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5章 等我
時(shí)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秒都像是一把凌遲他的鋒利的刀子。</br> 突然,他伸手將面前的警戒線挑起,走了進(jìn)去,額頭上繃著青色的血管,陰沉的臉色讓人寸步不敢接近。</br> “先生!”</br> 消防員還是攔住了他。</br> “現(xiàn)在情況很危險(xiǎn),請您配合!”</br> “滾!”</br> 消防員愣了一下,被一個(gè)字震得耳朵有那么一瞬間的失聰。</br> “先生,請您冷靜。”</br> 消防員執(zhí)意不放他上去。</br> 別在他上衣口袋的對講機(jī)突然嘶啦響了一聲。</br> “1號直升機(jī)內(nèi)有重傷人員,需要馬上送去醫(yī)院,2號救援機(jī)請迅速補(bǔ)位。”</br> 緊接著旁邊出現(xiàn)另外一架直升機(jī),然后所有人看到他們把剛剛被拉上去,渾身是血的女人移到了另外一架飛直升機(jī)上。</br> 那架直升機(jī)還停在原地。</br> 攔著厲庭深的消防員松了一口氣,對著厲庭深道:“您放心,里面的人還有生命體征。援救繼續(xù)。”</br> 聞言,厲庭深抬頭,雙手緊握成拳,骨節(jié)幾乎要撐破那層肉皮。</br> *</br> 葉清秋的耳朵嗡嗡作響,一時(shí)間聽不到任何聲音。</br> 她緩緩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窗外的直升機(jī)還在,整個(gè)世界卻像沒有了聲音一樣安靜的可怕。</br> 身后有沉重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br> 她突然想到爆炸前一瞬,那個(gè)不顧一切驚慌朝著她撲過來的身影。</br> 她驚恐地瞠大眸子,剛剛撐起身,身后陡然一輕,旁邊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br> “葉澤哥……”</br> 她連忙跪著轉(zhuǎn)身,將葉澤抱在了懷里。</br> “葉澤哥……葉澤哥你沒事吧?”</br> 她緊緊抱著他,驚慌失措的哭著,擦著葉澤唇角的血,鼻子的血,眼角的血,耳朵邊的血……</br> “怎么辦?……葉澤哥,怎么辦?不要……我害怕……”</br> 她哭的聲嘶力竭,極致的無助,極致的可憐……</br> 葉澤看她的嘴型大概猜得到她在說什么,看到她臉上的恐慌和淚水,也非常明白她在哭,為他哭。</br> 似乎是第一次。</br> 只可惜聽不到她的哭聲,讓他更心疼。</br> 能做她身邊最信任,最讓她依賴的人,他已經(jīng)成功了。</br> 他伸手去擦葉清秋臉上洶涌的淚水。</br> “我沒事……你別怕……”</br> 一句話,便從她嘴里涌出一大口鮮血。</br> 葉清秋眸子的驚恐幾乎到達(dá)了極限,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捂那些流出來的鮮血,淌在她的手掌心,是溫?zé)岬摹?lt;/br> “不要……葉澤哥……你別有事……我害怕……我害怕……你別離開我……”</br> 她哭得像個(gè)孩子,除了害怕完全不知道說什么。</br> 從小到大她張揚(yáng)肆意,任性紈绔,都是因?yàn)橐恢庇腥~澤在她才會那么有恃無恐。</br> 她從來沒有害怕過。</br> 卻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害怕過。</br> 爸爸嚇?biāo)~澤哥也要嚇?biāo)?lt;/br> 葉澤艱難地做了幾個(gè)吞咽的動作,將再次涌入口腔的腥甜吞了下去。</br> 他動了動身子,后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br> 他皺了皺眉,吞咽了口中的腥甜。</br> 將葉清秋從地上拉起來。</br> 看到葉清秋渾身完好無損,他扯唇笑了笑,潔白的牙齒如今被鮮血染的通紅。</br> 他拉著她來到窗邊,扶著她的胳膊,讓她跨出窗外。</br> 直升機(jī)上的消防員連忙伸手將她接了過來。</br> 葉清秋剛上飛機(jī),馬上轉(zhuǎn)身一臉希冀地看著葉澤。</br> 葉澤站在窗邊,又朝著她笑了笑。</br> 葉清秋腦袋一懵,撲到直升機(jī)的邊緣,被消防員緊緊拉住。