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5章 固執(zhí)又高傲
雖然看透的太多,但是他們還沒有到能把一個剛剛失去雙親,只有七歲的孩子想的有多陰暗。</br> 包括孤兒院里的其他孩子。</br> 他們都覺得如此。</br> 但是到底還是不一樣的。</br> 她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上課安靜乖巧,下課也是如此,坐在那里,看著其他小伙伴開心地玩游戲,大多時候,她都沒什么表情。</br> 心無波瀾,好像一灘死水。</br> 也許是覺得她跟他們很相像,也許是不忍心,也許只是對她有著濃稠的好奇心。</br> 某種意義上只有楚博揚的童年,從此多了一個人。</br> 從那個時候起,到現(xiàn)在……</br> 季情貫穿了她整個人生。</br> 相處中,季情就是個天真單純的女孩子,說話柔聲細語,看人的時候認真又真心,甚至在以后一年年的成長中,她都分毫沒有變過,溫柔又弱小,但卻也勇敢倔強。</br> 明明表面上就是一個柔弱的需要人每時每刻都需要保護的樣子,偏偏她還要倔強地處處都要證明自己很強大,不僅不需要別人的保護,甚至還可以保護別人。</br> 這樣的女孩子,其實是最招人喜歡的。</br> 溫柔細心,單純善良,勇敢倔強又堅強。</br> 她身邊的人,就跟她那一頭烏發(fā)一樣,一天一天的增長。</br> 哦,女孩子果然是要留長發(fā)的。</br> 姬鳳眠長的漂亮,但是性子卻是極冷。</br> 其他人不會去主動接近她。</br> 從頭到尾,她的身邊只有楚博揚。</br> 而她也沒有覺得孤單。</br> 只是后來突然發(fā)覺什么是孤單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些事情已經(jīng)成了定局。</br> 不是楚博揚除了學習基本的課程外,還要學習其他遠超于課本的更深度的內(nèi)容,而沒有更多的時間像以前那樣陪在她身邊。</br> 陪?</br> 以前她從來沒有覺得,楚博揚在她的身邊,會是陪伴。</br> 只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似乎也不是楚博揚的時間分散的季情身上的時候。</br> 從他們早餐,午餐,晚餐都要坐在一起吃的時候。</br> 從偶爾遇見楚博揚課間放松,他們一起坐在花圃旁的椅子上的時候。</br> 從他們一個拿著鐵鏟挖出一個坑,一個往坑里小心翼翼放上一顆百合花種子的時候。</br> 她都沒有這樣覺得。</br> 只是,莫名看著季情,有些礙眼。</br> 然后在日常中,總是不經(jīng)意對季情流露出冷漠或者是敵意。</br> 孤兒院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得出來,暗地里說三道四,她也沒有刻意去反駁什么。</br> 因為連她自己都知道,這是事實。</br> 那么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br> 大抵……</br> 是那年花圃里的百合花開的格外漂亮,兩個坐在一起的身影看起來也很美好。</br> 然后在幾天后的一大清早,她出門發(fā)現(xiàn)花圃里的百合花被糟蹋的不堪入目之后。</br> 她才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變了。</br> 整個花圃里的百合花,五顏六色,無疑是整個合十孤兒院里的一道惹眼的風景。</br> 現(xiàn)在幾乎全部夭折,不僅花瓣落了一地,葉子被打的細碎,花莖也是斷的斷,折的折。</br> 這種事情,在平平淡淡的合十孤兒院里,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不小的事情了,而且行為的確很是惡劣。</br> 院長調(diào)查此事。</br> 也只是這種充滿行為,充滿了戾氣,把人找出來了,及時教育,省的以后再走彎路。</br> “是姬鳳眠!當初剛剛播種后沒幾天,我就見到過她站在花圃邊不知道在想什么,當初她手里還拿著鏟子。”</br> “我也看到過,花苗長出來后,有一天早上我也看到她拿著鐵鏟在花圃里把花苗鏟了出來。”</br> “我最近也總是見她盯著花圃,眼神很可怕,就像……就像看小情時候的眼神。”</br> “她不喜歡小情,我們大家都知道,那些百合花明明是小情種的,所以肯定是她破壞了這些花。”</br> 孩子們口口聲聲,一人一句咬定她。</br> 她也只是笑笑。