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7章 尚(八)
”但我不想見到你。“</br> 尚七七呼吸猛然一窒。</br> “我當初跟你說過,既然要走,就永遠不要回來。你不是很有種?”</br> 尚七七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是,我是很有種,所以憑什么你不愿意見到我我就不能回來?這平城不跟你尚卿墨的姓!”</br> 尚卿墨本就冷峻的臉,在聽到她再次頂撞他,更加陰沉。</br> “但這里,是跟我尚卿墨的姓!”</br> 尚七七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呼吸都覺得困難。</br> 她有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可她跟他,到底還是差的太遠了。</br> 一個四年,是她的,也是別人的。</br> 她拼了命的努力把自己變得成熟,變得優(yōu)秀。</br> 可他也在變。</br> 她跟他的差距,是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追趕上的。</br> 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挫敗。</br> 她本來以為,她做一個優(yōu)秀的自己,堅守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br> 不會去想不應該的人,更不會再因為他的言行而受到傷害。</br> 但是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她仍然會被他的言語刺傷。</br> 明明她的心里真的已經(jīng)放下了……</br> 那么現(xiàn)在,她離開這些年的意義在哪里呢?</br> 眼前這個男人,五官似乎更加立體深邃,多年前那疏離淡漠的人如今似乎裹了一層鋒利的冰刺,讓人望而卻步,甚至讓人覺得,但凡靠近他,就能不動聲色地刺到別人。</br> “所以呢?”</br> 她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弧度,眼睛倔強地望著他,卻沒有半分笑意。</br> 她倔強的逞強,三個字,唇瓣顫了又顫。</br> 尚卿墨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驀地一疼,眸子里凝聚的冰冷和渾身豎起的防備,被她此時此刻的表情打的支離破碎。</br> 已經(jīng)在喉間醞釀的話,他突然意識到了惡毒。</br> 指尖顫了顫,他的手臂輕抬,想要打破身體里一直被牢牢禁錮的東西,將她抱進懷里。</br> 但察覺到時候,他還是握緊了拳頭,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收了回來。</br> 唇瓣動了動,最后緊緊抿成了一條鋒利的線。</br> 但是尚七七又何嘗不明白他剛剛馬上脫口而出的話是什么?</br> 盡管他最后沒有說出口,但她還是被自己替他給的答案傷了心。</br> 她閉了閉眼睛,握緊的雙手漸漸松了下來。</br>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放心,我以后不會住在這里。”</br> 尚卿墨身體一僵。</br> “我會搬出去住。但是,就算是領養(yǎng),我也是爺爺?shù)膶O女,我一定會回來看爺爺?shù)模∠M悴灰柚埂!?lt;/br> “就當我求你。”</br> 她臉色已然盡是漠然,轉過頭冷漠地說出這句話,轉身拿起茶幾上的藥袋,跑上了樓,不愿再在這里多跟他待一分鐘。</br> 尚卿墨站在原地良久,腳尖才微微動了動,轉身看向早就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喉結動了又動。</br> 他突然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br> 明明他堆積了四年的憤怒,僅僅是在見到她的第二面,就支離破碎。</br> 那么他這么多年的堅持算什么……</br> *</br> 隔天,尚七七沒有跟老爺子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br> 不用想他都知道老爺子又會跟尚卿墨生氣。</br> 她不考慮尚卿墨,只考慮不想讓老爺子動怒。</br> 只是今天韓季弛到了尚家。</br> 學校馬上要放暑假,尚七七收到學校的通知,讓她去學校拿兩年前的證書。</br> 韓季弛來接她去學校。</br> 老爺子自然想都不想就放人。</br> 回來這些天,尚七七一直陪著他,總得給年輕人多相處的機會。</br> 尚七七到學校,認識的同學沒幾個了。