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5章 尚(六)
尚卿墨沒有放棄查尚七七的蹤影。</br> 但是所有的路都被尚老爺子堵住了。</br> 所有有關(guān)尚七七的蛛絲馬跡,都被抹的干干凈凈。</br> 他不相信老爺子會做的天衣無縫,可他安排的人幾天都沒有任何信息。</br> 尚七七跟老爺子聯(lián)手,看來是鐵了心不想讓他找到。</br> 訂婚典禮非常豪華隆重,外人看來尚卿墨給了宋家足夠的面子,也給了宋云舒足夠的體面和尊重,甚至是寵愛。</br> 宋云舒當(dāng)天笑的很開心,也很幸福。</br> 現(xiàn)場被全程錄像,會在媒體上博得些流量關(guān)注。</br> 現(xiàn)場每個賓客都滿臉笑容,對今天這對情侶很是看好。</br> 尚葉坤出席,跟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長輩寒暄,應(yīng)著對方的恭喜。</br> 尚卿墨的視線頻頻望著宴會入口的方向。</br> 他一身墨色的名貴西裝,筆直挺括,白色襯衫,黑色領(lǐng)結(jié),將源自西方男士想展現(xiàn)出的紳士優(yōu)雅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br> 只是,那俊美非凡的臉上漸漸沒有了溫度,眉宇間那半分淡漠疏離的笑意逐漸陰鷙冷厲。</br> 尚七七并未出席。</br> 她一直沒來。</br> 他突然想,她一心想要遠(yuǎn)離,他為什么還要不計后果的去找。</br> 這純屬是在犯賤。</br>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尚卿墨的臉色,但也都不動聲色地不去招惹。</br> 尚老爺子一直緊盯著他,好在最后到底還是拖到了訂婚宴結(jié)束。</br> 他松了一口氣。</br> 實(shí)際上,他一直相信尚卿墨不會做出什么不計后果,讓旁人貽笑大方的事情來。</br> 但是因?yàn)槠咂叩氖虑椋@么多年,他第一次對他這向來成熟穩(wěn)重又可靠的兒子產(chǎn)生懷疑。</br> 最近,他著實(shí)又嘗到了提心吊膽的滋味。</br> 訂婚宴之后,尚卿墨跟宋云舒似乎沒什么變化。</br> 各自生活,各自工作。</br> 只是彼此都冠上了新的身份。</br> 尚老爺子沒有等到尚卿墨后來對有關(guān)七七蹤影的追問。</br> 只是在幾天后,尚卿墨一大清早就滿身酒氣的回來,老爺子正在給尚七七打電話。</br> 剛剛到學(xué)校需要安排的事情有很多,這幾天收拾的差不多了,這會兒正在跟老爺子交代。</br> 尚葉坤沒想到尚卿墨會選在這種時候回來,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尚卿墨步履踉蹌,襯衫褶皺,往日里一絲不茍的短發(fā)如今散落在額前,一副幾近頹靡的模樣。</br> 尚老爺子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兒子有這樣的一面。</br> 當(dāng)即便蹙眉低聲不滿道:“怎么一大早就喝這么多酒?”</br> “應(yīng)酬。”尚卿墨平淡地給了一句回應(yīng),視線落在老爺子手中的手機(jī)上。</br> 老爺子突然想到什么,微微握緊了手機(jī),“那就趕緊上樓休息。</br> 尚卿墨卻走到了他面前,眸子一直定在那只手機(jī)上。</br> “怎么不聊了?”</br> 隔著話筒,尚七七聽到尚卿墨的聲音,胸口還是忍不住一悸。</br> “既然你們不聊,那我說兩句。”</br> 他聲音還沒完全落下,老爺子手上的手機(jī)已經(jīng)落到了他的手上。</br> “尚卿墨!”</br> 老爺子低吼出聲,尚卿墨卻冷笑了一聲。</br> “您放心,我不會打探她在哪里……“</br> 尚七七也沒有來得及掛斷電話,便聽到尚卿墨那熟悉低沉的聲音喊了她的名字。</br> “尚七七。”</br> “……”</br> “不說話是嗎?嗯,你也不必說,你聽著,你不是要走嗎?好……既然走了,那就別再回來,你想用幾年跟我斷開關(guān)系……呵,幾年怎么夠?