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真假千金(三)
白曦垂頭喪氣地和邵家兄弟一塊兒吃飯。
邵青沒有走。
他本來今天約了才和自己的娛樂公司簽約的小明星一塊兒“吃個晚飯”。
可是現(xiàn)在他是爸爸了。
總不能真的把白曦丟給邵晟。
邵晟為人冷酷,邵青擔(dān)心白曦在他面前說錯話。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塞進(jìn)玫瑰園去。只怕沉了河都不是不可能。
他安靜地陪著白曦和邵晟用飯,努力地要做一個好爸爸,還去觀察白曦喜歡什么食物。
“……小曦你不挑食啊?!卑职钟X得很失望。
面對大佬還挑什么食。
白曦覺得這爸爸確實挺蠢的。
聽說蠢會傳染,她默默地往邵晟的身邊挪了挪,頭上大大的公主頭花兒晃動了一下。
邵晟冷淡地看著她。
他微微偏頭,一個傭人無聲地走到廚房,片刻回來,在白曦的面前放了一杯溫?zé)岬呐D獭?br/>
白曦一愣。
可是對面那個成熟冷淡的男人已經(jīng)開始吃飯了。
“謝謝先生?!卑钻氐吐曊f道。
“叫大伯?!鄙矍嗑屯兄掳?,看著甜美可愛的小姑娘叼著杯子喝牛奶,咕嚕咕??蓯鄣搅藰O點,把杯子放下,小姑娘的嘴邊還出現(xiàn)了雪白的一圈圈的奶漬。
這小姑娘這個時候正垂頭叼著一根青菜,鼓著圓滾滾的眼睛一點一點地啃,雪白的胖腮鼓起來,專心致志,仿佛吃面前的青菜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只是聽到“大伯”這個稱呼,小姑娘一雙眼睛驚恐地瞪起來了,呆呆的,在水晶吊燈的光輝之下,露出幾分呆氣。
邵晟忍耐地把手里的碗筷頓在桌上。
三十多歲就要給人當(dāng)大伯,也很扎心。
見白曦歪了歪頭茫然地看著自己,他擺了擺手,有些不耐。
“您不吃了么?可是這很好吃?!卑钻赜X得邵家的伙食其實不錯。
邵晟吃不下去,一多半兒是被她們“父女”給惡心著了。
她急忙登登登地跑去廚房,在傭人們詫異的目光里也端了一杯牛奶遞給邵晟。
“養(yǎng)胃,補(bǔ)鈣,對身體好。”
“爸爸的呢?”邵青震驚地問道。
白曦忍不住在他哀怨的桃花眼里彎起了眼睛。
她回去廚房,片刻又捧著一杯牛奶回來,放在邵青的面前。
邵家今天牛奶難得受到了最大的歡迎。
邵青美滋滋地開始喝女兒給親手端來的牛奶的時候,邵晟一雙黑沉的眼冷冷地落在透明的牛奶杯上。他從來強(qiáng)勢,不需要被人照顧,就算是有人想憑借著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與照料妄圖動搖他的心,可是他卻從沒有半點的心軟。
他從小就生爾虞我詐的世界,暴力與黑暗與他結(jié)伴成長,就算是成年之后,他終于可以放開手腳一手掌控邵家,將邵家從黑道帶出轉(zhuǎn)成了一個干干凈凈的商業(yè)財團(tuán),可是商場之上的黑暗,又比黑暗的世界少多少呢?
不過是披上了溫文爾雅的外皮,看起來像個人而已。
可是此刻白曦的眼睛卻干凈又單純,充滿了勃勃的生機(jī)。
他專注在牛奶杯上的時間太久,邵青有些不安地動了動手指。
就在他想要對邵晟道歉的時候,卻見這臉色冷淡的男人已經(jīng)拿起了被子,將里頭的液體一飲而盡。
邵青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往后每天喝一杯啊?!卑钻氐么邕M(jìn)尺地說道。
女兒你別說話了。
邵青迎著邵晟審視的目光,覺得自己大概白發(fā)人要送黑發(fā)人。
果然,男人無聲地起身,將空杯丟在桌上,去了書房。
邵青松了一口氣,帶著白曦一塊兒參觀邵家別墅。
“這是所謂的老宅嗎?”可是看起來很新呢。
“大哥在的時候,就是邵家的主宅?!鄙矍嗄托牡貛е钻卦趧e墅里走動,當(dāng)傭人帶著白曦上了別墅的三樓,邵青愣了一下,就對白曦笑著說道,“二樓是你姑姑還有邵家小輩的房間,三樓從前只有我和你大伯住?!彼D了頓,就笑著摸摸白曦的頭,桃花眼中一片璀璨瀲滟,在晶瑩的燈光之下熠熠生輝,笑著說道,“你是我的女兒,有資格住在三樓?!?br/>
仿佛邵家的階級,體現(xiàn)在他們的房間位置上。
能與邵晟住在同一個樓層,就仿佛地位很高。
顯然這是邵晟默許。
不然傭人也不會敢自作主張,把自己的房間安排在三樓。
白曦仰頭看著一臉疼愛,可是太過年輕,令這疼愛都變得令人忍不住笑起來的邵青。
“如果,如果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兒呢?”
