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師兄
再次見到季飛揚是在綠草茵茵的高爾夫球場,展少輝的幾個兄弟周末想去打高爾夫,陳慕就非要把顧夏拉上一起去玩。顧夏試了幾桿實在沒興趣,就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一旁看他們玩,結(jié)果就遇到了季飛揚。
季飛揚一身清爽的白色運動裝,顯得人愈發(fā)俊逸,他看到顧夏還挺驚訝,轉(zhuǎn)瞬間,目中的驚訝變成驚喜,他和旁邊的人打了招呼,朝她走了過來,笑了笑,“顧夏,好久不見。”
暮春的風(fēng)暖暖地吹過來,帶了青草和陽光的味道,柔柔地撩起耳鬢的發(fā)絲,又舒服又愜意,久別重逢,兩個人在大遮陽傘下面坐下,季飛揚開玩笑似的怨道:“你說走就走,不打招呼也就算了,結(jié)果就那樣斷了聯(lián)系,真沒有把人當(dāng)朋友。”
“那時候有點事。”顧夏赧然地笑,不想提這個問題,“季師兄,你現(xiàn)在怎樣?結(jié)婚了嗎?”
“結(jié)了,去年年底結(jié)的。”季飛揚扭頭往后方看了看,指著遠(yuǎn)方一群人中站著的一個穿黃色裙子的女人道,“那是我老婆。”
那個女人似乎心有靈犀,回了頭,還遠(yuǎn)遠(yuǎn)地朝著季飛揚揮了揮手,距離有點遠(yuǎn),顧夏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得出身姿高挑。季飛揚也向她做了個手勢,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顧夏忍不住打趣道:“你們看起來感情挺不錯。季師兄,你人好,我就知道你會幸福的。”
“還可以。”季飛揚坦然笑道,又問,“你呢?”
“我,還是老樣子。”顧夏聳聳肩,的確是老樣子,還和展少輝在一起,至于未來,她也不知道會怎樣。
“你還和展少在一起?”季飛揚問道。
“你聽別人說的嗎?”顧夏沒想到連他都知道了。
“沒聽別人說起,只是有人不斷扭頭朝這邊看。”季飛揚示意遠(yuǎn)方,那里幾個男人正站在一起打球,其中一個拿著球桿,卻不時扭過頭往這邊看,距離太遠(yuǎn),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季飛揚笑出聲,“隔了這么遠(yuǎn),我還是覺得那眼神是帶著敵意的。”
顧夏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展少輝在朝這邊看,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他似乎從旁人手中拿了東西過來,隨即,顧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笑了笑,那頭的聲音略略有些不滿,“在那邊呆著做什么呢?快點過來看我們打球。”
“好久沒碰到季師兄,隨便聊兩句,我對打球沒什么興趣,你自己打一會,我想和季師兄聊會天。”
本來顧夏以為他要把自己逮過去,那頭卻大度道:“那你聊,不要跑遠(yuǎn),就呆在那里喝點飲料。”
倒不是展少輝不在乎,依著他的脾氣就想過來把顧夏揪過來,不過衛(wèi)南在旁邊說:“大哥,你也大度點,是你的就是你的,還能跑了不成?當(dāng)初季飛揚沒結(jié)婚顧夏就已經(jīng)是你的,現(xiàn)在季飛揚都結(jié)婚了,估計也就普通朋友隨便聊聊天,別顯得這么沒風(fēng)度。”
展少輝就不想太小肚雞腸,幾個兄弟還等著他一同比試,等過會再去找顧夏正好。掛了電話,展少輝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把精力放在打球上。而季飛揚臉上笑意滿滿,“他還真緊張你。”
“還好。”顧夏又自嘲一笑,“季師兄,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好笑的?走了幾年,回來又走老路。”
“你當(dāng)時走得很倉促,既然當(dāng)年你都不圖他的權(quán)勢,現(xiàn)在回來又繼續(xù)跟他在一起,只能說明你愛他,這又有什么好笑的?”季飛揚靠在白色的座椅上,目光看得很遠(yuǎn),“前陣子展少訂婚沒訂成,你又恰好回來了,這未必不是緣分。”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緣分,雖然他沒有訂婚,但是他也不一定會和我訂婚。”顧夏臉上有淡淡的落寞。
“以前我一直都以為他是和你玩玩而已,沒想到他真的愛上了你。你離開之后,我才聽說他招呼過某些公司不能錄用你,當(dāng)時聽著挺氣憤,好歹你也跟了他那么久,沒感情也有人情。現(xiàn)在回頭看,應(yīng)該是他當(dāng)時放不下而已。”季飛揚轉(zhuǎn)過臉朝她笑笑,“我希望你能幸福。”
“其實我一直都希望能有一份簡單的幸福,不過……”顧夏沒繼續(xù)說,而是從旁邊桌上拿起飲料,少少地喝了一口,“像你這樣好的人,結(jié)婚都身不由己,選擇按照家里人的意愿決定終身大事,更何況是他,所以我也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
她其實只希望和相愛的人好好過一輩子,只是那些不確定的因素像定時炸彈埋在周圍,讓顧夏放不開,不敢大膽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季飛揚看著她臉上的惶惑,微微笑了一下,“每個人情況不一樣。顧夏,我們這個圈子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在事業(yè)上對自己幫助更大的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樣,也有人放不下自己愛的人。我那時候也想過隨心所欲談戀愛,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大不了離開這個家,到外面自己奮斗,不過我不能。你大概不知道,我家的生意是家族企業(yè),股權(quán)較分散,高層雖然大多是我們一大家族的人,但有兩位叔叔一直對父親掌控整個公司有所不滿,甚至聯(lián)合外人擠兌父親,也就是所謂的內(nèi)斗,所以前幾年生意一直沒有較大的發(fā)展。”
“我家的情況也不是什么秘密,展少他們都知道,如果我要特立獨行或者放棄自己的股份,不多為家族發(fā)展著想,父親和大哥就會很尷尬,甚至?xí){到父親董事長的位置。這就是所謂的身不由己,不是自己想放下什么,就可以不考慮別人,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顧夏點點頭,“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季飛揚笑笑,“不過展少的情況和我不一樣,這兩年他父親的股份又退了一部分出來,展少現(xiàn)在是整個集團(tuán)的最高掌權(quán)人,他其實有那個資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更關(guān)鍵是他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外在因素。當(dāng)然,聯(lián)姻對生意而言有更多的好處。
過了一會,顧夏輕聲問:“你想告訴我什么?”