你最好一輩子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樣更徹底,嗯?”</br> 尚七七清晰的覺得,他這些話,如惡魔摧心,一顆心在胸腔里血淋淋地躺著。</br> 喉間的酸澀讓她久久沒有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br> “尚卿墨!你發(fā)生瘋!”</br> 要尚七七永遠(yuǎn)不回來,老爺子第一個不同意。</br> 畢竟是自己養(yǎng)在膝下的,尚七七這么多年在他身邊乖巧,懂事又會哄他開心。</br> 他人活到現(xiàn)在,尤為看重感情。</br> 想要他以后不再見到七七,他怎么可能同意?</br> 尚卿墨沒有說話,握著手機(jī)靜靜聽著那邊的呼吸聲。</br> 他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她說話,最后冷漠地掛斷了電話。</br> 尚老爺子被尚卿墨氣的嘴唇直顫,他沒忍住脾氣,站起了身,揚(yáng)手一個巴掌就落到了尚卿墨的臉上。</br> “你……簡直混賬!”</br> 一直在不遠(yuǎn)處的管家頓時吃了一驚,“老爺子!”</br> 尚卿墨的臉被打的歪到一邊,眸色一片晦暗。</br> “你憑什么不讓她回來?你憑什么不讓七七回到我身邊?那是我養(yǎng)的孫女,你憑什么……”</br> 尚卿墨冷笑一聲,“不過是一頭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罷了,不然,她能狠心扔下你說走就走?何必……”</br> “你給我閉嘴!”</br> 尚葉坤已然被氣的不輕,整個人都在顫栗,尤其那只剛剛打了尚卿墨的手,更是顫抖的厲害。</br> “你給我滾……滾到樓上去……”</br> 尚卿墨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出了別墅。</br> “少爺!”管家連忙跟了出去,喝成這樣,再開車可怎么辦?</br> 他跟出去便趕緊喊了司機(jī)過來,不由分說地上前擋著尚卿墨的身體,執(zhí)拗地給他開了后車門。</br> 尚卿墨冷冷看著他。</br> 管家硬著頭皮勸道;“少爺,安全重要,別讓老爺子真的擔(dān)心。”</br> 尚卿墨沒有堅持。</br> 之后管家又吩咐了司機(jī)把人送到市區(qū)別墅休息,才轉(zhuǎn)身回到客廳。</br> 跟老爺子報備了一聲,尚葉坤才又緩緩坐到了沙發(fā)上。</br> 平緩了好一會兒情緒,才拿出手機(jī),重新給尚七七打去了電話。</br> “七七啊,你小叔他喝醉了酒,你別聽他說的……”</br> 尚七七扯了扯唇,“我知道的爺爺。我怎么可能不回去呢?我還等著孝敬您呢,不過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哦……”</br> “嗯,爺爺知道,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我,你現(xiàn)在學(xué)業(yè)最重要,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爺爺說!”</br> “好的,我都知道。”</br> “好,那爺爺在家等著你,就等你兩年……”</br> “嗯。”</br> 可是,兩年后,尚七七并沒有如約回來。</br> 那天是老爺子親自到機(jī)場接的人。</br> 可是卻只看到了韓季弛一個人。</br> 那個時候的老爺子,手里撐著拐杖,穿著一身中山裝,滿懷期待的臉上笑容漸漸凝固。</br> 心中發(fā)涼。</br> 他當(dāng)初之所以打尚卿墨那一巴掌,不是沒有理由的、</br> 因?yàn)樗淮_定,七七會不會被他的話傷到,真的當(dāng)了真。</br> 如今看來,他的擔(dān)心不是多余的。</br> “季弛……我們家七七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br> 韓季弛比兩年前更挺括了些,五官也更硬朗了些,成熟了很多,舉止優(yōu)雅,風(fēng)度翩翩。</br> 在聽到尚老爺子的話后,他勾唇笑了笑。