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0章 為兒子奮斗
因為從他回到這里到現(xiàn)在這短短的十幾個小時,方方面面,那種似乎要將他從這個地方完全剔除的感覺越來越濃。</br> 放眼整個屋子,全部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氣息,如果不是因為那條狗,還能讓他看到一些屬于他的痕跡,整棟別墅,以后是不是就真的是她一個人的天下了。</br> 從拖鞋,洗漱用品,到餐具……</br> 至于他為什么連一個吃飯的盤子都記得這么清楚?</br> 不得不清楚。</br> 當(dāng)初這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她準(zhǔn)備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br> 款式一樣,品牌一樣,圖案一樣,除了顏色或者一些小細(xì)節(jié)上的區(qū)別來分辨是她的還是他的。</br> 而她剛剛端著的盤子花紋跟她現(xiàn)在用的一樣,他是藍(lán)色的,她是粉色的。</br> 這些東西他一開始見到甚至嗤之以鼻,但是視覺上的留下的印象卻太過深刻,以至于現(xiàn)在,明明是成雙成對的東西只留下了她一個人的,驟然少了一半,感覺太明顯。</br> 許清知倒是沒想那么多,當(dāng)初看著來氣,就都扔了。</br> 誰知道他突然襲擊,來這么一下。</br> 她緩緩吃了一口三明治,盯著黎墨的盤子,頓了幾秒,才緩緩道:</br> “你的餐具……我以前不小心磕掉了一個豁口……”</br> “真是一個好借口。”</br> 黎墨冷冷看了她一眼,更是諷刺地打斷了她的話。</br> 許清知頓住,臉色有些不大好看。</br> “看來你自己一個人過的很愜意,倒是我不識抬舉打擾了。”</br> 許清知放下刀叉,一臉冷漠地?fù)沃雷拥倪吘壵酒鹆松恚糁妥溃降潇o地看著他。</br> “東西的確是我扔的,因為我每次看到它們,都覺得我自己是有多悲哀,多可笑。你有你的堅持,你有你的驕傲,你甚至有太多不可逆的思想,認(rèn)為跟我結(jié)婚毀了你的人生,你這樣想,別人這樣說,可我卻不能也這樣覺得。</br> 如果我連我自己都要否認(rèn),我不僅對不起我自己,更對不起我肚子里的孩子。</br> 黎墨,你以為,我因為孩子跟你結(jié)婚,只是捆綁了你的人生嗎?我也同樣把我自己的人生拿出來擺在了你面前!</br> 你覺得你的東西被扔了覺得憤怒覺得委屈,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每天回到這個家,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是你的東西是什么感受?又或者你可以再想想,你把我自己一個人扔在這個房子里不聞不問,你這幾個月,又在想什么呢?你的心里,哪怕你的行程規(guī)劃中,我又到底占了幾分之幾?”</br> 許清知的雙手緊緊握著餐桌的邊緣,抑制著心中不斷涌出來的悲傷,再次淡淡道:</br> “黎墨,我嫁給你不是讓你來這樣羞辱我的。”</br> 黎墨許久沒有說話,靜靜盯著她。</br> 良久良久,他才有緩緩開口,“我給過你機(jī)會。孩子是你執(zhí)意要留下的,嫁進(jìn)黎家也是你執(zhí)意堅持。當(dāng)初嫁進(jìn)來就該知道,你即將面對的是怎樣一段婚姻。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有多可憐多委屈,許清知,你也想想,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你以為是誰讓事情發(fā)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br> “是我。”</br> 許清知閉了閉眼睛,苦笑,心中一片澀然。</br> 黎墨的心沒來由的一緊、</br> 因為她的不否認(rèn)。</br> 等到她緩緩張開眼睛,似乎想要再說什么的時候,他卻轉(zhuǎn)身離開。</br> “你知道就好。你有骨氣,有尊嚴(yán),就別在我面前賣慘裝委屈。別抱太大期望,我最不可能做的,就是去成全別人。”</br> 話音落下,別墅的門打開又關(guān)上。</br> 偌大的房子再次陷入死寂。</br> 成全別人……</br>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明明知道她對他的感情,明明知道她對他有期待,卻還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么?</br> 因為跟她在一起,對他來說,只是他成全她、</br> 許清知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又緩緩坐下,拿起刀叉,繼續(xù)吃她沒有吃完的早餐。</br> 除了這個她還能干什么呢?