“顧夏,你要是不相信他,就早點抽身離開;相信他的話,就不要考慮那么多,好好地走下去。”季飛揚頓了頓,“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自己的選擇。”
顧夏默了,她相信他愛她,可她卻不知道未來在何方,他曾經(jīng)也疼愛過她,結(jié)果到了最后幾句輕飄飄的話就將一切掀翻。也許是因為曾經(jīng)的傷痛,所以她不想再和展少輝同居,習(xí)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她不想習(xí)慣和他一起睡覺,習(xí)慣他每天來接她下班,習(xí)慣和他一起吃飯,因為她怕有一天這些又突然沒有了,又要花多少時間來戒掉那些習(xí)慣?所以展少輝跟她提了好幾次讓她搬過去,她就是不愿意,也不愿意把房間鑰匙給展少輝,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還想給自己留一個保護(hù)的空間。
可她既然選擇了他,又不愿意徹底相信他,這又算什么呢?如果真如季飛揚所說,他有那個資本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他的承諾似乎是有理可依的。
聽到輕輕扣著桌面的聲音,是季飛揚在引起她的注意,帶著笑意的聲音:“展少過來了,能看到他吃醋的樣子很是難得。”
顧夏偏過腦袋,果然展少輝從遠(yuǎn)處大步地朝這邊走,他對上她的眼,臉上有淡淡的笑,走過來手放在了顧夏靠著的椅子上,“聊什么呢?天氣這么好,也不多走走。”
“聊一聊現(xiàn)在c大的變化。”顧夏扯謊道,“好久沒回學(xué)校看過。”
“季二公子是結(jié)了婚的人,你跟他在這里聊天,被別人看到,有些人喜歡亂說,多影響他名聲。”展少輝對上季飛揚的眼,臉上似笑非笑的,“季二公子,出來玩怎么不帶上你太太一起?”
“她今天也過來了,在那邊看別人打球。”季飛揚還是那種溫和的口氣,“好久沒遇到顧夏,所以多說了兩句,希望展少不要介意。”
展少輝卻在顧夏腦袋上敲了一下,“聽到?jīng)]?別人老婆都在這兒,你在這里和他聊天顯得多不把對方放在眼里,到時候有人吃醋要追殺你,我可不管。”
他說著就把顧夏拉起來,“該走了,再聊下去你還真不怕他太太過來找你麻煩。”
半拖半拉將顧夏帶起來,顧夏朝季飛揚笑著告別,“那季師兄,有空再見。”
季飛揚眉目疏朗,朝她揮揮手,“有事可以找我,我手機號一直沒變。”
展少輝口氣涼涼地跟季飛揚說了聲“再見”,就拉著顧夏朝遠(yuǎn)處走,抱怨道:“有什么好聊的,你還能聊這么久,我在那邊等你過來玩,你卻老不過來。”
“明明沒多久。”顧夏反駁他。
“什么沒多久?我都打了一場球。”展少輝最不樂意見到季飛揚。
顧夏呵呵笑出來,“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他的醋?”展少輝聲音不自覺拔高,又鄙棄道:“哼,他還沒那個資格。”
口上如是說,那臉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不滿,看得顧夏心花怒放。她想起季飛揚的話,既然選擇了他,那就應(yīng)該相信他,顧夏挽住展少輝的臂彎,“你再教我打球吧,雖然我覺得高爾夫不太好玩,不過你教我的時候也挺有意思。”
她又加了一句,“不過你不能一邊教,一邊數(shù)落我。”
展少輝唇角松弛,有淺淺笑渦時隱時現(xiàn),“好,雖然你實在有點笨,不過我就勉為其難多花點心思再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