒亲詠眍V枪麤Q的帝王于朝堂上沉默了,那次朝會是天容皇朝建立以來,百官覺得最漫長的朝會,直到離開,帝王都未說一句話,百官皆是心中惶恐,可是卻也了然。
當(dāng)世若說有誰人能與皇上比肩,當(dāng)屬曾經(jīng)王侯榜之一、天下三公子之一的無言公子,那一位是這蒼茫大陸百年以來可以稱之為叱咤風(fēng)云的一方諸侯。從她現(xiàn)身北楚開始,拉開了天下一統(tǒng)的帷幕,她陪著元乾帝征戰(zhàn)四方,其手下以墨南將軍為首的各個驍勇善戰(zhàn),其手下的軍士更是驍勇善戰(zhàn)。曾有人感慨,若這無言公子不是生作女子,那么天下誰為主,還為未可知,哪怕元乾帝最后奪得天下,這天下也必然是千瘡百孔,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一派升平。
可是這些假設(shè)都是基于那女子只是浩天城的君無言,天下的人可能不知道,可是作為天容皇朝朝臣,誰人不知道元乾帝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是昔年北楚國的榮寧公主,后來的天越太子妃,再后來南乾國的重華公主,如今的昭懿皇后,可是,她更是君無言。
第二日,帝王的詔書下達(dá),同意墨南將軍的請命,浩天七城分割而治,原浩天城主城定為容城。
百官恍然,那位昭懿皇后名諱中似有一個容字。
一處宅院門口,站了好幾個身著官服的人。
“南陽侯,云陽侯,下官榮松特帶小兒前來謝罪,是小兒放肆,欺負(fù)了侯爺千金,求兩位侯爺恕罪,只要兩位侯爺能消氣,下官任由二位處置。”站在前面的男子是容城府尹榮松,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胖墩墩的小男孩,約摸四五歲的樣子,圓圓的臉上沾滿了鼻涕,依稀能看到那張臉上一個赫赫的巴掌印,一張臉上遍布著紅腫的印記,顯然先前是挨揍了。
榮松看著前面的前面緊閉的大門,額頭上冷汗直冒,不時瞪向一旁顫顫巍巍站著的兒子,這小子是存心想要害死他老爹不成?連兩位侯爺?shù)那Ы鸲几移圬?fù),那是他能欺負(fù)的嗎?他看到了就該遠(yuǎn)遠(yuǎn)恭敬的行禮,然后讓道。
誰不知道,這容城是昔年浩天城無言公子、皇上欽封的皇后娘娘的領(lǐng)地,這四周到處都是昔日浩天城舊部的眼睛,早前他被派到這里的時候,心里是叫苦不迭,就算現(xiàn)在取消了浩天城的建制,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皇上對浩天城諸人的態(tài)度擺在那里,這里的人哪是他能得罪的,一個不小心丟了官還是小的,就怕沒命。
結(jié)果這小子,盡知道給他老子惹禍,今個竟然攛掇南陽侯、云陽侯的千金去爬樹,還把人從樹上推了下來,據(jù)說當(dāng)場那位姑奶奶就哭了,好不凄慘,直接回去找兩位侯爺告狀去了,這不是要他的命嗎?這南陽侯跟云陽侯是昔年皇后舊部,在皇上面前都是有幾分臉面的,否則夫妻二人不會齊齊封侯,這可是天容皇朝第一位女侯爺啊。所以,他胖揍了兒子一頓后,飛快的帶著兒子前來請罪。這請罪請的早,說不定還能留給全尸,或者保全這逆子一條小命,給他們榮家留個香火。
院子中,一身淡綠色長裙的女子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還在哽咽著,吸著鼻子,聽聲音好不委屈。
女子輕輕在她腰部揉捏著,柔聲哄著,“乖,娘給你揉揉,就不疼了。”
“嗚嗚……娘,我再也不要跟大胖兒玩了。”小姑娘還哭著,小臉皺的緊,想到從那么高的樹上摔下來,她就心有余悸。
聽著這話,女子微微蹙眉,“是大胖兒讓你上樹的,還是你自己要跟著他的?”