</br> “葉澤哥……你快上來……快上來……”</br> 葉澤臉上是一成不變,心滿意足的笑。</br> 他抬手指了指樓上,然后朝著她說了一句話。</br> 葉清秋現(xiàn)在似乎能聽得到一些聲音,但還是沒聽到葉澤到底說了什么。</br> 不過卻清楚地看到他最終那兩個(gè)字的嘴型,是——</br> [等我]。</br> 他讓她等他。</br> 為什么要等?</br> 她搖頭,繼續(xù)朝著他哭喊:“葉澤哥,你趕緊上來……你要干什么?”</br> 葉澤站在原地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后突然轉(zhuǎn)身,朝著里面走去。</br> “葉澤哥!”</br> 那一聲凄厲的嘶喊,就連遠(yuǎn)在十五樓之下的人群,都聽得一清二楚。</br> 厲庭深眉骨脹的發(fā)痛,眸子震了震。</br> 她還活著!</br> 消防員用力拉著已經(jīng)崩潰不已的葉清秋,提醒她:“小姐,他剛剛在指樓上,應(yīng)該是讓您到樓上等他。”</br> 葉清秋的哭聲戛然而止,頓了一下,馬上反手抓住了消防員的手,“去十八樓!去十八樓。”</br> *</br> 安全通道幾乎再次被堵死,葉澤卻像是完全不覺得這些是障礙,面無表情地動手推開一絲堪堪夠他鉆過去的縫隙。</br> 他一步一個(gè)臺階朝著樓上攀登,安全通道被濃煙和熱浪籠罩著,狹窄,空氣不流通,比外面的情況更加糟糕。</br> 他捂著胸口,兩三步就是一咳,一咳便是一口鮮血。</br> 十五樓到十八樓三個(gè)樓層,他足足爬了十分鐘。</br> 十八樓比起樓下情況要好太多,他一路踉踉蹌蹌走進(jìn)厲庭深的辦公室。</br> 里面的裝修低調(diào)奢華,嚴(yán)謹(jǐn)肅穆,安靜整潔的好像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br> 看到大桌子旁邊的小桌子,想象得到葉清秋平日里窩在那里百無聊賴的模樣。</br> 他輕輕笑了笑,最后找到休息室的門,推開走了進(jìn)去。</br> 一眼便看到安靜離在休息室中央的那抹純白。</br> 他緩緩走過去,伸手想要摸一摸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婚紗。</br> 可是手上染著鮮血和污漬,讓他在半空停下,隔空撫過那婚紗的輪廓,每一寸都沒有放過。</br> 那么漂亮的人,就該有這么漂亮的婚紗。</br> 他閉著眼睛想象了一下葉清秋穿上婚紗的樣子,半晌輕輕笑出了聲。</br> 肯定是最漂亮的。</br> 如果能親眼看到就好了。</br> 喉間一陣腥甜突然涌上來,他轉(zhuǎn)身,竟又咳出一團(tuán)血。</br> 知道不能再耽誤時(shí)間,顫抖著將嘴角的血抹掉,視線放到旁邊的床上,走過去,用力將床單扯了下來。</br> 然后小心翼翼將婚紗包起來,抱著它走出了辦公室。</br> 葉清秋果然在十八樓的窗口看到了葉澤。</br> 她喜極而泣,天真單純的激動喊他:“葉澤哥!”</br> 葉澤走過去,先把懷里包著的婚紗遞給了消防員,然后才在葉清秋一臉的希冀下上了飛機(jī)。</br> 葉清秋徹底松了一口氣,她乖巧地坐在他身邊,緊緊抓著葉澤的胳膊。</br> 一旁的消防員看了看自己滿手心的鮮血,有些不忍提醒葉清秋什么,只是跟駕駛員說去立即去醫(yī)院。m.</br> 直升機(jī)五分鐘便落在了醫(yī)院的急診部樓頂。</br> 急救人員早早在那里等著。</br> 可是飛機(jī)落下,葉澤卻沒有動身。</br> 而是撐開一路緊閉的眸子,轉(zhuǎn)頭看向葉清秋,“你快下飛機(jī)找葉叔,別讓他擔(dān)心。”</br> “我會去,可你也該下飛機(jī)!”</br> 葉澤耳朵到現(xiàn)在也沒有恢復(fù)聽力,只能緊緊看著葉清秋的唇。</br> “你先走……你快去看葉叔……”</br> 葉澤越是這樣,葉清秋越覺得哪里不對勁。</br> “你為什么要這么著急趕我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br> “……沒有……咳……”</br> 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葉清秋連忙伸手去接,手撫上他的背,觸及卻是一手的黏膩。</br> 她愣了愣,側(cè)身去看他的后背,可直升機(jī)的座椅上,已經(jīng)積滿了血。</br> 多的一汪泉水堆積在那里。