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1章
老太太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兄弟兩個怎么了?見面還生疏了?”</br> 薄岳林回神,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母親怎么來了?”</br> “你不看我,還不允許我看你了?”</br> 薄岳林抿了抿唇,“母親說笑了。”</br> 老太太暗自嘆了一口氣,她這個兒子,有時候就是太死板,實在不適合開玩笑。</br> “我好不容易離婚了,過來找你一起吃個慶祝飯。”</br> 薄岳林頓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薄司琛,再看老太太從頭到尾的情緒,似乎,她老人家并不知道那些事情。</br> 反應過來,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連忙道:“我這就吩咐廚房準備。”</br> “不用,今天我來下廚,做一些你以前喜歡吃的菜。”</br> 薄岳林一臉驚訝,根本想不到老太太會說出這種話。</br> “不……不用……”</br> “放心,口味不會太重的!到處還是年紀大了吧,從口味上最明顯。”</br> 薄岳林頓了頓,“可是您的身體……”</br> “沒關(guān)系的,我有分寸。”</br> 來蓉朝著他笑著點點頭,便推著老太太進了門。</br> 他站在原地,抬眸看向薄司琛,唇瓣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么。</br> 薄司琛只是摟著樓若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越過他進了門。</br> 他又在面外愣了一會兒,才跟著轉(zhuǎn)身進了屋。</br> 妻子習慣了在HK的生活,在這里待了沒幾天,便回去了,他也一直在忙公司里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住。</br> 別墅很大,但是裝修很簡單,大部分時間都在薄宅,有時候甚至會直接留宿在公司,所以家里鮮少有什么人氣。</br> 老太太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免有些心疼。</br> 樓若伊見到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也有些驚訝。</br> 雖然薄岳林有事一向在心里憋著,但是他的心思,他也不難發(fā)現(xiàn)。</br> 既然有心想要爭薄氏,可是生活卻過得這么質(zhì)樸,倒是有些意外。</br> “想什么呢?怎么都是薄家的人,生活這樣簡約?”老太太有些不滿他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掙錢就是要花的,多大的年紀了,是該享受生活了,人這一輩子,前半輩子為了自己活,后半輩子為了孩子火,孩子們現(xiàn)在都那么優(yōu)秀,你這一生也該是圓滿了。差不多行了啊,心里那些事兒也都該放下了。”</br> 老太太直言不諱,但話中卻還是有些含蓄。</br> 畢竟是個男人,說的太重了,她還是怕傷了他的自尊心。</br> 薄岳林淡淡地點點頭,“母親說的是,只要孩子們好好的,我的確該滿足了。”</br> “知道就好,現(xiàn)在知道還不算太晚。”</br> 客廳里的氣氛無端沉寂了一段時間,不只是老太太,就連樓若伊,也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br> “怎么了這是?剛剛說知道了,到現(xiàn)在還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有什么事情嗎?”</br> 薄岳林搖頭,“沒有。”</br> 老太太有些不高興,“有估計你也不想跟我說。我去廚房,你們兄弟兩個聊吧。”</br> 薄岳林抿緊了唇,“母親注意身體。”</br> 樓若伊心中雖有不解,但還是跟著老太太一起進廚房幫忙了。</br> 薄司琛徑自坐在沙發(fā)上,茶幾上是一個茶盤,薄岳林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按著工序,將茶沏了出來,紫砂杯推到了薄司琛的面前。</br> 薄司琛神色冷漠,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br> “抱歉,對所有的事情。”</br> 良久,薄岳林才道。</br> 薄司琛沒說話,客廳里的氣氛冷凝到了極點。</br>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薄司琛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然后站起了身。</br> “出去走走吧。”</br> 薄岳林放下茶杯,緩緩站起身,無聲地跟在了薄司琛的身后。</br> 兩個人出了門,一直沿著抄手游廊走著,那個方向是個花園設(shè)計,旁邊還有幾個規(guī)模不大的建筑。</br> “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薄司琛問。</br> “沒什么要處理的,我不想將事情鬧的太大。”</br> 薄司琛再次開腔:“不處理,母親那里想好怎么說了嗎?你的妻子,兒子,你又打算怎么跟他們說?