“是大胖兒……”小姑娘瞅著娘親的臉,看著她面上不悅升起,就知道自己瞞不過她,遂小聲說道,“是我,是我要跟著大胖兒上去的?!?br/>
女子眉眼微微舒展開來,“南笑顏,既是摔疼了就該長記性,別成天跟你無心叔叔學(xué),他多大,你多大,下次若是再摔著了,自己扛著?!毕氲竭@里,她就不覺頭疼,大概是那一次小丫頭看到無心飛上樹梢,又從樹上下來,覺得那動作帥氣,就非要學(xué)。這下子,摔疼了,吃虧了,好在那樹不高,沒摔出啥問題。
小姑娘委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看娘親剛剛對她溫柔小意,可是平時最是兇悍了,連爹爹都怕她。
“咱們家寶貝女兒這是怎么了,小嘴撅的都能吊起一個壺了,是摔疼了,委屈了?”一身青衣的男子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他俊臉上帶著三分笑意,看著女子懷中的小姑娘說道。
一看是爹爹來了,南笑顏瞬間張開手求抱抱,“爹爹,抱,抱……”比起娘親,她更喜歡爹爹,因?yàn)榈盥犓脑捔恕?br/>
南無憂上前,直接抱起女兒,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好,爹爹抱?!?br/>
一旁,云水月眉頭不由微蹙,橫了南無憂一眼,有他這樣寵女兒的嗎?一喊疼,就抱著哄。
南無憂自然注意到自家媳婦那不悅的眼神,南無憂沖著她笑了笑,心里卻是無奈,這晚上,怕是又得跪搓衣板了,想當(dāng)初哄著她跟他成親可是費(fèi)了不少的心力啊,誰知道這媳婦就是一個母老虎,動不動就發(fā)怒,得,媳婦是他的,她不高興不沖他發(fā)火沖誰去,沖別人,他還不樂意了。
“聽你娘的,以后別有事沒事爬樹掏鳥蛋,下地挖坑什么的,你是個姑娘家,以后該學(xué)的是琴棋書畫女紅,不然以后怎么嫁人?!”南無憂轉(zhuǎn)而教導(dǎo)女兒。
這話一出,云水月的臉?biāo)查g綠了,這南無憂會說話么,這么小就告訴女兒以后要嫁?!
南笑顏看了南無憂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解,隨即看著自家娘親,“可是娘親也不會琴棋書畫女紅啊,娘她卻嫁給了爹爹……”
“……”云水月的臉?biāo)查g轉(zhuǎn)青,目光無比兇狠的瞪著對面一臉訕笑的男子,笑的咬牙切齒,“原來你心里一直想要娶個琴棋書畫女紅樣樣精通的女子啊,看來娶了我,是委屈你了。”
得,這哄女兒,結(jié)果把媳婦給得罪了,南無憂瞬間無語了,他看了自家的小惹禍精一眼,她這是不給她爹找坑,她就不放心是吧。
“月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會個琴棋書畫算什么,我家月兒上的了戰(zhàn)場,入的了廳堂,比她們強(qiáng)太多了?!蹦蠠o憂連忙去哄媳婦,這媳婦哄不好,晚上他就別想睡臥房了,上次因?yàn)樽屗龖言械氖虑?,她硬是讓他睡了一個月的書房,他當(dāng)時心里委屈極了,可是媳婦的話就是圣旨。若是一個不好,媳婦帶著孩子跟別人跑了,他哭都沒地方哭去了。不過,他再也不想一個人睡在書房,還是抱著媳婦睡比較舒服,雖然他很可能被媳婦一腳踢下床,這樣的經(jīng)歷也不是沒有過。這闔府上下,就是他的小乖乖也都知道,他夫綱不太振。
云水月冷哼一聲,懶得跟她說話,看了他懷中的南笑顏一眼,“你是要繼續(xù)膩歪在你爹懷里,還是跟我回房擦藥?”
南笑顏看著云水月那嚴(yán)厲的目光,身體不由縮了縮,再看了自家爹爹一眼,心知爹爹果然是靠不住的,平常在外人面前就罷了,一到娘親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大胖兒說他家里就不是這樣的。
“爹,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怕娘了?!蹦闲︻伜鋈幻傲艘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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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他怕她?云水月似笑非笑的看了南無憂一眼,“哦,為什么?”