</br> “尚爺爺,七七讓我跟您道歉,她這次不回來了,學(xué)校很看重她,挽留她繼續(xù)提升,也承諾了她……以后七七大概率是要留在那邊的學(xué)校任職了……”</br> 老爺子身子猛然晃了晃,眼眶當(dāng)即紅的厲害。</br> “不回來了?要繼續(xù)留在那里……怎么……她沒有跟我說?”</br> “七七覺得很抱歉,不知道該怎么跟您交代。不過您也別著急,她總會回來的,她說她一定會回來陪您的,只是還需要再給她一些時間……”</br> 尚老爺子很快穩(wěn)住了心神,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對,她答應(yīng)了我的……”</br> 可在他的心里,卻將所有的過錯都?xì)w咎到了尚卿墨身上。</br> 當(dāng)初如果不是他跟七七說那些話,七七也不會是這個選擇。</br> 韓家在自家外邊的酒店定了桌,給兒子接風(fēng)洗塵。</br> 尚老爺子本來也定了那里,當(dāng)初想著兩個孩子一起回來,索性大家湊到一起熱鬧熱鬧。</br> 如今七七沒回來,他也有好多話要問韓季弛,便也跟著去了酒店。</br> 抓著韓季弛一直問七七在那邊學(xué)校的情況。</br> 韓季弛一直是七七很努力,也很聰明,在學(xué)校很受老師和同學(xué)們的歡迎。</br> 所以學(xué)校才會堅持挽留她。</br> 老爺子很欣慰,之后又問他,“你跟七七兩個人怎么樣?”</br> 韓季弛頓了一下,“……我們很好,我等她回來。”</br> 雖然心有期待,但是聽到韓季弛這句回答,老爺子眼睛還是瞬間亮了起來。</br> “所以這兩年,是確認(rèn)關(guān)系了嗎?”</br> 韓季弛有些不好意思,俊逸的臉上饒是多了兩年的成熟,卻還是輕易看出來些許羞赧。</br> “去那里一年后,她才答應(yīng)跟我試試……”</br> “試試?”老爺子頓了一下,隨后笑開,“試試不就是談戀愛嗎?你這么優(yōu)秀,七七自然也喜歡的!”</br> 因?yàn)轫n季弛這句話,尚老爺子更是放寬了心。</br> 既然七七答應(yīng)了跟季弛在一起,那么一定會回來。</br>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韓季弛是她的后半生。</br> 不光是為了回來看他這個老頭子,也要為了韓季弛回來啊。</br> “那你為什么不選擇跟七七繼續(xù)留在那里呢?多提升總歸是好的。”</br> 這個時候是韓父開了口,“韓氏總歸得季弛接手,公司好多事情都還需要摸索學(xué)習(xí)的,早點(diǎn)接手公司也算是早點(diǎn)安穩(wěn)下來……”</br> 老爺子對此也認(rèn)同,“說的對,早點(diǎn)穩(wěn)定最重要,我也能放心地把七七交給你……”</br> 包廂門這個時候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尚卿墨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br> 兩年的時間能褪卻韓季弛身上的稚嫩,冠上幾分成熟。</br> 那也能讓原本就成熟的男人更加沉穩(wěn)。</br> 只是,原本只是在外人面前淡漠疏離的男人,現(xiàn)在看上去,第一眼就是冷情涼薄,散發(fā)出來的冷漠像是他身體自帶的一道屏障,一語不發(fā),便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力。</br> 他冰冷的目光在包廂里掃了一圈兒,在一眾驚愕的人中,他并沒有見到那個計劃離開兩年的女孩兒。</br> 檀黑的眸閃過一抹陰涼,電光火石之間想到剛剛他推門進(jìn)來時,老爺子那說到一半的話。</br> 僅是片刻,他便將視線定格在了那個雖有改變還是有印象的男人臉上。</br> 韓季弛也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包廂里泛著一陣尷尬又詭異的安靜。</br> 韓父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卿墨來了啊,來來來,快坐……”</br> 尚老爺子卻冷哼了一聲,一臉的不悅,“你來做什么?