</br> 她愣愣地看了他幾秒,“……醫(yī)生,醫(yī)生……救人……快救人……”</br> “大小姐。”眼看著她又開始落淚,葉澤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br> 葉清秋垂眸愣愣地看著他,“你不要說話……我不聽……你需要馬上治療……”</br> “大小姐,抱歉。”</br> 葉澤用平淡虛弱的聲音打斷了葉清秋有些語無倫次的話。</br> 葉清秋像是冷靜下來一樣,靜靜地看著他。</br> 葉澤笑了笑,垂眸看了看堆在旁邊被床單包裹著婚紗。</br> “我親眼看到了婚紗的樣子,真的很漂亮,幸虧我?guī)湍惆阉一貋砹?amp;hellip;…”</br> 葉澤停頓了一會兒,直升機(jī)漸漸熄了火。</br> 機(jī)艙里很安靜,葉澤的話很容易聽得清楚。</br> “……不過這應(yīng)該是我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br> 葉清秋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煞白的唇止不住顫抖著。</br> “不要,你還要做好多事呢,我是事兒最多的人,你不怕沒事做……”</br> 葉澤扯了扯唇,又繼續(xù)開口,執(zhí)意說自己想要說的所有話——</br> “……你跟我說,如果我缺席你的婚禮,除了新郎落跑,會比其他人缺席更難過,我很開心……</br> 我也答應(yīng)過你,會一直在。可是很抱歉,我這次應(yīng)該是要食言了……”</br> 葉清秋搖頭,“我不允許你食言……你答應(yīng)過我的,我以后人生中最重要的時(shí)刻,你都不會缺席!你不是最聽我的話的嗎?你不是向來都不會讓我失望的嗎?我不允許你食言……”</br> “大小姐……能得到你的認(rèn)可和依賴,我很知足了,我其實(shí)還想繼續(xù)保護(hù)你,保護(hù)你一輩子,但是這次我也很遺憾……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穿上你親自給我挑的衣服,親眼看你穿上婚紗出嫁的樣子……”</br> 葉清秋又哭成了個(gè)孩子,像剛剛在直升機(jī)上一樣。</br> “葉澤哥,我不要聽這些話……你別離開我……爸爸病犯了……我害怕……沒你在我身邊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說這些話……求求你……”</br> 葉澤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心疼葉清秋,卻無能為力。</br> 他自己的身體,心里太清楚。</br> 他知道她現(xiàn)在是真的在害怕……</br>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br> 她承受的也太多了。</br> 她現(xiàn)在是最需要人陪在她身邊的時(shí)候。</br> 可他現(xiàn)在卻也在讓她傷心難過。</br> *</br> 葉劍云還在搶救。</br> 葉澤后來被送到了隔壁的急救室。</br> 葉清秋整個(gè)人恍恍惚惚地像個(gè)行尸走肉,最寵愛她的兩個(gè)人,如今齊齊躺在急救室里,命懸一線。</br> 今天到底怎么了?</br> 到底是個(gè)什么日子?</br> 會讓她一下子從天堂掉到地獄。</br> 她跪在葉劍云的手術(shù)門前。</br> 整個(gè)人看起來出奇的平靜。</br> 平靜的可怕。</br> 厲庭深趕到醫(yī)院的時(shí)候,就看到這樣的葉清秋。</br> 他走過去,俯身抓住她的胳膊,企圖將她拉起來。</br> 葉清秋淡漠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br> “你別碰我……”</br> 厲庭深動作一僵。</br> “地上涼。”</br> 葉清秋沒有說話。</br> “葉清秋……”</br> “麻煩你馬上離開這里。”葉清秋還是用同樣平淡語氣開口,“別讓我爸聽到你的聲音……他肯定最不想見到你。”</br> “如果你要我回司法局處理程序被毀的事情……我爸不想讓我去,那我就不去了,他們想要查,讓他們來醫(yī)院找我,我配合他們調(diào)查。”</br> “至于其他事,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談。”