南無憂眼神閃了閃,狀似無意的咳嗽了一聲,掩飾下自己的尷尬,目光卻是瞪了懷中的女兒一眼,這小丫頭也真是的,知道就好,還敢說出來。可是,總覺得她后面的話……
“因?yàn)槟镉H是母老虎,老虎很嚇人的,無心哥哥告訴我的,他說這話是爹爹說的?!蹦闲︻佇Φ奶煺妫墒沁@下子是真的將他老爹給坑慘了,從接下里的一天開始,他老爹直接睡了一個月的書房。
南無憂已經(jīng)感覺到對面的低氣壓,他訕訕一笑,神情比哭還難看,“媳婦,我怎么會……”
“這話以前小心兒可就不止一次對我說過,現(xiàn)在女兒也都知道了,看來在你南陽侯眼中,我就是只母老虎咯,好啊,那以后你就別來找我這母老虎好了?!闭f著,云水月一把從南無憂手中奪走女兒,朝著房間走去。
“月兒,別生氣,你聽我解釋?!蹦蠠o憂看著媳婦進(jìn)屋,連忙追過去,結(jié)果門哐當(dāng)一聲,要不是他閃避的快,這鼻子就沒了,他摸了摸鼻子,心里默默給君無心記了一筆賬,回頭定然好好教訓(xùn)他。
就在南無憂想著如何哄媳婦高興的時候,乍然聽到那榮松帶著兒子來請罪,他忽的好笑,這小孩子家家的玩鬧,還真是以為他會濫用私權(quán)對付他么?
皇上派過來這人慣會左右逢源,對他們這些人的確是客氣的緊,想來這也是他一番心意,不希望他們這些人受委屈。
府門打開,看著走出來的俊朗男子,榮松連忙上前跪下行禮,“下官拜見侯爺?!闭f著拉著身旁的兒子跪下,低喝一聲,“還不快給侯爺下跪請罪?!?br/>
看著面前的人,南無憂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了,本侯知道你來做什么,都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看令郎的樣子也是受傷不小,這件事就此作罷?!?br/>
榮松只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抬起頭看著面前臉上淡然的臉色,顯然是認(rèn)真說這事,當(dāng)即說道:“多謝侯爺,多謝侯爺!”說著看著一旁的兒子說道,“還不快謝過侯爺?!?br/>
大胖兒卻是沒動,只看著面前相貌俊朗的男子,“侯爺,你長的比我爹好看?!?br/>
南無憂一愣,看了大胖兒一眼,隨即笑著說道:“是嗎?那本侯要多謝大胖兒夸獎?!?br/>
見兒子的話讓南陽侯高興,榮松心里一松,這兒子還是聰明的,知道哄人,雖然是踩著他老子的臉,罷了罷了,他哄的可是當(dāng)今皇上都極為寵幸的南陽侯啊。
大胖兒頗為誠懇的說道:“我說的是實(shí)話,不過我前個在東城城樓上瞧著個神仙哥哥,他比侯爺還要好看?!?br/>
“神仙哥哥?”南無憂微微挑眉,小孩子們對于超出自己預(yù)想范圍的人都會換一個思維。
大胖兒使勁兒的點(diǎn)頭,“是啊,神仙哥哥,他長的可好看了,他就站在東城城樓之上,下面守著好多人,可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是怎么上去的,可不就是神仙嗎?”
“那你是怎么上去的?!蹦蠠o憂笑著說道,這話一出,榮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瞪著自家孩子,可別瞎說話啊。
可是大胖兒哪里知道這些,直接說道:“王大哥認(rèn)識我,我以前經(jīng)常上去玩,不過上面也沒什么好玩的,但是這次,我看到了那個哥哥?!?br/>
南無憂看了身旁的榮松一眼,王大哥是誰?
“是守城的王參將?!睒s松額頭上直冒汗,讓侯爺知道這容城守備如此松懈,怕是要大怒,他這兒子,真是不省心啊,這是能隨便說的話嗎?