想要教訓(xùn)七七?你沒那個機(jī)會,如你所愿,七七這次不回來了……”</br> 尚卿墨握著門把手的手不動聲色的緊了緊。</br> 老爺子面無表情地看著旋轉(zhuǎn)桌上一盤盤精致的菜,像是報復(fù)一樣故意諷刺道:</br> “如你所愿,她以后也不可能會回來,我的七七優(yōu)秀,幾年之后,直接就是國際名校聘請的高級外教!”</br> 聞言,尚卿墨沉默兩秒,又輕笑出聲,“最好是這樣。也算對得起尚家往她身上砸的錢。”</br> 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還是沉了下來、</br> “既然今晚是給韓少爺辦的接風(fēng)宴,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br> 他轉(zhuǎn)身,門緊接著被關(guān)上。</br> 包廂里的氣氛瞬間輕松了不少。</br> *</br> 尚卿墨表面平淡的反應(yīng),眾人雖然覺得有些疑惑。</br> 當(dāng)年他被尚七七不告而別的舉動氣的有多狠,在場的人基本都了解甚至見識過。</br> 今晚的舉動,他們思來想去,也只以為,正是因?yàn)楸粴獾煤萘耍赃@么多年一直在賭氣罷了。</br> 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尚卿墨那種平淡,真的只是表面功夫。</br> 從韓季弛回來,韓氏頻頻受到各方面的阻力,稍微一查就查到了是尚卿墨的手筆。</br> 他對韓家施壓,毫不掩飾,明目張膽,完全沒有顧及兩家的情面。</br> 尚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把尚卿墨叫回家,劈頭蓋臉一頓訓(xùn)斥。</br> “你最好給我個合理的理由!”</br> 尚卿墨神態(tài)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姿態(tài)漠漠閑適地坐在沙發(fā)上,淡淡道:</br> “看不順眼。”</br> “尚卿墨!”</br> “或者說……”尚卿墨又安然道:“但凡跟尚七七有關(guān)的人和事,我看著都不順眼。”</br> 老爺子被氣的直咳嗽。</br> 從尚七七兩年前離開,尚卿墨幾乎很少回來,往日規(guī)定的每個周末回本家這件事也很少再履行。</br> 父子兩個每次見面,不是兩臉冷漠,無言以對,就是老爺子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br> 不是因?yàn)樯衅咂叩氖虑椋褪且驗(yàn)樯星淠t遲不肯舉辦婚禮的事情。</br> 現(xiàn)在顯然又不外乎是因?yàn)闋砍兜缴衅咂摺?lt;/br> “兩年,兩年了,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尚卿墨!你跟七七一個孩子置什么氣?兩年都消磨不了嗎?!”</br> “不論是誰,惹了我總歸要付出代價,我夠不到教訓(xùn)她,跟她有關(guān)的人,自然要替她先受著。”</br> “那你是不是也得教訓(xùn)教訓(xùn)我!”</br> 尚卿墨顯然沒了耐心,站起了身,“話不用這么說,您是我的父親。”</br> 尚老爺子眼看著他要走,沉聲命令,“不要再動韓家!”</br> 尚卿墨沉默離開。</br> 父子兩個再一次不歡而散。</br> 實(shí)際上紙終究包不住火,兩年時間,足夠讓尚卿墨查到尚七七的下落。</br> 不過他就是像跟自己置氣一般,負(fù)氣不繼續(xù)找她,不見她,不打聽有關(guān)她的任何消息。</br> 他執(zhí)拗的等到她違約回來的那一天,可以有理由和借口諷刺她的本事和狼心狗肺。</br> 然而她又一次向他展現(xiàn)了她的本事。</br> 她果然沒有回來。</br> 回到市區(qū)別墅,看著冷冷清清的屋子,尚卿墨一語不發(fā)地上樓。</br> 傭人也早已習(xí)慣了他越發(fā)冷漠的性子。</br> 無聲地退出了餐廳。</br> 餐廳的恒溫餐桌上,簡單的三菜一湯分毫未動。</br> *</br> 轉(zhuǎn)眼又一個兩年已過。