無聲無息的消失,你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還是覺得,你既然進去了,他們怎么樣都跟你無所謂了是嗎?”</br> “自然不是。”薄岳林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說道:“告訴他們我去出差,給薄氏擴大市場,走個幾年,應該是沒問題的。到時候……到時候母親百年,我再跟阿雯說……”</br> “百年之后……”薄司琛喃喃低語。</br> 走近公園,道路四周都是一棵棵排列整齊的松柏。</br> 縱然是寒冬,也依然郁郁蔥蔥。</br> 薄岳林點頭,“從此以后,父親和母親就麻煩你多照顧了,你跟嫂子,也該定下來了……還希望這件事情你跟景川幫我瞞著吧,北蕭現(xiàn)在每年都是關(guān)鍵時刻,我不想,讓我這個父親毀了他努力至今的人生……”</br> 薄司琛緩緩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神色冰冷地看著他。</br> “你還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會害了自己的兒子?”</br> 薄岳林抿唇不語。</br> 緊接著,他的臉上突然重重挨了一拳,整個人身體一歪,踉蹌了幾步,最后卻還是跌坐到了地上。</br> 他仰頭看著薄司琛,活了半輩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位向來喜怒不行于色的哥哥生這么大的氣。</br> 憤怒如此明顯,簡直可以用怒不可遏來形容都不為過。</br> 那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冷冽寒氣,殺傷力絕對是無法想象地。</br> “對不起……”</br> 薄司琛大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再一拳打到了他的肚子上。</br> “你來說說,你不妨來說說,從頭到尾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再想想,你這句對不起,到底配不配得到回應?!”</br> 肚子上的一拳讓薄岳林疼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嘴角也流出一道血絲。</br> 他的眼眶發(fā)紅,神色格外痛苦。</br> “對不起……”</br> “嘭”</br> 肚子上再次挨了一拳,“你想要什么,對我有什么不滿,大可以跟我說,想要公司,我不是絕對不可以給你,你想要證明自己,我也完全可以給你機會!你至于暗地里做那么多上不了臺面的事情嗎?大費周章跟Y國王室牽上線,你的確有本事!就為了公司,你枉顧他人性命,甚至對我都毫不留情……”</br> “薄岳林!我是你的誰?嗯?你身上流的和我是同樣的血知不知道?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為了那點股份,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br> “想沒想過東窗事發(fā)的后果是什么?你讓父親和母親怎么活?你托我照顧他們,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話?!”</br> 薄岳林深深閉上了眼睛,“除了這三個字,我沒什么要說的。大哥,對不起……”</br> 薄岳林再次被揍到了地上。</br> “幫你隱瞞我只是看在爸媽的份兒上,還有北蕭……讓他替你這個渣滓父親承擔責任,毀掉他努力打拼來的人生,簡直太不值得,為了一己之私,差點把自己兒子的人生毀掉,薄岳林,你實在罪該萬死!”</br> 薄司琛憤怒冰冷的說著,站在那里整理自己的衣服。</br> 薄岳林擦掉自己嘴邊的血,捂著肚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br>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薄司琛整理好衣服先行離開。</br> 薄岳林站在原地,適應了一會兒,步履有些踉蹌地跟在了他的身后。</br> 回到客廳的時候,樓若伊正站在客廳里,見到薄司琛,迎上來有些不滿地道:“你們?nèi)ツ膬毫耍徒o你們準備點心的工夫就找不到……”</br> 話還沒說完,樓若伊的視線便看到了后面進來的薄岳林,雖然薄司琛后來都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但是一開始那一拳,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揮在他的臉上的。</br> 如今薄岳林半張臉明顯發(fā)青,還發(fā)腫,很明顯。</br> 她看了看薄司琛,眼神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目前這個家里,除了薄司琛敢動手打薄岳林,也沒其他人了。</br> 然而薄司琛卻攬著她直接朝著里面走去。</br> 臉色緊繃,神色顯而易見的不好。</br> 薄岳林吩咐傭人拿了冰塊出來,一個人回到臥室,坐在床邊,無聲地替自己敷臉。</br> 視線定在某處,一眨不眨,一副完全放空的狀態(tài),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br> 一直等到傭人上來敲門通知吃飯,他才站起身,打開門下了樓。