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灰姑娘(二)
對于白曦一聲不吭地給自己讓開了, 沒有索賠, 沒有撲到后車窗上去高喊“雷總我是xxx啊!”等等,司機先生一下子就呆住了。
這和一貫的經驗不符,司機先生不知道該怎么接啊。
“謝謝這位小姐?”他試探地問道。
白曦坐在地上甩手, 示意司機先生趕緊把車開走。
她還等著讓出空間來爬起來呢。
真是疼死她了。
白曦真是不明白,原主是怎么穿著一件很樸素很學生的棉布裙子, 又穿著這么一雙妖嬈的高跟鞋的。
混搭風啊?
看這美麗的女孩子小臉兒煞白,司機遲疑了一下。
“要不要扶您起來?”這句話就是司機先生沒有職業(yè)素養(yǎng)了, 因為正確的作為有錢人的專職司機, 這個時候就應該冷酷地上車趕緊跑啊。
白曦覺得沒有必要,畢竟自己摔倒和人家沒有關系,本著不碰瓷不求負責的和諧社會美好大學生的作風抬頭笑了笑, 和氣地說道, “沒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 下意識地看見了后車窗上那雙狹長冷硬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仿佛藏著鋒芒,專注地落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叫她感到后背都在發(fā)涼。那是一種……似乎被食物鏈上層的生物盯住了的恐怖。
她這樣善解人意,那司機道謝,上車。
白曦等了一會兒,就見車門響起, 司機重新面如菜色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之后,一雙漆黑的高檔定制皮鞋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要問為什么是手工定制皮鞋……
這年頭兒,不加上手工定制四個字, 顯不出有錢人的格調?。?br/>
白曦慢吞吞抬頭,覺得自己被陰影籠罩了,看見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高大冷厲的男人。
他有著一張棱角分明,如同刀鋒一般的硬朗的臉,渾身的氣勢逼人,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垂著眼睛看著白曦的時候,白曦覺得自己一瞬間特別想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他很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渾身上下都帶著冷酷的味道。那是和林恒的無情完全不同的感覺,冷硬冰冷,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會感到極度的畏懼與敬畏,不敢和他對視。只是白曦一頭霧水地看著這位親自下車,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硬朗男人。
她歪了歪頭。
男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這位小姐?!彼緳C先生在一旁帶著幾分哭腔地叫了白曦一聲。
他瑟縮地看了一眼自家總裁,之后同情地看著坐在地上很無辜很茫然的漂亮小姑娘,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助紂為虐的狗腿子。
“怎么了?還需要我再讓開一些么?”白曦問道。
“不是?!敝心晁緳C吞了一口口水,對白曦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說道,“這位小姐,你撞了我們的車,該怎么賠?”
白曦用空茫的目光看著他。
白曦:“我是不是聽錯了什么?”
系統(tǒng):“他真帥!”
在這么一個詭異的時刻,系統(tǒng)竟然只顧著犯花癡,白曦深深地感到了憤怒。
她在心底拼命抽打著這個見了男人就把自家宿主都給忘在一邊兒的系統(tǒng),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弱弱的,用更無辜的目光可憐地問道,“您說什么?”
她看起來更可憐了,美麗精致的女孩子,看起來卻似乎沒有什么錢,有些天真,卻似乎是從慈善中心走出來,還擁有著愛心。
司機先生覺得自己的良心疼極了,卻還是昧著良心重復說道,“小姐,你撞上了我們的車子。你知道這車子多少錢么?……掉漆了?!彼仡^,指了指油光锃亮的車頭,咳嗽了一聲轉身嚴肅地說道,“您撞上了我們的車,在車上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表面看不見,可是這是……這是……”
“內傷。”冷厲的男子淡淡地說道。
“雷總說的沒錯,是內傷?!彼緳C先生冷酷地說道。
兩個高大的男人把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圍在中間,看起來非常的恃強凌弱。
白曦哆哆嗦嗦地看了看那車,又抬頭看了看正垂眼冷酷地看著自己的高大的,被稱作雷總的男人。
內傷?
她可去他的吧!
“我沒有碰到這車子?!卑钻卦谲囎幼采献约褐熬鸵呀浀沽?,這車子停在距離她起碼五厘米之外,完全沒有觸碰啊。
涉世未深,還在象牙塔內做乖乖女,完全想不到這世間險惡的女孩子眼睛里霧蒙蒙的,可憐又慌亂。
白曦:“莫非是有錢人被碰瓷太多,所以要殺雞儆猴?”
系統(tǒng):“他真帥?!?br/>
白曦:“……朋友,你還記得你是誰的系統(tǒng)么?”