</br> 今年是尚七七離開的第五個年頭。</br> 臨近暑假前夕,又是一個畢業(yè)季。</br> 國外兩年制研究生已經(jīng)結(jié)束,她在不久前也毫無例外的拿到了碩士學(xué)位。</br> 雖然學(xué)校一再挽留,她覺得夠了。</br> 兩年前她沒有回來,已經(jīng)夠?qū)Σ黄馉敔斄恕?lt;/br> 她不能再那么自私。</br> 她的人生,都是這個老人賦予的,走到現(xiàn)在,她對老人感激不盡。</br> 國內(nèi)的夏天仍舊不敢恭維。</br> 機(jī)艙門剛剛打開,一股熱浪就撲面而來,出機(jī)艙的人們都忍不住低呼出聲,再感嘆一下國內(nèi)的氣候。</br> 取了行李箱,走出機(jī)場大廳,站在烈日之下,看著不遠(yuǎn)處的廣場,一股股熱氣從地表騰起,偶爾拂過的風(fēng)也帶著熱氣,吹起臉頰兩側(cè)的發(fā)絲。</br> 額頭上馬上滲出了汗水,她拿出包包里的防曬衣套在身上,視線一直在周邊尋找著什么、</br> “七七。”</br> 一輛羅爾斯剛剛抵達(dá)出口,開心地喊了一聲尚七七。</br> 看到車窗探出來的那張熟悉的臉,尚七七笑了笑。</br> 韓季弛將車子停穩(wěn),打開車門大步朝她走了過來。</br> 展開雙手,將尚七七擁在了懷里。</br> “歡迎回國。”</br> 尚七七笑著“嗯”了一聲,伸手在韓季弛的背上輕輕拍了拍。</br> 韓季弛松開她,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備箱。</br> “快上車,我剛剛給你買了冰激凌,在小冰箱里存著呢。”</br> 尚七七將視線放到了車?yán)铩?lt;/br> 韓季弛牽著她,讓她上了副駕駛,又打開小冰箱給她把冰激凌拿出來遞給了她。</br> “你喜歡的香草口味,里面還有哈密瓜和菠蘿口味的。”</br> “謝謝。”</br> 車子啟動緩緩離開機(jī)場,韓季弛對尚七七這次回來情緒一直很高漲。</br> “有什么要買的或者要辦的事情嗎?”</br> 尚七七搖頭,“沒有,我想直接回家見爺爺。”</br> 為了不讓老爺子興師動眾,尚七七并沒有告訴他們今天回國。</br> 所以當(dāng)韓季弛將她送回本家,直接損了一個紫砂杯。</br> 猝不及防見到思念了四年多的孫女,老爺子一個激動,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br> 看著那明顯比離開時蒼老了幾分的老人,尚七七心里充斥著愧疚和自責(zé)。</br> 通紅的眼眶里當(dāng)即就涌出了淚水,“爺爺……”</br> 尚老爺子也紅了眼眶,嘴唇顫抖了半天,眼淚先流了下來。</br> 直到尚七七朝他跑過來,跪到在身邊,哽咽著不斷地跟他道歉,他才回神,伸出顫巍巍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br> “傻孩子,起來,你快起來,爺爺不怪你……”</br> 管家在一旁也趕緊上來把尚七七扶到了沙發(fā)上。</br> “小小姐現(xiàn)在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diǎn)什么墊墊肚子,我這就吩咐傭人去準(zhǔn)備一下今晚的晚餐……”</br> “謝謝陳叔,我現(xiàn)在不餓,等著吃晚餐就好。”</br> “行,那我讓人給你們準(zhǔn)別些茶點(diǎn)!”</br> 管家急匆匆走了。</br> 老爺子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fù),抓著尚七七的手一直問她在國外這幾年的事情。</br> 尚七七事無巨細(xì)地都跟他說。</br> 韓季弛一直坐在一旁聽著,看著。</br> 兩年不見,尚七七比兩年前又有了新的變化。</br> 剪短的發(fā)又長了,少女感漸漸褪去,沒有了幾年前那略有些跳脫的活潑性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淀下來的溫柔婉麗,柔美矜持。</br> 她的蛻變讓人驚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