</br> 厲庭深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我不會放你一個(gè)人在這里。”</br> 葉清秋閉上了眼睛,不想跟他繼續(xù)周旋,“那你不要跟我說話。”</br> “好。”</br> 厲庭深站在原地,視線落在她的膝蓋上。</br> 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br> 肖楚十分鐘后趕來,手里拿著一只軟墊,蹲在了葉清秋身邊。</br> “太太……地面涼對身體不好,您把這個(gè)墊上……葉董那么疼你,一定不愿意見你這樣糟蹋自己……”</br> 他故意提起葉董,也就是希望葉清秋不要拒絕。</br> 葉清秋看了一眼肖楚手中的軟墊,她認(rèn)得出是厲庭深車上的靠墊。</br> 收回視線,沒有理會。</br> 肖楚仰頭看向一旁的厲庭深,抿了抿唇。</br> 厲庭深淡淡看著她的發(fā)頂,淡漠冷峻的臉上,眉心一直下壓著,下頜線繃的很緊。</br> “大小姐,你有沒有哪里受傷……”</br> “厲庭深,你的助理很聒噪,讓他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br> 肖楚的話戛然而止。</br> 后來肖楚站起身,默默無聲地走到了厲庭深身邊。</br> 一直跪了一個(gè)多小時(shí),面前的急救室終于打開。</br> 葉清秋連忙站起身,僵硬麻木的雙腿一個(gè)失力,險(xiǎn)些又摔倒在地上。</br> 她被人撈進(jìn)了誰的懷里,熟悉的氣息,用力的禁錮。</br> 她沒心思考慮這些,緊張地抓住了醫(yī)生的胳膊。</br> “醫(yī)生,我爸怎么樣?”</br> “搶救過來了,但是情況不樂觀,人還沒醒,明天下午可以到ICU探望30分鐘。”</br> 葉清秋眸子閃了閃,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像笑又像哭的表情來。</br> “好。”</br> 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像是一團(tuán)假水要流到地上,卻被厲庭深緊緊抱著。</br> 一晚上沒睡好,到現(xiàn)在還滴水未進(jìn),一天不到的時(shí)間,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過的禍?zhǔn)隆?lt;/br> 葉清秋覺得太累,每次只要閉上眼睛,她都要花更大的力氣睜開。</br> 她想要休息,可現(xiàn)實(shí)不允許。</br> 現(xiàn)在沒有人替她分擔(dān)這一切,唯一的葉澤哥現(xiàn)在也躺在急救室里。</br> 沒人讓她依賴……</br> 葉劍云被推了出來,醫(yī)護(hù)不讓靠近,她實(shí)在沒有力氣自己一個(gè)人走,也沒拒絕厲庭深摟著她跟在后面直至重癥監(jiān)護(hù)室門口,然后被關(guān)在門外。</br> 看著里面穿著無菌防護(hù)服的醫(yī)生無聲地周游在葉劍云身邊。</br> 葉清秋手撐著厚重的門板,趴靠在門口盯著里面看了似乎很久,才緩緩轉(zhuǎn)身,要離開。</br> “去休息。”厲庭深低沉漠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不容置喙。</br> 葉清秋頓了一下,用沒有多少的力氣推開他。</br> “我說話不是讓你用來拒絕我的,如果你想讓我抱你去的話,那就繼續(xù)拒絕。”</br> 葉清秋頓了頓,手撐著一旁的墻面,看著不遠(yuǎn)處的電梯,蒼白的唇輕輕開合:</br> “你別煩我行嗎?我不想說話浪費(fèi)精力……”</br> 身后傳來兩聲皮鞋著地的聲音,葉清秋突然回頭,一雙平靜卻更顯冰冷的眸子將厲庭深的雙腳釘在原地。</br> “葉澤哥還在搶救,你覺得我憑什么……心安理得的去休息?不是你覺得我是個(gè)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就得必須是。”</br> 厲庭深冷峻的眸突然晃了晃,手指微蜷著,眉心止不住地再跳,心頭有一種難言的不安漸漸蔓延開來。</br> 她在怨他。</br> 是。</br> 在公司她最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怨他。</br> 怨他不信他,怨他要將她送進(jìn)司法局。</br> 葉清秋慢慢朝著電梯走去。