</br> 臉上雖然消了腫,但是并沒有完全消。</br> 發(fā)青地方仍舊看的明顯。</br> 老太太第一時間便發(fā)現(xiàn)了他臉上的傷,轉(zhuǎn)頭看了薄司琛一眼,卻是什么話都沒說。</br> 而是夾了薄岳林以前喜歡吃的菜放到了他的碟子里,“來,嘗一嘗。可以做的淡了些,人啊,上了年紀就該少吃點兒鹽,吃淡點兒還是很好的。”</br> 面對自己的兒子,老太太的話不由自主便多了些許到嘮叨。</br> 畢竟年紀都不算小了,她真心希望他們都能夠長命百歲。</br> 薄岳林拿起筷子,放到嘴里嘗了嘗。</br> “怎么樣?”老太太一臉期待的問。</br> 薄岳林點點頭,“太好吃了。”</br> 老太太這才放心地開心笑起來。</br> “那就多吃點兒。”</br> 一時間他面前的碟子里已經(jīng)滿滿當當了。</br> 活了這么多年,什么理由,都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有情緒外泄。</br> 但是他除了不斷地往嘴里塞這些完全合他胃口的菜,就是就喉嚨里涌上來的酸澀一并吞下去。</br> 悔恨,感動,愧疚,不舍,所有讓他才有所察覺的人生中真正重要的東西,就在他的面前,幸福感絕對比擁有薄氏多的多的東西……</br> 他失去了,以后,再也不會擁有了。</br> “慢點兒吃!司琛,若依你們也慢點兒,別跟弟弟搶啊!”</br> 樓若伊撇撇嘴,“媽你這偏心的太明顯了,難得您下廚,還做的這么好吃,我們不趁機多吃點,多虧啊?”</br> “吃吃吃!你吃!不夠我再去做!”</br> 樓若伊這才開心地笑了笑,“一會兒我?guī)湍。?amp;rdquo;</br> 面對這樣的樓若伊,薄岳林依舊是驚訝的。</br> 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么當初母親會極力護著她了。</br> 如果他將來的兒媳婦也如她這般,甜言蜜語整天逗他開心的話,他也會喜歡。</br> 不怨母親對她和大哥多一些關(guān)注,這是自然的。</br> 只是一直不知道,原來私下里,嫂子居然是這樣性子的人。</br> 以往看到的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豪門太太而已。</br> 舉止端莊,不茍言笑。</br> 現(xiàn)在……</br> 一桌子的菜,薄岳林到最后都還在吃。</br> 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幾十歲的人了,怎么還不知道饑飽,吃飽了就別吃了,跟幾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br> 聞言,薄岳林笑了笑,“是以后吃不上了,這一次就吃個夠。”</br> 老太太眉心蹙了蹙,“以后想吃我再給你做,什么叫以后吃不上了?我還沒那么快死!”</br> “母親誤會了。”</br> 薄岳林放下了筷子,擦擦嘴繼續(xù)道:“對管理方面我能力實在有限,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過幾天就去澳洲,在澳洲成立一個分公司,給薄氏擴大一些規(guī)模……可能得需要忙很長一段日子。”</br> 老太太臉色一沉,將筷子放到了桌子上。</br> “剛剛說了那么多都白說了?多大年紀了還要鍛煉自己?薄氏現(xiàn)在就挺好,難道你們還想把世界上的錢都掙完怎么著?”</br> 薄岳林抿抿唇,“母親,我只是……想證明自己,前不久公司在我手上大大小小的問題不斷,給公司帶來了不少損失,外界對我的評價并不好……我……只是不想讓我以后在面對北蕭時顯得太無能……為了他,我也不能讓自己在有生之年一事無成,不然我這個父親,實在沒臉面對他……”</br> 老太太神情有些動容,“北蕭哪兒是那樣的人?也不知道你腦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br> “希望母親身體健康,多多保重自己。”</br> 簡單幾句話,讓老太太眼圈不由自主有些發(fā)紅,她看著薄岳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br> “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你父親現(xiàn)在離婚讓你丟臉了,所以才想要遠離我們?”</br> “……不是。”</br> “那是為什么?北蕭有自己的人生,他那么優(yōu)秀,怎么可能會在意那么多風言風語,你風評縱然再不好,那也是薄氏財團的負責人,那些人根本沒有資格評判你。你怎么老是為難自己呢?你說我還有幾年能活?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守著我嗎?”</br> 薄岳林喉結(jié)動了動,眼眶也是止不住地開始發(fā)酸發(fā)燙。</br> “母親,我很抱歉,真的……”</br> 老太太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你們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都是冤家,冤家……就不能不去嗎?”</br> 薄岳林沒再說話,而一旁的薄司琛卻開口道:</br> “媽,岳林有他自己的人生,我們各自以為的圓滿,也許并不是他心中的標準,我們不該插手他太多的人生、”</br> 老太太沒再說話,只是眼淚流的更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