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放水
渾身無處不在的疼痛讓容戰(zhàn)意識到,他的好日子的確到頭了。</br> 靜靜地跪在校場上,待身體恢復(fù)了些許力氣,他試著站起身,渾身無處不在的疼痛瞬間被喚醒,大腿腫脹,小腿發(fā)酸,胳膊和手上的疼痛一并跟著叫囂起來……無處不痛。</br> 容戰(zhàn)咬牙站起身,一片天旋地轉(zhuǎn),鋪天蓋地的疼痛席卷而來,冷汗打濕了額發(fā),身上的內(nèi)衫已經(jīng)完全濕透。</br> 他望著偌大的校場,踉蹌著抬腳走了幾步。</br> 兩條腿僵硬滯澀得走路都有些艱難,他們卻還要繞著教場慢跑五圈。</br> “你還好吧?”軒轅暉到底有些不放心,雖然自己現(xiàn)在狀態(tài)也不太好,但是比起容戰(zhàn),他還是要好上一些的,“我陪你慢走五圈吧。”</br> 容戰(zhàn)道:“你是覺得父王不忍心再治我們偷懶之罪?”</br> 軒轅暉一默。</br> 不忍心這三個字可以適用于任何人,卻絕不可能冠在攝政王的身上。</br> 他今天算是徹底領(lǐng)教了攝政王雷霆般的手段,怪不得當年在大周能訓練出最強悍的軍隊,能在北疆鐵騎下保持不敗之地——并且讓這個不敗神話保持了這么多年。</br> “我終于也知道了為什么我大哥和謝大哥都這么畏懼攝政王。”軒轅暉惆悵地嘆了口氣,“都說太子殿下酷似攝政王,可是比起攝政王,我覺得太子殿下簡直溫柔得像個菩薩。”</br> 容戰(zhàn)默默點頭。</br> 以后誰再說皇兄跟他父王一樣,他絕對第一個不同意。</br> 想到皇兄,容戰(zhàn)心頭忍不住又泛起愧疚自責,聲音低低的:“趕緊跑吧,跑完五圈之后我要去見皇兄。”</br> “嗯。”軒轅暉點頭,“可以去跟太子殿下訴個苦,順便留在東宮跟太子一起用午膳。”</br> 訴苦?</br> 容戰(zhàn)抿唇看他:“我看你精神狀態(tài)好像還不錯,父王對你動手的時候是不是放水了?”</br> “要不要我把褲子脫下來,給你看看我腿上的傷?”軒轅暉皺眉,“攝政王放水?你覺得可能嗎?”</br> 容戰(zhàn)聽他說脫褲子,微微一怔,想到方才父王說的話:“你說我們?nèi)绻麤]堅持下來,父王真的會讓我們褪了褲子當眾挨打嗎?”</br> 軒轅暉沉默片刻:“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堅持了半個時辰吧?”</br> 容戰(zhàn)皺眉:“什么意思?”</br> “根本就不到半個時辰,攝政王是見我們實在撐不下去了,給我們倆留個面子呢。”軒轅暉道,“你父王一言九鼎,說出來要怎么罰肯定就得落實,可痛苦會使人覺得時間漫長難熬,明明只一盞茶的功夫都能讓人錯以為是過了半天……我們倆堅持的時間肯定超過了一盞茶,但絕對不足半個時辰。”</br> 容戰(zhàn)斂眸沉默。</br> 這么說來,父王對他們還是放水了。</br> 兩人沿著校場慢跑,容戰(zhàn)邊跑邊在心里想著等會見到皇兄應(yīng)該如何認錯請罪,腦子里想的東西多了,腿上的痛就能被忽略了一些。</br> 跑步也就不那么難熬了。</br> 他父王顯然比他們自己都清楚他們的極限在哪里,慢跑五圈完全沒問題,五圈跑下來,衣衫下又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身體和四肢整個也暖了起來,驅(qū)走了被冷風侵襲的寒意。</br> 五圈跑完,太陽慢慢移至頭頂正上方,宣布著半日光景已經(jīng)過去,容戰(zhàn)身邊的內(nèi)侍帶人抬著兩頂轎子走了過來,心疼地開口:“二殿下,暉少爺,坐著轎子回去吧。”</br> 容戰(zhàn)安靜地看著停在校場外的兩頂轎子和負責抬轎子的侍衛(wèi),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頭看向軒轅暉:“你敢坐嗎?”</br> 軒轅暉搖頭:“不敢。”</br> “我也不敢。”容戰(zhàn)疲憊地開口,“我現(xiàn)在真恨不得自己沒長這兩條腿。”</br> 軒轅暉同樣累得不想動,可遙望著偌大宮廷:“我第一次渴望皇宮能變得小一點,讓我回去的路縮短一些,可以不用走那么久。”</br> 侍衛(wèi)聽著兩人不切實際的渴望,心里暗嘆著皇家子嗣也不容易。</br> 看來東陵國自打攝政王這個冷面無情的人掌權(quán)之后,整日擔驚受怕的絕不止朝中那些大臣,連皇子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br> 不過有個事實卻不能忽略。</br> 朝堂上的風氣好了許多,貪官污吏沒那么明目張膽了,地痞惡霸不敢再橫行霸道,軍隊十年如一日的強大,別的國家不但不敢再來挑釁,反而年年上貢,東陵的疆土比原來大了一倍,百姓的日子過得比以前更安穩(wěn)富庶……總的來說,反而是皇族權(quán)貴們的日子不如以前,平民百姓卻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br> 侍衛(wèi)心下不由納悶兒。</br> 這一屆的女皇陛下和攝政王跟往常的皇帝好像不太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