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尋路
展少輝也認(rèn)為天色已晚,就不再繼續(xù)朝前,轉(zhuǎn)而朝下山的方向走,這天的天色暗得比平時快,林中陰森森的,在第三次看到旁邊一顆歪脖子樹時,顧夏頓住腳,“展少,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盡管很不愿意承認(rèn),展少輝還是不得不說出事實,“好像是。”
顧夏仰面無語,山上氣溫本來就比市內(nèi)低幾度,之前在跑路也不覺得,汗水退了覺得更冷,林中陰風(fēng)起,讓她一個哆嗦,忽然覺得有一小滴水落在鼻尖,緊接著第二滴,她有想哭的沖動——和展少輝出來拜神絕對是不明智的選擇,果然遭天譴了!
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展少輝也覺得情況不妙,在身上摸手機(jī)準(zhǔn)備給阿東打電話,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手機(jī)在剛才追顧夏的時候跑掉了。不過他快速遮掩了自己的動作,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翻了翻煙盒蓋子又放了回去,試圖不讓顧夏看出來端倪,道:“我們得走快一點。”
不走也沒有別的辦法,顧夏認(rèn)命地走在他旁邊,還好林中樹葉密集,擋住了大部分雨滴,雜樹叢生的地方不能走,只能順著那些小路走,兩人繞了一會,除了樹還是樹。天色黑得更快,不一會只看得出樹干的大意罷了,連路面都看不清楚,顧夏腳下踩到了小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膝蓋磕在小石塊上,劇痛入心,顧夏痛哼一聲,忍不住眼淚漫出來,趴在地上都沒力氣站起來。
展少輝連忙將她拉起,“小心點。”
地上長著雜草,鋪著落葉,還有不少零碎的石塊,加上天已經(jīng)黑了,這路的確不好走,展少輝怕她摔傷更添麻煩,拉著她的手慢慢走。顧夏被石頭磕傷的腿很痛,開口問了:“你怎么不打電話給阿東?”
“手機(jī)掉了。”展少輝回答得很自然,像是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等不到我會想辦法。”
顧夏的手機(jī)還在車上的包里,她身上就牛仔褲有兩個口袋,裝手機(jī)實在不方便,只裝了一點準(zhǔn)備上香的錢,現(xiàn)在后悔死了,連個方向都沒有,這怎么下山?
雨越下越大,兩人的衣服都淋得半濕,氣溫降得更低,既出于冷,又出于害怕,顧夏忍不住瑟瑟發(fā)抖,展少輝也沒想到兩個人會落到如此境地,此時顧夏的不吵不叫讓他生出點歉疚,一只手?jǐn)堅谒募绨蛏希闶前参克?br/>
天色完全黑下來,林中的路不可辯,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下山,展少輝在她耳邊道:“我們找個能避雨的地方歇一歇,等他們來找我們。”
“好。”顧夏冷得聲音都發(fā)顫,她的腳趾都凍僵了,這深秋的雨落在身上一片冰涼,明天一定會感冒。
樹木都是黝黑的影子,地面上顏色稍微淺一些的才是路,展少輝身上有打火機(jī),不過下雨天也點不燃樹葉照明,攬著顧夏深一腳淺一腳,他能感受到顧夏在抖得越來越厲害,甚至有淺淺的磨牙聲,山中夜晚氣溫太低,他把她抱得更緊。艱難地走了一小段,展少輝看到前方有一處淺灰色的影子,像是小房子的模樣,連忙攬著顧夏朝那邊走。
褲子上沾了不知多少泥,腳下不知踢到多少石塊,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的確是一所小土屋,兩人連忙走到屋檐下,房子很小,十來平米,門上落了鎖,展少輝拿出打火機(jī),但是火苗很快就被風(fēng)吹滅,他對顧夏道:“你先站在這里。”
他跑到旁邊摸了石塊,對著掛鎖又敲又砸,幾下之后就砸開,連忙拉著顧夏進(jìn)屋,把門關(guān)上。
顧夏頭發(fā)濕成一縷一縷,展少輝也連打幾個噴嚏,用手?jǐn)n著打火機(jī)的火苗,借著著淡淡光輝打量周圍,屋子很簡陋,墻壁用木頭和灰泥砌成,一張單人小床占了大部分空間,床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沒有。旁邊一個破舊木柜子和小桌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這里沒有多少灰塵,說明經(jīng)常會有人來,看起來應(yīng)該是守林人暫時歇腳的地方。
顧夏抖著手打開旁邊的柜子,她知道亂翻別人的東西不對,不過這是特殊情況,展少輝那個大老板肯定能還上,她從抽屜中翻出蠟燭,連忙遞給展少輝,“來,點上。”
蠟燭的熒光亮起來,顧夏嘆了口氣,甩了甩濕發(fā),再將濕漉漉的外套脫掉,還好里面的打底衫只是半濕,她把外套擰了擰水,擦了擦臉,顫著聲音道:“你把濕衣服先脫了,不然感冒發(fā)燒就麻煩了,再把頭發(fā)擦一下。”
展少輝脫掉他的西裝外套扔在旁邊,拉過凳子坐下,顧夏坐在又涼又硬的床板上,外面的雨點打在樹葉發(fā)出沙沙聲,聽起來下得更大,少量的風(fēng)從墻面的縫隙灌入,燭光搖曳,顧夏的肚子也餓了,人抖得更厲害,只覺的冷,她不像展少輝那么淡然,連忙又去翻柜子。
展少輝看著顧夏從柜子中拿出毯子鋪在床上,又拿出棉絮,翻找出一床被套,他在旁邊問:“你打算在這里住?”