邵青一愣,就笑了。
“難道只有血緣相同才是親人?不知道為什么……”他摸了摸白曦歪歪扭扭的粉紅蝴蝶結(jié),眼里有些迷茫地說道,“我覺得和你很投緣?!?br/>
不過白曦還是將自己的頭發(fā)給了邵家的管家去做鑒定。
她從前不知自己該用什么面目去面對邵青,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假的。
可是當(dāng)邵青對自己說了這句話,她又覺得,真假都不算什么。
當(dāng)邵家還承認(rèn)她的時候,她就是邵青的女兒。
雖然這個爸爸很蠢好么?
白曦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己的房間,粉紅色的壁紙,粉紅色的公主床,軟軟的,粉紅色的幔帳,一打開衣柜,滿目都是公主裙。
短短一個下午就能將房間改造成這樣,邵家真的很拼。
白曦睡在粉紅色的被子里做了一晚上噩夢。
系統(tǒng)同樣奄奄一息。
當(dāng)白曦?fù)u搖晃晃地從軟綿綿的床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咬著牙齒穿了衣柜里一件嶄新的粉嫩嫩的公主裙,又把自己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搭理得整整齊齊,這才開門走出了房間。
她的對面同樣微微敞開了一個門縫,白曦好奇地往里面看去,卻見隱隱約約的房間里是一片暗色。她雖然也不大喜歡這樣肅穆的顏色,可是顯然暗色與粉紅色比較起來更能令人接受,可是當(dāng)她再要多看一眼,就見邵晟從里面走了出來。
白曦:“大佬竟然住我對面!”
系統(tǒng):“夾著尾巴做貍貓吧親!”
一人一系統(tǒng)同樣蔫搭搭的。
不知因為什么,那高大的男人一個目光掃過來,就會令人老老實實的。
白曦仰頭,就見邵晟站在門口瞇著眼睛看著自己。
她仰頭對邵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早安?!?br/>
她并不真心地畏懼他,一點裝模作樣的害怕,仿佛是在鬧著玩兒,在她的眼里,仿佛他就是一個很平常的長輩。
邵晟頓了頓。
“早安?!?br/>
白曦覺得一旁的傭人的表情很怪。
只是比起邵晟不知哪里奇怪,別墅的下方已經(jīng)傳來了尖銳的聲音。
她吧嗒吧嗒跑到欄桿處往下看,就看見下方別墅寬闊的大廳里,正坐著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她很美麗,可是卻露出幾分尖酸刻薄,正對軟成一團(tuán)仰面躺在沙發(fā)上打哈欠的邵青尖銳地叫道,“女兒?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女兒?你是不是瘋了?邵家是什么地方,隨隨便便,誰知道那小丫頭到底是哪兒來的?!”
邵家的人丁稀少,旁系很多,可是嫡系卻只有邵晟兄妹三人。
邵晟和邵青一個冷酷,天生對女人絕緣,另一個天生桃花,卻越發(fā)涼薄。
三十多歲的鉆石單身漢,卻都沒有結(jié)婚。
這個時候邵青卻接回一個女兒來,對于邵家來說,是強(qiáng)烈的動蕩。
而這動蕩顯然最沖擊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二姐,又沒有叫你養(yǎng)我家小曦,我養(yǎng)我的女兒,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鄙矍嗪蜕奂t之間的感情不大好。
這個已經(jīng)出嫁了的姐姐一心只顧及自己的利益,恨不能把邵家搬空給去夫家討好丈夫維系丈夫?qū)ψ约旱膼邸?br/>
這些邵青管不著。
可是對他的家事指手畫腳,邵青就不大能贊同了。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她是你的女兒,日后不是還要在邵家分一杯羹?你是不是糊涂了?”
邵紅都要氣死了。她雖然是出嫁了的女兒,可是這是新時代了,男女平等,享有同樣的繼承權(quán)。雖然當(dāng)年邵家老爺子過世前的遺囑,將邵家大部分都留給了邵晟,令邵家穩(wěn)定在邵晟的左右,可是邵晟三十多歲卻沒有結(jié)婚,身邊也沒有女伴,這就令邵紅的心中生出了隱秘的野心。
邵青突然冒出一個十六歲的女兒,令邵紅驚疑不定。
她懷疑地看著這個看似花花公子的弟弟,卻見這俊俏的青年仰頭,對頭上招呼了一聲。
“乖女兒!”
一個甜美可愛,穿著一身刺瞎眼,可是卻無比符合她的氣質(zhì)的公主裙的小姑娘,躲在偷偷對她“爸爸”吐舌頭。
她的身邊,站著一臉冷淡的邵晟。
他站在她的身邊,這本就是一個宣告。
邵紅的臉頓時一白。
她敢對邵青指手畫腳,卻不敢對邵晟有半點違背,只是看著那個竟然敢躲在邵晟身后狐假虎威的小姑娘,危機(jī)感陡然而生的同時,突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
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
一個清秀干凈,穿著雪白襯衫,簡簡單單的牛仔褲的白皙少年,仰頭,目光落在三樓欄桿處那個嬌小可愛的身影上。
他一笑,青澀溫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