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5章 真是替你高興
厲庭深還是回了厲家。</br> 空蕩蕩的靈堂上只有幾個傭人在無聲忙碌。</br> 厲庭深一身黑色西裝,手臂上綁著一條白絲帶。</br> 就那樣直挺沉默地站在靈堂前,面色沉靜地看著連理理的黑白照片。</br> 不知道在想什么。</br>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楚急匆匆地走進了,“厲總,葉家來人了。”</br> “怎么也算得上是親家,過來追個悼還要被攔在門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br> 葉笠薰冰冷諷刺的聲音響起,幾秒后人才出現(xiàn)在靈堂門前,身后跟著兩個身材高大健碩的保鏢。</br> 厲庭深沒有動。</br> 葉笠薰抬腳跨進門,走到一旁,拿起一支白色的菊花來到厲庭深身邊,連身子都沒有彎,就將花扔到了連理理的遺照前。</br> “真是替你高興哪,高興你兒子居然有你這么一位好母親。得償所愿了,你兒子親手把自己最愛的女人送進了監(jiān)獄呢?看著他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開心?什么樣子呢?開心?解脫?幸福?哦?”</br> 厲庭深依然一動不動,沉默不語。</br> 這滿是諷刺的話,讓肖楚手中捏了一把冷汗。</br> “葉女士,逝者已逝,請給逝者留一分尊重……”</br> 葉笠薰冷笑了一聲,“我哪句話讓你覺得我對她不尊重了?我這是在讓她無牽無掛的走,哦對了,我還給她帶了一份她絕對會在下面高興的合不攏嘴的禮物呢……”</br> 說著,她抬起手,身后的保鏢將手里的一份文件遞給了她。</br> 葉笠薰接過,拆開文件袋,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然后反手面向連理理的遺照。</br> “看清楚了嗎?離、婚、協(xié)、議、書,還有……股、權(quán)、讓、渡、書。”</br> 幾個字,葉笠薰一字一頓咬的字正腔圓,怒目切齒,她笑著,卻透露著濃濃的深惡痛絕。</br> “是不是很開心?看看我們清秋多通情達理,給你準備了這么一份貼心的禮物。”</br> 肖楚站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zhàn),幾次看向一旁的厲庭深,他仍是站著,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像。</br> 離婚協(xié)議書。</br> 股權(quán)讓渡書。</br> 只是這兩份東西,就讓人心生恐懼。</br> 葉笠薰臉上的笑漸漸收了回來,她緩緩走近連理理的遺照,抬手輕輕撫著她笑的溫婉大方的笑臉。</br> “姐妹,禮物收下了,我們也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你就這么愛我大哥嗎,嗯?厲靖逸騙了你啊,他婚后對你不好嗎?他不愛你,那你愛他嗎?你的所作所為,又把他擺在了什么位置?你想要所有人都愛你,但是你又不會去愛別人……你自己想死就算了,憑什么,憑什么也要拉著我大哥陪你?!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配?!”</br> 葉笠薰猛然用力,將葉笠薰的遺照砸到了地上!</br> 相框應(yīng)聲而碎,破裂聲在空曠的靈堂格外的清晰。</br> 葉笠薰又將面前的鮮花也掃到了地上,面前所有能看到的東西,她都沒有放過。</br> 無邊的憤怒支配著此刻的她。</br> 如果不是連理理的自私和偏執(zhí),葉家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br> “葉女士!”</br> 肖楚心臟一陣猛跳,想上前阻止卻被連理理帶過來的兩人攔住了路。</br> “厲總!”</br> 肖楚沒有辦法,只能看向厲庭深,他仍是無動于衷,冷眼看著葉笠薰在面前發(fā)泄著自己的憤怒和憎惡。</br> 靈堂設(shè)置的簡單,葉笠薰毀掉一個靈堂也極其簡單。</br> 一片狼藉。</br> 她似乎沒砸夠,但也只能收手。</br> 臉上的怒氣還未消散,頭發(fā)微微有些松散。</br> 之后重新拿起地上的文件,走到厲庭深面前,直接塞到了他胸前的口袋里。</br> “她說讓你趕緊簽了,盡快辦理離婚手續(xù),她還急著回去坐牢!”</br> 厲庭深漆黑沉靜的眸子像是終于擠進去一絲風,細不可察地晃了晃。</br> 葉笠薰的嘴角微微揚了揚,帶著一種得逞的殘忍。</br>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清秋在要被警C抓走的時候,還要跟我反復(fù)確認你是不是愛她。”</br> 話雖這么說著,但是葉笠薰的內(nèi)心還是有無盡的悲哀涌出來。</br> 拿愛來當懲罰。</br> 最無形卻也是最誅心的方法。</br> 那么愛他,卻又用了這么殘忍的方式。</br> 葉笠薰搖頭,涼薄的笑是無邊無盡的諷刺。</br> “也許你說的自信是對的,清秋是愛你,所以現(xiàn)在體會到了嗎?