</br> 大都畢了業(yè),極少繼續(xù)留在學校讀研的。</br> 尚七七顯然已經(jīng)成了學校的名人。</br> 學校各個大門的電子屏上,飄著類似歡迎她回母校的大紅字。</br> 韓季弛見狀,笑道:“有沒有很驕傲很自豪?”</br> 尚七七扶額,“不然把那名字換成你的?”</br> 韓季弛似乎真的代入了一下,嘴角抽了抽。</br> 尚七七看他那副樣子,忍不住低笑出聲。</br> 驕傲自豪倒是完全沒有,尷尬倒是挺足的。</br> 到辦公室拿到證書,又聊到接下來的任職工作。</br> 對于尚七七,在態(tài)度尤其是薪資上,學校給足了面子。</br> 之后校領導就提出帶她去學校轉轉,尚七七有些惶恐,不過當她被帶到學校禮堂,被主持人隆重介紹,又邀請上臺講兩句的時候,她才是哭笑不得。</br> 原來是誆她來給學生們大動員來了。</br> 在掌聲中硬著頭皮上臺講了兩句話,分享了一下在國外學校的學習環(huán)境和生活,才又在掌聲中退下。</br> 之后就再也不敢多留,拿好證書就趕緊溜了。</br> “中午想吃什么?”兩個人在學校北門碰面,韓季弛沒開車出來,尚七七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先去買點兒燒烤,然后去吃胖嫂家的米線!”</br> 大學城附近很多小吃店,物美價廉,幾家店的味道實在讓人懷念。</br> 尤其那幾年,尚卿墨管的她太嚴格,不讓她吃外面小店里的東西,但是也擋不住她騙過他幾次,拉上幾個同學一起溜出來偷吃。</br> 這會兒趕上中午,那必然不會猶豫。</br> 韓季弛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絲毫不意外。</br> 燒烤加分量充足的米線,尚七七撐的眼淚直掉。</br> 韓季弛一手扶著她的胳膊,又好笑又無奈,“把自己吃到撐哭的,我還是第一次見。”</br> “原來每次偷著出來,就怕吃了這頓吃不到下頓,小叔叔管的太嚴了,每次對我來說都是最后一次……”</br> 韓季弛乍一聽到尚七七提到尚卿墨,微微沉默了兩秒,才開口笑道:</br> “以后留在學校,可以有很多機會過來吃。”</br> 尚七七也抿了抿唇,“……一會兒陪我去找房子吧。”</br> “什么?”</br> “在學校附近暫時租一套公寓住,以后上下班也方便。”</br> 韓季弛緩緩停下了腳步,“你真的決定要搬出來一個人住嗎?”</br> 尚七七腦海里又閃過尚卿墨昨晚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嗯……總是要自己一個人生活的。”</br> “……好,交給我。”</br> 尚七七聳聳肩,“先逛逛吧,我吃的太撐了。”</br> *</br> 送尚七七回本家的路上,韓季弛接到一個電話,接電話的過程,他的神情有一絲奇怪,掛斷電話,尚七七聽到他似乎是答應了什么。</br> 隨后便看到韓季弛欲言又止看了她兩眼后,才道:“明天有個商業(yè)酒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席?”</br> 尚七七頓了一下,她明白韓季弛這話的意思。</br> 她一旦決定跟韓季弛一起出席這個商業(yè)酒會,那么也就等同于,正式確認了他們兩個人的關系。</br> 這個商業(yè)酒會,只是一個開始。</br> 是確認,也是公布。</br> 從此以后,在平城,他們兩個就徹底地捆綁到了一起。</br> “什么時候?”</br> 在車子無聲地行駛了許久后,尚七七才緩緩開口問。</br> 韓季弛突然轉頭驚訝地看了她一眼。</br> 最后將車子停到了路邊。</br> “明天下午八點……”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側身面向她,“你確定了嗎?這就意味著……”</br> “我明白。”</br> 韓季弛盯著她看了幾秒,伸手將她攬進了懷里。</br> 他什么都沒說,但是尚七七什么都明白。</br> 兩年前,她曾經(jīng)跟他講過,他回國后如果遇到喜歡的女人放心去追,不用顧忌她。</br> 他直接拒絕,甩下“會等她回來”幾個字就轉身回了國。</br> 然后他果然等了她兩年。</br> 不論怎么去看,韓季弛都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br> 家境好,外形條件優(yōu)秀,為人正直,品行端正,對她真心實意。</br> 她沒有理由不去選擇他。</br> 況且,他們本就是在交往。</br> “那我明天來接你,我會幫你準備禮服。”</br> “好。”</br> *</br> 商業(yè)酒會,顧名思義,商務交流會。</br> 廣邀了平城各大赫赫有名的企業(yè)。</br> 對于中小企業(yè)來說,擠破了腦袋都想要參加。</br> 舉辦方里面有著國有方參與,為了提高整個城市的GDP。</br> 中小企業(yè)能就此靠上大企業(yè),或者強強聯(lián)手,或者攜手共進,都是不錯的結果。