</br> 追出去跟他道歉,求他不要走?</br> 求他給她一次機(jī)會,讓他們試一試?</br> 她的尊嚴(yán)還不允許她去做那種事情。</br> 失望從一開始就有,一直有也就習(xí)慣了,所以現(xiàn)在,她除了很冷靜地去面對失望,什么也不能做。</br> 他今天的話,無情決絕地讓她真的想要開口說放棄。</br> 實際上她也即將脫口而出,然而黎墨卻沒有給她機(jī)會。</br> 也就是那么一瞬間而已,那一瞬間沒有說出來,她便再也……舍不得說了。</br> 從畢業(yè)開始,他們兩個人,別居兩城,事業(yè)上也沒有交集。</br> 如果不是太難得,她最后不會因為孩子而毅然決然地選擇嫁給他。</br> 她想要爭取自己的愛情,不想要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br>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怎么可能輕易說出那句話。</br> 一旦她說了,那么她和黎墨,就真的……徹底完了。</br> 徹徹底底沒有任何交集,比陌生人還不如。</br> 她怎么……怎么舍得?</br> 三明治摻著酸澀一點(diǎn)點(diǎn)吃完,許清知神色淡然,站起身,連帶著黎墨那份未動的早餐也一并收拾了。</br> 占有欲不是男人的專屬。</br> 就再等等……就這么先耗著……</br> 最起碼,他的妻子是她。</br> 最起碼,黎太太不可能再是別人。</br> 上樓去收拾房間,順便也將黎墨昨晚睡過的客臥清理了一遍。</br> 剛剛穿的家居服還扔在床上,床上的被子也沒好到哪里去。</br> 而在床邊的地上,還有一堆品牌服裝的袋子。</br> 她頓了頓,走過去看了看,里面都是他尺寸的西裝和家居服,甚至還有貼身衣物。</br> 這么多,顯然是打算留在這里的。</br> 許清知心微微動了動,隨后卻又苦笑一聲。</br> 也顯然,剛剛他們之間的一場口角,他這些東西,又要變成擺設(shè)了。</br> 但她還是將衣服拎出來,一件件擺放到了衣柜里。</br> 收拾完這些,時間也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給小金毛準(zhǔn)備好了吃喝,拿著車鑰匙出門,直奔公司。</br> 她也不能為了黎墨,停下自己的腳步。</br> 最起碼……</br> 在不確定的以后,她可以給她的兒子一個確定的未來。</br> 為了兒子奮斗,加油啊,許清知!</br> 在停車場停留了好久,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暗自鼓勵自己一把,才揚(yáng)起笑臉,打開車門下了車。</br> 她在外,永遠(yuǎn)是一副精神滿滿,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br> 一身干練簡單的職業(yè)裝,搭配一雙黑色的小平跟皮鞋,盡管挺著肚子已顯孕態(tài),還是步步生風(fēng)。</br> “許總好。”</br> “許總好。”</br> “許總好……”</br> 還好她還有這個公司,可以分散她那些糟心的兒女情長。</br> 晚上黎墨到底是沒有回來,接下來連續(xù)好幾天,都未曾見到過他。</br> 而她的生活,也依舊有條不紊。</br> 有了小Moon,她發(fā)現(xiàn)她的生活,似乎好過了不少。</br> 公司里的員工雖然對她的事情很八卦,但是時間久了,便從習(xí)慣到忘卻了。</br> 實際上不只是他們,就連所有人,都漸漸忘卻了她。</br> 忘了她是容城黎家的少奶奶,忘了她卑鄙地得來的婚姻、</br> 她跟黎墨,前幾天的那唯一一次交集,在所有人的記憶里都不可能存在、</br> 他們兩個人,卻都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已然獨(dú)自過著彼此的生活。</br> 許清知有些理解,為什么繁星在懷孕期間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沒有讓自己有任何閃失。</br> 讓情緒影響到孩子。</br> 那種情緒的轉(zhuǎn)換,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爐火純青。</br> 過兩天該去體檢了。</br> 而今天,楚亦到容城,這位顯然是尊大佛,必然是她去機(jī)場親自接他。</br> 礙于楚亦的起床困難癥,助理特意給他定了十點(diǎn)多的機(jī)票,還提前在前一晚上定了距離機(jī)場最近的酒店、</br> 這樣楚亦完全可以九點(diǎn)起床,簡單熟悉一下,便可以直奔機(jī)場,不耽誤事兒。</br> 兩個多消失的航程,正好中午。</br> 許清知難得空著肚子在等楚亦,趕上午餐的點(diǎn)兒,順帶請一頓午餐是毋庸置疑的。</br> 楚亦的粉絲早就在接機(jī)口等她,許清知怕粉絲們亂動不小心碰到自己,早就跟楚亦打好了招呼,在地下停車場等著他。