她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br> 厲庭深的胸腔狠狠震了震,瞳孔縮了起來,雙手緊握成拳。</br> 葉笠薰走了,肖楚看了看厲庭深的模樣,跟人一起將被砸的靈堂一點點恢復(fù)原位。</br> 厲庭深良久才有了動作,他將葉笠薰給他留的文件從口袋里拿了出來,展開,最明顯的就是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大黑體字。</br> 協(xié)議很簡單,感情不和,沒有子女,沒有任何財產(chǎn)糾紛,雙方自愿離婚。</br> 然后最下面,熟悉的字體筆劃流暢地躍然紙上。</br> 他想了想葉清秋在簽字時候的樣子。</br> 面無表情?</br> 毫不猶豫?</br> 么……</br> 手中的文件漸漸捏的變形,最后猛然握緊文件,轉(zhuǎn)身走出了靈堂。</br> 肖楚驚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br> “厲總,您要去哪兒?”</br> *</br> 葉清秋穿著一身黑色的真絲西裝,扎了低低扎了起來,耳畔別了一只白色的花。</br> 從小到大,她從來從來沒有穿過黑色如此一身通黑的衣服。</br> 那個明艷嬌美的女孩,一身黑色盡管在這靈堂之上也顯得格外突兀。</br> 纖細,安靜,沉悶。</br> 她靜靜地跪在那里,望著葉劍云的遺照,目光平靜空洞,嚴重干涸的沒有一滴眼淚。</br> 葉笠薰回來,看到她還是跟她走之前是一模一樣的姿勢,心中頓覺一陣酸楚。</br> “清秋,生老病死是常事,每個人的生死都是有定數(shù)的,就算再傷心難過,你也該有個度,想想你爸有多疼愛你,你過得不好,他怎能安心?”</br> 葉清秋身體微微動了動,目光平靜地開口:“姑姑,他簽字了嗎?”</br> “……沒有。”</br> “哦。”葉清秋淡淡應(yīng)了一聲,沒再說話。</br> “清秋,你不要再犯傻,連理理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這個案子我會再上訴……不然你這輩子真的就毀了你知道嗎?你還有很長的人生,沒有了厲庭深,你以后還會有全新的生活,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有一兩個漂亮的孩子,過著普通人的最簡單的生活……”</br> 葉清秋的眸子突然閃了閃。</br> 孩子……</br> 她閉了閉眼睛。</br> 當初倒是忘了她的肚子里還有孩子……</br> 傭人這個時候低著頭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葉清秋,轉(zhuǎn)頭緩緩對葉笠薰輕聲說:“……厲先生來了,在大門外。”</br> 盡管聲音很小,葉清秋還是聽到了。</br> “不許他進來,我爸不想見到他。”</br> 傭人索性直接轉(zhuǎn)身跟葉清秋道:“厲先生說,他要見您……”</br> “不見。如果是來送已經(jīng)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的話,幫我接過來。”</br> 傭人看了一眼葉笠薰,葉笠薰沉默了一會兒,自己走了出去。</br> 在大門口看到剛見不久的厲庭深,“還有什么臉要見她?抓住她自己關(guān)一輩子嗎?”</br> 厲庭深隔著門看她,目光沉靜深邃,“你會再上訴是嗎?”</br> 葉笠薰眸子瞇了瞇,“我上訴得是她自己先反口要求提出上訴!”</br> 厲庭深站在原地,手中一直捏著的離婚協(xié)議書已經(jīng)有了撕裂口,手背上的青筋足以證明那些紙張被撕裂的原因。</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厲庭深才緩緩開口:“俞松,給我筆。”</br> 俞松震了震,就連大門內(nèi)的葉笠薰也愣住。</br> “厲總……”</br> 俞松想要阻止,但是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可是如果不離婚,他和太太現(xiàn)在情況,又怎么可能走的下去?</br> “給我!”</br> 厲庭深一道沉厲的聲音讓俞松再無猶豫,從口袋取出筆,遞了上去。</br> 接過筆,他就那樣站在大門外,左手托著最后一頁簽名的地方,簽下了他的名字。</br> 一如他往日簽任何文件一樣的字體,但是如今卻顯得不怎么流暢。</br> 名字一筆連著一筆落在上面,左手的掌心下傳來筆跡劃過的痕跡。</br> 力透紙背,右手寫字,左手印記,像是一串火漿烙印在掌心,雙重痛感。</br> 寫完,他將離婚協(xié)議收起,隔著鐵門得縫隙遞給了葉笠薰。</br> “如果她同意翻案上訴,就把這個給她。”</br> “你就不怕我直接交給她?”</br> 厲庭深緊緊捏著手中的筆桿,聲音僵硬深沉,“我想你應(yīng)該比我更希望她提出上訴。”</br> 葉笠薰接了過來,看著上面他落下的簽字,心中突然漫上一股濃濃的酸楚。</br> 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恨這個男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