系統(tǒng)吃吃地笑了。
白曦被笑得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呆呆地看著自己面前很遠的車子。
她覺得從前碰瓷的那些小姐們真是太幸運了。
這年頭兒,原來碰瓷也是有風險的,一不小心不長眼撞上了貴得賣了自己都賠不起的車子,有錢人叫自己賠車,簡直是要命啊。
看來以后碰瓷千萬不能往豪車上碰撞了,隨便兒找個便宜點兒的沒準兒才能得到好處。可是被迫碰瓷的心情就不大美妙了,雖然眼前這雙修長的腿很長,西裝褲很筆挺,可是白曦的心里傷心欲絕。她就說,這些有錢人真都不是好東西。
大家仇富還是有道理的。
“你從現(xiàn)場挪開了?!彼緳C先生已經找到自家雷總的思路了,冷酷地指出。
白曦無言以對。
她單薄茫然地坐在地上,眼里含著晶瑩的淚花,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人,又看了看那車。
“你想怎么樣?”她委屈地問道。
“這車一千五百萬,內傷很難修的?!彼緳C嘆了一口氣。
因為完全不知從何修起。
“賠?!蹦腥死淅涞卣f了一個字。
“賠不起?!卑钻馗麛嗟卣f道。
要錢沒有,要人……
“慢慢賠?!蹦腥死^續(xù)說道。
白曦絕望地想,這后半生自己大概都只能賣血賠車了。
她想到暗無天日勤勤懇懇為了生活奮斗只為了賠車,就覺得眼前一黑。
她正咬著自己的指尖兒想要高喊一聲有錢人碰瓷無助少女,引來點兒輿論一塊兒譴責這個高大的男人,卻只覺得自己的面前陡然一暗,一道冷硬的氣息一瞬間把她包圍。
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托了起來,被死死地摁在一件昂貴的西裝上,她甚至都能感覺到男人強壯有力的胸膛堅硬的觸感,她窒息了一下,想要尖叫,卻被男人用力扣住了后腦勺,發(fā)不出聲音。
“雷,雷總……”一瞬間,司機先生覺得自己明天得上法制版頭條兒了。
“走?!蹦腥吮е@個胡亂踢打自己的小姑娘,上了車子。
司機先生抹了頭上的冷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了車,車子開動,白曦被從男人的懷里放出來。
她的頭發(fā)凌亂,閉著眼睛使出了八卦貍貓爪胡亂地就往男人的身上抓去,嘴里發(fā)出了尖叫。
男人巋然不動,一雙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兒,許久之后冷冷地說道,“雷厲。”
白曦磨牙看著這個敢在新社會強搶小姑娘的壞蛋。
“你這是綁架!”
“我只是帶你去看醫(yī)生。你扭傷了,怎么走路?”男人皺眉問道。
白曦不吭聲了,臉色有些緩和。
“白曦?”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你認識我?”白曦見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呆住了。
“不認識?!崩讌枔u頭,冷淡地說道。
白曦皺著一張漂亮精致的臉看著他。
這個面容冷厲的男人,眼底露出幾分困惑和茫然。
“我覺得你應該叫做白曦。”
白曦呵呵了。
覺得她會相信么?
不過她曾經和林恒出席過幾次在外面的酒會,這雷厲看起來很有錢,大概也和林恒是一樣的有錢人,想必是在酒會上遇見過她吧。
想到林恒,白曦覺得自己有點不高興。
“你撞壞了我的車?!崩讌柸嗔巳嗝夹?,他情不自禁地去看身邊這個正露出很豐富表情,眼底漂亮得閃光的美麗女孩子,控制不住地看她的一顰一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把這個軟軟的,輕飄飄的小姑娘給搶到自己的車上來,這并不像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他卻潛意識里并不排斥這樣的舉動。那一瞬間看見她坐在地上抬起頭的時候,他就控制不住,想要把她給綁在自己的身邊。
無論到哪里,他都想叫她在自己的身邊。
“內傷是吧?”白曦譏諷地問道。
這男人看起來很規(guī)矩,并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白曦轉了轉自己腳下的高跟鞋。
她剛才差一點就用這細細的高跟鞋去踹男人不可言說的部位了。
似乎沒有聽懂她的嘲笑一樣,雷厲冷硬著一張硬漢的臉,無恥地點了點頭。
“這車一千五百萬。”見白曦一雙漂亮的眼睛睜大了,貓兒一樣兒似乎炸了毛兒,雷厲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光彩,把白曦的手腕放下,卻似乎下意識地拿粗糙的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嬌嫩的皮膚,這才認真地說道,“賠償問題,你可以為我工作作為償還。我可以為你提供工作?!币姲钻乜s在角落里轉著自己的眼睛,狡黠又靈動,他動了動自己的眼角,看著他慢慢地說道,“只要你為我工作,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答應?!?br/>
白曦:……
“哈?”
“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答應?!崩讌栐俅沃貜驼f道。
白曦覺得這位雷總帶上車的的不是一個欠債人,而是一位祖宗。
“那你別讓我賠你的車?”
“工作?!崩卓倢W⒌乜粗钻剌p聲說道。
“什么工作?”
男人遲疑了一下。
他垂了垂眼睛,冷硬的臉上難得停滯了一下,許久之后,前方豎著耳朵偷聽的司機先生嘴角抽搐地問道,“私人生活秘書?”