</br> 楚亦免不了被粉絲圍堵了一會兒,助理正在跟粉絲周旋,他乘機(jī)便獨(dú)自乘電梯到B3,準(zhǔn)確找到許清知停車的位置,打開車門直接坐到了副駕駛上、</br> 之后就把頭上的帽子摘掉,扔到了后車座上,隨意扒拉了幾下頭發(fā),一張俊帥又放蕩不羈的美男便淋漓盡致地呈現(xiàn)在了眼前。</br> 許清知難免多看了他兩眼。</br> 就這顏值,已經(jīng)不是老天爺賞飯吃了,而是捧著碗追著喂飯吃啊。</br> 而且人家還有實力,楚亦不火,天理難容啊。</br> 楚亦轉(zhuǎn)頭看她,“看什么看?!”</br> 許清知挑挑眉,“我在想你這張臉到底能給我掙多少錢?”</br> 楚亦系上安全帶,“我的代言費(fèi)是不是少了點(diǎn)兒?”</br> 許清知當(dāng)即踩了油門兒。</br> “新品代言,難道不給加點(diǎn)兒?”</br> 許清知抿緊了唇,“不給。”</br> “OK,我單方面毀約。”</br> “那是要違約金的!”</br> 楚亦哼笑一聲,“你覺得我卻那點(diǎn)兒錢嗎?”</br> 許清知嘔血,“……不缺錢你跟我計較那點(diǎn)兒代言費(fèi)!我要跟繁星告狀,就說你欺負(fù)我!”</br> 楚亦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女人……打小就愛打小報告的生物,沒想到一把年紀(jì)還是改不了這個臭毛病。”</br> 許清知:“……”</br> 這家伙,聽這口氣,估計小時候也沒少被人打小報告告他!</br> 現(xiàn)在都留心理陰影了。</br> “餓了,吃什么?”</br> 楚亦也沒將這個沒什么發(fā)展又沒意義的玩笑繼續(xù)下去,靠在座位上,一身散漫。</br> “放心吧,已經(jīng)定好了餐廳。”</br> “還算有點(diǎn)兒眼力價。”</br> “你的戲拍完了?”</br> “嗯,差不多吧……”</br> 兩個人一路閑聊,不知不覺便到了餐廳。</br> 為了配得上楚亦國際影帝的身份,許清知定的自然是容城最好的餐廳。</br> 楚亦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嗯,誠意十足。”</br> “必須的。”</br> 許清知笑了笑,兩個人下了車,直接走了進(jìn)去。</br> 楚亦在機(jī)場稍微耽誤了一點(diǎn)時間,來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用晚餐開始離開。</br> 許清知到前臺確認(rèn)包廂,當(dāng)聽到她報上自己的名字時,前臺幾個服務(wù)生都抬頭看向了她,眼神都有些莫名其妙。</br> 眉心皺起,她冷聲問:“怎么?”</br> “啊,沒……沒什么,我們馬上帶您去包廂。”</br> 前臺人員說著,眼睛卻瞥向了許清知身旁吃站著的楚亦身上。</br> 楚亦一身品牌休閑服,帶著一只黑色沿帽,微低著頭,看不清他長什么樣子。</br> 但是渾身的高貴氣質(zhì)卻是溢于言表。</br> 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有服務(wù)員馬上來到他們面前,引著他們走向定的包廂位置。</br> 許清知和楚亦跟在身后并排走著,楚亦雙手插兜,看了一眼前面的服務(wù)員,冷笑一聲。</br> “許清知,你是不是快要被你老公甩了?”</br> 許清知臉色一沉,“……怎么突然說這個?”</br> “我也沒有聽說你在容城有什么作為,公司雖然做的風(fēng)聲水起,但是噱頭還是在沈繁星身上。你說你有什么本事能讓隨隨便便一個人都知道你的?”</br> “在容城,雖然你許清知什么都不是,但是你老公卻是無人不知曉,你能名揚(yáng)容城,除了你老公‘拉’你一把,你覺得還有可能是誰?”</br> 許清知臉色冷漠,“你到底想說什么?”</br> 楚亦冷笑一聲,“你問誰呢?不如問問你老公到底做了什么吧?”</br> 黎墨做了什么?</br> 他能做什么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br> 如果真如楚亦說的一樣,那么現(xiàn)在網(wǎng)上早已經(jīng)沸沸揚(yáng)揚(yáng)了,又怎么可能這么安靜呢?</br> 然而,她剛剛想要去否定楚亦的猜測,她的腳步卻漸漸停了下來。</br> 楚亦也駐足看她,笑道:“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了?”</br> 許清知沒回答他,視線卻看著前面的某處。</br> 他順著視線看了過去。</br> “這里的味道真的不錯,我想念了很久,今天終于吃到了。”</br> 對面響起的是一道溫柔的女聲,簡單的牛仔褲,藍(lán)色V領(lǐng)毛衣,手腕上正掛著一件米色羽絨服,側(cè)仰著頭淡笑著看著從包廂門口出來的男人。</br> “嗯,新出的菜品水平也還在。”</br> 男人淡漠低醇的聲音,是許清知在熟悉不過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