</br> 厲庭深還是上前將她抱了起來。</br> 葉清秋眸子重重顫了顫,男人卻抱著她大步走向電梯。</br> “我?guī)氵^去。”</br> 葉清秋緊繃著身體,卻沒有再出聲。</br> 她現(xiàn)在難受極了。</br> 身心俱疲。</br> 她不想再把力氣和精力耗在他身上。</br> 厲庭深果然將她帶到了葉澤的搶救室外。</br> 這次卻是強(qiáng)硬地把她放到了外面的凳子上,將身上的外套搭到了她的肩膀上。</br> 搶救室的門突然打開,葉清秋猛然抬頭,看到醫(yī)生匆匆從里面跑出來。</br> 她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樣馬上起身,“醫(yī)生,醫(yī)生,他怎么樣……”</br> “病人失血過多,臟腑……”</br> 一道冷冽的視線突然朝這邊刺了過來,醫(yī)生說話聲戛然而止,“還在緊急搶救,麻煩您讓開。”</br> 葉清秋連忙退了兩步,靠近了厲庭深的懷里,神色恍然的看著醫(yī)生離開。</br> 厲庭深讓她去凳子上坐著,她倔強(qiáng)地站在原地。</br> 醫(yī)生抱著一堆血包回來,葉清秋又湊上去,蒼白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祈求——</br> “醫(yī)生……求求你……求求你們……一定要救他……”</br> 求……</br> 厲庭深的胸腔像是被重錘狠狠敲打著,眸色暗沉的猶如凝固的墨。</br> 醫(yī)生這種事情也見得多了,并不了解葉清秋嘴里的一個(gè)“求”字到底承載了多少東西。</br> “我們一定會盡力搶救病人的。”</br> 門打開又關(guān)上。</br> 急診室外又恢復(fù)安靜。</br> 葉清秋坐在凳子上,眼睛靜靜地盯著急診室上的時(shí)間。</br> 肖楚離開又回來,手上帶著如意軒的包裝袋。</br> “太太……吃點(diǎn)東西吧……”</br> 葉清秋的眸子沒有眨動一下,自然也沒有給他們?nèi)魏位貞?yīng)。</br> 厲庭深緊抿著唇,低頭看了一眼手腕。</br> 上面是葉清秋送給他的手表。</br> 垂下手腕,肖楚提著袋子為難地看著厲庭深。</br> 厲庭深沒有說話。</br> 沒兩分鐘,葉伯的身影匆匆趕來。</br> 焦慮和憔悴讓葉伯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幾歲。</br> 葉清秋想要退縮,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葉伯。</br> 葉澤是他唯一的兒子。</br> 她站起身,蒼白的唇輕輕開合,帶著濃濃的愧疚和壓抑不住的顫抖。</br> “葉伯,對不起……”</br> “大小姐。”葉伯眼眶有些凹陷,輕聲打斷了葉清秋的話。</br> “你不用說對不起,保護(hù)你照顧你是葉澤這一生的使命和責(zé)任。如果今天是你有個(gè)三長兩短,我也定不會輕饒了他。”</br> 葉清秋緊緊咬著唇,蒼白帶著病態(tài)的臉上滿是心痛和愧疚。</br> 今天在醫(yī)院樓頂他說的那些話,明顯是在跟她告別。</br> 她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能讓他選擇說出那些沒有余地的話來。</br> 他保護(hù)她,照顧她,可卻沒說為了她失去性命。</br> 葉伯臉上扯開一抹牽強(qiáng)的笑,“大小姐,你先吃點(diǎn)東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下,這里我來盯著,葉澤身子骨壯著呢,等他出來我第一時(shí)間通知你。”</br> 葉清秋搖搖頭。</br> 葉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葉澤挺疼你的,最見不得你難過。你餓肚子他一定會著急的。”</br> 葉清秋眸子閃了閃。</br> 肖楚連忙上前,將手中的袋子遞到了葉清秋面前。</br> “太太,這是您平日里最喜歡的粥。”</br> 葉清秋這次沒有拒絕。</br> 也沒有去哪里吃,就坐在凳子上捧著打包盒那樣吃了。</br> 厲庭深坐在她旁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喝了一半的粥,便放下了勺子。</br> 他蹙眉,“吃完。”</br> 葉清秋直接將手中的打包盒放到了旁邊的凳子上。