</br> 七點十四五分。</br> 韓季弛帶著尚七七到達了酒店。</br> 尚七七一身香檳色抹胸禮裙,頭發(fā)低挽在腦后,一整套的鉆石首飾,沒有耀眼的奢華,低調簡單,只襯得她干凈又溫柔。</br> 韓季弛回平城兩年,多少結交了一些人脈,也有對他不熟但有聽聞的人。</br> 當他帶著尚七七出現(xiàn)在酒會上,難免會引起一番注意。</br> 這是尚七七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參加酒會,難免有些緊張。</br> 幾年前不是沒有參加過類似的這種酒會,不過都是打著跟著尚卿墨蹭吃蹭喝的主意。</br> 也從不擔心別人會怎么看她,不管是找她搭訕或者心存質疑的人,到最后都是他來解決,他總能輕而易舉地給自己解決掉太多的麻煩。</br> 察覺到尚七七的不安,韓季弛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不用太緊張,你只要跟著我就好。”</br> 尚七七輕輕“嗯”了一聲。</br> 已經(jīng)有人朝著韓季弛走了過來,韓季弛從侍應生手上拿下兩杯香檳,其中一杯遞給了尚七七,微微側過身子,俯在了尚七七耳畔,低聲道:“現(xiàn)在過來的這位是瑞星總經(jīng)理,王總,你不必迎合。”</br> 尚七七微微側著頭,眼瞼下垂,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身子朝著韓季弛身邊傾斜,認真的聽他講話。</br> 在旁人看來,兩個人的舉動,已然是不甚親密。</br> 王總果然停在他們面前,兩個人客套一番后,王總才看向尚七七,笑問韓季弛,“這位是……”</br> 韓季弛自然地攬過尚七七的腰,神情自在的應付自如,“我的女朋友,尚七七。”</br> 說著又低頭朝著尚七七溫柔道:“七七,叫王總。”</br> 尚七七臉上掛上了微笑,朝著王總輕輕頷首,“王總好。”</br> 王總笑著應了一聲,隨后又疑惑了一句:“尚?”</br> 他轉眸又看了一眼韓季弛,有些了然,“是華辰電視的……”</br> 韓季弛笑笑,卻道:“是尚家的小孫女。”</br> 那就是一個尚家了!</br> 一旁的眾人得知尚七七的身份,心中的質疑和探究瞬間煙消云散,有人已經(jīng)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往這邊走。</br> 尚家。</br> 在平城的地位無需質疑。</br> 華辰電視是國內電視臺的龍頭,影響力非凡,已經(jīng)成了平城重要的標志之一。</br> 尚家更是平城土生土長,根底深厚,財力深不可測。</br> 跟尚家連帶上關系,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是事情。</br> 哪怕誰都知道,尚家那位小孫女,只不過是尚家名義上的,但總不會到被人不屑的地步。</br> 而就在此時,宴會廳里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轟亂聲。</br> 那此起彼伏的低語中,尚七七聽到熟悉的名字。</br> 她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門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步履沉穩(wěn)地走了進來。</br> 修長挺拔,英姿勃勃。</br> “是華辰總裁。”</br> “是尚卿墨本人。”</br>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剛剛都看過薄氏那對夫婦來……”</br> “還有CP娛樂那對……”</br> “還有殷家那對兒……”</br> “這尚卿墨跟他們也是很不錯的關系,他們都來了,他來也不奇怪了吧。”</br> 對于這些人的議論,尚七七心中也很好奇。</br> 他們口中的人,她都認識,但是除了薄氏夫婦她知道是薄景川和沈繁星外,其他那一對又一對的,她怎么完全不知道?</br> 他們都來了,她怎么沒看見?</br> 將視線從尚卿墨身上收回,開始掃視整個宴會廳,想要找到她熟悉的面孔。</br> 那幾個人,幾年不見,不會真的“改頭換面”了吧。</br> 她在韓季弛的臂彎里扭動著身體,韓季弛不發(fā)現(xiàn)都難。</br> 只能將她在摟緊,垂眸看她,神情是頗為無奈的溫柔,“在找誰?”</br> 尚七七仰頭看他,兩個人的距離一瞬間拉近了不少。</br> 這個時候只要韓季弛再微微低些頭,就能吻上她的唇。</br> 他的視線也的確在猝不及防下,落到了她染了唇膏的唇瓣上。</br> 尚七七臉頰倏然紅了,往后退了一步。</br> “聽說我以前的朋友也來了……”</br> “嗯?”韓季弛挑了一下眉,“誰?”</br> “我想大概會有遲夭夭?”</br> “遲家?你說的應該是殷少夫人吧?”