南無憂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許是曾經(jīng)浩天城的人吧,不過神仙哥哥,定然是這小孩子夸大了,他看著大胖兒腫著的臉,笑著說道:“我們家笑顏很喜歡跟你玩,以后常來玩。”說著他看著榮松,“趕快回去給他的臉敷敷,去腫?!?br/>
榮松見南無憂沒有怪罪,連忙說道:“是,是?!?br/>
待南無憂轉(zhuǎn)身,榮松直接撈起兒子就走。
可是小胖兒卻是沖著南無憂喊道,“侯爺,改天我?guī)闳フ夷巧裣筛绺?,他說他最喜歡站在東樓上,下次去,說不定我們還能見到他呢。”
進(jìn)了宅子,南無憂忽的停下腳步,東樓啊,那個地方的確是讓人懷念,曾經(jīng),她帶著他們四人,從東樓眺望遠(yuǎn)方,浩天城居中,所以看到的視野極為開闊,她說,總有一天,他們的鐵騎能從浩天城出發(fā),踏向八方,讓天下臣服,她說她此生不求站在這世間頂點(diǎn),但求兄弟共盟約,生死能依托,不離不棄。兄弟所恨,就是她所恨,兄弟所喜,她必然守護(hù)。
她爭奪天下,與其說是為她自己,倒不如說是為了他們,他們都是被放逐的人,每個人都有一段坎坷的過去,但是若是沒有這一段過去,怕是他們也無法走到一起,她說,有一天,她必然要讓他們肆意而活,那些曾經(jīng)欺凌他們的人,必然會被他們踩在腳下,他們要做這天,讓萬世臣服。
他眼神微暗,沒了她的浩天城也能叫浩天城嗎?按照她留下來的書信,他們解散了浩天城的軍隊(duì),如今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也都是落了家的。當(dāng)年的浩天城四大將軍如今只剩下三個人,他與水月一起住在這里,而那人云游天下,現(xiàn)在都不知所蹤。連小心兒一年也只回來個兩三次了,時間似乎已經(jīng)過了很久,可是有關(guān)于她的記憶卻總覺得像是昨天才發(fā)生的事情,她……
四年的時間過去了,天容皇朝建立,帝皇睿智,四海升平,皇權(quán)逐步穩(wěn)固,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
就連小心兒那樣長不大的性子,如今也成熟穩(wěn)重了許多。據(jù)說云都城中好些官家小姐想要嫁給他,那位緋煙郡主更是追著他逼婚,要說云都城誰最炙手可熱,當(dāng)屬錦安侯。
按照無言從前的囑托,小心兒現(xiàn)在跟在他姐夫身邊,作為皇后的弟弟、浩天城的少公子被封為錦安侯,再加上軍功,自然沒有人對他有質(zhì)疑。
據(jù)說他如今對皇上分外的恭敬,既是對君上的尊敬,也是對姐夫的敬重,不少浩天城舊部都說這位少公子是轉(zhuǎn)了性子了,不懂的問題皆是向姐夫請教,而當(dāng)今皇上待他也如親弟一般,從來都是和顏悅色。
年前的時候,他問過小心兒,怎么突然轉(zhuǎn)性兒了?
小心兒當(dāng)時說,從前是他不懂事,只以為姐姐是他一人的,姐姐不在,他難過,可是當(dāng)有一日,他看到那個男人在他為姐姐準(zhǔn)備的宮室前站了一整夜的時候,之后,好多個夜晚都是如此,他突然發(fā)現(xiàn),若是他難過,那個人心里何嘗比他好過。
姐姐說,他是除卻南無憂他們之外,他最親近的家人,是啊,他是他的家人。而他待他也的確是好,他知道有姐姐的原因,但是不妨礙他敬佩他,他知道這個男人的確是外人所說的睿智無雙。
可是饒是已經(jīng)成熟穩(wěn)重了君無心在說到最后的時候,二十一歲的他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無憂哥哥,姐姐為什么還不會回來……我真的好想她……”
是啊,他們都想她,她為什么還不回來,南無憂仰頭看著天,神色凄然。還是曾經(jīng)的天空,可是終究是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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