</br> 剛剛播種沒幾天是因為季情播種的時候,一坑只有一顆種子,長出幼苗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她只是多補了幾顆種子。</br> 花苗長出來,幾棵幼苗聚集在一起又太稠密,她把多余的幼苗去掉,是為了剩下的幼苗能更好的成長。</br> 這些常識他們不懂,反倒一口咬定是她,他們的無知,只能讓她覺得更無奈又可笑。</br> 季情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傷心地蹲在花圃旁,將落在地上的花瓣一一撿了起來,眼淚落了一地。</br> 季情的眼淚,讓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幾分不滿。</br> 就好像是一把刀子,被磨的更加鋒利。</br> 然而他們的目光,夾雜著天真和無知,她實在沒有在意的必要。</br> “對季情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動機不成立,不是我。”</br> 院長自然也不會因為幾個孩子們的話就直接定了姬鳳眠的罪,相反這她簡簡單單一句話,也很認同。</br> 況且她也知道,百合花能長成現(xiàn)在這樣,大部分的功勞還是姬鳳眠的。</br> 這件事情暫時作罷,院長繼續(xù)調(diào)查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最后有沒有找到那個人,然后私底下做了教育。</br> 楚博揚沒有到過“案發(fā)現(xiàn)場”,對這件事情似乎也不怎么在意。</br> 只是在隔天的下午的手工課上,他難得出現(xiàn)。</br> 因為是最后出現(xiàn),季情有了同伴,她自己一個人占著一整個長桌,他自然跟她拼成了一組。</br> 姬鳳眠擺弄著手里的彩紙,見到他態(tài)度也算是自然。</br> “罕見。”</br> 楚博揚將懷里抱著的幾本書放到桌子上,這么小的年紀,卻是一本本有關金融管理的書籍,一開始她也覺得頭疼,不過后來便也習慣了。</br> 她隨意掃了一眼,淡淡道:“這幾本書你不是都已經(jīng)看過……”</br> 楚博揚沒說話,而是將書拿在手里,抖了幾下,從書本里零零散散飄出一片片五顏六色的東西。</br> 接連幾本書,直到最后,姬鳳眠才看得清,那鋪滿了一桌子的五顏六色,是百合花的花瓣。</br> 夾在書中很平展,顏色也鮮亮。</br> 心中莫名發(fā)沉。</br> 抬頭看他,眸子清淡,唇角卻勾著一分弧度,漫不經(jīng)心,“我記得這些花瓣都被季情撿了起來。”</br> 楚博揚淡淡地看她,站在桌子旁邊,沒比桌子高多少,但是那雙眸子,卻似乎藏著太多的東西,此時更像是在表面敷了一層霜。</br> “你似乎對它們,沒什么太多的感覺。”</br> 姬鳳眠掃了那些花瓣一眼,輕笑了一聲,“你覺得我該對它們有什么感覺?”</br> 楚博揚盯著她看了幾秒,“的確,這些都是季情撿起來的,她為此哭了一天。”</br> 姬鳳眠頓了一下,低頭將彩紙多余的邊緣手動撕了下來。</br> “所以你覺得我也該哭一哭?”</br> “你現(xiàn)在看起來很開心。”</br> 姬鳳眠太習慣跟楚博揚的對話方式。</br> 他們彼此都是,永遠都不把話說的太滿太直白,卻又總能輕易聽得懂彼此想要表達什么。</br> 姬鳳眠的心一直在不斷下沉,悶的透不過氣來,“我難道沒資格開心?”</br> 她頓了一秒,“你覺得這些東西是我弄的?”</br> 楚博揚抬手在那些花瓣上劃了一下,“你不是說沒動機?”</br> 姬鳳眠突然僵了一下,心中莫名其妙居然有些心虛。</br> 動機。</br> 或許有,只是陰暗,又有些模糊。</br> 她的確談不上喜歡季情,那些百合花也著實看著礙眼。</br> 理由……</br> 在心中某處扎根,但是她卻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將這個問題掠過。</br> “是啊,我沒動機,你憑什么懷疑我?”</br> 楚博揚冷笑了一聲,“你看不順眼一個人,折騰他們需要理由嗎?”</br> 姬鳳眠被氣笑,不過說的也是那么一回事。</br> 看不順眼就是最大的理由。</br> 但是……</br> “我為什么對她不順眼呢?”</br> 楚博揚看了她一會兒,“你問我?”</br> 姬鳳眠抿了抿唇,“……就算是這樣,那也只能是概率問題,看不順眼她的人多了,你為什么會覺得就是我做的?”</br> 楚博揚拿出一張綠色的彩紙,用膠水將花瓣貼在上面,很明顯看的出來他在用那些花瓣重新拼湊百合花。</br> 姬鳳眠冷眼看著。