</br> 尚七七瞠大了眸子,一臉震驚,“殷……少夫人?!”</br> 韓季弛鮮少見到她這幅神態(tài),忍不住低笑出聲,“你離開時間太久了,不知道也正常。”</br> “遲家那位掌上明珠,現(xiàn)在是殷氏少東家的妻子,去年四月份領的證,不過因為是未婚先孕,所以遲小姐鬧著生了孩子恢復了身材再辦婚禮,聽說最近似乎在籌備了。”</br> 尚七七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殷睿爵和夭夭……他們怎么會在一起呢?”</br> 實在難以想象。</br> “七七!”</br> 就當尚七七震驚又疑惑時,宴會廳的宣傳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道興奮的聲音。</br> 所有人都抬頭望過去,樓上的欄桿上,一抹窈窕纖細的身影真趴在欄桿上,開心地朝她揮手。</br> “夭夭姐……”</br> 沒多久,遲夭夭身邊就出現(xiàn)了殷睿爵的影子,然后陸陸續(xù)續(xù)的,許翰,陸邵謙,薄景行,桑榆,薄景川,沈繁星……</br> 樓下的宴會廳一陣驚呼,仰頭看著樓上的陣容,男女容貌皆是上乘,氣質不凡,各個身價不菲,視覺沖擊簡直不要太震撼!</br> 尚七七更是震驚地伸手捂住了嘴。</br> “七七,快上來!”遲夭夭又喊她,“貴族人渣今天全員到齊哦!”</br> 看到她震驚不已的樣子,韓季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貴族人渣?”</br> 尚七七回神,神情難掩興奮,早就把剛剛看到尚卿墨是有些怪異的心情拋到了九霄云外。</br> 她拉著韓季弛的胳膊,開心道:“走,我們上去,我好好給你介紹他們!”</br> 韓季弛微笑,“所以你也會把我好好介紹給他們的是嗎?”</br> 尚七七稍微頓了一下,隨后點了一下頭,“當……”然。</br> 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腰突然橫過來另一只遒勁的手臂,用了力地將她從韓季弛的懷里勾了出去!</br> 尚七七一下子撲到了一個熟悉氣味的懷里。</br> 堅硬的胸膛撞的她腦袋發(fā)懵。</br> 韓季弛臉上的笑漸漸沉了下來,視線寒涼地看向站在他對面的男人。</br>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的視線又落到了他們身上。</br> 尤其是兩個男人之間莫名散發(fā)的針鋒相對更讓他們不解。</br> 尚七七反應過來,掙扎著想要離開尚卿墨。</br> 然而不管她怎么扭動,尚卿墨的胳膊就跟焊鐵一樣紋絲不動,任由她在他懷里折騰,整個人都不為所動。</br> 兩個男人對視良久,韓季弛率先開口,唇角揚起一絲笑來。</br> “尚叔叔,這是何意?”</br> 一句“尚叔叔”讓尚卿墨瞇了瞇眼睛,繼而面不改色地道:</br> “既然叫一聲尚叔叔,那我就不妨提醒你,今晚樓上那個地方,你還不夠格上去。”</br> 韓季弛的臉色瞬間沉到了極點。</br> 這話說的半分余地都沒有。</br> 尚卿墨是在以眼還眼。</br> 他喊他一句“尚叔叔”,他諷刺他現(xiàn)在還嫩的很。</br> 或者他更想說,想要待在七七身邊,他還不夠格。</br> 最起碼,他要有與他抗衡的能力。</br> 可是他現(xiàn)在比他閱歷少是事實,沒有他的能力與威望也是事實。</br> 這一仗,他連跟他打的資格都沒有。</br> 尚卿墨的話說的直白又難聽,尚七七怎么可能聽不出來?</br> 可這眾目睽睽之下,她總不能讓事情變得更難堪。</br> “哇哦……”</br> 樓上趴在欄桿上的遲夭夭雙手握著欄桿,一臉饒有興趣地看著樓下的發(fā)展。</br> 殷睿爵在旁邊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說是自己最乖的學妹?就這么看她笑話?”</br> 遲夭夭無所謂的挑挑眉,“誰說我現(xiàn)在看的是七七的笑話了?我看的是他小叔叔的笑話。”</br> 殷睿爵:“……”</br> 一旁的葉清秋低笑了一聲,窈窕纖細的身姿往前走了幾步,懶洋洋地側靠在欄桿上,微側著頭淡笑看著樓下。</br> “我也覺得這場戲就數(shù)尚總演的最好看。”</br> 她那種慵懶中又帶著幾分傲慢的樣子,也是一位最惹眼的觀眾。</br> 沈繁星被薄景川攬在懷里,站在后面,仰頭與薄景川對視了一眼,四目相對,皆是一片清然。</br> 她看了看韓季弛,又看了看樓上的幾人,突然就有了決定。</br> 既然上不去,那她就讓他們下來。</br> 她深吸了一口氣,“夭……”</br> 一口氣剛剛提起來,尚卿墨似乎便洞察了她的想法,根本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拖著她的腰就朝樓上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