“今年你雙薪?!崩讌枌ψ约旱乃緳C淡淡地說道。
司機先生喜極而泣。
在這一刻,他無比地感謝這位白小姐從天而降,碰瓷到了他的車前。
“私人生活秘書?”白曦遲疑地問道。
這個工作聽起來怪怪的。
外面的風景隨著車子的高速行駛向后掠過,她垂著眼睛摸著下巴開始思考。雖然這位雷總碰瓷的手段十分拙劣,也或許會有有錢人的劣性根,就跟林恒一樣覺得金錢無所不能……當然也確實無所不能。不
過他似乎并沒有林恒那樣不把人當人看的樣子,剛才還要帶她去看醫(yī)生充滿了人文關懷。此刻氣場冷厲地坐在車子里,除了他的眼睛炙熱,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正人君子。而且白曦對這個高大強壯的男人,有一種莫名的親近與熟悉。
似乎看見他的時候,自己就會感到……他絕對不會傷害她,也不會欺騙她。
系統(tǒng)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花癡:“他真帥?!?br/>
白曦遲疑了。
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然會心軟得不愿意叫他失望。
明明是一個陌生人,而且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可是她莫名地相信他。
她想了想,想到自己跟林恒分手,是不能在林氏集團繼續(xù)工作下去了。
下半年的學費還有生活費沒有著落,雖然大概林老先生現(xiàn)在已經遇到她的母親,可是她愿意祝福母親的婚姻,卻從未想過要借著母親的婚姻就混到林家去當千金大小姐,理所當然地用林家的錢。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眼前這個高大冷硬的男人,試探地問道,“我需要做什么工作?”
給雷厲工作也或許不錯。
不過,她見識少,原主和林恒在一起很不適應地交際了幾次里,并沒有聽說有雷氏集團。
原主是認認真真地想要和林恒在一起,雖然自己曾經什么都不懂,可是為了能夠成為林恒的賢內助……她曾經以為自己和林恒會天長地久。為了這份傻氣的初戀,她拿出了在學校時的認真態(tài)度,勉力地記憶著在那些觥籌交錯,衣衫鬢影的酒會上遇到的每一個和林氏有關系,或是能夠左右林氏發(fā)展的人或者事。
她知道自己尚且見識少,不是豪門千金,可是卻希望能在以后,成為配得上林恒的女人。
她全無保留地愛著林恒。
可是林恒帶給她的,卻都是鮮血淋漓的傷害。
只有被愛著的那一個,才會傷害到深愛他的那個人。
白曦突然吸了吸鼻子。
一只大手突然壓在了她的眼角,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做什么?。俊卑钻厥莻€欺軟怕硬的人,見雷厲看起來冷酷無情,可是卻很好說話的樣子,拍掉了他的手。
“你別哭?!?br/>
“我沒哭?!卑钻胤瘩g,才不會為渣男哭呢,那只不過是原主殘存在她身體里的一點感情而已。她坐在寬敞的車子里,看見自己對面的男人修長的腿伸展開,側頭,在有些昏暗的車子的陰影里沉默地看著自己,咳了一聲揉著眼角坦白說道,“我想不想哭跟您沒什么關系。雷總?做你的秘書,我應該做什么?”
她覺得自己一旦拒絕這個工作,該死的有權有勢又任性的有錢人非把這一千五百萬的車給嫁禍到她頭上不可。
“生活。”雷厲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他看起來充滿了逼人的,令人恐懼的氣質。
那雙狹長而沒有感情的眼睛,就算是在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半點溫度。
白曦皺了皺眉。
司機先生欲言又止,想到了什么,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是第一次見到自家雷總的眼睛里看見了一個女孩子。
從前那么多的美女名媛,前仆后繼地想要在雷厲的面前有一席之地。
可是別說爬上雷厲的床,就是雷厲的身邊的位置都沒有得到過。
他們雷總就算是參加酒會,也是從來不帶女伴的。
他天生對女人沒有半點熱情,不要說是外面的女人,就算是家里的女性也同樣……
想到雷家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司機打了一個寒顫不敢想了。
作為一個能給雷厲開了五年車的司機,他當然知道什么時候應該閉嘴,什么秘密,就算知道也不能說。
不過他有些感慨地看著坐在雷厲身邊,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還是一個干干凈凈的學生仔的女孩子。
這可真是……看來那些名媛淑女們的攻陷雷總的路線都是錯的。
他家雷總喜歡這種真誠冷淡不做作的碰瓷型。
下一次各位美女,就算跌倒在雷總的車前,也要默默地挪開,或許才會被雷總看在眼里呢。
他正在感慨,卻看見后車鏡里,那男人抬起了一雙冰冷的眼睛,叫他打了一個寒顫。
“去商場,再給沈文打電話,叫他來別墅?!?br/>
“是?!?br/>
司機覺得自家雷總沒什么頭疼腦熱的,不過還是急忙給作為他私人醫(yī)生的沈醫(yī)生打電話,叫他去別墅等待。
“去商場做什么?”白曦好奇地問道。
更叫她好奇的是,直到現(xiàn)在雷總他也沒有說明私人生活秘書的工作內容。
雷厲硬朗英俊的臉一片平靜,托腮,掃過一旁歪頭看著自己的漂亮女孩子,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
“給你買衣服?!?br/>
“給我買?為什么?”
“因為你是我的生活秘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