</br> 良久……</br> “放眼整個孤兒院,也就你姬鳳眠的心眼兒多的讓人防不勝防。”</br> “……”</br> 那一節(jié)手工課,姬鳳眠什么都沒有做出來,桌子上一堆廢掉的紙。</br> 楚博揚頗有耐心地將那些花瓣都拼湊在了一些,一捧五顏六色的百合花,用彩紙包好,給了季情。</br> “回去把它們放到密封的瓶子里,你想保留多長時間,就能保留多長時間。”</br> 口氣雖然依然冷淡,但是卻溫柔了太多太多。</br> 季情眼里都是開心的笑,閃閃發(fā)亮,驚喜又感激。</br> “好漂亮,謝謝你。”</br> 楚博揚點點頭,唇角有一抹微笑。</br> 年紀太小,姬鳳眠當初并不知道,為什么心會疼。</br> 當初只道是委屈。</br> 楚博揚不信她。</br> 她心眼兒多的讓人防不勝防。</br> 呵。</br> 骨子里天生帶著清高。</br> 既然他眼中她是如此,那么她也沒必要跟他再有什么瓜葛。</br> 她不需要這種眼瞎心盲的人當朋友。</br> 她重回自己只身一人。</br> 原來她也一個人過。</br> 只是這次卻突然知道了,什么是孤獨。</br> 也就是這個時候,葉菁蕓突然出現(xiàn)。</br> 那個時候正在一點點被孤獨吞噬的時候,葉菁蕓的出現(xiàn),她承認,是饑不擇食。</br> 好歹,有人可以發(fā)泄她的寂寞,讓她不必將心思全部放到那兩個人身上,顯得自己有多可憐。</br> 她沒那么沒出息,讓人覺得自己多都是上不了臺面的心思,她還要想盡辦法在他的面前證明自己沒有。</br> 憑什么。</br> 不信任自己的人,她沒必要去跟他證明什么,而他也沒有資格讓她這樣做。</br> 以前對季情,她只當是不喜不厭。</br> 后來,她對季情的厭惡,毫不掩飾。</br> 所有人都說她討厭季情,她也的確討厭,不討厭,還真對不起那些人拉起來的仇恨。</br> 更何況,季情的確將她的人生攪和的亂七八糟。</br> 學校的課程她一直不緊不慢的跟著,以前無聊了還能跟著楚博揚看一些超出課堂之外,甚至超出他們這個年齡之外的書籍。</br> 當初只是覺得,他喜歡,她無聊,甚至,隱晦的不想要被他甩下的太遠,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兩個人之間沒有共同話題,會越走越遠。</br> 后來她同樣在看那些書,也許只是單純的無聊,也許是一種無形的習慣。</br> 反正就一直堅持下來了。</br> 后來她也慢慢發(fā)現(xiàn),并不是興趣愛好相同,也不是共同話題很多就可以讓兩個人的關系一直保持下去。</br> 她當初只想著追隨著楚博揚的腳步,不至于被甩的很慘。</br> 現(xiàn)在才覺得,人也許是需要互補的。</br> 他也許并不需要一個同他共進退,有共同話題的伙伴。</br> 而是在他累的時候,另外一個人用她的興趣和愛好緩解他的疲勞。</br> 沒有人會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br> 也不甘于人生那么單調(diào)。</br> 季情溫柔乖巧,喜歡的都是女孩子都該喜歡的東西。</br> 而那些東西,偏偏都是楚博揚永遠都不可能主動碰觸的。</br> 對他來說,完全是全新的認知,之后,探索,發(fā)現(xiàn),跟季情達成一個共同的話題。</br> 從他的表情完全知道,他樂在其中。</br> 姬鳳眠覺得自己更加可笑。</br> 現(xiàn)在的楚博揚,不就是,當初的她么……</br> 那兩個人的世界,但凡多一個人都不行。</br> 姬鳳眠跟所有人的距離,越發(fā)的遠。</br> 但是有些人,可能是天生的征服欲在作祟。</br> 大概半個月后的午餐,楚博揚端著餐盤主動做到了她的面前。</br> 姬鳳眠淡淡看了他一眼,低頭吃了口米飯。</br> 差幾天就十歲了,從認識她到現(xiàn)在,她的行為舉止,從來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優(yōu)雅脫俗。</br> 很多人說她是假清高,但她從來不在意。</br> 她似乎從來都是這樣,我行我素,高傲又固執(zhí)。</br> 她認定的,錯的也是對的,沒有人可以輕易左右她的思想。</br> “你在躲著我?”楚博揚隨意往嘴里丟了一口菜。</br> 姬鳳眠眼都沒抬,“我憑什么躲著你?”</br> “那這半個多月怎么說?”</br> 姬鳳眠不緊不慢地咀嚼著嘴里的東西,抬起眸子,眉眼彎彎。</br> “合著,我天生就該圍著你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