“誰知道你的人什么時候找過來?”顧夏在床邊忙著將棉絮塞在被套中,手都是僵硬的,“我冷,真的好冷,我不想被凍得發(fā)高燒。”
她的指甲凍成了慘白色,全身冰涼,山中晝夜溫差大,晚上的溫度逼近零度,顧夏身上那件薄薄的打底衫哪里能御寒,被套應(yīng)該是干凈的,不然也不會拆下來,上面還有洗衣粉的味道,被子一套好,顧夏坐在床邊,直接將被子裹在身上。
蠟燭的光亮灑在屋中,一室清冷,展少輝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還維持形象地坐在對面的木凳子上,看她披著被子裹得像只母雞,只覺得顧夏那個樣子真有點好笑。他的臉呈現(xiàn)出淡淡的青色,說不冷是假的,不過扛一下也就過了。
顧夏裹了被子還在發(fā)抖,她的鞋濕了,腳趾凍得像冰塊一樣,展少輝看她情況不太好,道:“你可以脫了鞋到床上去,反正你在我面前沒什么形象可言,我對你也沒什么興趣。”
顧夏暫時忽略他話語中的不屑之意,立即脫了鞋襪,坐到床上用被子蓋住半個身體,出來游玩結(jié)果搞成這個樣子,果真是背。被子很薄,她也沒覺得多暖和,不過比之前好了不少,看展少輝身上那件薄襯衫,試探著問道:“展少,你不冷嗎?”
展少輝在椅子上僵坐著,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低頭看了看時間,快到八點,外面雨下得這么大,天這么黑,他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洛云山不小,阿東就算找來人幫忙,一時半會也不容易找到他們,幸好還有這個小屋避風(fēng)雨。氣溫在不斷降低,展少輝顯然也覺得很冷,干脆在起來在屋中踱步,企圖能讓自己更暖和。
顧夏肚子已經(jīng)餓癟了,靠著墻坐著,看著他甩甩手,動動腿,又問了一句:“你不餓嗎?”
“還好。”展少輝淡淡道,“多動一下沒那么冷,再等一會應(yīng)該就會有人來。”
兩個人現(xiàn)在也算一條船的人,顧夏咬咬牙,道:“我們可以一人半床被子,被套還是干凈的。”
展少輝投來不屑的目光,“我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被子。”
好吧,他既然這么講究,顧夏也不勸他,外面的雨像是豆子落在鐵板上,聲音越來越大,顧夏問道:“展少,阿東停車的地方離你的浴場不遠(yuǎn)吧?你的員工會來找我們嗎?”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員工應(yīng)該下了班,她自言自語道:“阿東肯定會報警,不過雨這么大,找人太困難,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找到,天亮了我們就自己下山。”
屋子太小,床邊緊挨的小桌還在漏雨,這樣的環(huán)境真讓人發(fā)毛,阿東停車的地方離浴場還有很遠(yuǎn)一段距離,展少輝回了她簡短的一句:“會有人來找。”
半截蠟燭燃盡,顧夏又找出新的一支點上,聽聽外面的雨聲,她對展少輝的話表示懷疑,不過她挺佩服他,她蓋著薄被依然覺得有點冷,展少輝還能這樣泰然自若地堅持。
展大少爺?shù)娜棠鸵灿邢薅鹊模搅耸c多的時候,夜涼如水,又冷又餓的展少輝看著床上昏昏欲睡的顧夏,心里覺得堵,憑什么他在這里凍著,那個女人在床上躲在被窩中,他朝她凌厲地掃了一眼,道:“你過去一點!”
顧夏一個激靈,還是問了一句:“展少,你沒興趣對我劫色吧?”
“我從來不做損失這么大的生意。”展少輝從牙縫中吐出這句話,然后,脫了鞋坐到床上,拉過半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