</br> 厲庭深和葉清秋在一起的時(shí)間,肖楚所見到的只是微乎其微。</br> 最多的,也就是在公司,太太大多時(shí)候我再厲總的辦公桌旁邊,各種姿態(tài)的百無聊賴,然后跟厲總拌拌嘴,撒撒嬌,鬧脾氣的時(shí)候也有,但大多數(shù)都不會讓自己受委屈,飯照吃,水照喝,玩兒的好,睡得也好,再不高興在外面也給足厲總的面子。</br> 不過也頂多就是一天半天的事情,厲總總有辦法把她哄好,然后兩個(gè)人和好如初。</br> 可是現(xiàn)在,對厲總的態(tài)度冷漠到了極點(diǎn),一次次讓厲總下不來臺。</br> 不吃不喝,拒絕著厲總的任何關(guān)心,傷害自己,也傷害著別人。</br> 他覺得厲總的所有耐心都用在了今天。</br> 他說什么,太太似乎都要對著干。</br> 厲庭深坐在一旁,敞開的西服邊緣搭在凳子上,葉清秋坐著的位置,那片衣角都在刻意避開。</br> 越是細(xì)節(jié),越是讓人看的膽戰(zhàn)心驚。</br> 厲庭深眉目沉沉的看著她,“是不是我今天說什么,你都要跟我對著干?”</br> 那碗粥,葉清秋幾乎是強(qiáng)忍著胃里的翻騰才勉強(qiáng)吃了一半。</br> 她現(xiàn)在渾身都在難受,厲庭深的話又沒有得到她絲毫回應(yīng),連一個(gè)眼神都沒有。</br> 葉伯見狀,在一旁開口,“大小姐,我讓人給你開了一件VIP病房,你先去那里休息一下,葉澤出來我第一時(shí)間通知你。”</br> 葉清秋才終于開了口,“我在這里守著。”</br> 葉伯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看向厲庭深,“厲少爺,葉氏現(xiàn)在需要你幫忙坐鎮(zhèn),我在這里照顧大小姐,葉氏現(xiàn)在……還得靠你。”</br> 葉清秋的眸子閃了閃,搭在腿上的兩只手微微蜷了蜷。</br> 葉氏……</br> 厲庭深坐在她的旁邊,只能看到她的側(cè)臉。</br> 在這里這么長時(shí)間,他能看到的,一直都只是她的側(cè)臉。</br> 他很篤定,如果他現(xiàn)在繼續(xù)在這里,這個(gè)女人也不會再多看他一眼,也會不吃不喝像個(gè)行尸走肉在他面前作踐自己。</br> 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他還是站起身,對著葉伯淡淡點(diǎn)頭,“好好照顧她。”</br> 葉伯也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br> 看著肖楚跟著厲庭深一起離開,葉伯嘆了一口氣。</br> “大小姐,算葉伯求你,快去休息一下好嗎?哪怕十分鐘也好,葉澤出來會不高興的,你明天難道還要這幅樣子去看爸爸嗎?”</br> 葉清秋閉了閉眼睛,然后緩緩站起了身,蒼白的臉上,一雙通紅的眼眶顯得格外清晰。</br> “好……我去休息……我馬上回來。”</br> 葉伯連忙道:“好好好,我讓人來帶你去休息。”</br> “不用了,我自己去。”</br> 葉清秋神情沒有什么波瀾,聲音也很平淡,卻透著一種強(qiáng)烈的拒絕。</br> 但是她并沒有去休息,而是在離開急診部后,突然加快腳步?jīng)_進(jìn)了洗手間。</br> 扶著墻壁,彎身俯在垃圾桶前。</br> 剛剛吃進(jìn)肚子里的粥幾乎完全交代了出來。</br> 吐完,她的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整個(gè)身體都在顫抖。</br> 伸手去拿旁邊的擦手紙的時(shí)候,一只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br> “哎呦,姑娘,你沒事吧?”</br> 一只有些枯燥的屬于老年人的手幫忙扯過紙巾遞到了她的手里。</br> 她輕輕說了句謝謝,接過紙看擦了擦嘴角。</br> 老人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帶著一副老花眼鏡,此刻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br> 葉清秋掀眸淡淡看向她,卻見她又看了她兩秒,笑了起來。</br> “害喜很難受吧?”</br> 葉清秋愣了一下,“……什么?”</br> 【兩章,但不短小……我溜了,去給你們掙奶茶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